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他難得地喝了些酒。
借著酒意,他說要告訴我一件事。
「軟軟,你曾問過我,我身上的傷哪來的。」
救他回來的那天,我就發現他身上的傷了。
後來,我更是仔仔細細瞧了個清楚。
我從未在一個人的身上見過這麼多的傷痕。
燙傷、燒傷、割傷、鞭傷……
還有許多我分不清來源的,新舊交錯,密密麻麻地遍布於他的前胸和後背。
除此之外,大腿和腰上也有許多。
總之,凡是衣服可以遮擋的部位,全都是猙獰的傷疤。
「我之前跟你說,我曾經被校園霸凌過,其實,是騙你的。
這些都是我弟弟弄的,他……他是個連環殺人犯。
我發現了他的秘密後,本來要報警。
他把我抓了起來,變著法子折磨了我大半年。
還有,我不是來附近研究草藥的。
我從他那裡逃了出來,翻了幾座山後,不小心從山上滾了下來,然後被你救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可真正聽他說出來,我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知怎地,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病逝的弟弟,眼眶都酸澀了起來。
洗完澡後,我們相擁著上床。
我的心從來沒有如同今晚這般柔軟。
我小心翼翼地親吻他的傷疤,淚眼朦朧地問他:「疼嗎?」
「不疼,都過去了。」
「既然你弟弟還沒找到,你先別走了,外面太危險了。」
「嗯。」
他感動地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吻。
「軟軟,你是第一個心疼我的女人,謝謝你。」
話落,越來越多的吻落了下來。
我在他的懷抱中,整個人顫抖得如同一葉扁舟,在狂風暴雨中上下晃動。
再次醒來時,我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著,被人用繩子綁了起來。
「咦,終於醒了?」
黑暗中,有人輕輕笑出了聲。
5
這個地方是……
村長屋子裡的地窖!
千百年來,我們偶爾會遇上幾個不聽話的配種。
這裡便是用於關押他們的地方。
這兒的入口十分隱秘,機關重重。
顧野,他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一瞬間,我只覺渾身冰冷。
無邊的寒意如同刺骨的潮水,一點點漫過全身。
「顧野,你要幹什麼?」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強笑著問他。
「你說呢?」
說話間,他一點點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依舊穿著我熟悉的白襯衣,戴著那副斯文的金絲邊眼鏡。
明明還是那個人,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已經不一樣了。
「你……是在跟我玩什麼遊戲嗎?」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繩子,慘白著臉問他。
「胡軟,別裝了。」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別再把我當傻子了。你每天給我喝的藥,裡面都下了迷藥吧?
我第一晚喝完,就覺得不對勁了。」
我閉了閉眼。
原來如此。
他早就發現了。
「還有,你們村也有問題,整個村子幾乎都沒男人,全是女人,長得跟狐狸精一樣好看的女人。」
我笑不出來了。
他竟然敏銳如斯。
趁著他說話的工夫,我在床上用力掙扎著。
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法,我越動,繩子勒得越緊。
很快,我的手腕和腳腕都已經紅了。
可那繩子還是綁得牢牢的,將我的手腳禁錮住。
看見我的動作,顧野走了過來,在我床邊坐下。
他伸出手,輕柔地撫摸我的臉。
我嚇得整個人一抖,想要往後躲,卻被他用力攥住下巴,動彈不得。
他勾了勾唇,漫不經心地輕笑:「我勸你別再白費力氣了。
你若是聽話,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便讓你多活幾日。
若是不聽話嗎……」
「不聽話怎樣?」
他微微一笑,沒有接話。
卻忽然低下頭,一顆顆撥弄著手腕上的珠串。
「你知道,新聞上的那些女人,都是怎麼死的嗎?」
6
怎麼會?
他不是顧野嗎?
新聞上在通緝的,明明是顧浪。
怎麼會出錯呢?
也許是心情不錯,顧野耐著性子跟我解釋。
「警方通緝的的確是顧浪,因為我每次犯案,在現場留的都是他的指紋和 DNA。」
我終於明白過來了。
「所以,你才是那個殺人犯?」
「是啊,這些日子你不是天天在觀察我嗎?
你偷偷給我下藥;出門總是鎖上大門;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還帶我去泡溫泉……
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那天的幾個小丫頭,也是你特意安排的吧?
你一直在試探我的身份,不是嗎?」
他居然,全都知道。
我後悔了。
我應該第一天就把他捆起來,拿去配種,或者扔進山里喂野獸。
只可惜,已經晚了。
除非急事,村民們很少會來打擾我。
媽媽昨天剛來,這幾天也不會再來了。
難道,我真要死在這裡嗎?
