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上次見江斯硯媽媽還是在我十七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剛搬到江斯硯家旁邊,每天在陽台都能聽到江斯硯媽媽跟他爸爸吵架,有時候還能聽到江斯硯媽媽將氣撒給江斯硯。
每回都是那麼幾句,如果不是懷了他,她就不會跟他爸爸結婚,不跟他爸爸結婚說不定她就會過的很幸福。
我從來沒有聽到江斯硯回話,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媽媽自己在那喊,直到他弟弟哭著喊媽媽,她媽媽才會把注意力轉移。
江斯硯每次被他媽媽罵完後,他都會跑到陽台,把所受的委屈講給陽台上的晴天娃娃聽,而我就會坐在陽台上,聽他跟晴天娃娃說話。
如果不是他家進了殺人犯,他應該永遠不知道有我這麼個鄰居。
我看著他坐在他媽媽旁邊比坐在陌生人旁邊還要拘謹,我伸出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他一愣,呼吸不自覺的緩和了些。
這些動作也正好被江斯硯媽媽收進眼裡,我抬起頭,他媽媽正在看著我。
我有些心虛的收回手,他媽媽也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你叫陳律己吧,我記得你,你當時救我們斯硯的時候才十七歲呢,一轉眼也二十五了。」
我笑著點頭:「都過去八年了。」
江斯硯媽媽意味深長的點頭:「是啊,都八年了……」
斯硯神情淡淡,看起來並不在意我們說什麼,反倒是江棲願最先感受到餐桌上的氣氛,他輕咳一聲,轉移話題:「我下個月就去英國留學了,哥,你到時候送我嗎?」
「抱歉,我沒有時間。」江斯硯眉眼不抬,說完話便繼續低頭吃。
「是真的沒時間還是不想見我?」
說這話的時候江棲願的眼睛已經紅了。
我用腿懟了一下江斯硯的腿。
江斯硯切了小塊牛排放到口中,沒有說話。
江斯硯媽媽嘆了口氣,氣氛被壓的更低:「我知道你一直都都對我們有怨恨,但是你弟弟心裡還是有你這個哥哥的,這幾年他每次一放假就想來看你,斯硯,我知道我和你爸爸對你有虧欠,但是你弟弟至少沒有對不起你過,你不給他的你的聯繫方式,也不讓他見你,是不是太絕情了?」
切牛排的手一抖,刀具相撞的聲音尤為凸出,江棲願用手拍了拍他媽媽,眼神有些擔心的看著差點被切破手的江斯硯。
江斯硯只是愣了片刻,隨後還是面色依舊:「我確實是沒有時間,如果你們不相信的話可以去問秘書我的行程,更何況,我要是故意不想見你們,今天我也不會來,江棲願想見我,今天已經見到了,一個月後我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沒必要再見一遍。」
「當然。」他重新切著牛排:「如果你一定要給我冠上絕情的標籤也可以,隨便,您開心就好。」
「砰。」的一聲,江斯硯媽媽拍著桌子,餐桌上的桌子被震了起來,我條件反射的起身擋在江斯硯面前,伸出手擋住了他。
「江斯硯,你一定要這樣嗎?」
江棲願也嚇了一跳,拽著他媽媽的手讓他坐下。
他媽媽看向了我:「你擋在他面前幹什麼,你我會傷害他嗎?」
江斯硯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嘴,才騰出手將我拉到後面。
「您讓我來吃飯我來了,下個月為什麼不能去我也解釋了,我並不覺得我哪裡做錯了,還有,我的保鏢在保護我,您沒必要對他大呼小叫。」
「哥,媽媽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覺得你對我們還沒有……」江棲願猶豫的開口「對你的保鏢親近,我們是親人,你為什麼要把我們越推越遠啊?」
「可對於我來說,這八年,陳律己更像我的家人。」
我的心臟驟停,足足反應了三秒,才將他的話盡數收納。
他說我是家人。
我不可抑制的揚起嘴角。
但這句話可不會讓所有人開心,江斯硯媽媽冷笑一聲:「早知道你已經把別人當成親人,我就不該叫你來陪我過生日,像我們自作多情了。」
「哥……」江棲願還想說什麼,卻被他媽媽從座位上拽了起來。
「還叫什麼哥,他把你當弟弟了嗎,人家早就把別人當成親人了,你在這兒自作多情什麼?」
這句話不知道送給誰聽了。
她轉身帶著江棲願就走,看都沒看江斯硯一眼。
砰的一聲,餐廳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這個生日,過了總共十分鐘。
我轉身面對江斯硯,他也抬起頭看我,眉梢的肌肉細微的跳動。
