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挺好,這樣有利於他們母子之間培養感情。
洛薰常年關閉的朋友圈頻頻出現江停年的身影,而小男孩也會對著鏡頭露出靦腆的笑。
我一直以為是他不愛笑。
我關掉手機。
剛到這兒的那兩天,我很不習慣。
這幾年的生活,我全部都是圍繞著江停年和江縕川轉。所以我並沒有太多屬於自己的時間。
陡然松閒下來,除了學習ŧŭ̀₋這兒的語言,我竟也不知道做什麼好。
我慢慢地將手機里江停年的照片刪除,然後將他學校里老師的聯繫方式都推給洛薰。
直到我在娛聞上看到江縕川和洛薰走在一塊的合照,氛圍耐人尋味。
我緩慢地眨了下眼。
心臟好像空了一塊。
原來洛薰現在是一個時尚雜誌的負責人,在國外小有名氣。國內時尚界也有少部分人認識這張臉,紛紛誇讚天作之合。
我自嘲一笑。
他們不僅是天作之合,還有個孩子呢。
6
兩百萬到帳的那一天。
我飛速註銷了手機上各個帳號,然後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新電話卡。
果不其然,錢到帳沒幾個小時。
#江氏集團小少爺另有其母#這一新聞就上了熱搜。
不過這個時候,任何人都聯繫不上我了。
那兩百萬我自然也轉移了帳戶。
我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吃著剛烤出來的餅乾。
而那張我放在床頭櫃里的離婚協議,應該也由洛薰交給了江縕川。
從此天地廣闊,我也不再是江夫人。
7
洛薰和江縕川補辦婚禮的那一天,我正靠在躺椅上曬太陽。
「禾!」我聽到一聲呼喊。
便知道來人是誰。
隔壁鄰居家一個青春期的小女孩,特別喜歡找我玩。
她一頭棕發,臉頰帶著淡淡的雀斑,一雙碧藍的眼睛就喜歡盯著人笑。
她拿著翻譯器給我看:
【天吶,我刷到你來自的城市一對新人,女人長得和你有點像。】
她又翻到網上的照片,那一串的外國文字我看不懂。
但照片我能認出來。
我愣了下。
洛薰穿著婚紗,笑容燦爛地挽著江縕川的胳膊。江停年拎著花籃,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很般配。」女孩學著翻譯器上的讀音,彆扭地念給我聽。
「當然。」我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髮。
隔壁一家很能生。女孩有個十六歲的哥哥,還有個四歲的弟弟。這倆一前一後地跑到我的院子裡來。
我熟練地從屋裡取出餅乾,「這次我多放了糖,你們嘗嘗味道有沒有變化。」
三個人就這樣嘰嘰喳喳地圍著我轉。
我不禁看著他們笑。
然後我看到了,那個本該結婚的男人,站在院子門口。他的視線極緩地掃過院內,然後定在我身上。
吵鬧的聲音頓時消停下來。
女孩驚呼一聲,看了看手機,又看了看江縕川。
江縕川的皮鞋沉沉地踏在草地上,發出沙沙聲響。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指背極其緩慢地蹭過我的臉頰,動作甚至稱得上一絲溫情。
他俯身道:「離家出走,就是為了養別人的孩子?」
我後退一步,躲開他的觸碰。
女孩趕緊把哥哥弟弟拉走,甚至離開前給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我嘴唇動了動,嘗試為自己辯白:「江停年確實不是我生的,但也是我養大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更何況我還是洛薰的親妹妹。」
我聲音微抖,「對不起,插足了你們倆的感情那麼久。祝你和姐姐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極致的寂靜。
良久,他冷笑一聲,「江停年很想你。」
我愣住。
