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了,我不想死……我只能信任趙知崇。
「傳……朕旨……意。」我抖如篩糠,艱難地對衛長康說:「衛將軍……留守京城,江、江南……按兵不動。」
我說完的一瞬間,系統終於收了它的神通。
我一口氣沒提上來,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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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在龍床上醒來,已經三天過去了,耳邊先傳來的是系統的咆哮聲。
【你 %&^#%^#()(^%^)】
【我……%¥……¥%¥#)】
哇,罵得好髒。
看到它這麼破防,我就安心了,衛長康肯定帶援軍去了江南。
我看向立在床邊的趙知崇,可還不等我倆眼神交流出點什麼情報,我的大伯錦王罵罵咧咧地從寢殿外闖了進來。
「楊欽,你個無道昏君!費錢費力修建一座無用的通天浮橋不說,堂堂國君,在外敵來犯時,竟敢說出『按兵不動』四字,簡直是我大胤朝的恥辱!」
「我這個當大伯的,今天誓要為朝廷,為大胤朝百姓,為楊家的列祖列宗,收了你個為禍人間的昏君!」
他慷慨激昂地發表了一通演講,每說一個字,我心就涼一分,衛長康不在這兒,我真的怕這大伯現場把我勒死……
趙知崇悄然耳語:「陛下放心,御林軍和暗衛已布控,錦王得不了手的。」
我又默默躺下了。
系統真不是東西,幾回電擊帶了十足的個人恩怨,我感覺我的靈魂到現在都還沒和我的肉體對齊。
「報——」
一個士兵舉著信跑到殿外,小德子匆忙準備遞給我看。
我腦子現在被電得像團漿糊,用眼神示意他給趙知崇。
趙知崇利落地拆了信,看完內容後,臉上浮現出喜色:
「陛下,是捷報!是衛將軍從江南傳來的捷報,援軍成功將倭寇抵擋在金陵城之外。」
小衛沒丟份兒!我差點哭出了聲。
趙知崇接著說:「衛將軍還說,陛下未卜先知,先前修建的『通天浮橋』在此次發揮了大用處,他率人借通天浮橋夜襲敵後,焚倭船二百艘!」
這時,又一封捷報抵達,趙知崇展露出了笑顏:「陛下,衛將軍與江南大軍裡應外合,已成功拿下倭寇將領的項上人頭,倭寇大軍全部退兵,衛將軍俘虜倭軍六千餘人,問陛下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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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王此刻就像個耍雜的小丑,茫然地立在寢殿中央,被一封封捷報啪啪打臉。
但此刻滿殿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沒有一個人鳥他。
我看向趙知崇:「趙卿,你認為這六千倭俘當如何處置?」
趙知崇垂眸:「依古禮,陛下當懷柔以顯仁德。」
【殺!全殺了!】一直罵罵咧咧的系統在我腦內尖嘯,帶著久旱逢甘霖的狂喜。
跟了我那麼久,至今沒達成一單業績,統子都快瘋了:【你現在下令讓衛長康把那些俘虜都殺了!一個不留,全都得死!!!】
「!!!」
還有這種好事?!
這是我和系統第一次達成思想和戰略上的統一!