不會因為任何人,任何事影響情緒的江斯硯根本不存在,在我眼裡的江斯硯他很敏感,他時常會記住員工對他的評價,然後忍了一天才會回到家問我,我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冷漠嗎?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不覺得。」
我太適合當安慰人的角色,每次江斯硯問我,我都侷促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安慰的詞,最後還是言簡意賅的回應。
但江斯硯還是每次也只會和我說。
「如果這裡不舒服我帶你回家。」
江斯硯沒有動,他就坐在那裡,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籠罩。
我在他旁邊坐下,一聲不響的陪著他。
他今天是用心打扮了,整個頭髮都摟到後面,顯得面容更加深邃。
「陳律己。」
他叫我。
「嗯。」
「你有時候會對以前的記憶有些模糊嗎?」
我若有所思的點頭:「有吧,時間太長的記憶有時候會想不起來。」
他笑了笑。
「2017 年 8 月 13 日,我在瀕死的那一刻看到了一個人。」
四周寂靜下來,似乎隨著他的話,描繪出了既定情境。
「那段記憶對於我來說,是我始終排斥的,所以到現在我也想起來,我是因為什麼細節發現床底下有人,又是怎麼跟他搏鬥,被他用繩子扼住呼吸,只是每一次想起這段回憶的時候,我只記得你,你當時只穿了個睡衣,頭髮凌亂的像個瘋子。」
「但是陳律己,不論那個時候,還是此後的時間,你對於我,都很重要。」
我心臟快速的跳動,耳鳴一般叫囂。
「陳律己,別人我不在乎,但是你……你能不能一直陪著我?」
11
「你搬到江斯硯他家去住了???」
咖啡廳里宋仁何的聲音響徹雲霄。
我被喊的差點要躲在躲在桌子底下了:「你能不能小點聲??」
宋仁何捂著嘴,眼睛依舊瞪的大大的:「不是,你不就是陪他媽過個生日嗎,這麼快就上位了?」
我嘆了口氣,搖頭:」要是上位還好呢。」
「什麼意思?」
我愁眉緊鎖:「他昨天跟我說我對他很重要,問我能不能別離開他,你不知道,我當時心都快跳出來了,我以為他下一句話就是跟我表白了,誰知道我點完頭之後他什麼也沒說就回家了,我在家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他到底啥意思,今天早上他就給我打電話,讓我從今天起就搬到他家去住。」
宋仁何聳了聳肩膀:「這不就是表白嗎?」
我趴在桌子上,腦袋快炸了:「哪兒表白了,我們現在還跟以前沒區別啊,而且我之前也總是住他家啊,也沒什麼比以前更特別的對待,而且他也沒說喜歡我,萬一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人家只是把我當成很好的朋友呢?」
「那你就去問他啊,一定要等江斯硯說明白嗎,你光長耳朵沒張嘴,你喜歡他你說啊?」宋仁何快急死了。
「說完呢,他要是不喜歡我呢?」
「不喜歡又怎樣呢?你失去什麼了嗎?況且你表不表白你都是他的保鏢,可是你表白了你就不止是保鏢了。」她突然靠近我,認真道:「你相信我這個 f 女的雷達,我能看懂你這個深櫃的眼神,就必然不會認錯總裁,我確信,他也喜歡你。」
與此同時,江斯硯的微信發了過來,我愣了愣,當著宋仁何的面打開了語音,宋仁何跟狗一樣湊了過來。
「我讓你回家搬行李,你跑樓下跟宋仁何約會去了?」
我:?
宋仁何:???
我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周圍,見鬼似的望向門口。
宋仁何不合時宜道:「我覺得他吃醋了。」
「不敢茍同,我覺得他要生氣了。」
宋仁何抖了抖:「他生氣是這樣啊?」
罕見吧?
我天天見。
「說話。」
每次和宋仁何說話我都沒覺得過去有多長時間,但剛剛我看了一眼時間,才發現不知不覺我倆在咖啡廳待了一個小時了。
江斯硯他家離店裡也不過 10 分鐘,我爬著去也差不多回來了,挺到了下班,也怪不得會被江斯硯逮到。
江斯硯注視著我,語氣裹了一層寒冰。
我竟然不合時宜的想,要是真的互相喜歡,我是不是就是怕老婆那一類的了?
江斯硯有些無語:「你又神遊什麼呢?」
我沒回答,因為我已經神遊到我倆結婚的畫面了。
誰上誰下?
宋仁何懟了我一下:「收起你那淫蕩的笑容。」
我擦了擦口水。
江斯硯繃著臉,已經不想問了:「回家。」
「我不想說第二遍。」
「哦。」
脾氣真大。
我在他後面笑了笑。
宋仁何又懟了我一下,給我使了個眼神,大概是讓我別忘了太剛才跟我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