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明的工作丟了。
而我,勤勤懇懇地直播。
今晚對面的聲音,那叫一個悽厲。
女的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了,尖叫哭號,百鬼夜行也得退讓三分。
不知道為什麼我這直播間流量竟然爆炸了……
剛開始是有一群人在猜故事,已經逐漸接近真相了——鄰居擾民。
後來不行了。
ID 跳跳蛙:「瘋啦!這是什麼鬼啊?!你們小區鬧鬼了嗎?!」
ID 吃我三板斧:「如果真的是擾民,請主播留下地址,我去砍死他們。」
但是隨著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漸漸地就有人把他們倆扒出來了。
「靠!這是我們公司樓下××房地產的啊!今天剛出了事,被辭退了!」
「我的媽呀,我看了這麼久的直播竟然是他們倆!」
隨著討論越來越瘋狂,「張明」的名字開始出現在了評論區。
所以說,這不怪我啊,我就是在自己家裡架了直播,他們自己被扒出來的。
「所以是一個男的天天家暴一個女的,還天天啪啪哼哼,女的還覺得他們倆很恩愛,直到發現男的出軌,把男的工作都攪黃了,兩個人回家繼續打架的故事嗎?!」
可是這個時候對面又響起了「嗯啊」的聲音。
評論區瘋了。
真瘋了。
「啊啊啊,家人們誰懂啊!」
「我知道會很刺激,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刺激!」
「你們小區都是菩薩嗎?!」
36
接下來幾天那夫妻倆每天都跑警察局。
估計是不想賠錢。
別看張明平時裝得人五人六的,實際上他撐死了也就幾十萬存款,還都是髒錢,此外還背著房貸和車貸。
頭天晚上張明把姚玉打得死去活來,第二天姚玉還是勤勤懇懇地跟著他上警察局。
倒是他們家小孩很有意思。
他絲毫不慌,甚至敢從家裡偷偷拿錢去江凝家吃飯。
我問他家裡哪裡來的這麼多現金。
他說是爺爺奶奶給的壓歲錢,他媽從過年躺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去存。
像他這種小孩,果然是如野草一般的生物。
只吃了這幾天飽飯睡好覺,整個人看著精神氣就好了。
37
有一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發現對面的門虛掩著。
我輕輕推開門,就看見姚玉躺在門口的位置,一副正在努力向外爬的架勢。
我低頭看著她,她好像快被張明打死了。
「救,救命……」
我蹲下來看著她:「為什麼?」
她掙扎著對我說:「我,我要告他……」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
她哭了:「求你……」
我抬頭看了看她身後。
昨晚,張明發現她的手機里的貓膩了。
所以她被打得很慘,手機也被收走了。
應該是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裡開了門,然後又倒下去了。
我覺得好笑。
「你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她愣住了。
我拍拍她的臉:「你這種人……竟然對人性存在幻想呢。」
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是,一個不顧樓上的老人有心臟病還徹夜吵鬧、偷拍女鄰居去暗網賣錢、生了兒子讓他去撿垃圾吃的人,她覺得別人都是好人。
她還覺得世界充滿愛呢,一定會可憐她、救她的。
我笑呵呵地在她面前把門關上了。
「加油哦,努力再開一次門。」
她很努力了,爬過來把門開了。
沒想到一開門我又站在門口。
「哇!好玩吧!」
我又把門給她關上了。
她哭喊著又把門打開了。
一打開門,還是我。
我笑道:「我好閒的,和你一樣閒。」
我又把門關上了。
不過她開門花的時間越來越久,我玩膩了就走了。
她還是爬出來了,爬進了電梯。
我從樓上看到她出樓棟門的時候還是用走的,後來就不行了,還是爬著走。
好慘哦,一個鄰居都沒遇到。
不過作為一個「小區名人」,就算遇到了,有人會幫她嗎?
