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去醫院了。
我一下子就氣笑了,這麼大個家,難道只有我手上有錢?
家裡一有點什麼事,立馬盯著我這筆彩禮的主意。
不僅如此,萬遠在電話里頤指氣使:
「爸下下周一就安排做手術,你今天開始就負責照顧我爸起居。飲食要清淡,一天三餐都要送去醫院,食材一定要新鮮,你最好問醫生要個食譜,務必要色香味俱全,不然我爸吃不下!」
「現在就過來交錢,別在家磨磨蹭蹭的!」
我冷淡道:「不可能,做不到。」
萬遠在電話那頭一下子就炸毛了,音量陡然拔高:「你現在什麼意思?你還想見死不救啊!」
「你在家那麼輕鬆就帶帶孩子,順帶照顧一下我爸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我好笑地說:「我沒有贍養你爸的義務,沒有出錢給他治病的必要,更不可能去醫院伺候他一日三餐。我帶著孩子都顧不過來,還想讓我照顧個生病老人?想都不要想!」
「你媽沒工作正閒怎麼不去照顧?你這個親生兒子怎麼不去照顧?他還有個親生女兒剛辭了職怎麼不去照顧?苦差累活反倒第一個想到我這個外人了?」
萬遠撂下狠話:「我不管!你既然嫁給我就有養老責任!你明天必須到醫院繳費照顧我爸!」
晚上萬遠回來的時候,賭氣去了次臥睡。
正巧沒有影響我和孩子休息。
第二天他早早就出門上班了。
他篤定我一定會去醫院照顧公公。
可惜他打錯算盤了。
直到公公借了醫生電話聯繫他的時候。
萬遠才知道他爸已經一個上午沒有吃一粒米了。
萬遠怒氣沖沖地回來找我算帳:「你要是當初答應補繳社保,我爸就不會因為這件事生氣得了胃癌,我告訴你!這胃癌你得付全責!」
6
我冷嗤一聲:「好大一頂帽子,那我隨便氣一氣,你們全家不都得胃癌了?我可真有本事。」
萬遠罵道:「你少在那陰陽怪氣!你知道為什麼我媽不來嗎?她就是不想見到你,一聽到你不願意出錢,以後她領不到退休金,在家都覺得丟臉不敢出門!」
「我廢了那麼大勁娶個媳婦,本來是奔著好好過日子去的,結果你把錢收那麼嚴實,見死不救!」
我回懟:「我不讓你治了嗎?你和你妹妹都有工資,卻一直盯著我的彩禮和育兒補貼不放!好像這筆錢就不能放在我手上,一定要為你們這個家付出!」
「明明婚前說得這麼好聽,結果婚後什麼都沒有!」
萬瑤也來指責我。
她的意思是本來養老就該是兒子兒媳的責任。
她這個女兒將來是要嫁出去的,不應該她來管,讓我快點掏錢。
她爸還躺在醫院等我的救命錢。
我被他倆的邏輯氣得差點回奶。
這年頭自己親爸生病要指望我這個入門兩年的外人掏錢。
我毫不客氣地說:「你爸媽是白養你們了嗎?你們要是真心想救,應該第一時間去病床前盡孝道,而不是盯著我這筆錢不放!」
萬遠見我死活不肯,放話說:「你這麼冷血,那我就去找你爸媽說理!要是他們看到自己辛苦養大的女兒,以後也會這麼對他們,看他們怎麼教訓你!」
7
萬遠轉頭就去找我爸媽,添油加醋地說完這件事。
他的原話是:「現在周燦已經嫁到我們家來了,應該要全身心為我們家付出。現在我爸躺在病床上,周燦有錢卻見死不救,你們說說她怎麼能這樣做。」
其實我對爸媽一向是報喜不報憂的。
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在這裡過得不好,以免整日憂心。
我爸媽一聽到萬遠這樣說,才知道我最近在這裡過的是什麼日子。
他們二話不說臭罵了萬遠一頓,馬不停蹄地把我和孩子接了回去。
其實如果一開始萬遠好好跟我說公公生病。
我肯定會毫不猶豫拿手上的錢出來給他治病。
可是他們是什麼態度?
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還將所有問題都扣到我頭上。
最讓我想不通的是……
難道萬遠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了嗎?
還是說只是想盯著我的錢不放?
萬遠沒想到我爸媽這麼護著我,氣得火冒三丈。
直言要是我回去了就別回來了。
這不正合我意嗎?
