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一個皇帝,卻被系統逼著當昏君。
江南水患,我強征賑災銀修玩樂浮橋。
外敵壓境,我下令精銳鐵騎撤防。
高官之子當街撒潑,我反手給他升官晉爵。
我白天發著一道道作死的聖旨,晚上跪在佛前狂敲木魚。
可這般努力作死,換來的竟是捷報頻頻。
文武百官涕淚橫流:「陛下實乃千古聖君!」
我攥著木魚槌的手直抖:「誰?我嗎?」
01
「江南汛期將至,請陛下速降旨加固河防。」
翰林學士趙知崇的聲音在金鑾殿盪開。
我如坐針氈,正要從諫如流,天殺的昏君系統卻突然給我發布了任務:
【請宿主即刻下令,讓戶部撥銀五十萬兩,於江南秦江修建「通天浮橋」,供宿主玩樂。】
我眼前一黑,險些從龍椅上栽下來,「沒聽見要鬧水患嗎?!」
【這不是昏君需要考慮的事,請宿主立刻完成任務,否則將受到電擊懲罰。】
我打了個寒顫:「要電多久?」
系統:【電到宿主下令為止。】
我特麼……
都說穿越自帶金手指,偏我攤上這麼個缺德玩意兒!
我眼一閉,心一橫,照著系統原話拋給朝堂:「秦江『江中映月』乃天賜勝景,待浮橋落成,朕當臨風賞月,感悟天道。」
好安靜。
金鑾殿內落針可聞。
就在我硬著頭皮準備下朝時,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撲通」跪地:「陛下萬萬不可啊!」
最開始讓我下令的趙知崇踏前一步,我感覺他額角的青筋都在跳動……
「陛下,水患迫在眉睫,北狄東倭虎視眈眈,此時大興土木,若天災戰禍齊至,我大胤何以自處?」
這個趙知崇看起來文質彬彬,但我總感覺他手裡的笏板都要被捏爆了,一副隨時暴起把我毆打一頓的樣子。
我維持著「昏君」的人設,梗著脖子強撐:「朕觀天象悟大道,正是為江山社稷!」
說罷,我拂袖退朝。
我溜得比兔子都快,生怕他們把笏板掄我臉上……
02
深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戳了戳系統:「如果這次真的發生水患,會影響多少人?」
系統:【十萬而已。】
我嚇得從龍床上摔下來了。
十萬人命啊!地府怕要給我單開十八層。
小德子聽到動靜忙裡忙慌地跑過來扶我,我心亂如麻,推開他的手,跪到佛堂敲了一整夜的木魚。
晨光漫進殿門時,小德子悄聲稟報:「趙知崇大人在外候了半個時辰。」
我拖著發麻的腿走出去,破罐子破摔道:「趙卿是來罵朕昏聵無道吧?」
哪知這個趙知崇卻躬身長揖:「臣聽聞陛下徹夜祈福,足見心繫山河。修浮橋……想必真是為悟天道,澤被蒼生。」
「???」我瞠目結舌,這馬屁拍得我渾身舒暢。
可是這對嗎?趙知崇這個濃眉大眼的,虧我之前還以為他是個好人,沒想到也是個對著狗皇帝阿諛奉承的狗官!
我心裡五味雜陳,去御書房的路上,那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煩得要死。不巧的是,路過一方小花園時,我又聽到幾個老工匠在唉聲嘆氣。
這幾個人對著灰撲撲的粉末愁眉苦臉,嘴裡嘀咕著什麼「粘性不足」、「遇水即潰」、「堤壩難固」……
我現在聽不得「堤壩」倆字,衝過去斥道:「屁大點事嘆什麼氣!加點石灰和黏土,再找點鐵礦渣子磨碎了混進去燒不就成了?!」
老工匠們一愣,嚇得伏地戰慄,我揮了揮袖,煩躁地走了。
直到走出百來步,才發現趙知崇沒有跟上來,我回頭看去,卻見趙知崇還在原地,這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幾個老工匠頻頻叩首。
當天夜裡,雷聲隆隆,天邊像撕開了個口子,雨水不要命地往下撒。
最可怕的是,這場雨接連下了七天。
我感覺老天要來收我了……
03
在我敲爛第三個木魚的時候,小德子歡天喜地地跑進來,嘴裡喊著:
「大喜!陛下大喜啊!」
我頭都沒回,尋思著我這昏君還沒死呢,能有什麼喜事?
