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裡提醒自己。
探索剛開始,回頭殺沒那麼快出現。
我深呼吸轉過身。
山風乍起。
溫柔地掠過來人。
帶起她落肩的長髮。
拂過她潔白無瑕的裙子。
我聞到淺淺的水意,乾淨的香皂味。
文靜,清新。
是我對眼前人的第一印象。
「你好!」我鬆了口氣的同時,又為自己的膽怯感到羞愧。
我闖過的恐怖領域沒有幾十個,也有十幾個,在不會死人的副本里,我竟然慫了。
她不明所以地跟著應聲:「你好!」
我反應還算快:「我是來採風的,請問可以進去看看嗎?」
她頷首:「當然可以,不過你怎麼會來這裡?以前來過嗎?」
對領域裡的角色撒謊並不是好事。
但太過坦誠,一樣得不到好。
我選擇大部分實話:「以前沒來過,聽人說這裡的木拱橋很有特色,剛才看了好一會,覺得挺適合入畫。」
大概是很久沒見過外地人。
她對我的到來還挺歡迎。
她說她叫溫茶珍,不是李屯當地人。
她的老家還得沿著李屯村往上再過四個村子。
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風嶺鄉。
我還在溫老師的帶領下,認識了小賣鋪的阿婆。
阿婆有個女兒叫李水湘,今年十五歲,不愛說話,總坐在角落裡發獃,長發鋪散,仿佛一個包圍圈,把她和其他人隔開了。
舊校樓荒廢有段時間了。
沒人走動的地方到處都是灰塵。
溫老師的宿舍只有一張單人床,她讓我晚上和李水湘一起睡。
未免後半夜忙碌,我七點就睡了。
副本里睡眠時間很值得珍惜。
因為沒有規定結束日期的副本,會拖得很久才結束,需要做好長期奮戰的準備。
任何時候都可能發生意外。
可能是突然冒出一個人。
也可能是突然做了一個夢。
都會讓脆弱的人類難以承受。
睡到後半夜。
我突然感覺有點呼吸不過來。
15
唰地一下睜開眼。
我想起來,身體卻動彈不得。
隔著一扇木門。
我聽到女孩的哭聲。
年輕男孩罵罵咧咧的動靜。
「趙陽,還是別玩了。」
「幹嗎不玩?誰讓她告狀!」
「要不是她,我們怎麼會被警察找上門,那件事又不是我做的,憑什麼怪我,還害我回家被我爸打了一頓!」
「反正我不玩!」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跑遠。
我聽到踹凳子的動靜。
名為趙陽的男孩生氣咒罵兩句,煩躁道:「拖到鷓鴣山上去,那裡沒人。」
拖拽的動靜響起,躺在床上的我突然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竭力掙扎著要起來,像是以往每一次鬼壓床一樣,不斷默念著——我要醒過來!
我動不了,我救不了她。
突然,開門聲打斷男孩們忙活的動靜。
老人用滿是鄉音的地方話質問:「你們在幹嗎?」
趙陽生氣地咒罵一句:「阿奇,你不是說這老太婆上山採茶了嗎?」
一般上山做事,農戶會帶飯到山上,節省來回時間。
外面起了衝突。
吵鬧打罵的動靜越來越清晰。
突然……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長久的寂靜。
「呼哧,呼哧!」
急促的呼吸聲在我耳邊響起。
視線倒轉,我的臉頰貼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依舊無法動彈,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切。
一個頭髮發白的女人倒在不遠處。
她眼睛充血,瞪得很大。
仿佛要從眼眶中掉出來一樣。
但我知道,她已經死了。
她的額頭上,有個很大的窟窿。
大張著的嘴裡有血,牙齒縫隙里鮮紅。
銀白色的假牙,側面向我證實了她的身份。
她是小賣鋪的阿婆!
16
我被拖拽出去,腦袋磕在門檻上。
女人的死狀從我眼前消失。
我看不到兩個少年的臉。
他們抬著我上山。
突然停了下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響起。
不等我聽清,似乎有什麼封閉了我的五感。
我什麼都聽不到,看不見。
腦海里划過一道身影。
我嘴唇顫抖地喊出那個名字:「湘湘?」
叫出名字的一剎那。
我看到了李水湘。
她蹲在我身邊,烏黑的長髮垂散,覆蓋住我的腦袋,她雙手捂著我的耳朵,青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被兩個少年囚禁了。
綁起來藏在鷓鴣山的木屋裡。
我透過門縫看到學校方向濃煙滾滾。
李水湘始終趴在我的背上。
我聽到她破碎的哭泣聲。
第七天,我突然又能聽到了。
隔著鎖住的木門,我聽到趙陽說:「哥,給我十塊錢,不然我弄死她也不給你玩。」
這句話,把我釘在原地。
經歷過那麼多恐怖領域。
我依舊覺得遍體生寒。
能聽到,那是不是也能動了?