我正想著對策,他卻忽然俯下身,對著我的唇吻了下來。
「唔……」
我拚命地搖頭,努力地想要掙脫。
只可惜我渾身都沒了力氣,應該是他趁吃飯的時候,把軟骨湯換到了我的碗里。
一吻畢,我雙目通紅地盯著他,可他卻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變態!你就是個瘋子!」
我噁心地罵出聲。
「軟軟,我是變態,那你偷偷給我下藥,又是什麼?
警方說,我殺了十三個人。
其實他們說得不對,我一共殺了十五個人。
第一個,是我的媽媽。
我爸不過是愛賭了一點,她就非要鬧著離婚。
還給我找了一個後爸。
我那個後爸,根本不是個東西。
他天天打我,沒日沒夜地打。
我媽明明知道,可她從不敢攔。
後來,我後爸意外死了。
我看她那麼傷心,乾脆把她殺了,讓他們去地下團聚。
軟軟,你試過殺人的滋味嗎?
你若是試了,肯定終生難忘。」
我抿了抿唇:「就算你媽對不起你,那些女人呢?她們有什麼錯?」
「有什麼錯?軟軟,她們都是蕩婦,全都死有餘辜!」
「對了,還有你,你有一個女兒吧?
瞧瞧,你明明有男人,還來主動勾引我,你跟她們,也沒什麼不同。」
7
我一下子哭了起來。
「顧野,你準備怎麼對付我?
求求你,給我一個痛快吧。
我媽媽和女兒是無辜的,求你放了她們。」
「乖,別哭了,哭得我都開始心疼了。」
顧野擦了擦我的眼淚,動作溫柔極了。
我就知道,沒有男人能抗拒我的眼淚。
可是下一刻,他忽然臉色一變。
剛剛還溫柔的人,一下子就像個衣冠禽獸,鏡片下的目光讓我不寒而慄。
他慢條斯理地撫摸我的頭,輕笑:「軟軟,你的眼淚的確很動人,只可惜啊,對我沒用。
就像我媽,我後爸打我時,她也只知道哭。
可是哭有什麼用呢?哭能解決問題嗎?
只有殺人才行啊。
我會割開你的手腕,讓你親眼看著血一點點流干,生命一點點走到盡頭的滋味。
在整個過程中,你會逐漸地絕望。
你想一死了之,可是你動不了。
你想讓我給你個痛快,可是很快你就說不出話來。
等到你全身的血流乾了,我會把你砍成幾塊,先是手腳、接著是身體,然後是頭。
最後,我會把你的屍體剁成肉沫,拿去喂狗。
整個世界上,就算上天入地,都不會有人找到你一絲一毫的蹤跡。
當然,除非他們找到我的這串珠子,畢竟這上面很快就會新增一塊你的骨頭。」
原來如此。
這串他時刻戴在手上的珠子,竟然是由被他殺害的十五個人的屍骨磨成。
這個瘋子,他居然變態到將自己的犯罪證據留在了身邊。
他將它們當作了戰利品,日夜摩挲,一遍遍去回味殺人的瞬間。
說完這些,顧野從懷中拿出了刀子,對著我的手腕划下來……
8
刀尖即將碰到我肌膚的前一秒,我忽地輕聲問他:「你還記得胡藍嗎?」
「誰?」
他停下了動作,不耐煩地看向我。
我笑了。
一開始只是無聲地笑,到了後來,聲音越來越大,眼淚也隨之滑落。
「你笑什麼?這麼快就嚇瘋了?」
「你果然不記得了。」我抬高了聲音,厲聲道,「你憑什麼不記得?你殺了她,居然還把她忘了,憑什麼?」
說話間,我的手指微微一動。
下一刻,他的手腕一僵,刀子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
與此同時,他整個人也一下子臉色慘白,捂住胸口倒在了地上。
他冷汗涔涔,不斷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地慘叫。
「胡軟,你對我做了什麼?」
「你猜。」
其實也未做什麼。
那軟骨湯用在普通人身上也就罷了,對付一個連環殺手,怎麼足夠?
關鍵是在我給他敷蛇毒的藥上。
那是解毒的藥不假,可我同時還放了一隻蠱蟲進去。
我們村地處西南,常年大霧,毒物蟲蟻遍布,最宜養蠱。
我成為村長後,上一任村長婆婆便將蠱術傳給了我。
她告訴我,此法陰邪傷身,不到危急時刻,不許亂用。
可眼下,正是最合適不過的時候了。
因為,在他殺害的十三個女人當中,有一個便是我同村的好姐妹胡藍。
胡藍比我小兩歲,從小跟我和弟弟胡健一起長大。
隨著多年相處,他們早就暗生情意。
所以五年前,在我當上村長後,我便加了新的規矩。
若是男人有心上人,便可不成為配種。
為的,就是成全他們倆。
弟弟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有一天晚上,胡藍背著所有人,悄悄離開了村子。
一個月後,我們收到了她的信。
她說,她認識了一名年輕的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