真可惜,我還想看看呢。
38
張明那垃圾,現在也顧不上姚玉。
工作是沒了,東西都被扔出來了,官司也是吃定了。
他很焦慮,前所未有地焦慮。
全小區的人都在看他的笑話,聽說有個大媽還特地把他扯住聊天,「一不小心」透露了他的同事是小區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業主的親戚的事情。
「你的事在網上都傳遍了啊,連你名字都知道了。」
他更焦慮了。
根據我對他的調查,這個人,最愛的是錢。
張明想趁著打官司之前再撈一筆。
他聯繫了之前合作的暗網運營,給了人家一點賄賂費,要到好幾個客戶群。
方便我了不是?
他之前還存了一些圖片和視頻存在 U 盤裡,我把它們全換成了病毒。
張明錢收了。
文件夾一發送,全國各地無數老色批黑了屏。
電腦資料全跪,普通技術人員連撈都撈不回來那種。
39
現在姚玉去住院了。
她被打得左手、右腿、髖關節都骨折了,這還是聽江凝說的。
江凝說:「醫生當場就報警了,但是她什麼都不說。」
我問她怎麼知道的。
江凝小聲道:「你知道吧,我們樓棟不知道哪個英雄在網上直播他們擾民,熱度挺高的。現在他們的事情都被扒出來了,醫院好像也有人。」
我:「……」
她掏出手機:「我還加了那個群,要不要拉你進去?」
我:「姐妹,你是會加群的。」
她還在那碎碎念:「不知道是誰呢?901 還是 902?還是有人特地來我們樓棟直播?」
我覺得奇怪:「你為什麼不覺得是我呢?」
江凝說那不可能。
「如果是你你會告訴我啊。」她自信滿滿。
我:「我問一下,你和你朋友,什麼都說嗎?」
江凝說也不一定,不過大多數事情都說。
我:「哦……」
原來女孩子是這樣交朋友的啊。
40
對門的小孩,生存能力極強。
現在他依然自己上學、自己放學,到點了就去江凝那吃飯。
可能是因為晚上都睡得比較好,所以人比之前精神多了。
今天出門的時候遇到他,他下樓的時候還在哼歌。
41
姚玉住院的第七天。
下午兩點半。
張明終於敲響了我的房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感覺是掄緊了拳頭使勁砸。
如果是一般女孩子可能嚇死了吧!
我慢吞吞地走過去,給他開了門。
他盯著我目眥欲裂,大罵了一聲:「你這個……」
然後就沖了進來。
我敷衍地喊:「啊!你幹什麼?!不要進來!」
他大概是失心瘋了,不然的話,怎麼會沒留意到,我刻意壓低了音量——免得把鄰居引來呢!
他衝進了我家,狠狠地鎖上了門。
「你這個賤人,阿玉都跟我說了!是你給她弄的手機!」
我步步後退:「你,你快出去!你這是私闖民宅!」
啊,有些人就是這樣,對方越柔弱,他越興奮!
他嘴裡罵著髒話,跟我說要好好教訓我,一邊就追著我來了!
我一邊尖叫一邊跑,拿東西砸他。
其中一個東西正中他的頭部——夜光小兔子。
他盯著那東西,眼睛血紅血紅。
「屮!老子今天要弄死你!」
他衝過來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進了房間裡。
42
「這裡沒監控了哦。」
我小聲道。
張明僵了一下。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就是一個過肩摔。
「啊!」
他盯著我,一臉驚恐:「你……」
我笑著掏出一根電棒。
「我一個獨居女性,備個電棒,給入室的歹徒留下點灼傷很正常吧?」
他可能是有一點不甘心,還想發狠爬起來揍我。
可是下一秒我就電擊了他的,襠部。
他好安靜啊。
其實人在劇痛之下是發不出聲音的呢。
不過畢竟是強壯的「男人」,不是嗎?
