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霸的分手日常完整後續

（全文完）

番外

沈辭第一次見到黎書，是在初秋的某個雨夜。

彼時他剛和幾個哥兒們打完撞球，騎著那輛頂奢機車送孟堃回學校。

天空陰雲接地，細雨飄飛。

頭盔遮住少年凌厲精緻的五官，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眸。

他穿著黑色衝鋒衣，弓著身，衣擺被冷風灌滿。

機車飛馳，碾過路面上深淺不一的水窪，濺起片片水花。

口袋裡沒煙了。

他先是拐去了學校附近的便利店。

便利店還在營業，他將機車停在了路邊，不著急進去，垂眸抖著衝鋒衣上的水珠。

「辭哥，買什麼？快買，我身上都快濕透了。」

孟堃倒吸了一口冷氣，從后座下來，催促他。

「誰讓你又菜又愛玩，非要再來一局再來一局拖到現在，他媽的，淋雨怪誰？」

沈辭笑罵他，將頭盔取下。

散漫地抓了抓微濕的頭髮，露出額頭，沈辭轉過身就要往便利店走。

剛抬頭，他一怔，腳頓在了原地。

便利店門口站了個漂亮的女孩。

柔亮的燈光透過潔凈的窗玻璃，映照在她的臉上。

女孩穿著奶白色的柔軟毛衣，長發披肩，眼睛水潤烏亮。

她應該是剛買完東西出來，一手提著袋子，一手撐著傘，露出纖細瑩白的手腕。

沈辭抿抿唇，心尖突然漫上一陣難以描繪的顫慄和悸動。

心臟不受控制地咚咚跳的厲害。

他就站在路邊，看著女孩慢慢撐傘離他越來越近。

走到他不遠處，看著來往的車流不斷張望，像是在等車。

「辭哥，你發什麼愣啊？」孟堃見他不動，奇怪的用手肘搗搗他。

沈辭轉過身，掏出錢包抽出一張紅票票遞給孟堃，「我有事，去，替我買包煙。」

孟堃嘖了一聲，接過錢，「你不早說讓我跑腿兒，我還以為你被淋傻了呢，要什麼牌子？」

沈辭不耐煩，「隨便。」

他摸出兜里的手機，回過頭想去要個聯繫方式。

卻看見身後已經沒了人。

「操！」他懊惱地低聲咒罵。

胸口涌動著淡淡的悵然若失。

孟堃回來，就看見沈辭繃著嘴角，臉上的表情不怎麼好看。

「磨磨蹭蹭！」沈辭接過煙，踢了孟堃一腳。

臭著臉把他送回了學校，沈辭回了校外的公寓，他洗了個熱水澡，遊戲也不打，就坐在沙發上捏著手機發愣，腦子裡全是剛才那道身影。

沈辭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跑到柜子里一通亂翻，最後從角落裡翻出一盒沒拆封的大白兔奶糖。

他從來不吃糖。

這還是之前去超市買東西，不想浪費時間等找零，隨手從貨架上拿的。

他垂著眼眸，修長的手指幾下解開糖紙，將白白胖胖的奶糖放進嘴裡。

又甜又軟，就像她。

我他媽的好像墜入愛河了。

甜味一路從舌尖蔓延到心裡，沈辭含著奶糖，勾了勾唇。

他沒再猶豫，加了校園牆，然後讓牆發了個尋人的動態——

「找人，今晚在學校門口便利店穿奶白色毛衣的長髮女生，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可惜幾天過去了，沒人加他。

