我點頭,並強調:「錄像為證,不許反悔。」
我早就參透他們拙劣的伎倆。
兩張紙條都寫著保孩子。
我只要隨機拿起一張,把牛奶含在嘴裡假裝孕吐弄髒。
剩下那張紙條的另一個結果就是我選中的答案。
我感動哭了:「這張是保孩子,那我剛抽中的是保咱爸。爸,咱們砸鍋賣鐵都要治好你的病!」
他們臉色都白了。
4
他們想反悔。
因為在他們完美的計劃里,只要公公假死在手術台上,才能讓我放下戒心,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抽過生死簽後,公公天天在家裡抱怨不想活、不想拖累孩子的話。
林澤宇心疼公公,也勸我為了孩子放棄公公。
我充耳不聞,直接建議他們到省級腫瘤醫院治病。
「你的老同學什麼水平你也清楚,乾脆轉到省醫院看看,說不定有轉機?」
林澤宇果斷拒絕。
我拉著林澤宇的手威逼利誘:「老公,最後這一次。如果連省醫院都說不行,我就放棄救咱爸的念頭。」
林澤宇被我纏得沒有辦法,只好破罐子破摔:「說好的,最後一次。這次不行就別再堅持治我爸了。」
我豎起手指發誓:「嗯,保證不會再有下次。」
畢竟重來一輩子的我,太了解省級腫瘤醫院的黑歷史了。
保證公公一次如願,再無下次。
陳德榮醫生是我憑藉上輩子記憶精挑細選的醫生。
他粗略看過公公的身體情況和病歷資料,十拿九穩地表示公公只是早期肺癌,包治好的。
我大喜過望:「看吧,省級腫瘤醫院就是不一樣。你的老同學太水了。」
林澤宇跟著開心地點頭:「老婆,還是你英明。」
他們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因為公公的病情本來就不嚴重,切掉壞掉的肝還能存活。
只是公公貪心,覺得切掉部分肝臟的自己身體有殘缺,非得擁有健康完整的肝臟,於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這輩子他們還是可以按照計劃奪走我身體的器官,只不過換了家沒有熟人的醫院,要重新打點關係罷了。
果然,我發現林澤宇事後偷偷給陳德榮塞紅包。
「陳醫生,麻煩幫忙做一場戲。到時告訴我老婆手術出現意外,我爸死在手術台上。」
上輩子,林澤宇借著本地醫院醫生是他老同學的關係,合謀給我做了一場戲。
說公公死在手術台上,臨死的願望就是孩子平安出生。
再以我懷有身孕不宜參加白事為由,我全程未曾親眼看見公公的死亡。
他們一步步實施計劃,蠶食我的身體,摧毀我的靈魂。
占用犧牲我換取的資源享受健全的人生。
想著他們上輩子的惡行,我不由得握緊拳頭。
林澤宇看見我的舉動,溫柔地安慰我只是個小手術,不必緊張。
我微笑點頭,卻迫不及待地期待醫生的出現。
很快在手術途中,我們被叫到家屬談話室。
林澤宇和婆婆快速對視一眼,裝出緊張的樣子問:「是手術有什麼意外嗎?」
陳德榮點頭。
小小的談話室里全是演技派。
我暗自覺得好笑。
看著蒙在鼓裡的林澤宇和婆婆,我無比期待等下他們知道真相時的表情。
畢竟這個陳德容醫生,可是上輩子被爆出販賣人體器官的知名關係戶庸醫。
不出所料,陳德榮脫下口罩,一臉沉重。
「對不起,手術出現意外。病人死在了手術台。」
5
林澤宇和婆婆的演技和上輩子一樣浮誇。
婆婆不可置信地跪下,痛苦流淚:「老頭子!你怎麼捨得拋下我們啊!」
林澤宇跟著跪下,朝著空氣嚎啕大哭:「爸!放心,我一定會完成你的意願,撫養我們的孩子成人!」
「怎麼回事?」我震驚地問,「醫生你不是說只是個小手術嗎,爸怎麼會死?」
林澤宇握住我的手,擠出的眼淚遮掩不住內心的歡快:「老婆,手術難免出現意外,大家都不想的。」
陳德榮很是滿意林澤宇為手術失敗找的藉口:「還是你家先生通情達理。逝者已逝,請節哀順變。」
「老婆,看來第一次抽籤已經是天意。我們逆天而為進行第二次抽籤也只是徒勞。你別太傷心,等孩子出生,我爸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
此時此刻,他們仍然記掛著我胎里的孩子。
畢竟等他出生,你們就好借著我難產的由頭,拿走我的健康肝臟給「假死」的公公換上。
其他的健康器官無償捐獻,好讓你們以後以我家屬的身份擁有捐贈器官優先使用權。
還騙我因為難產多器官衰竭被迫切除保命。
我上輩子空蕩蕩的軀殼,裝滿了你們林家人的惡意!
