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離婚,他們兩人為了選妹妹大打出手。
我無措之餘,天空突然出現彈幕:
【女配是想跟拿走所有財產的爸,還是準備嫁入豪門的媽?】
【就算她想選也沒用,爸媽愛的人永遠只有女主一個!】
【那當然啊,女主不僅次次考年級第一,還是錦鯉體質!多拿得出手啊!】
【不像女配,成績差還災星附體,誰碰誰倒霉!】
原來我是女配啊。
可是妹妹的年級第一,是逼我給她作弊得來的。
而家裡幾次中的彩票,也是我買後被妹妹搶走的。
這時,面相刻薄又窮苦的小姨,一腳踹開了我們家門。
「大的給我,小的你們慢慢爭,行了吧?」
1
「茵茵必須跟我!我趙家少奶奶的位置就指望她了!沈曉那個災星是你女兒,你帶走她!」
我媽憤怒地將香奈兒包包砸在大理石地上,眼神瞥過我時一臉厭惡。
我爸也不甘示弱,一腳踹翻展示架,瓷器古董如暴雨般炸開:
「賤人!茵茵的錦鯉運旺我八年財運了!法院早判給我了,你休想搶走他!沈曉那個霉運纏身的廢物是你生的,憑什麼你不帶她走?」
互相埋怨,吵架打架。
是這個家八年來每天都會上演的情節。
好不容易打完官司分完家產,他們離婚自由了。
卻又開始搶女兒了。
可惜,我不是他們搶著要的沈茵茵。
我是沒人要的沈曉。
我蜷縮在沙發角落,手臂上蜈蚣似的燙傷疤正隱隱作痛。
始作俑者正緊緊抱著我,面露害怕,雙眼含淚。
可湊近我的聲音卻暴露了她真實的喜悅:
「姐姐,你看爸媽就算離婚了都不願意接手你呢。」
「不過他們會離婚,就是因為你這個災星啊。」
「沈曉,你是罪有應得。」
我無法反駁。
他們向來是喜歡沈茵茵的。
就算我無數次解釋過真相,他們依然堅信沈茵茵是錦鯉,會給他們帶來好運。
而我就是掃把星。
眼前再一次出現彈幕,替沈茵茵審判我:
【災星識趣點自己滾去孤兒院行不行?別耽誤我們女主前程!】
【誰碰誰倒霉,誰給她的勇氣繼續活著?】
我垂眸,指尖微微顫抖。
我爸把煙蒂摁在煙灰缸里,火星濺出來,滿臉厭惡地瞪著我。
「既然都不願意要,那就送去孤兒院!反正她在這兒也是礙眼,茵茵的好運都被她沖沒了。」
我媽冷哼一聲,上下打量著我,陰森森地說道:
「孤兒院哪有老家張老頭那邊划算?他兒子癱了,給兩萬塊就能接人當童養媳,還能換茵茵下半年的補習班費用。」
沈茵茵將我抱得更緊了,指甲幾乎掐進我燙傷的疤。
她語氣滿是惡意:
「姐姐,張爺爺家是我特地為你選出來的,你喜歡嗎?」
我猛地推開她,疤被扯得生疼。
老家那個張老頭,去年在村裡打殘了第三任老婆的事,全村都知道。
他們根本不是在商量「送走」我,是在討論把我賣給誰更值錢。
我吃痛地想掙脫沈茵茵的禁錮,心裡卻絕望到崩潰。
原來所謂的災星,連被當做人丟棄的資格都沒有。
就在這時。
大門猛地打開,冷風卷著鐵鏽味灌進來。
許久未見的小姨像柄生鏽的刀扎進客廳。
2
小姨枯瘦的手擦了擦顴骨滲出的血絲,精準地避開傷疤,抓住了我的手腕。
「定你媽個頭!」
她聲音如砂紙磨鐵般沙啞,卻充滿了力量:
「什麼災星?我看就是你們偏心眼找的藉口!沈曉怎麼就倒霉了?你們所謂的被開水燙、摔斷腿,哪樣不是沈茵茵搞事造成的?你們不責怪沈茵茵就算了,還嫌沈曉晦氣要把她賣給老鰥夫?你們配當爹媽嗎?」
「沈曉的給我,沈茵茵那個攪家精你們慢慢爭去!」
我爸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但我媽還是如往常同小姨唱反調:
「趙娜!輪得到你這撿垃圾的來管我們家閒事?」
「沈曉是我的女兒,不是你的!」
小姨冷哼一聲,抓起果盤裡腐爛的橙子砸在我媽昂貴的羊絨裙上。
「裝貨,演給誰看呢?」
「以前是,以後就不是了。」