周末，沈辭抽著煙，心情不是很好。

孟堃在一邊抱著手機，苦著臉抱怨說：

「唉，於盈跟好姐妹出去玩了，有工夫發朋友圈，也不知道回下我的消息。」

沈辭面無表情，心情很煩躁，偏頭就想罵他沒出息，餘光卻瞥到了孟堃的手機螢幕。

他瞳孔驟然緊縮，將抽了半截的煙狠狠摁滅，站起來一把搶過孟堃的手機。

螢幕上是於盈發的朋友圈圖片。

幾個青春活力的女孩對著鏡頭搞怪。

沈辭緊緊盯著其中一個人。

女孩舉著大大的草莓糖葫蘆，衝著鏡頭彎眼笑。

「她是誰？」沈辭手一指，聲線繃著。

「應該是於盈同系的室友，怎麼？你看上人家了？」孟堃湊過來看，一臉八卦。

「替我要個聯繫方式。」他呼出口氣，眉梢染上笑意，把手機扔回給孟堃。

「原來你喜歡這種乖的純的啊，我還以為你喜歡那種妖艷嬌媚的女孩，嘖，辭哥都發話了，我肯定給你辦好。」孟堃吹著口哨應下。

於盈起先沒給聯繫方式，「我們家黎書很乖，渣男速退。」

孟堃再三保證，要聯繫方式的是個沒談過戀愛的大帥哥，於盈這才半信半疑地交出了微信號。

沈辭搜索申請好友，看到她的頭像是個卡通綿羊，暱稱是「L」。

她的名字，叫黎書。

聽著就很乖。

早早回了公寓，沈辭躺在床上，心跳得急促，手機的消息提示音開到最大。

可他握著手機等到大半夜，好友申請也沒通過。

他脾氣暴性子燥，第二天跟著去找女朋友的孟堃一起去了她們的教學樓。

課間休息，沈辭從後門進來，走到黎書的桌前，曲起手指輕叩桌面。

黎書正低頭戴著耳機聽音樂，見有隻手敲她的桌子，茫然地抬起頭。

對上她的烏潤的眼睛，沈辭心口一窒，渾身血液躁動的厲害。

他伸手摘下她一側的耳機，垂眸問她：「為什麼不同意我的好友申請？」

猝不及防對上一張不羈的帥臉，黎書耳尖染上一點薄紅。

她嘴唇微張，溢出一聲不解：「啊？」

沈辭眉梢微揚，又重複了一遍。

黎書長睫顫顫，紅著臉小聲說：「我忘了。」

「那你現在同意。」不愧是野痞校霸，沈辭囂張得很。

黎書當著他的面乖乖通過了好友申請。

……

沈辭開始狂追黎書。

無師自通，聊天散步約會送禮物。

再加上長得帥，一個月後，成功把人追到手。

那天兩人站在校園僻靜的小道上，沈辭突然將黎書摁在了牆上。

「你幹嘛？」黎書臉上燒的慌。

沈辭笑得有點壞：「跟我在一起，命都給你。」

剛剛還滿臉羞澀的黎書，表情突然變得一言難盡，「你跟誰學的？」

沈辭認真回她：「孟堃說，最近的給命文學很火，女孩兒都喜歡這樣。」

黎書煞有介事地點頭贊同，抿著唇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

孟堃真夠欠的。

「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沈辭揚著下巴，眉眼恣意不馴。

黎書從他的胳膊下溜出去，笑著回了個好。

……

但過了一段時間，黎書突然提了分手。

她說沒想清楚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沈辭像被冷水兜頭澆下，滾燙的心瞬間涼透。

他想也是，可能她一時上頭衝動答應了。

所以等黎書主動來找他，提出重新在一起的時候，他以為黎書冷靜過後重新想清楚了，同意了復合。

他們在一塊半年，甜蜜得不得了。

沈辭還申請了校內住宿，就是為了晚上能多陪陪她。

但黎書某天又要分手。

沈辭只覺得一顆真心被踐踏的七零八亂。

分就分。

慣得她。

他這輩子又不是非她不可。

再見到黎書，是在一個月後了。

她像是沒事人一樣，主動挨著他坐，小臉微紅，還問他想不想她。

沈辭氣了個半死，心裡又酸又澀，密密麻麻的鈍疼傳到四肢百骸。

還敢回來找他。

他咬牙切齒，打定主意絕對不犯賤。

可當在暗處看到她無助地站在路邊，打不到車的時候，沈辭還是心軟了。

「戴頭盔，上車。」沈辭聲音悶悶的，覺得自己真的無藥可救。

查晚歸，他們去酒店開房間。

躺在同一張床上，沈辭閉上眼怎麼都睡不著。

黎書湊過來討好地親他的嘴角，他滿腔的怒火，就這麼莫名平息下來。

和好就和好吧。

男人嘛，那麼斤斤計較做什麼，沈辭告訴自己。

可和好沒兩天，他攤上事了。

他被黎書撞見抱著一個女生，還挨了一巴掌。

沈辭覺得很冤枉。

那女的低血糖發作突然靠在他身上，誰知道就這麼湊巧被看見了。

沈辭讓於盈替他傳達他的解釋，黎書還是不理他。

她不相信我。

沈辭有點兒委屈。

但很快他就自己說服了自己，一定是自己哪裡沒做好，所以讓黎書不夠信任他。

一夜沒睡，他翻來覆去琢磨，第二天一早，守在女宿舍樓下堵到了黎書。

黎書不理他，擦著他的肩膀走遠，沈辭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看著她的背影。

完了。

他腦子裡冒出了這兩個字。

但下一刻，他看到黎書突然轉身沖他跑過來。

「我相信你！和好啦！」黎書一掃剛才的冷酷，雀躍地貼在他的心口。

沈辭沒說話，有點想哭，用力將她摟在懷裡。

失而復得的滋味他算是狠狠品嘗到了。

他開始認真做攻略，女孩都喜歡什麼，想去哪裡玩，打定主意要做個完美的男朋友。

他和黎書去遊樂園玩，還見證了一場求婚。

老土，鑽還小。

沈辭有點嫌棄。

他想著以後他跟黎書求婚，一定不會搞這些心形蠟燭什麼的。

……

黎書又開始躲他。

沈辭眼皮直跳，總察覺事情不妙。

是不是他太黏她了？

這話他還沒問出口，黎書就給他發消息提了分手。

夠作，夠絕情。

玩兒他呢？

過了幾天，沈辭還是沒忍住，截住了黎書。

沈辭啞著嗓子問她，「我想了幾天，還是沒忍住想來問問你，真的說不要就不要我了？」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開。