「沒有我,」他垂眸看我,眼裡划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冷意,「你覺得洛薰有剩餘的八百萬給你?」
我猛地抬眸。
被他捏住下巴,力氣大得我吃痛一聲。
「跟我回海城。」他言簡意賅。
我沉默許久:「不。」
江縕川陰戾地摩挲著我的側臉,「騙我這麼久,還這麼硬氣?」
我抿唇,「當初是你說要娶我,不是我逼婚的。」
「嗯。」他平靜地看著我,「你不回去,洛薰和江停年我一個都不要。」
「你說什麼?!」我不可置信。
他漫不經心:「我會娶其他的女人,再生一個孩子。光明正大。」
最後四個字,他說得緩慢又清晰。
我的眸子晃了晃。
我知道,江縕川說到做到。
8
我跟著江縕川回了海城。
偌大的江家氣壓極低。
管家見到我,輕聲說:「夫人。」
我尷尬地擺手,「我不是你們夫人,哈哈……換人啦。」
我視線一轉,看到一道單薄的身影。
江停年站在角落裡,安靜地看著我。
半晌,他轉身離開。
我不由自主地出聲喊他:「小年……」
他的步伐沒停。
江縕川靠在門邊,淡聲:「江停年。」
男孩身影停住。
「不知道喊人?」
江停年回頭,他穿著背帶褲,手裡拿著書。還沒長開的小臉面無表情,「喊什麼?媽媽還是小姨?」
空氣寂靜。
還是我笑了笑,打破這份凝固,「小姨吧。」
江停年盯了我幾秒,飛快轉身跑上樓。
我沒有追上去。
江縕川饒有興味地問,「之前你們鬧矛盾,你總是追上去哄他。怎麼,不哄了?」
我搖搖頭:「那是洛薰該乾的事了。」
「洛薰不會哄他。」江縕川懶淡。
我聽著他語氣中的了解,下意識一怔,「那、那也不是我該乾的事了。」
江縕川不置可否。
不知什麼時候,客廳燈光昏暗。
管家和其他傭人也早就離開。
江縕川看向我,神色淡得讓我發慌,隨即他一步步逼近我:
「騙了我七年,還想一跑了之?洛小姐,我們該算總帳了。」
我被扔到床上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
「你……」
江縕川取下領帶綁住我的手,笑得涼薄,「不許說掃興的話。」
他修長的手指解我的襯衫頂扣的時候。
一滴淚砸到他手上。
江縕川動作一滯,掀起眼皮。
「哭什麼?」他說。
我不說話,只是淚水止不住地流。
他指腹粗暴地抹去淚水,聲音無端地帶了些煩躁:「說話。」
我的腦袋一片混沌,各種情緒湧上心頭。到最後也只能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低聲抽噎。
「你就這麼厭惡我?」良久,江縕川開口,聲音沒有了絲毫起伏。
「為了把孩子留在江家,這麼多年,你真是受辱了。」
9
江縕川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慢慢地將自己蜷縮進被子裡。
或許……當初我直接把江停年丟在江宅門口。
就不會有現在的一切了。
我一直是個很懦弱的人,上學被欺負不敢反抗,路上被偷手機也不敢去追。是洛薰一次次一邊罵我一邊幫我。
她拿著板磚一個個去砸混混的頭,撒腿追著小偷跑幫我把手機追回來。
而我ţùₜ迄今為止做過最勇敢的事,就是冒充她嫁進江家。
「洛知禾。」
我聽到清冽的一聲,茫然地抬頭。
江停年站在門口的陰影下,靜靜地看著我。
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我,所以直接喊了我的名字。
「你為什麼哭?」他問。
「因為……」我跟他對視,「我似乎做了很多錯事。」
江停年一步步走向我,他小小的手擦去我的眼淚。
然後掀開被子,鑽了進來。
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我不好意思繼續在他面前哭,「怎麼了,害怕一個人睡嗎?」
他抿唇,「嗯。」
我打開手機,要給洛薰打電話。
江停年按住我的手。
「嗯?」
他沒解釋,只是執拗地不讓我打電話。
我無奈地放下手機,「你們吵架了嗎?洛薰的性格就是比較強勢,她可能不會願意主動來和解。」