「趙卿擬旨。」我正色道,「倭俘盡誅!屍骸堆於通商海口,立碑刻其罪狀!倭酋首級以檀盒裝裹,八百里加急送回東夷,告訴他們,這便是犯我大胤的下場!」
趙知崇霍然抬眼,驚色難掩:「陛下!此舉怕是有損聖名……」
「聖名?」錦王突然陰陽怪氣,「我大胤乃禮儀之邦,東夷素以弟子自居。陛下如此屠戮,不怕寒了四方藩國之心?」
「弟子?」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東夷國乃『知小禮而無大義』的典型!若此番倭寇得逞,金陵血洗,運河浮屍,他們可不會念半分師生情誼!」
「朕比你們了解這幫畜生,心比天高,脊梁骨卻是軟的,畏威而不懷德!你打疼他,他跪得比誰都快。你稍露仁慈,他反倒咬得更凶!對付東夷,唯有一個字——打!」
「打到他筋骨盡碎,永世不敢覬覦神州!」
「仁德的聖名朕可以不要,但絕不能給子孫後世留此豺狼之患!」
趙知崇不再多言,躬身領命:「臣這就去擬旨。」
【恭喜宿主達成『殘暴不仁』成就!】
【啊啊啊啊我可終於開單了!!!】
反擊侵略者居然叫「殘暴不仁」?我問這傻逼系統:「那你們有『手足相殘』成就嗎?」
系統一愣,激動道:【有的,宿主,有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幽幽地看向錦王:「皇叔方才火急火燎地闖入朕的寢殿……所為何事啊?」
錦王面不改色:「臣聽聞陛下龍體不適,坊間竟有宵小妄言陛下……呃……言行有異,似被邪祟侵擾!臣震怒,已將那嚼舌的混帳盡數下獄,特來請陛下發落。」
我揉了揉額角,似笑非笑地開始挖坑:「邪祟?說來也奇,這小半年,朕常覺腰背酸冷,夜半驚夢,總見黑影幢幢撲向龍榻。」
說著,我猛地抬眼:「皇叔你說,這莫不是……巫蠱作祟?!」
我說完不動聲色地給趙知崇遞了個眼神。
趙知崇厲聲接口:「巫蠱?!陛下,此乃禍國妖術!值此內憂外患之際,若真有人以巫蠱之術謀害聖躬,其心當誅九族!」
他說著撲通跪地:「臣請徹查!以正乾坤!」
「查!」我拍案而起,「給朕掘地三尺!也要揪出這包藏禍心的魑魅魍魎!」
錦王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嘴唇哆嗦著,活似被掐住脖子的雞。
他估計想借「鬼上身」的流言動搖我的威信,卻沒料到自己還沒來得及搞事,我反手先扣下了「巫蠱」這頂大帽子。
14
衛長康那邊解決了倭寇,一回到京城便加入了轟轟烈烈的搜查巫蠱行列。
七日後,錦王被衛長康押到了金鑾殿中央,隨他一同被押上來的,還有一口從他府邸搜出來的黑漆大木箱。
箱蓋一開,左側是耀目生輝的金珠玉器,右側是一摞密信。
那摞密信被衛長康抖開,火漆印赫然是東夷海紋!
而箱底最深處,一個穿著明黃綢緞的小人偶渾身扎滿銀針,心口處還潦草寫著我的生辰!
滿殿死寂,旋即譁然如沸!
「私藏逾制珍寶!通敵東夷!行巫蠱之術!」御史大夫的咆哮幾乎要掀翻殿瓦,「錦王!你好大的膽子啊!」
我踱至木箱前,指尖碰了碰冰涼的銀針,嘆了一聲:「皇叔……朕知你素來不喜朕。」
錦王癱跪在地,涕淚橫流:「冤枉!陛下!臣縱有萬死,也不敢行此大逆啊!那巫蠱娃娃定是有人栽贓啊!」
哎喲,巫蠱這事兒,我當然知道他是冤枉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有多冤枉了。
畢竟我是先射箭再畫靶啊。
沒有我的努力,錦王哪能有幸擁有我的手辦娃娃呢?
只是沒想到,給錦王送個手辦娃娃,還意外收割了一波錦王通倭的「驚喜」,奸臣自己跳出來了!
「栽贓?」趙知崇冷笑上前,抽出一封密信抖在錦王眼前,「那王爺可否解釋解釋,陛下下旨『按兵不動』當夜,此信便已飛鴿傳出。當夜殿門緊閉,消息封鎖,除陛下近侍與衛將軍、翰林院諸臣外,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王爺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的呢?還是……殿內有鬼?」
我緩緩掃過面如土色的吏部侍郎:「王侍郎,令郎在翰林院當差,手腳倒是麻利得很吶?一邊領著朕的俸祿,一邊給皇叔當耳報神?好一招腳踏兩條船啊!」
吏部侍郎渾身一抖,面上瞬間失了顏色,「陛、陛……」
BB 什麼 BB,誰是你 BB, 惡不噁心?
