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好多人在群里我:【謝謝阿姨的奶茶,就是差點把我嗆死!】
【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刀子嘴奶茶心了。】
【喝的太快,反應太慢,這會兒想去催吐,有沒有一起的。】
越看越不對勁,我迅速穿好衣服去了醫院。
剛進科室,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剛想拉住一個同事問一下,我還沒開口,她先開口了。
「喲,你看我這麼胖,以後你走路繞開點,別沒事撞到你!」
另一個同事緊跟著開口:「我就長得丑,嘴巴毒,要不是年紀大點,也不配被人喊聲姐吧!」
「我們這是小廟,容不下大神,要是家裡有礦,也不用來咱們科室刷臉。」
我越聽越糊塗,剛想開口解釋,被一起實習的小敏拉到了一邊。
「楠楠你怎麼才來,你不知道你媽剛來送奶茶,對大家一通誇獎。可每個人夸完後,都會補充一句,人家不是胖了,就是丑了。」
「不是矮了,就是情商低。你媽媽明褒暗貶,把科室里的同事得罪了個遍。」
「你說那些話不是你說的,能是誰說的!大家現在對你議論紛紛,都說你表面看著老實,沒想到私底下嘴巴那麼毒。」
「剛才大家在一起商量,以後誰都不和你一組,也不想跟你打替班了,直到你自己離開,或者實習期結束。」
我震驚地瞪大眼睛,小敏氣急敗壞地看著我:「楠楠,這些話不會真的是你說的吧?」
她詢問的眼神看著我。我連忙擺手否認:「怎麼可能?是我媽,最近我不聽她話,她控制不了我,說要讓我見識見識社會險惡。」
我話都沒說完,就被主任喊去了辦公室。
「謝楠楠,我就沒見過你這種眼高手低的實習生,不是你家裡給你找好了北京上海的醫院嗎?以後,你也不用來實習了。」
我的大腦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道:「主任,我沒犯錯呀?我的實習還有幾天就滿了,你現在讓我出去找醫院,我,我來不及呀!」
主任平時都是溫升和氣的,此刻他看都不看我,開口繼續道:「你媽媽都和我說過了,說我們這小城市,耽誤了你,讓我趕緊放你回家。」
我這下真的著急了,實習期還有不到一個禮拜就滿了,我這會離開,實習證明都拿不到。
心裡一下有些慌亂,我還想辯解:「主任,可實習期還沒結束呀」
主任瞪了我一眼:「你還看得上這小醫院的實習證明?」
我都要哭了,憋紅了臉,局促不安地搓著手,主任才鬆了口:「接下來一個禮拜,你老老實實的,要再敢在科室里攪風攪雨的,立馬提前滾蛋。」
我紅著眼睛,彎腰鞠了一躬,快速出了主任辦公室。
9
回去的路上,我越想越不對勁。
是我媽,肯定是我媽,她想讓同事孤立我,讓我回到她身邊。
一口氣跑回家,我手腳並用的對門又踢又拍。
我媽看見是我,竟然也沒有責備,反而一臉輕鬆的哼著歌曲。
我發瘋般地吼道:「媽,你去我們科室了?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好!」
我媽呲著牙笑嘻嘻:「我是請你們同事喝奶茶,給你維護同事關係,我還能去幹嗎?」
「我是為了你好,你這孩子怎麼沒良心!」
好好好,又是為了我好,她既然總是為了我好,那我也要為了我媽好。
我當即跑到樓底下的棋牌室。
我媽平時沒事,就喜歡在樓下和幾個相熟的鄰居打牌。
我往他們身邊一站,手裡抓了一把瓜子,開始和他們聊天。
「哎呦,李阿姨,我媽說你牌技不好,脾氣還差,屁股長得又大,就跟個秤砣一樣。」
李阿姨當時就拉了臉,其他幾個人忍著笑。
我又對著旁邊另一個鄰居說道:「於阿姨,我媽說你是個老妖精,一把年紀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就是為了勾引男人。」
旁邊的於阿姨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摔了牌,嘴巴囁嚅著,卻沒說出一句話。
我把火力轉向了旁邊的白阿姨:「白阿姨,我媽說你天天坐牌桌上就不下來了,老公被狐狸精勾走是活該。」
白阿姨老公跟三兒跑了,整個小區的人都知道。
她是個暴脾氣,推了牌就過來抓我,被我一把閃開:「你這死丫頭,今天在這裡說個沒完?你媽還說啥了?她是不是故意的?」
說著她衝出門,大家跟在她後面,快速上樓衝進了我家。
「白宛,你給老娘滾出來。」
一行人衝進我家,我媽正在做飯,還笑著問大家怎麼來了。但是沒一個人給她好臉色。
白阿姨暴脾氣上去就推搡著罵道:「你個賤蹄子,是覺得老娘好欺負,故意在背後罵我呢!」
「我沒有男人,也比你死了男人守寡強。」
見白阿姨罵她,我故意添油加醋道:「媽,這不就是你平時說的嗎?你說李阿姨人品差,於阿姨是個妖精,白阿姨老公被勾引是活該。」
我媽還想狡辯,幾個人已經扭打在一起。
後來是我喊來了鄰居,強行把幾個人分開。
我媽寡不敵眾,臉上掛了彩。
送走幾個阿姨,我媽一臉陰氣沉沉地盯著我:「你這麼大了沒腦子嗎?家裡說的話能說出去嗎?」
我學著我媽呲著牙笑嘻嘻:「媽,我也是為了你好,這不是為了你能和鄰居們搞好關係嗎?」
我裝作一臉無辜,心裡卻暗自高興。
這才剛開始,我媽就受不了了,她讓同事孤立我的時候,怎麼不覺得自己沒有腦子!