「陛下大喜,秦江果然發大水了!」
我差點原地跳起,這特麼叫「大喜」?!小德子啊小德子,你以後改名叫「小損子」得了!
我心如死灰,有氣無力地問他:「有多少人受災?」
小德子歡喜道:「沒有百姓和良田受災!」
我:「嗯?!」
「托陛下天工秘法,工部成功制出了新磚石,秦江周邊縣衙用這磚石晝夜搶修堤壩。」小德子說,「昨夜秦江突發水患,新築堤壩僅損一角!百姓早遷高地,無人傷亡!」
「什麼天工秘法?」我攥著木魚槌發懵。
趙知崇踏雨而來:「正是陛下那日在御書房外指點工匠的法子。」
我一愣,想起了那天的情形。
小時候,我在老家特喜歡看別人蓋房子,所以那天隨口對老工匠說的……是這個時代還沒出現的水泥的製法!
蒼天啊,大地啊,原來你們還是把我當孫子的!沒有讓無辜百姓被我霍霍!
狂喜之餘,我又疑惑起來:「那修堤壩的錢從何而來?」
我心說之前不是讓戶部把錢都拿去給我修什麼破橋了嗎?
趙知崇一臉正氣回道:「陛下明旨修橋,若堤壩不固,浮橋焉存?故臣斗膽,將款項先用於固堤。根基牢穩,陛下方得安心悟道。」
「!!!」我激動得直拍大腿,好個趙知崇啊,黑的都能描成金的!
原來有個靠譜的文官這麼爽的嗎?小趙啊小趙,朕之前誤會你了,你是個大大滴好官啊!
04
秦江水患的事解決了,在趙知崇的一通神操作下,戶部撥的銀子先用去修了堤壩,我的「通天浮橋」只能一點一點慢慢來了。
我也假裝不再關注這事兒,惴惴不安地等著系統發落。
但系統居然沒有懲罰我!只是唉聲嘆氣說我沒用。
看來這個「昏君系統」是只強制宿主發布昏君命令,後續如何發展不在系統的管轄範疇。
我樂不可支,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過上安生日子了,然而天不遂人願,邊關八百里加急直抵禦案,說是北狄十萬鐵騎壓境!
都打到家門口來了,我嚇得驚坐起,偏偏這時,天殺的系統又來發布任務了!
【請宿主即刻下令,讓前線最精銳的騎兵部隊撤回後方休整。】
我還想再掙扎一下,然而系統看穿了我的意圖。
【請宿主在十秒鐘內下令,否則開啟電擊模式。十,九……】
我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咬牙下令:「傳朕旨意,令鎮遠將軍衛長康率騎兵回撤……朕的御馬不容有失!」
滿朝文武倒吸一口涼氣,兵部尚書當場癱跪:「陛下萬萬不可啊!此令一下,邊關必破啊!」
「朕意已決,就這麼定了。退朝!」
我拎著龍袍竄出大殿,生怕慢一秒都會被看不下去的官員暗殺。
05
半夜,我又又又失眠了,忍不住對系統指指點點:
「都說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你為了讓我不得好死真是煞費苦心啊!」
系統:【那咋了?我是昏君系統,請宿主時刻銘記我們的宗旨:萬民如螻蟻,朕心即天道!】
「我畫個圈圈詛咒你!」
我在龍床上輾轉難眠,邊境遠在千里之外,趙知崇這個鬼才估計也秀不了神操作,我心一橫,遞了把我削果皮最順手的匕首給小德子:「速送衛將軍。」
小德子欲言又止,我知道他面上恭敬,心裡可能在罵我是傻 B。
但他沒錯,我也覺得自己有病,送匕首這種發癲的行為我到底是怎麼乾得出來的?!