我沒好氣地說:「令郎此刻正和大理寺的烙鐵談心呢。」
我俯身盯著錦王這狗漢奸的臉:「皇叔真是好算計啊!讓倭寇佯攻江南, 待朕發兵馳援, 你便在後方捅刀,放倭寇長驅直入直逼京師!待朕死於亂軍或狼狽退位, 你再『挺身而出』力挽狂瀾,踩著朕和江南百姓的屍骨,坐上這染血的龍椅!好一個『大胤救星』!」
串聯起了這幾樁事時,我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那晚系統電擊, 逼我下了「按兵不動」的昏令, 陰差陽錯地讓錦王和倭寇以為計成, 鬆懈了防備, 給了衛長康千里奔襲的時機……那現在,鬼子估計就真的要進村了!
15
「大智慧啊!」一位老臣激動得鬍子亂顫,「陛下當真是聖明燭照!神機妙算!」
其他人也跟著小聲附和:「正是!當初陛下讓吏部侍郎那不成器的兒子進翰林院當差, 我就覺得陛下心中另有打算。」
「對對對, 什麼心思能瞞得過趙知崇那鬼精的狐狸啊!陛下分明是把人送去給趙知崇敲打。」
「最絕的是那道『按兵不動』的聖旨!陛下定是早已洞悉錦王通敵, 才故意示弱。這招既揪出了內鬼, 又為衛將軍奇襲搶得了時間, 更坐實了錦王謀逆的鐵證!一石三鳥, 簡直是千古奇謀啊!」
我:「……」
這吹得我都快信了。
好羞澀。
最後, 我下令處死了錦王,但可以溫柔地給他留兩半屍體。
吏部侍郎一家通敵謀逆,我下令誅了他們一族。
16
【恭喜宿主達成「手足相殘」成就!】
【恭喜宿主達成「濫殺臣子」成就!】
【我爽了!宿主,恭喜你解鎖系統獎勵,現在你能向主控系統提一個願望。】
我心中一喜:「我能回家嗎?」
【不能,你在原世界的身體已經猝死, 墳頭草都三米高了呢親親。】
「……」我翻了個白眼, 「所以我要在這個世界待到死?」
【是的哦~】
我聽著它那波浪號都煩得要死:「那能不能給我換個系統?我要炒了你。」
系統倒吸一口涼氣, 再開口時,聲音里滿是期待:【可以的, 宿主, 您想換什麼系統?我現在就為您向主控系統提交申請。】
看來我倆是真的相看兩厭, 一聽有機會不跟我干,激動得都稱呼我為「您」了。
「你們有沒有明君系統?」
話音剛落,我腦子裡一陣系統忙音:
【已向主控系統提交申請。】
【申請已批准。】
【昏君系統 444 號提起工作交接。】
【昏君系統 444 號完成交接。】
【昏君系統 444 號已完成宿主解綁。】
【明君系統 666 號竭誠為您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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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
這離職速度……到底是有多嫌棄我。
「你是培養明君的?」我試探著問道。
【是的,宿主。】新系統說,【本系統精通:優雅反腐、高效賑災、科舉防弊、鐵血御外、體制改革……並附贈優雅剷除奸臣、優雅選定儲君、優雅制衡朝堂等尊享服務。】
「你那麼能幹?那為什麼一開始綁定我的不是你?」
【因為您倒霉呢,宿主。】
我:「……」
「你剛才說的那些,確定都能做到?尤其是那個體制改革, 我活著的時候也能幹到?」
縱覽史書, 制度改革和變法總是要耗費很長時間, 而且需要君主超長待機。
【只要您不是打算讓現在的封建王朝立即走向共和, 統子我啊, 都是能幫宿主在活著的時候實現的~】
「……」
我還真想過走向共和來著……
此時的殿外, 趙知崇抱著一摞奏摺疾步走了過來。
看著小趙大人的身影, 我心中唏噓, 早知道回不去……當初就該收他當乾兒子!多好的太子苗子啊!可惜了!
小趙大人痛失太子之位,默哀一秒。
趙知崇將最上方的摺子遞給了我:「陛下,河南御史上了密折, 參河督貪墨賑災款。」
唉。
我伸了個懶腰,拿過摺子,認命地開啟「新副本」。
來都來了……
干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