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姐妹給你找十個腹肌男隨便摸行不行?」
我撲哧一聲笑出了鼻涕泡:
「這可是你說的。」
16
余念念這人,正事拖拖拉拉,辦這些事那叫一個快啊。
我看著面前坐著的男人,頭疼極了。
裴嶼輕輕嘖了一聲:「怎麼,不滿意?我也有腹肌的啊。」
「我就和念念開個玩笑,你別當真啊。」
裴嶼笑道:「寧寧,這麼大了,還沒談過戀愛吧?就不想試一下?」
「別別別,暫時還不想。」
「那就當交個朋友咯,我們可是一起蹲過號子的關係啊!你太忘恩負義了。」
實在推脫不過,我還是被他拖走了。
裴嶼帶我去了電玩城。
吵鬧的音樂聲中,好像所有煩惱都能被掩蓋。
只是每每抬頭,總能與裴嶼對上視線。
但玩了一整天,確實開心了不少。
晚上,他送我回余念念家。
「今天開心嗎?」
我笑道:「開心,你在玩這方面確實有點東西!」
裴嶼翹了翹嘴角,往遠處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
然後突然上前一步,將我抱入懷裡。
「寧寧,我今天……也特別特別開心。」
還沒等我掙扎,他又很快放開。
朝我身後,惡劣又挑釁地一笑。
我轉過身,看見了站在暗處的蔣頌言。
17
回老宅的路上,我偷偷看了蔣頌言好幾眼。
他專心開著車,看不出什麼表情。
我莫名有種被長輩抓到早戀的感覺,想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
算了,他應該也不會在意吧。
到了家,我剛要進房間,蔣頌言卻突然叫住了我:
「寧寧,離裴嶼遠一點。」
我想解釋,話到嘴邊卻變了味道:
「怎麼了嗎?」
蔣頌言微微皺眉:「你如果想談戀愛,可以找更好的。他配不上你。」
他的嗓音實在不容置喙。
我問:「為什麼?」
「他整整大你十歲!」
我輕笑:「大十歲怎麼了?你不也大我十歲。我可能就是這麼變態吧。」
蔣頌言嘆了口氣:
「寧寧,你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男人。不要為了和我賭氣,浪費時間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我對上他的眼睛,一字一頓:
「姐夫,你想多了。我說了不會再喜歡你,又何來賭氣。」
蔣頌言沉默半晌:「那就好。」
恍然間,我竟生出了一種錯覺。
他好像,有一點難過。
18
我一心投入到了工作中去,讓自己沒有時間再想別的事。
蔣頌言把當初代管的我的股份還給了我。
他開始親自帶我。
他是個比宋哥還要嚴厲的老師,幾乎是在逼著我飛速成長。
一轉眼兩年過去,我逐漸長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樣子。
學會了同那些老狐狸周旋。
一邊談笑風生,一邊不動聲色地拿下最大利益。
裴嶼三天兩頭就來找我。
我無奈:「你好歹也是堂堂裴總,沒工作的嗎?」
他吊兒郎當地笑:
「行行行,知道你愛工作,我們聊工作總行了吧?」
我還以為他是和我開玩笑,這人卻真的來找我合作,幫我牽線了好幾個大項目。
我也不客氣,照單全收。
合作多了,我們也越來越熟。
我和他一起吃飯的次數,甚至比蔣頌言還要多。
隨著我做出的成績越來越多,公司里漸漸有些人開始私下向我投誠。
他們都是隨氏的老人了,跟著我爸一起白手起家,一直走到現在。
他們說得很隱晦,眼神卻直白:
「寧寧,這畢竟是你們隨家的產業,如果你想……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畢竟,咱們才是一家人。」
19
回家時,我看見蔣頌言伏在書房的辦公桌上睡著了。
鼻樑上掛著一副金絲眼鏡,頭髮像是剛洗過,軟軟地散下來遮住眉。
看上去好像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大學生。
可靠近了,眉宇間卻有深深的疲憊。
這兩年我們的關係緩和不少,更像是熟悉的同事,或是特殊的朋友。
歸根到底,是我徹底藏好了隱秘的心思。
而他,再一次縱容了我的任性。
我替他取下眼鏡,又披上薄毯。
看了許久,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上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我不是傻子。
當年姐姐驟然離世,這幫人在姐姐葬禮上爭權奪勢的貪婪姿態我都記得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蔣頌言壓制住了,怕是隨氏早已面目全非。
如今他們想激我和蔣頌言爭鬥,不過是以為我更好掌控罷了。
可如果……如果我們之間的上位者是我。
他會不會像喜歡姐姐那樣,喜歡上我?