我嘗試掙扎一下,竟真的感覺到繩索磨在身上的痛感。
環顧木屋,這裡是建來看顧農作物的房子,門後釘著木質的刀鞘,上面有一把生鏽的柴刀。
但我第一目標不是柴刀,而是靠在門邊的鋤頭。
繩索斷裂,我扶著地面起身。
外面傳來開鎖的動靜。
我陰沉地取下掛在門上的柴刀。
門被推進來。
我舉刀要砍的一瞬。
有人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身體再次不受控制,把進來的人撞倒在地,頭也不回飛快地往外跑。
還沒跑出去多遠就摔倒在地,有人沖了過來對我拳打腳踢,一腳踹在我臉上,我撿起石頭砸向對方。
一聲慘叫過後,對方發狂了。
堅硬的石頭砸破我的頭。
眼前的視線漸漸暗下。
17
撲通!
我被扔進水裡。
突然驚醒。
透過費力睜開的眼縫。
我看到那座木拱廊橋的底部。
彩繪勾勒出觀音低眉的悲憫。
「誒,醒了,醒了!」
我艱難地睜開眼。
天色墜進我的眼裡。
暮靄沉沉,煙霞如血。
我大口喘氣的間隙,迷瞪瞪地環顧四周,看到扶著我的婦人,以及……貼在她身邊的要哭不哭的小男孩。
周圍還圍著不少人。
「沒事了,沒事了。」
有人大大鬆了口氣。
「怎麼會跳河了?」
有人疑惑地問我。
我不明所以,呆呆地看著他們。
婦人抹了把濕漉漉的臉,拍著我的背安撫:「姑娘,有什麼事想不開,非得跳河啊!」
溫暖的掌心,驅散我身上的寒意。
我終於觸碰到夏日的燥熱。
直到剛才,身上還冷得麻木。
我晃了晃腦袋,耳朵里的水慢慢流出:「我沒跳河,我想去舊教學樓看看,有個小女孩說帶我去來著,我這是怎麼了?」
此話一出,氣氛突然死寂一片。
所有人像是卡幀了一樣。
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婦人鬆開我,抱著孩子離我遠了點,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她說:「舊教學樓在三年前的暑假突然著火,早就沒了。」
眾人議論紛紛。
「她這是被鬼迷了。」
「估計是個水鬼。」
「以前沒聽說這裡鬧鬼啊?誰家孩子在這裡淹死了嗎?」
「別亂說,不吉利!」
「沒有的事,傍晚本來就不能去河邊。」
「為什麼?」
「你沒覺得傍晚河邊格外冷嗎?」
「對了,之前不就有人倒垃圾的時候,在水潭邊看到白色的影子!」
18
聽完他們的複述。
我精神有點錯亂。
據說小男孩和他小夥伴,親眼看到我自言自語地爬到廊橋的外面,突然鬆開扶手,直直地掉進河裡。
難怪我只聽到他喊了一聲媽!
後來他哭喊的部分,我都聽不清楚。
大概是因為下一秒,我沉底了。
是我錯怪他了!