反正我也不想跟他過了,這一家子沒完沒了地算計。
8
產假還沒有結束,爸媽心疼我剛生完孩子就遇到這些情況。
在家除了給孩子喂奶,剩下幾乎都不讓我沾手。
本來能安心地休養,可惜有人不想讓我好過。
萬遠是第一個頂不住的。
他白天要上班,下了班還得去醫院陪護。
眼看著公公的手術就快要繳費了,這錢還沒有下文。
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
手機突然湧來大片大片的簡訊,全都是觸目驚心的惡毒辱罵。
下至問候我的小孩,上至追溯到我祖宗十八代,恨不得把我就地鞭屍。
隨之而來的是完全掛不完的電話。
隨便接聽一個都是尖銳刺耳的叫罵,說我喪心病狂惡毒至極,罵得嘴裡都是生殖器。
我緊急調了飛行模式。
一點一點翻查剛才的簡訊,才終於摸清是怎麼回事。
萬瑤記恨我不出錢不出力,將這件事發在網上。
帖子裡增加了很多莫須有的情節,大意變成:
「我家傾家蕩產給我哥娶了媳婦,結果她剛生了孩子,知道我爸檢查出了癌症,我嫂子立馬就卷完家裡的錢跑回娘家。
連帶孩子的育兒補貼都沒有放過!
可憐我大哥去了好幾趟她娘家都被趕了出來。
現在我爸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等著醫藥費。」
三言兩語火速引爆了不知情網友的憤怒,紛紛表示從沒見過這麼勢利的女人。
都讓帖主把對方信息發出來,他們至少能幫帖主出口惡氣。
萬瑤裝作無意間在評論區發出我的聯繫方式,刻意過了半個小時刪掉。
網友火速將我的手機號碼傳開,霎時間我的手機就湧入滿天辱罵。
我氣得渾身發抖。
沒想到萬瑤居然這麼不要臉。
我試著在網上解釋。
但我和他們家的基本都是電話或者當面溝通,拿不出實質證據。
畢竟錢確實在我手裡,公公也還躺在醫院裡。
任憑我怎麼解釋,都沒有人相信。
甚至還被舉報到違規,引來新一輪謾罵。
我也想過報警。
但這屬於家庭糾紛。
就算是報警了也只是讓我們內部調解。
萬遠知道萬瑤的所作所為。
我去找他的時候,他語氣很是得意: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後悔的,早點把彩禮和育兒補貼拿出來不就沒那麼多事了,現在馬上把錢轉過來,再老老實實去病床前照顧我爸直到出院。」
「我爸現在這個樣子回老家也沒法好好休養,肯定要來我們家住的,也該到我們孝順長輩的時候。你到時候就把次臥收拾好,必須讓我爸住得舒舒服服的。」
我平靜地說:「這樣吧,明天上午十點,你和萬瑤在醫院等我,我已經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拿錢給你爸治病,又能補繳社保。」
這下輪到萬遠一頭霧水:「什麼辦法?」
我繼續說:「如果你們兩個任何一個人不準時出現,那我就沒法告訴你,這個辦法一定要三人都在場的時候說。」
萬遠摸不著頭腦。
但想到能解決,也毫不猶豫答應了。
10
第二天我提前到了醫院。
果真看到公公躺在病床上,臉色略微虛弱。
他看了我一眼,眼底滿是厭惡和嫌棄,隨後又緊緊閉上。
病房裡也不止公公這一位病人。
其他病人家屬雖然疑惑但也不關心這邊的動靜。
我詢問醫生,醫生說公公發現得早,治癒的可能性非常大,加上有合作醫療保險,報銷後費用也不會太昂貴。
沒過多久,他們倆一前一後進入病房。
萬瑤神情倨傲地看著我。
萬遠迫切問道:「究竟是什麼辦法?你快說!」
我掃了他一眼,說:「既然都到了,我肯定會說,但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要解決。」
「萬瑤,你在網上惡意抹黑我的事,你準備怎麼澄清道歉?」
萬瑤不屑地「切」了一聲,說:「我還以為你裝神弄鬼的真想到什麼辦法了,原來是想把我騙過來讓我道歉,不可能!」
「現在網上那麼多人支持我,說明我是對的!還讓我道歉,想都不要想!」
我雙手一攤,說:「不澄清道歉也可以,那解決辦法我也無可奉告。」
我攏了攏挎包準備走人,萬遠連忙攔住我,催促萬瑤說:「你先道歉,現在給咱爸動手術要緊,有什麼事先放一邊,不能再拖了!」
我抬頭就看見萬遠眼底下的烏青。
估計這幾天公司醫院來回跑有點頂不住,真是活該。
不管萬遠怎麼催促,萬瑤倔著性子死活不同意。
好不容易萬遠又是威脅又是打感情牌。
萬瑤才不情不願地打開手機點了幾下螢幕,別過臉說:「道歉了。」
我點開她新發的帖子,只有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我為之前的事道歉。】
壓根就不知道她在道歉什麼。
「既然你這麼沒誠意,看來也是不想解決問題,那算了,你們家的事也跟我沒關係。」
萬瑤一下子就炸了,眼裡滿是怨恨,罵道:「你別得寸進尺!我本來就沒有錯!」
「要不是現在急用錢,我至於會來求你?等我跟我男朋友結婚了,隨隨便便幾十萬都能拿出來!」
真是無可救藥。
最後還是萬遠耐性快要耗盡,萬瑤才翻著白眼重新拿起手機編輯。
我看著新帖子上將所有事的來龍去脈都解釋清楚,並且誠懇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