沈辭動了。

他可真賤啊。

自嘲地笑笑，這是最後一次。

他搬回了公寓。

……

分手後，沈辭遇見了黎書兩次。

一次是在 KTV 的包廂。

他抽著煙，餘光瞥見那道身影站在門口。

沈辭強迫自己不去看她。

又是來找他和好的？

沈辭告訴自己別心軟，還在腦子裡組織語言，如果黎書開口要和好，他該怎麼狠狠地拒絕羞辱她，最好能讓她後悔地哭出來。

算了，不理她就好，就當是陌生人。

哭哭啼啼地影響心情。

沈辭才不會承認是自己捨不得。

但黎書沒過來，只是在門口站了會兒，就安靜地離開了。

另一次是在教學樓的長廊。

學生多，一下課，長廊擠擠攘攘。

本來他慢吞吞地走在靠後的人群里，冷不丁看到前面那個熟悉的後腦勺。

黎書右邊是個男生，整個人都快貼她身上了。

沈辭心裡冒火，冷著臉擠過去，將那個男生趕走了。

手臂碰著手臂，沈辭的手指輕顫。

他不看她，抿著唇神色冷淡，心裡卻不受控制地盼著，黎書能跟他說句話。

黎書看了他一眼，把頭低下了。

好啊，他又開始賤起來了，沈辭想抽自己。

後面有女生問他要聯繫方式，他一衝動，當著黎書的面給了。

看看，多的是人喜歡我。

沈辭心裡惱怒地想。

出乎意料的，他好像真的刺激到了黎書。

黎書轉身逆著人群擠回了教室。

沈辭也跟了過去，靠在教室外的牆壁上，聽著她的啜泣，心尖發疼。

他不瞎也不聾。

他不明白，明明是黎書覺得沒意思甩了他，為什麼她還那麼難過呢？

於盈也說，分手後黎書哭得很慘，整天無精打采。

她還是喜歡他的吧。

可是，那為什麼要跟他分開？

沈辭想不明白。

……

正逢小長假，他難受的厲害，窩在公寓里喝了個天昏地暗。

被黎書喊醒，沈辭還有點懵。

黎書瘦了很多，看起來像是生了什麼大病，下巴尖尖的，皮膚蒼白。

就像她第一次和他提分手時的模樣。

又來找他和好。

沈辭心裡清楚她的意圖，嘴硬要趕她走。

她還真要走，想也沒想，他慌得又去攔。

還把人抱上了床。

後半夜，黎書滿身疲憊，睡得很沉。

沈辭抱著她，將頭埋進她的頸窩，狼狽地落淚。

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他好像，被懷裡的人吃得死死的。

……

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和好了，周圍的朋友早就見怪不怪。

他們一起跨年，在漫天煙火下接吻。

寒假放假那天，沈辭又等來了黎書的分手。

其實他早有預感，但真正到了這一天，沈辭真的徹底崩潰了。

明明黎書很愛他，為什麼就是要和他分開？

像是有隻無形的大手在推著她，催促她，分分合合。

於盈告訴過他，每次跟他在一起一段時間後，黎書就開始流鼻血，半夜還會無意識地呼痛，整個人如同迅速枯萎的花，漸漸失去生機。

但只要和沈辭分手後，她立馬肉眼可見的好起來。

黎書去醫院檢查過，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很邪門。

也許是我克她吧。

沈辭這麼想著。

黎書一定背負著什麼不能言的秘密。

沈辭不怪她，他又不傻，黎書長嘴了，要是能說，她早就說了。

他知道她有苦衷。

但他真的很累。

於是，他帶著滿身的疲憊去了國外。

在國外，沈辭開始嘗試戒煙。

他在網上看到過一句話：一段刻苦銘心的感情如同吸煙刻肺，讓人忘也忘不掉。

沈辭想著，他偏要戒了煙，也要將黎書忘了。

他煙癮很大。

每次煩躁地要拿起來抽，沈辭就告訴自己不行。

他要忘了黎書。

憑著這個信念，熬了半年，他徹底戒掉了煙。

但他悲哀地發現，黎書比煙還難戒。

他想她想得要發瘋了。

怎麼辦。

無數個深夜他輾轉反側，睡不著，腦海里都是黎書的臉。

彎眼沖他笑的，臉紅羞澀的，面無表情的，沉默不語的……

最後，都化成那個雨夜的便利店門口，她穿著件奶色毛衣，烏髮披散的模樣。