還以為他口齒不清來著。
恐怖副本真是讓人防不勝防。
「阿姨,我說不定真的遇到鬼了,我不僅看到小女孩,還看到白影,她說她叫溫茶珍,是學校的老師,有這個人嗎?」
熱鬧的人群再一次安靜下來。
他們臉上滿是惶然。
「有這個人,但她已經失蹤了。」
阿姨感覺瘮得慌,摸了摸胳膊。
「也是三年前發生的事,現在還沒找到人,小姑娘你該不會是警察吧?」
我發現其他人神色明顯緊繃起來。
顯然他們知道些內情。
我不敢承認自己是實習記者,擔心坦白後會面對全員惡人的局面。
面對阿姨的質問,我只能不慌不忙地笑起來,「我這瘦胳膊瘦腿哪能當警察,我是來拍你們這裡的木拱廊橋,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
我扶著地面起來,繼續解釋。
「我八字輕,從小就容易看到奇怪的東西,現在是個畫恐怖漫畫的作者,喜歡採集民情風俗作為素材。」
他們隨我指著的方向看去。
比起後建使用清漆的木拱廊橋,紅漆彩繪更有韻味。
然而在傍晚雲浪沉沉的壓迫下,孤零零的廊橋灌著風,裡面的掛飾叮噹作響。
我與佛龕後下方,四方的空間裡,蹲著的小女孩對上眼。
烏黑的波波頭短髮。
白凈的小臉沒有一絲表情。19
我打了個冷戰,不怕死地開玩笑道:「比如說現在,我就看到一個小女孩蹲在那看著我們。」
此話一出。
眾人臉色都青了。
一時間看熱鬧的心思歇了。
各回各家。
我偶爾還能聽到罵我神經病的話。
救過我的阿姨不太放心我,「你有地方住嗎?要不要先去我家洗洗?」
願意跳河救人,心腸不會壞到哪裡去。
「謝謝大姐。」
「我老得跟五十似的,叫阿姨吧。」
其他人走得快,阿姨為了遷就我,落後前面的人一大截。
「姑娘,你真不是來找溫老師的嗎?」
阿姨壓低聲音悄悄問我。
我故作疑惑,「失蹤三年,警察都沒找到,我怎麼可能找得到?阿姨,這裡頭有什麼事嗎?」
見我一臉八卦。
阿姨頗有些憋久了不吐不快的迫切:「溫老師長得好看,額頭上還有一顆周芷若那樣的美人痣咧,四年前我們這裡在修路,有個工人成天來找溫老師,溫老師一直躲著那人,熬了兩個月決定辭職。」
她扭頭環顧周圍,確定沒人,「結果她突然懷孕了。」
講故事突然漏掉一截重要信息。
我一開始想的是中間發生了什麼。
可緊接著我突然意識到一點。
「溫老師眉心有美人痣?」
阿姨毫無所覺:「對啊!長得忒漂亮!」
我沒繼續跟著走,張了張嘴良久說不出話來,「阿姨,你眉心也有顆痣。」
如果她是溫老師,我夢裡見到的那個人是誰?
說完這句話之後,前面抱著孩子的人僵在原地。
我突然感覺心口堵得慌。
看來得儘快解決這個副本。
20
我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背包摘下來,丟在地上。
一旁抱著孩子的溫老師緩緩蹲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台階上。
她神情有點恍惚,似乎不太明白,為什麼會忘記自己的身份。
「溫老師,聽說學校里死了不少小孩?」
我還記得當前身份的目的。
溫老師拍著懷裡小男孩安撫。
「舊學校被燒之後,原址重建了。
「先是有學生被蛇蟲鼠蟻咬了,有的中毒,有的染上鼠疫。
「然後一把大火,小學又一次被燒了。」
我沉默片刻:「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蛇鼠不會往人多的地方靠近。
溫老師沉默半晌,突然開口:「是我!」
恢復清醒的她與我說了那段過去。
工地小年輕的追求行為,在李屯人看來再正常不過。
不僅僅是李屯,這已經成為一種現象。
偶爾會發生在學校的學生群體之中。
有的是男學生追求女學生帶上朋友圍堵,也有女學生帶上夥伴大膽告白。
仿佛人多能壯膽。
卻不知被告白的人只覺得好可怕!
因為人多也是一種威懾。
「先是壁咚,然後強吻!
「可笑是還有許多人起鬨,其中包括我的學生。
「後來他不耐煩起了壞心思,也是我學生給他指的路,他才找到我住的房間。
「出事後我打算報警,但被人攔了下來,他們說如果我的情況被傳出去,學校就不會有老師願意來了。
「好多學生的家長堵在我房間門口,跪在那裡求我別報警。
「小賣鋪阿婆想借電話給我,反而被人拔了電話線。
「再後來,我在菩薩前喝了藥導致流產,工地里那個人擔心我報警,把我關了起來,時間久了,我就忘了。」
21
落後鑄就了眼淚。
一句時間久了,我就忘了。
讓我心裡掉進一塊熱鐵,火辣辣地難受。
我想起落水後看到的一切,李水湘應該是警察來了之後說實話的人。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我一步步走到被撈起來的地方,鼓起勇氣,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河底還有點光亮。
我遊了很久,終於在河底看到了她。
游到近前,碰到真實的皮肉,我還有點恍惚。
三年過去,她竟然沒有腐爛!