指尖滑到他的唇上。
他卻突然抬手,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
唇間溢出一道極輕的呢喃:「寧寧……」
我愣在原地。
為什麼叫我的名字呢?
即使在夢中,我也仍然這麼不聽話惹你生氣嗎?
慢慢的,蔣頌言睜開眼,撞進我的視線里。
好熟悉的場景。
我們同時想起了六年前的那個吻。
蔣頌言還帶著剛醒的恍惚,視線從我的指尖上滑,也落在我的唇上。
距離好近。
我幾乎能數清他的睫毛。
他的手指慢慢地摩挲著我的手腕,不屬於我的溫度帶起了一陣戰慄。
四周的溫度好像都在漸漸升高。
蔣頌言啞著嗓子:「寧寧……」
下一秒,我冷靜地退開,微笑著遞上文件:
「姐夫,新項目,你看一下。」
20
新項目是裴嶼牽的線。
海外投資人,前景相當可觀。
蔣頌言沉思片刻道:
「寧寧,這個訂單額太大了,風險也很高。」
我道:「可要是接了這個,就能向海外市場發展,不能試一試嗎?」
蔣頌言目光微沉:「寧寧,你是不是有點太相信裴嶼了?」
「不可以嗎?」
「你們……在一起了嗎?」
他面上還是那麼冷淡,手指卻不自覺地揉皺了紙張。
我笑容微嘲:
「蔣頌言,你這樣,我會誤會你在吃醋。」
他面色一僵,不自在的神情幾乎讓我以為我隨口說出的是真話。
但怎麼可能呢?
「寧寧,這個項目,我不同意。」
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股份比你多。」
氣氛墮入冰潭。
我當著他的面抬手打電話:
「宋哥,準備好材料。那個項目,我們接。」
又看向蔣頌言:「蔣總還有意見嗎?」
他沉默著。
直到我不耐煩轉身想走,蔣頌言突然開口:
「寧寧,裴嶼……曾是你姐姐養了許久的情人。」
21
蔣頌言告訴了我一個我完全不知道的往事。
當年,我姐去參加裴家的宴會,卻撿回來一個被裴家趕出家門的私生子。
姐姐對他一見鍾情,她把他養在另一套房子裡,予取予求。
裴嶼很依賴姐姐,到了一種病態的地步。
甚至姐姐和蔣頌言說幾句話他都要哭。
只是後來,姐姐查出了胃癌。
第一件事就是甩了裴嶼。
她不想讓他看著她一天天憔悴下去,直到消磨愛意。
騙他說自己膩了,乾脆利落地把他打包扔回了裴家。
「當年,裴嶼很恨隨安姐,恨到用盡手段迅速搶回了裴氏,和隨安姐處處作對。」
「寧寧,我怕他接近你另有所圖。」
我聽完這個故事,沉默許久。
直直看向他,帶著探究:
「他們兩心相悅,用情至深。」
「那你呢蔣頌言,你這個名正言順的丈夫……在這個故事裡,是什麼角色?」
22
壁爐里的火星跳躍,映在蔣頌言的瞳孔里,像點點星光。
他神色複雜:「只有法定配偶這個身份才能更名正言順地替她守住公司,保護好你。」
「你那時候年紀小,股份在你手裡只會是個活靶子。」
所以他們剛剛結婚,姐姐胃癌的事情就被曝光出來。
所以這麼多年所有的光環和報復,全都只對著蔣頌言。
原來,都是姐姐一層一層,替我設好的保護傘。
我的腦子轟然炸開。
如果他們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如果姐姐所愛另有他人。
那蔣頌言和姐姐……
我竭力遏制住混亂的呼吸,看進他的眼睛:
「蔣頌言,那你喜歡姐姐嗎?」
他道:「隨安姐資助我上學,讓我走出了深山,又帶我進公司,一手提拔。沒有隨安姐,就沒有我。」