我內心冷笑,心想他們等會兒知道公公真的死在手術台上,心情還能不能如此坦然。
我顫抖著聲線問陳德榮:「我們能見病人最後一眼嗎?」
未等醫生回答,婆婆就連忙拒絕:「不行,你還懷著呢,不能撞這些白事。」
林澤宇附和:「老婆,你不要操心,剩下的全交給我和我媽就好。」
說罷,他們腳步輕快地跟在陳德榮身後去見公公,背對我的臉還流露出得逞的笑容。
我真的越發期待他們看見公公屍體的反應。
不一會兒,室內傳來林澤宇驚愕的質問聲:「我爸不是早期肺癌不嚴重嗎?怎麼會死?」
「林先生,你剛才也說了,手術台上難免發生意外。」
「我不接受!這是醫療事故!」
「不好意思,林先生,我們已經提前告知風險,這是你親手簽署的手術知情同意書。」
「那明明是騙我老婆用的——」
接著,裡面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醫院容不得病人家屬鬧事,叫來幾名保安把林澤宇和婆婆趕了出去。
我追上去,明知故問:「怎麼了?」
婆婆泣不成聲,看見我就伸手打我:「都怪你,我老公在本地醫院好好的,為什麼非得換醫院,現在他死了,你高興了?」
我解釋:「可是本地醫院口口聲聲說爸沒救了,來這裡才能有救啊。誰想到會發生意外……」
我接著補刀:「媽,人死不能復生。你想想,比起癌痛,爸走得安詳也算是好事。」
婆婆心口一顫,捂著心臟全身抽搐,眼睛不忘死死盯著我,仿佛要把我千刀萬剮。
林澤宇意識到婆婆心臟病發,匆忙把她送去急救。
婆婆雖然死裡逃生,但落下了口齒不清的後遺症。
她再也沒有辦法中氣十足地咒罵我是掃帚星了。
6
我看著婆婆痴呆的面容,突然驚呼:「公公的屍體還在省腫瘤醫院,不會被他們丟掉吧?」
林澤宇這才反應過來,馬不停蹄地跑去省腫瘤醫院。
公公的屍體還在冰冷的床上。
林澤宇痛哭著帶走他的屍體,發現輕得厲害,質問醫院怎麼回事。
換來的只有醫院冰冷的一句:「人死了變輕很正常。」
他自然不服,非得把屍體送到本地醫院找老同學詢問,才得知公公體內的器官都不見了。
曾經的公公,連肝臟少一塊都要用完整健康的肝臟代替。
如今的公公,死後連自己的器官都不翼而飛。
林澤宇的老同學建議把公公的屍體送去法檢,向省級腫瘤醫院提出非法處理屍體罪的控訴。
這意味著公公的屍身將會被拆成零件,供法醫仔細研究。
婆婆的嘴巴張合大半天,才勉強從她嘴裡聽清一句:「屍體碎成那樣,他在下面能安息嗎?」
我摸著肚子提醒:「要是申訴成功,醫療事故的賠償金能讓兒子吃喝不愁好一段時間呢。」
在我的點撥下,林澤宇和婆婆最終決定把公公的屍體送去法檢。
反正人死都死了,把事情鬧大撈一筆,還算死得有價值。
我建議:「省級醫院店大欺客,我們最好能製造一點輿論,把壓力給到媒體和相關部門。」
他們接受我的建議,但又害怕自己拋頭露臉會造成什麼影響,商量著要我以孕婦的身份實名舉報,博取網民的同情。
我再次看清他們一家的真實嘴臉。
都這個時候了,他們還是那麼想要我為林家去死。
可他們忘記了,我肚子裡還有他們林家的血脈呢。
我假意願意為林家做出我的貢獻,直接走到鏡頭前。
正要開口,我就止不住地嘔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吐得難受,有氣無力:「我一想到公公的死就情緒激動,好難受。對不起,看來孕婦真的不適合這種白事相關的事情,我還在幕後支持你們吧。」
林澤宇和婆婆面面相覷,想到曝光對方後可能遭受的打擊報復,似乎想要打退堂鼓。
我連忙煽風點火:「唉,公公屍身都七零八碎了。結果肇事者沒有受到懲罰,我們白白浪費的醫療費也拿不回來,公公死得真慘。」
連做幾天噩夢的婆婆一想到這就慌了神。
林澤宇雖然是無神論者,但一想到自家付出這麼多,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是不甘心。
最後他們咬咬牙決定親身上陣,在鏡頭前實名舉報省級腫瘤醫院的陳德容醫生罔顧人命,非法處理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