我試圖解開她身上的繩子,卻發現塑料繩子在水流的沖刷下縮成很緊的結,根本難以解開。
我胸腔里的空氣正在逐漸減少,必須先上去拿上剪刀。
正當我打算往上游,腳踝突然一緊。
一回頭才發現李水湘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沒有眼白的眼睛如同兩個窟窿。
我低頭看去,才發現腳踝被她的頭髮勾住了。
大概是扯到頭髮,才把她驚醒了。
我很高興地游向她,向她比划了一會兒。
她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繃不住。
不過一定是我看錯了。
但沒一會,她收起了頭髮,伸手朝底下指過去。
一把生鏽的剪刀,距離她有一定的距離。
她當時很可能沒死,差一點點就能自救。
我忍著胸腔的痛苦,激動地遊了過去。
剪刀剪斷繩子的一瞬,我再也撐不住,掙扎著想要往上游,但窒息的感覺讓我眼前發黑,手腳發軟。
最後一刻,我看到波動的水花,以及游向我的人。
「水裡,她在水裡。」
上岸後,我說完這句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據說,屍體被撈了上來。
她的身上還有暴行造就的痕跡。
22
醒過來後,系統面板再次出現。
我沒有選擇登出遊戲,而是再次回到李屯村。
站在廊橋上,看著匆匆前往鷓鴣山的警官,他們要去我描述的小木屋。
今天過來不僅是為了說這個,我多提供了一個線索。
李水湘是阿婆撿來的孩子。
阿婆年紀大鑲了假牙。
阿婆死的時候,牙齒上有血。
被她拚命咬的那個人,身上肯定留了疤痕,齒痕可以作為指認兇手的鐵證。
我確定沒有遺漏,默念:【登出。】
即將脫離的瞬間,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了我的小指。
【評分等級:S。
【獎勵結算中……
【你獲得了水鬼李水湘的喜愛。
【你的潛水技能得到提升。
【地縛靈李桂香感謝你找到她的牙齒。
【你的牙齒能咬斷任何繩子。
【你讓活屍溫老師想起了過往。
【你獲得保護罩一個。
【你得到了臨水夫人的五星好評。
【臨水夫人向你投擲了一個小女孩。
【請精心養護你的守護神(投喂指南)。】
【綜合結算,獲得香火 100 支。】
我和懷裡的波波頭小女孩四目相對。
她甜甜地笑起來。
「姐姐,可以給我買糖嗎?」
我抱著她來到零食冷藏櫃,取出一盒手工熊貓軟糖給她,觀看投喂指南前,不忘打開投影儀,找出一部開心超人。
【守護神:小圓。
【等級:小鬼。
【1、每日香火供養。
【2、供品:糖果。
【能力一:知悉供奉者的心意。
【能力二:庇護供奉者(看心情)。】
我看完投喂指南,又想起系統贈送的酒店規則和制定機會。
酒店規則:得到農場主的首肯,才能進入私人領域——家園。
我拉過面板,點開制定規則的按鈕。
寫下:農場主在家園裡絕對安全。
23
下一瞬,這行字唰唰唰地被清除了。
系統面板嘀嘀嘀地響起。
大紅的字體一一冒出。
【此條規則超過玩家權限,請重新輸入!】
看來不允許個人絕對安全的規則存在。
我又寫下:家園無法被破壞。
字體仍舊消失了。
像是被人拿著橡皮擦過一樣。
我和系統僵持了許久。
突然靈光一閃,我想起恐怖領域的本質。
副本內外,不存在人類不能互相傷害的規則,即便是我挨一刀,對方會死的副本,也可以通過算計他人來進行謀害。
正常建築是可以被破壞的。
唯一無法人力消除的是鬼怪。
只有鬼怪控制的房門,才會出現人力打不開的情況。
我盯著系統面板許久,又抬頭望向不遠處捏著軟糖的小女孩。
最終寫下:入住酒店,必須向小圓供奉香火。
這一次,一個字也沒有消失。
一旁的小圓若有所覺地朝我看過來。
我回以一笑。
每個完成任務的人都能獲得香火。
得到我的同意,他們才能進入酒店範圍內。
他們供奉小圓,不僅會受到小圓的保護,也必須遵守小圓的規則。
她如果拒絕那個人的香火,那個人就會供奉失敗,無法通過初步篩選,從而被小圓驅逐出領地。
她是我守護神,我的地盤,就是她的領地,別人破壞酒店就會被她所厭棄。
小鬼的力量有限,需要香火來增長實力。
酒店能入住多少人,她就能得到多少香火。