豪華的別墅門外,停著一輛格格不入的三輪車,廢工具機零件塞滿了貨箱,鋒利的金屬邊緣還沾著新鮮血跡。
小姨沒有詢問過我的意見,直接將我抱起塞進貨箱,惡狠狠地凶道:
「坐好了!掉半路了我可不會撿你!」
我蜷縮成一團,身上逐漸凝固的血液似乎在寒風中一點點流動起來。
我沒忍住,開口詢問。
「小姨,你是為了還之前的情嗎?」
「謝謝小姨,我……」
小姨不滿地「嘖」了聲,將身上的軍大衣丟向我,遮住了我所有視線。
熱氣包裹下,只聽見小姨漸行漸遠的聲音:
「給老娘老實待著,少說廢話。」
十分鐘後,小姨拖著我的行李箱走出了別墅。
我攥著箱壁凸起的鐵皮,聽見她蹬著三輪車罵罵咧咧:
「你媽那人打小就愛面子,嫁給你爸那天穿的紅裙子,花掉她三個月工資,現在倒好,為了那點好運連親閨女都能扔。」
車碾過減速帶,我撞在箱壁上。
小姨突然剎住車,掀起帆布沖我吼:
「你手殘疾了?連扶穩都學不會?給你說,我可沒錢帶你去醫院,上次我搬瓷磚砸了腳,我都是自己抹碘伏硬扛過來的。」
小姨蹬著車哼哧喘氣,又念叨起來:
「你媽總說我活得不像個女人,呵,她花這麼多錢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最後還不是要離婚!」
「連孩子都不要,就算做得好女人也做不好媽媽!」
貨箱晃了晃,她又補了句,聲音比剛才軟點:
「到我那兒先擠擠,閣樓雖然漏風,但總比老鰥夫家強。」
我突然想起外婆生前說過,小姨年輕時本來能去讀衛校,但學費卻被要嫁人的媽媽搶走了。
她總說自己命賤,卻在我被全家拋棄時,用一輛破舊三輪車,載著我往亮處去。
3
車子在城北的筒子樓停下。
霉斑在牆上瘋長,像擴散的癌。
小姨以為我是嫌棄,臉沉了下來。
「不樂意就滾,老娘就這條件!」
我連忙跟上小姨的腳步,慌亂解釋:
「不是的,小姨……」
黑暗中,猩紅的彈幕刺痛了我的眼。
【女配還沒進門就被嫌棄了,不愧是災星。】
【還是女主受寵,爸媽直接選擇輪流養女主。我們家茵茵小小年紀得在兩棟大別墅穿梭,不像災星,在這骯髒的地方發爛發臭!】
【我看不出一個月,小姨就會被女配的災星體質連累!什麼廢品被燒、走路被車撞都是常有的事!到時候小姨肯定會把女配掃地出門!】
我如鯁在喉,一晃神便被樓梯絆倒。
小姨的聲音越來越遠,又突然變近。
「嘖,真是個倒霉鬼。」
她不耐煩地將我扛回了家。
很快小姨便端來兩碗青菜面,她將唯一的煎蛋夾進我碗里,嘴裡卻不饒人:
「瘦得跟麻杆似的!吃了也白瞎!」
熱氣讓我鼻尖一酸,我默默吞咽。
我想說,我不是那個倒霉鬼。
我跟沈茵茵,真正幸運的,一直是我。
可真錦鯉假災星又如何。
還不是比不過她。
小姨翻出一根碘酒棉,粗暴地擦拭著我因跌倒而破皮的傷口,卻忽略了自己臉上的傷。
她嘴上罵罵咧咧:
「爛了可別指望我掏錢給你治!」
她嫌棄地丟掉棉簽,又抱出一套嶄新的被褥開始鋪床。
我想上前幫忙,卻被她趕出臥室。
「你這倒霉蛋除了會幫倒忙還能幹嘛!別給我添亂!」
我有些無措,想找其他事情幫忙。
彈幕瘋狂地嘲笑我:
【哈哈哈三天內必被趕!剛看沈曉想去倒煤灰,結果腳滑打翻在煤灰堆里,滾出個銹鐵盒,裡面全是舊鈔票!小姨現在正蹲那兒數錢,臉黑得像煤灰!】
【災星實錘了!】
【其實她倆挺搭,沒必要趕走啊。都是髒東西,以後大破爛還能用小破爛換錢,把小破爛賣給收破爛的劉麻子,破爛一家~】
我握了握拳頭,視線看向屋內。
這是我今天看見彈幕以來,第一次不認同它們的話。
在我的印象里,小姨可比衣冠楚楚的父母乾淨多了。
4
三年前,小姨的老公在爸媽的工地上幹活,被鋼筋砸穿肺。
爸媽因為沒有按規定給小姨夫買保險,導致一分賠償都拿不到。
她只能來家裡找我媽藉手術費。
但我爸媽高高在上地丟給小姨兩百塊。
「買骨灰盒的錢,不用還了。」