那時候的他一定想不到，只那遙遙的一眼，他就已經無可救藥了。

於是，沈辭順從心意回去了。

堅定且坦然。

分就分，合就合。

反正他的餘生，任她處置。

……

沈辭回國的第二年，開始接手自家公司，黎書有自己的計劃和目標，幾輪面試後，如願進了心儀的企業實習。

沈辭心疼黎書，不讓她租房，要給在她公司附近買房子。

黎書說什麼也不願意。

他不聽，偷偷買，全部裝修布置好，才告訴黎書。

擰不過他，黎書只好住著。

沒過幾天，沈辭找藉口也搬了進去，開啟了美好的同居生活。

他覺得自己挺機智的。

每天閉眼前看到的是黎書，睜眼後看到的也是黎書。

幸福加倍。

空餘時間，沈辭還窩在家裡養綠植學做飯，忙的不亦樂乎。

黎書作為職場新人，經常加班到很晚。

他得讓她回到家裡，放鬆心情，再好好吃一頓。

這天，是黎書的生日。

明天，他就能帶黎書領證去了。

沈辭沒去公司，快快樂樂將家裡布置一番。

黎書下班回來，就看到茶几上放著幾個包裝精美的禮物盒，還有一大捧玫瑰。

滿室盈滿馥郁的香氣，餐桌上都是她愛吃的菜。

沈辭從廚房探出頭，寵溺地說：「寶貝, 餓了吧, 最後一道馬上就好啦。」

黎書彎著唇拆了生日禮物後, 哼著歌去洗手。

吃飯時，沈辭還是筷子不停，使勁兒給黎書夾菜。

吃飽喝足，兩人擁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黎書咔嚓咔嚓吃著零食, 沈辭就這麼攬著她, 雙腿閒適地交疊著, 另一手拿著紅酒杯，時不時抿一口。

忽然，黎書「呀」地驚呼，捏著鼻子猛地站起身。

「怎麼了？」沈辭嚇了一跳, 緊張地問。

「流鼻血了。」黎書含含糊糊, 著急忙慌拿紙巾堵鼻子。

這幾天喝水少，忙得有點上火。

她很快止住鼻血, 沒注意到身後沈辭的異樣。

聽到黎書流鼻血的那刻, 沈辭身體驀地僵硬。

手一抖，酒杯就這麼砸到了地上，在昂貴的手工地毯上暈出一大片暗紅污痕。

「要分手嗎？」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艱澀又低啞。

他都快忘了橫在他們倆面前的那隻無形大手了。

分就分, 反正還會合。

和黎書的命相比, 其他的事都不是事。

他又挺樂觀的, 頓了頓，很快又說：「能和好趕緊來找我，我等著你。」

黎書一愣, 反應過來後，眼淚刷的流下來，驚駭地張口, 「你——」

「噓，我都知道, 我猜到了。」沈辭知道她不能說出來, 神情溫柔，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黎書撲進他的懷裡, 忍不住嚎啕大哭。

從前的種種委屈、害怕、迷茫, 那些和沈辭分開的夜晚, 無法宣之出口的無助和痛苦, 在此刻全都湧上心頭。

她以為，沈辭永遠不會知道這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險些喘不過來氣。

「我的寶貝受苦了。」

沈辭溢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緊緊環住黎書。

「能和好趕緊來找我，聽到了嗎？」

他親了親黎書的長髮, 舒眉軟眼著交代。

黎書哭得更凶了, 嗚咽道：「就是普通的上火, 才不要分, 以後都不會分了。」

以後都不會了。

沈辭懂了。

他紅了眼眶，眉眼間漾出巨大的歡喜。

「都結束了，以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再也不會提——」

黎書抽噎著抬起臉，還沒說完，沈辭就扣著她的後腦勺, 深深吻了下來。

黎書，其實你什麼都不用做。

只是站在那裡，我就愛你。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