我不需要有絕對的實力,只需要有領先其他人的實力即可。
處理好這件事,我帶上小圓出門了。
除了我之外,190 人里有不少人從副本里出來了。
還有一部分人沒有出來。
24
他們遲遲沒出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我不太清楚。
前世我沒有進入體驗副本的機會。
酒店裡的 190 人獲得體驗不死副本的機會,不見得是天大的好事。
我進去之後沒有看到離開的日期限定。
但系統有規定,一個月的趕路時間過去。
沒有進入安全區的人都得死。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恐怖領域的副本會在安全區外形成。
進入安全區後,人類初期每十天必須進入一次正式副本,否則就會爆頭而死。
我過這個副本看起來輕鬆。
實則充滿了運氣成分。
假設我沒有跟小孩搭話,可能會直接過橋去往舊小學。
小學有地縛靈李阿婆,她可能會排斥我,我會被困在裡面。
我沒有墜入水裡被帶入夢境,也就無法遇到溫老師,不知道李水湘的遭遇,我會錯過這兩條線。
從舊小學掙扎出來我會找個地方休息,對李屯村裡的邪惡陣營毫不知情。
有幸沒有被邪惡陣營抓走,我會去新小學,然而一場大火燒毀舊小學,我會失去查看舊資料的機會。
每個副本最高評分為:SSS。
而我只得到一個 S。
有四個原因。
一、我不知道溫老師怎麼死的。
二、我不知道臨水夫人是誰。
三、小圓的身份未知。
四、我不知道副本為什麼叫《迷樓》。
種種原因導致我與 3S 失之交臂。
復盤過後,我抱著小圓出現在一樓會議廳,被我叫來的人都不耐煩地看著我。
「請問謝小姐叫我們過來有什麼事嗎?」他們不是我的員工,因為這裡是全自動化產業。
關於招聘我再三考慮,決定等人們相信末日降臨後再招。
但現在系統有我酒店的版圖,哪裡出問題會直接提示我,只需要付出一定的香火就能修復故障。
我目光轉向詢問的人,又掃過表情各異的其他人。
「系統應該有通知你們,酒店的規則已經定下,我是來收租的。」
這一下,他們全都炸毛了。
25
「我們不是繳納過居住的費用了嗎?憑什麼還收錢!」
我不緊不慢地拿出簽署的協議放在桌上。
他們非要來體驗,我總得事先說好。
入住費用只能交限定天數,早就過了費用結清的時間。
所以此刻,這裡的每個人都倒欠我房租。
不過我願意不計較這一部分。
至於協議,是免責協議。
他們所有暴躁的話,全都被我拿出來的協議堵得噎回去了。
但他們厚著臉皮不動彈,儼然是打算耍賴。
我正打算見識一下小圓的手段。
有人擠開人群站出來:「小圓是誰,該怎麼供奉?」
站出來的是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
他咽了口口水,看向桌上的小女孩:「是她嗎?」
汗珠從他額頭滾落而下。
整個會議室瞬息安靜得只有小圓嚼軟糖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被小圓吸引。
這才發現小女孩始終直勾勾地看著他們。
黑黝黝的眼睛似乎……一直沒有眨眼!
見沒人吵鬧,我鬆了口氣。
把守護神配件里的香爐拿出來放在桌上,正好擺放在小圓的面前。
有人願意配合我很高興。
耐心十足地說明情況。
「你去系統里提現,香火會出現在你的背包里,隨便你怎麼上香,往香爐里放就行,只要你心裡沒鬼,你就當她是個收銀員,不用害怕。」
不知道為什麼。
小年輕眼裡的恐懼更明顯了。
我思來想去,決定安慰一下他。
「你作為第一個付費的人,我可以給你一點點優惠,B 區地底樓層,一支香住十天,B 區地面樓層兩支香住十天,你不管選哪裡都能住十五天。」
這話一出,得知有優惠的小年輕出奇地鎮定下來。
他三兩下操控系統面板。
拿出香,對上小圓的視線。
他的手又開始抖抖抖。
26
我拿出小恐龍打火機,上前幫他點火。
小年輕鼓起勇氣來到小圓面前,舉起手裡的香,怎麼也拜不下去。
我見他滿頭大汗地站在那裡不動,只能繼續安撫:「別有太多想法,假設恐怖領域是鬼屋,這位就是鬼屋指派的收銀員。」
小年輕:「啊對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