我記憶里的小姨,雖然性格潑辣,但過年時她總會買上好吃好喝地回姥姥家,還一視同仁地給我和沈茵茵拜年紅包。
但那次她的腰徹底彎下了。
我莫名難過,悄悄地將自己攢的所有錢全塞給了小姨。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小姨。
只是偶爾聽我媽提起,說現在的小姨,恨我們家入骨。
但她還是來接走了我。
我猜,她是想還這份情,才會匆忙趕來接走我。
她不承認也沒關係,我很感激她收留了我。
就算她以後真像彈幕說的,會像爸媽那樣丟棄我、趕走我。
我也不怪她。
她比我爸媽好,比他們乾淨。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蓋著柔軟的被褥,難得睡了個安穩覺。
半夢半醒間,我感受到微微冷風,還有若隱若現的嘆息聲。
第二天起床後看見擺在床頭的牛奶杯,我才意識到那不是幻覺。
昨晚上小姨進來過。
手機不斷地震動,是沈茵茵發來的消息。
【爸爸承諾我的施坦威鋼琴到了,音色比你哭得好聽。】
【新爸爸說鑽表才配我氣質,好看吧,十萬塊呢。】
彈幕從螢幕上方淌過:
【災星嫉妒瘋了吧?】
【別酸了,你一輩子都別想達到這個高度了。錦鯉才是真豪門命!】
豪門命?
不過是沈茵茵偷龍轉鳳,把我的氣運假借到自己身上罷了。
離了我,她又能堅持多久。
我垂眸喝著牛奶,做了個決定。
我想靠彩票幫小姨,但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我放學後就直接去撿空瓶了。
等換了錢,月亮都已經高高掛起了。
剛到樓下,我就瞧見小姨伸出個頭著急地看向樓下。
瞧見我後,她連忙縮回了身子。
一回家,小姨冷著臉將熱飯推到我面前,嘴裡依然不饒人:
「不想回家就別回,沒人逼你!」
一句話,直接引爆彈幕:
【嘖嘖嘖,小姨臉色越來越難看,估計是覺得女配在外面搞七搞八吧!坐等女配被趕出家門。】
【女主明天要去新學校報道啦,那可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學校,資源頂配,以後前途無量。再看看女配,估計連學雜費都湊不齊!】
【女主親爸說了,只要女主在鋼琴比賽拿獎,就送她出國留學,到時候女配怕是只能在這破筒子樓里羨慕嫉妒咯。】
我根本不在意沈茵茵如何,默默夾起泡菜拌飯吃。
沒有山珍海味,我卻覺得意外的香甜。
不過我還是怕的。
我怕小姨會因為我回家晚就趕走我,於是我只能減少每天撿瓶子的時間。
撿了一周,總算湊夠了 20 元。
周末,我趁著小姨出門後,跑到了附近的彩票店。
「老闆,要一張……紅色的彩票。」
老闆頭也不抬,拿出一疊丟在了檯面上。
我深呼吸一口氣,指尖不停挑選,最終抽出一張。
我正要蹭開第一個塗層。
一道甜膩又噁心的嗓音打斷了我。
5
「媽!我要整本刮!」
我回過頭,便看見珠光寶氣的沈茵茵母女倆走了進來。
沈茵茵手上的香奈兒包蹭過污漬門帘,不滿地翹著新做的水晶甲。
「哎呀髒死了!要不是為了拍視頻髮網上,才不樂意來這貧民窟……」
她突然瞥見我,勾起紅唇:
「這不是姐姐嗎?」
我媽的視線像冰錐扎來。
「晦氣東西!茵茵你離遠一點,別影響到你的手氣了。」
我回過頭,繼續滑動著硬幣。
我盯著覆蓋層下與中獎號碼一致的數字,鬆了口氣。
還沒刮完。
硬幣在塗層上飛速滑動。
沈茵茵卻突然抓住我的手。
「別颳了姐姐。」
她湊近我耳邊,低聲威脅: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就算你想證明給媽媽看,我也有的是辦法阻止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