江停年的手很涼,我握住給他捂熱。
氣氛安靜。
「快睡吧。」我說,「明天是不是還要上課?」
他把自己悶在被子裡。
我把被子掀開,然後掖在他肩膀下,「不能悶著,呼吸不過來。」
他閉上眼。
我出神地看著他毛茸茸的黑髮許久,眼皮也越來越沉。
高度繃緊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就能很快入睡。
……
江縕川推門而入,看見的就是這幅畫面。
他的神色隱匿在黑暗中,目光定住。一張兩米的床被一大一小占著,居然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冷笑一聲。
先前哭得那麼慘的人,竟然睡得這樣沉。
江縕川在門口站了良久,轉身走向客房。
10
第二日。
我起床下樓時,江停年已經去了學校。
江縕川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屈指抵著太陽穴,聽到動靜才堪堪撩起眼皮。
他身旁擺著一條款式和材質都極好的裙子。
男人抬顎,「穿上,陪我回家。」
「我?陪你?」我連忙搖頭,抗拒道,「洛薰呢?」
江縕川把裙子扔到我懷裡,語氣平淡地重複一遍,「你陪我。」
我猶疑地接住裙子。
車輛一路平穩地行駛到江宅。
江老夫人坐在主位等我們,她喝了口茶。
江縕川的父親在八年前意外去世,江縕川就是那時候全權接手了集團。董事長過世,股票崩盤。江縕川接手時整個集團上下混亂。不過半年時間,就被他整治得妥妥帖帖。
海城商界有言:虎父無犬子,而江縕川更是個雷厲風行、手段狠辣的商界天才。
江老夫人管不到江縕川,對於他的妻子也不會為難。
她沒有問最近的事,只是吃晚飯的時候道了句:
「知禾,你的肚子怎麼一直沒動靜?」
我一愣。
之前沒動靜是因為我覺得已經有江停年了,不必再生個孩子。江縕川也隨我,一直做安全措施。
至於以後……更不會有動靜。
我斟酌著措辭,「這不是已經有小年了?」
老夫人的目光掠過我,落到江縕川身上。
江縕川並沒有說話,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桌子。
老夫人淡道:「再要一個吧,給停年做個伴。」
我不接話了。
江縕川平靜:「再說吧。」
老夫人轉著手中的佛珠,也不再開口。
但我怎麼看怎麼覺得,老夫人的表情有些不對,她似乎有什麼話沒說出口。
飯後,江縕川接到電話,要回公司。
他要把我一起帶走。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讓知禾陪我飯後散散步吧。年紀大了,消化不好。」
江縕川替我拒絕:「家裡那麼多人,隨便找個人陪您散。」
老夫人笑容消去,「你這是什麼意思?我還能欺負她不成?」
眼看氣氛越發焦灼。
我趕緊開口:「縕川,你先去忙吧。我陪媽散散步,正好許久沒陪媽說話了。」
江縕川垂眸看我幾秒,轉身離開。
我收回視線,笑盈盈地坐到老夫人身邊,「我扶您起來。」
她按住我,嘆了口氣。
然後把她手腕的碧綠色手鐲取下,戴到我手上。
我大驚失色,「不不、媽,我不能要。」
她搖搖頭,「這顏色太脆,倒是襯你。」
我心裡一陣古怪。
這七年鐲子都沒到我手上,怎麼洛薰一回來,就要把鐲子給我了?
老夫人忽然說:「知禾,你和縕川也都不小了,再要一個吧。男孩女孩都行,能讓家裡更熱鬧些。」
我艱難地笑道:「媽,這也強求不來。更何況小年正是上學的時候,再生一個,怕他會多想。」
「你和我說實話。」她蹙眉,「是你不想生,還是縕川不想生。」
「我們……」我抿唇,「只是沒想那麼多,一個孩子也夠了。」
「你就不想再給他生一個嗎?」她冷不丁地問。
我茫然。
其實剛結婚那段時間我想過,但我覺得對江停年不公平。
捫心自問,屬於我和江縕川的小孩出生了,我能百分百一碗水端平,一點私心也沒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