然而匕首已經送出去了,發出去的癲無法撤回,我只好又跪到了佛堂敲木魚。
在京城所有人的焦灼之中,日子熬過了大半個月。
這天,我正心不在焉地上著朝,遠遠地看到一個士兵舉著戰報從殿外跑了過來。
「陛下!前線來報!」
來了。
我絕望地盯著懸掛在頭頂的「正大光明」匾,想著這匾要是現在掉下來把我這個昏君砸死,是不是也算一種替天行道了?
06
「陛下,前線大捷!」騎兵興奮得聲音都在抖,「北狄現已退兵至大胤國境線外!」
什麼?!贏了?這都能贏?難不成是天王老子挂帥出征了?
滿朝文武歡呼雀躍,一個鬍子花白的老臣激動地眼冒淚花:「天佑我大胤啊,這一定是陛下的仁德感動了上天!」
我臊得滿臉通紅。
鎮遠大將軍衛長康凱旋迴京那日,我在慶功宴上忍不住問道:「將軍是如何取勝的?」
衛長康倏然起身:「全賴陛下神機!」
啊?又我?
衛長康眼中精光迸射:「那撤兵聖旨與匕首同至,臣便知是明撤暗誘之計。臣假意後撤誘敵深入,復遣軍師以陛下匕首行金刀計,北狄王弟倒戈,我軍裡應外合。」
百官們異口同聲地發出了「哦~~~」的一聲。
原來我的聖旨和匕首還能有這般解讀?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這個衛長康,還有那個趙知崇,一武一文,年輕有為,都是人才啊!
好想立他倆為太子。
07
水患解決,邊境大捷,所以我是既完成了系統發布的昏君任務,又沒有對國家造成實質損害?
老天愛我。
我美滋滋地獎勵了自己微服出宮遊玩幾天。
第一站是京城有名的翟月樓,我被店家引著前往二樓雅間,卻不想正好撞見趙知崇與衛長康對飲。
他倆看到我時,臉上浮現出了一絲震驚,起身就要行禮,我立馬用眼神示意他們不要聲張。
這倆都是聰明人,一下明白了過來,喚了我一聲「楊公子」,笑呵呵地邀我一同入座。
我和他倆是同齡人,在這陌生的世界裡,會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和自己有相似點的人,更別說這倆還助我驚險地避開了系統挖的巨坑。
我讓店家把我訂的雅間退了,然後和趙知崇、衛長康二人同桌共飲佳釀。
幾杯酒下肚,他倆也放鬆了不少,我和趙知崇開始一邊夾菜一邊津津有味地聽衛長康講北狄王室艷史。
正聽到「北狄首領的二老婆找了個男小三,而男小三又和偷摸著和北狄首領他媽好上了」的環節,衛長康忽地起身,將半個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不是……怎麼個事?正聽到高潮呢!
我不滿地拍了拍衛長康的胳膊,哪知衛長康魂不守舍地坐回了位子,突然,他「哇」的一聲哭了。
哭了?!!
我驚恐地用胳膊肘懟了懟趙知崇:「他咋了?」
趙知崇伸著脖子朝窗外看了一眼,示意我也往外看:「陛下您看,那是禮部尚書之女,也是衛將軍的心上人。」
我看向樓下那位貌若仙子的姑娘,心說衛長康眼光可以嘛!然而很快,我發現那姑娘在和別的男人眉目傳情,眼波流轉之間,周遭仿佛都冒起了粉色泡泡,好生甜蜜。
唉,原來鐵骨錚錚的衛將軍也難過情關,為了妹子,這漢子的眼淚都快淌了一碗……
衛長康好歹是擊退北狄的大功臣,我理應重賞他,於是試探著問道:
「長康啊,要不朕給你和那姑娘賜婚?」
衛長康哽咽的聲音像只大鵝:「不要,強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她因此恨我一輩子。」
哥們還真是個好人啊。朕尋思著要不要在他生日的時候給他賜個「好人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