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瞪大了眼睛,誇張道:「還沒在一起?童顏不同意?不能啊……」
仔細思索了大半天,然後偷偷摸摸地小聲說:「你不知道,我以前問童顏,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結果……」
哦買噶的!
我一個箭步要衝上去捂住高媛的嘴,走到桌子前,手剛伸到她嘴邊,就聽到高媛大聲地喊了出來:「童顏說你不喜歡女的。」
整個飯店的目光都看向了我們這桌,碎碎低語。
桌上的眾人想笑,但看著杜行川的冰塊臉,又不敢笑,憋得表情扭曲十分痛苦。
反倒是杜行川自己,先是一愣,隨後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些許笑意。
要完!
我哈哈哈哈裝作無事發生地收回手,隨手拿起紙巾塞到高媛手裡,咬牙切齒地說:「快擦擦嘴吧你。」
8
回去的路上,我走在前,杜行川在後面。
初中之前,雖然看不慣狗東西一臉裝 b 相,不過看在他從小就我一個兄弟的份上,我也忍著當他爸爸,誰知道高中之後,這狗東西突然就開始跟我保持距離。
想一想,上一次這樣兩個人單獨相處,還是在初中畢業後的暑假。
天還很熱,杜行川不愛說話,只是默不作聲地像風一樣跑開,然後把可樂冰棒塞進我後脖領子。
冰得我一個機靈,然後追著要揍他。
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這狗東西突然單方面對我生氣,一直就到了現在。
杜行川伸手將我按到了路燈下,借著燈光,他的臉忽明忽暗的,帶著些酒氣,靠近我的臉,呼吸打在我的臉上,似乎有點喝醉了。
我伸手支撐要推開他,可惜體格相差太大,我用盡力氣,杜行川紋絲不動。
「喂,你別想我背著你回去啊,我可背不動。」
杜行川沒說話,只是垂著長長的睫毛看著我,目光帶著些許我看不懂的流光。
他不說話,我自己反倒被看得有些慌,想來想去,錯的也是杜行川啊,要不是他搶了我喜歡的女孩子,我會造謠他嗎?
雖然不講理了一點,但因果關係沒錯啊。
我越想越氣,最後氣急敗壞地捶了他胸肌一拳:「說你不喜歡女生怎麼了,我喜歡了三年的女生跟你告白,你連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上了大學,多少學姐學妹跟你告白,你扭頭就走,你還說你喜歡女生?
「還有去年暑假,我媽說有個女生天天跟著你,你理都不理人家。」
杜行川蹙著眉頭,面色冷淡,聲音毫無波瀾地問我:「你希望我接受她的告白嗎?」
接受?我一想到杜行川,會和我喜歡了三年的女生在一起時,雖然過去了很久,但心還跟刀割一樣。
我果然很喜歡那姑娘啊。
「當然不行!」
我語氣堅定,隨後我看向杜行川,杜行川這人雖然狗,但從小到大都還算仗義:「杜行川咱們倆算不算最好的兄弟?」
杜行川沒說話也沒動,我知道他的德性,就繼續自顧自地說:「為了防止再發生這種事,杜行川你保證,以後絕不跟我搶一個女孩子,這樣咱們倆就可以做一輩子兄弟。」
杜行川低著頭看我,低聲問:「兄弟?」
他往前靠了靠,將下巴墊在我的肩膀上,有些重,我嫌棄地顛了顛,他紋絲不動,半晌問我:「一定要是女孩子嗎?」
看不到他的臉,我撇了撇嘴:「這不廢話嘛,你跟男的能起來?」
9
回憶完畢,我坐在畫板前發獃,舉著筆好半天都沒落下一筆,滿腦子都是杜行川在宿舍里,不可描述,不可言說的樣子。
還特喵地真的能起來,真該死啊!
狗東西,為了報復我傳他謠言,居然想用 Gay 我這招報復我。
詭計多端的大個子,竟然恐怖如斯!