他比他老婆扛揍多了,甚至過了一會兒還漸漸恢復了意識。
我驚慌失措地對他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隨手把電棒捅了出去……因為他想要侵犯我!」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又露出了笑臉:「你覺得我演得好不好?到時候我就這麼說吧。」
那一刻我在他臉上看到了絕望:「你瘋的……」
他忍著劇痛掙扎著要爬出去。
我從柜子里摸出我的飛機斧,在他爬到門口的時候,把他的小腿踩住,然後,一斧頭打爛了旁邊的床頭櫃,把他的尖叫聲都遮掩過去了呢。
那一瞬間他的眼淚、鼻涕齊飛,蜷在地上求我:「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我把斧頭立在他面前,笑道:「鄰居,我不殺人的。不過我留過案底,是因為破壞計算機系統罪。」
他盯著我面前的斧頭,甚至發不出聲音。
我笑著告訴他,他電腦里的照片是我刪的,暗網是我黑的。
我也黑進了他們家的攝像頭,每天看他們夫妻倆直播。
告訴他這一切,是想讓他意識到,他作為我的獵物,已經很久了。
結果這蠢貨就抓到了一個重點。
他顫聲道:「你,把我和我老婆發出去了?」
他好像很怕被曝光,可是他自己又是這麼對別人的。
「我不給你一錘子真是不行了。」
在他的慘叫聲中,我把他的脛骨捶斷了。
這個部位最易折了,要是不小心被打中了會很慘哦。
43
張明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廢了。
治不好的那種。
他闖進我家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不過,從他的 IP 源散播的病毒先爆了雷。
通常老色批就算被坑了也不敢報警。
可購買他「文件」的老色批里有幾個比較重要的人,涉及大量的公司機密,其中甚至還包括一個小學老師。
可這不是自認倒霉就能遮掩過去的呢。
我國信息安全的同仁們還是一如既往地給力,很快就順著 IP 找到他了。
他大喊大叫著說是我弄的也無濟於事。
怎麼說呢……
我只是在他電腦里安裝了那幾個病毒,是他自己發出去的。
還收錢了。
44
玩到現在,我才算舒服一點了。
張明落下了終身殘疾,面臨「損壞公共財物」「侵犯個人隱私」「入室強姦未遂」「詐騙」「家暴」「虐待兒童」「破壞計算機系統罪」等多項指控。
姚玉髖骨骨折比想像中嚴重,殘疾也將伴隨她終生。
他們倆欠下巨額債務,房子已經掛出去賣了。
至於暗網的客戶,資料我都保存好了。
我還在琢磨下一步怎麼玩。
我親哥,薛蒼松,他找到了我。
45
當時我還在江凝飯店裡吃飯,小孩也在。
小孩正在跟我說他要回去跟爺爺奶奶住了。
其實他爺爺奶奶挺疼他的,每個月都會補貼他爸一筆錢。
但姚玉有點「攜孩子以令老人」的意思。
據說是跟婆婆關係不好,死活要把小孩扣在自己身邊虐待,老太太越難過,她越高興。
父母的優先撫養權有時候也是一件很無力的事情。
我問小孩:「去鄉下讀書好不好?」
他還來不及回答。
我哥突然就進來了,天生凌厲的眉眼四處巡視了一下,立刻就鎖定了我。
我也看到了他,微微皺眉。
我哥是警察,他可能是來抓我的。
他走到我面前,坐下。
江凝瞬間就臉紅心跳了。
「請,請問您需要……」
薛蒼松淡淡道:「請給我一杯水,謝謝。」
江凝紅著臉跑掉了。
小孩也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薛蒼松問了我一個問題:「為什麼用 PL?」
這是當年讓我留案底的病毒。
他知道我隨時可以升級,或者再寫一個, 可我用了這個。
我笑道:「哥哥這麼厲害, 我就算換一個也會被發現的啊。」
薛蒼松的眉毛擰了起來:「薛瀅,正經一點!」
我心想我正經個屁。
其實我知道他很生氣, 我這種情況最多也就罰個款。
畢竟入侵公共電腦的又不是我。
當然,我也入侵過,只是他們沒發現而已,更沒有造成什麼損失,不存在立案。
我就是故意用 PL 的,讓他們找到我又治不了我,氣死他們。
「查我唄, 看看能給我定個什麼罪。」
薛蒼松深吸了一口氣。
