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剛坐下就被叫到教室開會。
王欣挽著陳月,一臉笑意,「我們班今天體育課好多女生缺席,肯定是因為怕曬,真是難以理解呢,難道大家不知道膚色是天生的嘛?」
「剛剛我哥告訴我說,體育課缺席的人都要扣學分,還會影響評優,嘿嘿,有些人要倒霉嘍。」
她聲音雀躍,一副歡欣的模樣。
我跟在她倆後面,走進教室。
果不其然,站在講台上的輔導員臉色很不好。
而在看見我後臉色難堪更甚。
「陳言,你今天無故曠課,還未經允許離校,什麼原因?」
他面色嚴肅,上來就先說了我一通,又轉向座位上的眾人。
不大的教室,居然一半都沒坐滿。
他的臉陰沉到幾乎能滴出水。
「今天,你們好幾位老師反映請假人數過多,我本以為是有什麼誤會。」
「現在看來,你們當真是太不像話了!」
「體育課可以說是天氣熱受不了,但班會居然也不來?」
「班長把沒來的人名字都記下來,扣學分!」
「你們看看人家王欣同學,身體不好也堅持上體育課!你們呢?一個個壯得跟牛一樣,還找各種藉口!」
有人舉手解釋自己室友生病了才沒來,卻被輔導員怒斥,「病沒病自己心裡清楚!沒來的人明天每個人給我交一萬字檢討!手寫!」
不少同學露出有苦難言的神色。
我們年級的這位輔導員,平日規矩最多。
動不動就開會教育,動輒兩三個小時,還不允許請假。
而平時有點突發情況找他,卻會推三阻四,讓我們自己解決。
「王欣,明天收完了檢討送到我辦公室。」
「行了,解散吧,陳言留下,你的問題比較大。」
說完他揮了揮手表示班會結束,王欣看著我面露嘲諷之意。
「某人又要被訓嘍……」
可就在這時,一陣慌亂的腳步傳來。
走進來一位面色陰沉的老師,他徑直朝輔導員走去。
「你們年級,很多人進醫院了你不知道?」
5
輔導員愣了一瞬,立馬變了臉色。
「什麼?」
那位老師看他明顯不知情的模樣,搖了搖頭。
「幾十個人進醫院,這可不是小事。」
「你沒有核查人數嗎?她們沒找你請假?」
輔導員更懵了。
「我接到了請假條,但都說的在寢室休息啊,沒說要去醫院!」
「唯一一個沒經過我同意就去醫院的是陳言。」
「什麼情況?」
他臉上露出焦急。
在那位老師說有幾位情況嚴重後更是緊張。
若說大學輔導員最怕的是什麼,那自然是學生出現健康問題。
成績什麼的都可以補,但要是身體出現損傷,被家長找到學校就是遲早的事情了。
那位老師狐疑地看向輔導員。
「你們室友去醫院了?!」
輔導員隨便抓了一位同學問道,那位同學卻抿著唇搖頭。
一連問了幾位都說得不清楚。
而這自然是因為之前的一些事情。
上學期,有位同學爺爺病危,找他請假。
但他卻脫口而出:「病危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好好學習呆在學校才對!」
「葬禮出席也就罷了,天天拿家人生病騙老師,有沒有意思。」
那位同學焦急辯解並拿出照片,輔導員卻還是不鬆口,直言:「在校期間要是出去出點什麼事,我可負不起責,要麼你讓你爸媽來接你我就放人,要麼別想出這個校門!」
本來那位同學可以自己想辦法出校門,但正因為他守規矩找輔導員要假條,卻被下命令讓眾人監督他,若偷跑出學校就要記過。
導致他最終連爺爺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可明明其它年級的輔導員很容易就能批假,他卻各種阻撓,生怕給自己加了半點工作量。
但我卻看得真切,王欣三天兩頭往外跑,只要說自己身體不舒服,那假請得別提多容易了。
連我們寢室的林月,都沾著王欣的光,能經常回家夜不歸宿。
再加上輔導員平日的不管事,導致大家遇到什麼也不再守規矩了。
這次大規模去醫院,居然沒一個人告訴輔導員。
輔導員陰沉著臉,跟著那位老師走了。
四周一片喧譁,各種討論聲不絕於耳。
「昨晚熱死了,我們寢室忽然停電,在群里找阿姨可阿姨已經睡了。」
「我們寢室也是,晚上熱得我睡不著,我直接和室友們去天台躺了一晚上。」
「我兩個室友都熱進醫院了,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呢……還好我身體夠好,才沒出事……」
「可是學校明明有發電機啊,為什麼會停電?上學到現在,這可是第一次停電欸。」
「昨晚上有高溫預警,寢室熱得跟蒸籠一樣,我感覺我差點熟了。」
「話說為什麼只有我們那一棟停電了?男寢完全沒事呀,隔壁九棟也沒事,太奇怪了。」
「她們沒請假就去看病沒事吧?」
「法不責眾,正好事情鬧大,讓輔導員得個教訓!」
……
大家熱烈地討論著,有人說起昨晚的情況,也有人討論起輔導員會不會被處分。
我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王欣在聽見這些話後,臉色逐漸變得難看。
忽然她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猛地抬頭朝我看來。
6
一直到半夜,王欣才和林月回到寢室,林月徑直走向衛生間洗漱,什麼話也沒說。
而王欣,居然破天荒地打開了空調。
我坐在椅子上,意識到她似乎想對我說些什麼,便朝她看去。
她的臉色晦暗不明,躊躇了好一陣子才朝我走來。
「昨晚是我關的空調,我跟你道歉,我以後不會關空調了……」
「我不知道昨晚上這麼熱,能不能原諒我。」
她可憐兮兮地看向我。
但我聽見卻挑了挑眉,她道歉很明顯是別有用意。
而且她說出的話避重就輕,難不成真以為我記不得早上她所說的話嗎?