10
為了躲杜行川,最近幾天早起晚歸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
昨晚覺得鼻子有些堵,沒太在意。
結果一覺睡到了下午兩點,剛要起床,就感覺頭昏腦漲渾身沒勁。
我喘著粗氣費力地撥開布簾,就看到杜行川端著水杯,拿著藥,用他一米九多的個頭平視著上鋪的我。
一看到杜行川的臉,我感覺我腦袋燒得更厲害了,滿腦子都是杜行川咬著衣服下擺的臉。
杜行川伸手要來摸我的額頭,我下意識往後一躲。
反應過來,就看到杜行川看著我沒動,可黑亮的眼神中卻帶著難過。
「我……」
我張開嘴想要解釋,可發燒缺水,一張嘴聲音跟公鴨嗓子一樣難聽。
杜行川沒再說什麼,只是伸手把藥遞給我,又給我喂了水,踩著梯子給我蓋了被子。
「餓不餓?吃點東西再睡?」
杜行川坐在我的上鋪床上,可能是生病都會比較脆弱,我突然就感覺杜行川雖然變態了,但他還是我的好兄弟,我不能直接給他判死刑啊。
沒準……還能搶救一下的。
「杜行川,咱倆一輩子兄弟行嗎?」
杜行川把我拿出被子的手再次塞回被子,沒有直面回答,只是用一種讓人害怕的眼神看向我。
「睡吧,醒了還難受,我背你去醫院。」
說完就要下去,我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瞪著因為發燒有些紅的眼睛,帶著些嗚咽求他:「你答應我,我就睡。」
杜行川定定地看了我好一會,直接伸出長臂猛地扣住我的後頸。
然後距離拉近,極具侵略性的氣息,瞬間將我吞噬了個乾淨。
氣息相融讓我無法呼吸,我抓著他的衣服想推開,卻因為沒有力氣,更像是拽著他親我。
他拉著我的手碰了碰心臟的位置,劇烈跳動的心臟用行動告訴我,我對杜行川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杜行川扣著我的後頸和我額頭相抵,聲音沙啞地問我:「童顏,你覺得行嗎?」
11
我可能是發燒,燒糊塗了,不然怎麼會夢到被杜行川按在床上親呢?
那天之後,我鴕鳥一樣縮在被子裡,後面睡了一天一夜,燒是退了,人也要沒了。
再醒來時,得知假是杜行川請的,爸媽的電話是杜行川接的,髒衣服放在盆里是杜行川洗的,就特喵連我發燒出汗的衣物,也是杜行川給換的!
舍友 a 羨慕地說:「杜行川真的沒的說,賢妻良母啊。」
賢妻良母你妹啊,你不會形容詞,就回高中讓你語文老師好好教教你啊,別出來禍害孩子了行不行啊。
我看著買飯回來的杜行川,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薄唇。
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可杜行川的唇分明很軟嘛,哪裡像是薄情的樣子了,想著他那個吻,我渾身一個哆嗦。
杜行川站在桌子邊,看我發獃,眼神帶笑:「要我喂你嗎?」
大病初癒的我,一個箭步坐在桌子前。
看著杜行川忙前忙後地拿筷子拿勺子,你別說還真的有點賢妻良母那意思。
不自覺地瞟向杜行川的雙開門,想像了一下光著上身穿上圍裙,給我做飯的樣子,我咽了下口水。
隨後在杜行川詫異的眼神中,啪啪啪地給了自己兩個巴掌,打醒腦子燒壞的自己。
都怪舍友 a,沒事說什麼賢妻良母。
晦氣!
12
那天的親吻和撫摸,都像是一個夢。
從我病好之後,杜行川就算在宿舍剛洗完澡,只要看到我,就會立馬把上衣套上。
草了,明明之前他都是不穿上衣睡的,他這樣一搞,搞得好像是我對他有所企圖一樣。
越想越氣,下課鈴聲一響起,我啪地把筆甩桶里,穿上外套出了學校。
對於被從小當兒子的兄弟告白這件事,完全超出我的思考範圍,我選擇找人想想辦法。
以前都是找杜行川的,可現在……就他的問題啊,我只能找高媛想想辦法。
「杜行川喜歡你?」
高媛噗地一口飲料噴了出來,隨後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我。
我點頭嘆了口氣,果然啊,這件事無論是誰聽到都會覺得匪夷所思,她一時間不能接受也是有的。
高媛看著我張了張嘴,隨後一臉看傻子的眼神:「你才知道?」
嗯?我眨了眨眼睛,什麼才知道?
腦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隨後在高媛憐惜的眼神中,結合上下文。
杜行川喜歡你,你才知道?