我坐著沒動。
江凝端著水杯站在一旁愣住了。
薛蒼松有些疲倦地道:「我是帶你回去做個筆錄,之後要做一個訪談,大概是教獨身女性怎麼應對入室……」
說到後面他自己的表情也有點扭曲。
因為他知道,我的手法,別人學不來。
他說:「我知道, 讓你共情別人或許會很難……」
我有醫生的診斷書。
他說我心理有問題,缺少共情能力,容易形成反社會人格。
從小到大他們把我當賊防,我低下了頭。
「行, 我跟你回去。」
46
我站起來要走。
臨走之前突然想了起來, 我扭頭對還站在那目瞪口呆的江凝說:「我是全國武術冠軍、全球編程大賽冠軍、直播的兔子小夜燈。」
我想這我得補上給她。
江凝:「!!!」
我期待地看著她。
江凝用手捶了我一下:「不夠朋友啊!現在才告訴我!」
我笑了:「現在告訴你也一樣。」
薛蒼松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說:「走吧。」
小孩突然喊了一聲:「姐姐!」
我回過頭。
他鼓起勇氣說:「剛,剛才姐姐問的問題……我還沒回答呢!我去鄉下讀書很好!我很開心!」
他說:「我要做和姐姐一樣厲害的人。」
聽到這句的時候我下意識看了看薛蒼松的臉色。
然而他的臉色很平淡, 側身幫我擋了一下門。
47
車上。
薛蒼松扭頭看了看站在店門口的江凝。
「她是暗網的受害者?」
我說:「嗯。」
「還不知道?」
我說:「為什麼要讓她知道?相片、視頻我都銷毀了,攝像頭的系統我也弄壞了。」
「這樣……」
我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
他說:「我想起你小時候交不到朋友的事了。」
我黑了臉。
「還回這住嗎?」他笑笑。
「我還沒住膩。」
他說:「行, 老頭那, 我去說。」
倒有一些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味道。
我扭頭看著他, 皺了皺眉。
其實他們都說我缺乏共情能力, 而我也因此吃了很多虧,早早就開始研究人性規則。
比如我這個哥哥。
他外表看來如松柏一般,正直剛毅。
可他的內心實在是很感性柔軟。
鬼知道他又在腦補些什麼東西。
番外:
1
我叫薛瀅。
一個從小被診斷為缺乏共情能力, 很可能會蛻變成反社會人格的人。
別人家的小孩越聰明, 家長越高興。
我越聰明,就離「高智商犯罪」又近了一步。
我確實因為這個吃過虧,也犯過錯。
我爸和我哥老對我大吼大叫。
於是我轉而開始研究人性。
這次我規避掉了大多數坑,而且還沒有挨罵。
我哥回去還挺激動,他小聲告訴我爸:「瀅瀅交到朋友了,是個做蛋糕的女孩。」
父子倆開心得當晚買了個蛋糕吃。
2
因為某小區的事情, 我接受了媒體的採訪。
各種媒體, 來者不拒。
我的過往也被扒了出來。
一夜之間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我燒過房子,因為危害計算機安全進去過一年。
效果極好。
有人說,當你看著一個高高瘦瘦、白白凈凈的女生住到了你家對面,不要先入為主地認為她是個好欺負的獨居女性。
她有可能會用斧頭, 也會用電棒。
配上張明的傷勢不斷被「不知名網友」曝出來,效果好極了……
老爺子不贊成我到處跟人說我「不小心」把房子點了。
我那個腦補哥勸他:「瀅瀅也是為了震懾犯罪分子。」
老爺子問我是真的嗎。
我說:「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薛蒼松又把他拉到一邊小聲說:「你不要說她,她容易不好意思。」
他這樣子我好不爽啊!
我打算把那些老色批挨個找出來整。
3
事後我搬回了小區。
小區恢復了寧靜。
有人在背後說我閒話,有人對我表達善意。
說實話我也不是很在乎。
江凝的飯好吃,她還有很多群可以看熱鬧,我就願意住在這。
唯一不爽的是我哥總是找各種名目在我附近轉。
我知道他是來監視我的……
因為他發現我除了玩電腦,還學會了玩斧頭, 搞得我放不開手腳。
偏偏江凝很歡迎他來,點一杯水也讓他坐半天。
呸,臭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