10
我連夜寫了十幾封信。
我媽的同事一人一封,包括他們的領導。
信里寫道:
「白宛女士違反公司規定,利用工作的間隙,在外接私活。」
「她不但接私活,還對領導頗有不滿。」
「她給總公司寫信揭發領導以權謀私,包庇下屬,索賄受賄。」
「她除了揭發領導,還要揭發同事。」
「同事小林虛開發票,幫助領導做假帳。」
「同事小許,總是多報公司下午茶。」
「同事吳姐倚老賣老,每次都多開發票,虛報費用。」
「同事......」
我洋洋洒洒寫了五六頁,有些是我媽在家裡和我抱怨的。
有的是我虛構的,反正主打一個不過腦子,誰看誰生氣。
第二天,這些信就被跑腿送到了我媽公司部門領導和同事手上。
為此我還特意給小哥多打賞了 10 塊錢。
中午,我特意點了外賣送到我媽公司。
他們部門的同事,平時見了我都十分熱情,今天見了我,連招呼都不打。
我問吳姐我媽呢?她沒好氣地回:「領導辦公室呢?你媽真行呀!這是想趕大家走,自己當領導呢!」
我尷尬地笑笑,在我媽工位上等著她。
他們領導辦公室離工位不遠,不一會兒領導辦公室里傳出怒罵聲。
我有些尷尬地掃了一眼其他同事,幾個人背著我竊竊私語。
「沒想到白姐看著老實,心思這麼重!」
「虧我們平日把她當自己人,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她是不是守寡時間久了,腦子都不正常了,心思歹毒的很。」
「真希望這次可以直接開除,不想和這樣的人一起共事。」
我隱隱約約能夠聽到,卻裝作一副聽不到的樣子。
過了一個多小時,我媽終於紅著眼眶從領導辦公室出來了。
同事們一見她出來了,立馬散開回到自己工位上。
緊接著辦公室傳出來一聲咆哮:「小許抓緊和白宛交接工作,三天後白宛滾蛋。」
她的同事們低著頭一陣竊喜。
我喊了聲:「媽。」
我媽看見我問了句:「你怎麼來了?」
我指了指桌上的外賣。
她一臉委屈地說自己沒胃口,讓我先回去吧!
我本來想告訴她,自從她去了我們部門後,很多工作大家都不讓我做了, 明明很忙的醫院,我在科室里就像是個透明人。
可我看見我媽臉上的委屈和失落,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三天後,我媽抱著一個箱子回家了。
我也抱著一個箱子。
我媽看見我問我怎麼了?
「醫院讓我提前結束實習。是你找我們主任說的吧!還有那些同事們, 你專挑別人缺點說,讓大家以為是我說的。」
我媽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不過很快就被失落代替了。
「你這是怎麼了?被炒魷魚了?」
我媽還想狡辯。
我故意開口:「我那天去你們公司都聽說了,你揭發領導,舉報同事,人家都巴不得你被開除, 這是真的被開除了?」
我媽眼裡閃過尷尬, 沒理我,快速進臥室收拾東西。
我衝著她的背影大喊一聲:「你就不想知道, 誰給你們領導寫的信?」
我媽轉頭一臉懵的看著我。
我也不躲避, 直勾勾地瞪著她:
「是你女兒我呀!我不是說了, 媽你要學會尊重我,你要不會尊重我, 咱們就互相傷害, 看誰更瘋!」
「我實習好好的, 你非得去攪和, 讓我實習不下去。」
「還讓親戚勸我,不要去外地讀研究生。媽, 我是個人, 我成年了,不是你的提線木偶。」
我媽瞬間明白了,瘋了一般扔下箱子衝著我跑了過來:
「你個沒良心的, 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砸我工作。」
我可不給她機會, 拿起餐桌上的玻璃水壺就扔在了我倆中間。
「我這都是被你逼的,被你逼得!」
水壺砰的一聲碎成片,我媽被嚇住。
她突然停下來哭喊著:「我怎麼命這麼苦!我都是為了你好,你反而過來要害我。」
11
我迅速進房間收拾了東西。
見我拉了行李箱出來, 我媽攔住我:「你幹嗎去?我說你幾句還說不成了?」
我拿研究生錄取通知書在她面前揚了揚。
還好通知書外面是普通文件袋,要不我還真不敢賭她會不會去我讀研的地方找我。
「我去外地讀研了,以後咱們還是約法十章。如果你能遵守, 我節假日還會回家。」
「如果你非要控制我, 那我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媽拉住不讓我走。
我掰開她的手:「媽,你控制了我二十二年了, 你要學不會好好溝通, 咱們以後也沒有溝通的必要了。」
我開始兼職給自己掙生活費,不要我媽一分錢。
和我媽規定一個禮拜只打一個電話,有事發信息。
既沒有告訴她我的專業,也沒有告訴她我的學院。
從那以後我媽好像徹底變了。不會在沒完沒了的給我打電話,每次放假前發消息都會小心翼翼問我回不回家。
還主動告訴我, 修好了我的臥室門,也換了鎖。
還說她除了工作,還報了國畫學習。
我在心裡感嘆, 要不是聽了網友的建議,或許此時我還在痛苦中。
看嘛,人不是不能改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