這件事的重點不在於她關掉了空調,而在於她拉了整棟樓的電閘欸。
我指了指對床,「我覺得除了我,你更需要得到她的原諒。」
李敏到現在還沒回來,剛剛給我發來消息說自己爸媽從老家來看她了,醫生說還要繼續住院治療。
談及治療費用,她發來的消息讓我看著有些難過。
不說治病觀察的費用,單說住院,都不是一筆小錢。
雖說醫保能報銷大半,但對她的家庭而言,剩下的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看著她發來的消息,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畢竟我家境也一般,而昨日給她墊付的醫藥費,幾乎花光了我這些年摳摳搜搜攢下的所有存款。
而經歷這種事情的,不止她,還有幾十位同學。
而現在王欣想要抹掉這一切,也太晚了。
許是我的態度過於明顯,王欣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也不再像剛剛那般尋求我的諒解,而是一言不發回到自己位置,拿著手機不知道在發些什麼消息。
令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我就被叫到了年級主任那裡。
而我剛進門,就看見輔導員站在辦公室內。
年級主任揉著眉心,臉上帶著倦意。
「陳言,是吧?」
他看向我,眼裡隱隱有著斥責。
我心生疑惑,不知這是什麼情況,但心中明了,不是好事。
輔導員眸子微垂,看不清神色。
「陳言。」
「你的室友舉報,是你半夜和她吵架,去拉了電閘。」
???!!
我猛然抬頭,瞪大了雙眼。
「我?!」
「我為什麼要拉電閘?!」
輔導員這時開口道。
「就因為王欣同學頭疼,要求你關一會兒空調,你就與她起了爭執,一怒之下跑出去關了電閘。」
「你當時說,既然你吹不了,那就都別吹了。」
他面露責備,「陳言,我一直覺得你是個好學生。」
「但你這次乾的事情,太不對了,就因為一時意氣,現在造成了多大的後果你清楚嗎?」
我差點被氣笑了。
「你們說是我乾的,有證據嗎?!」
輔導員抿了抿唇,看向年級主任,年級主任用手點了點桌上的手機。
我湊過去一看,居然是我們寢室另外三個人一起發的舉報。
【我們實名舉報陳言於七月二日晚,因為與室友慪氣去拉了電閘。】
舉報人:林月、李敏、王欣。
7
我一時愣在原地。
若說王欣說服林月來汙衊我我也就認了,但為什麼……為什麼李敏也會這樣?!
我們這片校區是老小區,宿舍內沒有監控,如果她們三人一口咬定是我乾的,那我根本沒有狡辯的餘地。
我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
「這件事牽連甚廣,不少同學都住了院,那些賠償,不是一筆小數目。」
「如果你們家拿不出來,得不到那些同學的諒解,那我們校方,只能開除你的學籍了。」
「我們今晚會聯繫你的家長,讓他們趕來處理這件事。」
直到走出辦公室很遠,輔導員生硬的話還迴蕩在我的耳邊。
我感到一陣陣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李敏會站在王欣那邊?難道我真的沒辦法證明自己的無辜嗎?!
那樣努力才考上的大學,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
媽媽……她又會多害怕多失望……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立馬朝宿舍那邊趕去。
等到中午我回了寢室,王欣正淡然化著妝,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和林月嬉戲打鬧。
而對面的床鋪,仍然是空著的。
寢室內一陣涼意,本來一直關閉的空調,現在開始全天無休。
而說自己一吹冷風就會生病的王欣,卻在這樣的溫度里穿著背心笑意盈盈。
「這就是你想出來的辦法嗎?將事情都扣在我頭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樣說服李敏的,但真相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我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王欣對著鏡子塗著口紅。
「本來就是你乾的,怎麼還想偽造證據嗎?」
「真相當然會水落石出,你看,過幾天你不就要打包滾回家了嘛?」
「你家裡,拿得出來那麼多錢賠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