「你知道他喜歡我?」
我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高媛點頭,然後一臉可惜地說:「給你傳紙條那次,杜行川以為我喜歡你,晚自習下課,特意找我聊。
「說他喜歡你,可你還沒開竅,唉,我還以為你們雙向暗戀,高考結束就能修成正果呢,還偷偷地磕來著。
「沒想到你開竅這麼晚,真是苦了杜行川了。」
我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回學校的路上,滿腦子都是高媛說的那句:「你跟他一起長大,就沒發覺,他對你哪裡不對勁嗎?」
13
杜行川對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是知道的,可我只以為,杜行川身邊只有我一個好朋友才這樣。
他對外人總是冷淡的,疏離的,給人的感覺是靠譜,有分寸,就連對父母,他也是尊敬大於親近。
可對我,除了最開始認識時的冷淡,後面的他在我面前會笑,會毒舌,會跟我互相傷害。
可好兄弟之間不都是這樣嗎?
什麼時候開始惦記我的屁股的啊,煩死了啊啊啊啊……
苦惱地垂了下頭,半蹲在地上:「可我喜歡女孩子啊……」
喜歡了三年的那個女孩子,穿著校服梳著高馬尾,她叫林……林……林啥……來著……
突然愣住,我一直喜歡的女孩子,喜歡了很久的那個女孩子,此時卻根本不記得她的名字,所在的班級。
我只記得有香味的信,告白那天杜行川的穿著,動作,髮型,和看我時,皺著的眉頭和轉身離開的動作。
可那個女孩卻……忘了。
我……怎麼會不記得我喜歡過的人呢?
我似乎,並沒有多喜歡她啊……
14
我迷茫地不知道在路上蹲了多久,思緒還沒理清,就聽到急促的跑步聲,隨後一雙球鞋停到了我面前。
溫熱的骨節,微紅的手握住我的手臂,隨後杜行川急躁且擔憂的聲音傳入耳中。
「胃疼了?還是肚子不舒服?」
我紅著眼眶抬起頭,看到杜行川的頭上掛著汗,眼神中滿是擔心,似乎是跑過來的。
眼淚不知道怎麼就在眼圈裡打轉,我側著臉不讓杜行川看到,怕他笑話我。
可他卻伸手包住我的半邊臉,強迫我看向他,眼淚沒止住,從眼眶內流了出來,杜行川修長乾燥的手指一點點地替我擦乾。
「童顏,別哭,哪裡難受?」
「杜行川,你能背我回去嗎?你……你好久……沒背我了……」
我哽咽著聲音,彆扭地求他背我,杜行川見我不是生病,鬆了口氣,隨後背過身去,半蹲在我面前。
「來吧,少爺。」
語氣是上了高中後,就鮮少有的調侃。
他的背很寬,很有安全感,和初中背我時完全不一樣。
初中時,杜行川酷愛和我鬥嘴,畢業後某一天,我窩在杜行川床上看手機,女同學回覆:「她喜歡安靜學習好的男孩子。」
我興高采烈地拉著杜行川分享,還得意道:「到了高中,我絕對比你先脫單,到時候誰後脫單誰是對方兒子。」
杜行川沒說話,只是用他黑亮的眼睛看著我,那天之後,我倆……或者說杜行川單方面,開始和我保持距離。
明明看起來沒什麼改變,可你就是能感到有什麼突然變了,他變得話很少,不會再來我家和我睡一張床。
一瞬間,我們兩個就像有了一層看不見的隔閡。
結果,上了高中,特喵的女同學跟杜行川告白了。
現在想想,暗戀終結的難過,似乎遠不如沒有當成杜行川爸爸難過。
15
我趴在杜行川的背上,抽了下鼻子,掛在臉上的眼淚滴在他的脖子上。
「童顏,別把鼻涕滴我身上。」
杜行川的聲音傳過來,我臉唰地就紅了,直接舉起拳頭給了他肩膀兩下。
「你把小爺當成什麼人?那是眼淚,是眼淚!」
我的動作絲毫沒有影響杜行川,他穩穩地背著我,看不見他的臉,只能聽到他悶笑出聲,還有身體帶來的震動。
「為什麼哭?」
我抬頭四十五度仰望星空,把眼淚收回去,然後略帶憂鬱地說了一句:「爸爸的事你別管奧。」
前面的人沒有回頭,只是敷衍地哼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