「我視她如再生父母,感激她也敬佩她。可是,恩情和愛情是不一樣的。」
「那……」
我鼓起勇氣:「那我呢?你有喜歡過我,哪怕一點點嗎?」
蔣頌言避而不答,只是深深地看著我:
「寧寧,我分得清恩情和愛情。」
「你呢?你分得清嗎?」
23
蔣頌言的目光太過深重,讓我幾乎不敢就這麼輕率地回答。
我仔細地想了想。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對蔣頌言有不該有的感情的。
或許是在往日慈祥和善的親戚叔伯,在葬禮上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明爭暗鬥爭權奪利時。
只有他在大雨瓢潑中為我撐起了傘,遮住我的眼睛,讓我別看這人性炎涼。
或許是十五歲那年,他忙應酬喝到胃出血,都還記得記掛我的每一餐晚飯。
又或許是十六歲,被混混找茬陷害,別人都說我頑劣難改。
只有他自始至終相信我良善,替我找證據反擊,證明我的清白。
他陪在我身邊一年又一年,一直拖拽著不讓我墜落。
讓我看到世間光明還值得留戀。
在無數個我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瞬間,他已經成為了我此生最渴求的妄念。
我為他心動的每一秒都痛苦萬分,狠狠扇自己巴掌罵自己變態。
可一聽到他的聲音又不由自主地震顫。
那段時日,我甚至都不敢再看姐姐的照片。
可如今唯一的桎梏沒有了,我滿心偏執的愛意再度翻湧如狂風驟浪。
無論這些是親情,恩情,還是愛情。
我都不在乎。
我只想死死拽住他。
哪怕強求也心甘情願。
但面對他真摯的眼睛,我還是彎起一個甜蜜的笑意:
「蔣頌言,我不是小孩了。我會讓你知道的。」
24
我接受了叔伯們的提議。
公司高管們開始暗中站隊,一半向我投誠,另一半則更看好蔣頌言。
兩方僵持不下,公司里關於我和蔣頌言不和的討論沸沸揚揚。
可回了家,我們還是要在一張餐桌上吃飯。
我看不慣他風輕雲淡的樣子。
惡劣伸腿,勾住他的褲腳,慢慢上滑。
被蔣頌言及時抓住。
他無奈地笑:「寧寧,別這樣。」
我說:「蔣頌言,我要你的位置。」
他嘆口氣:「為什麼呢?」
為什麼?
因為我想要他從屬於我,永永遠遠只能依賴我。
這樣才不會、不能再推開我,說什麼我只是分不清什麼是愛情的鬼話。
我說:「蔣頌言,如果我贏了,你以後就一直待在我身邊好不好?」
蔣頌言平靜地抬手,拭去我唇角沾上的果醬:
「拭目以待,寧寧。」
25
裴嶼不知怎麼聽說了這些事,興致勃勃地給我打電話。
「怎麼樣?上次那個項目到底接不接?做出成績才好把他拉下馬啊。」
我淡笑:「簽合同吧。」
即使知道了往事,我還是決定接下這個項目。
這對公司是一個很大的機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迎難而上,向來是姐姐一直教育我的理念。
簽了合同之後,裴嶼和我相處明顯放肆很多。
我只假裝沒注意,照樣和他談笑風生。
不過幾月,下屬慌慌張張地給我打電話:
「不好了!配件供應商全都毀約了!」
25
事情發生得很突然。
這批是精密儀器,其中有一項配件市場極小,供應商只有幾家,都只給隨氏供貨。
可眼看著就要交貨了,他們卻突然齊齊毀約,說不再接我們的單了。
雖然仍有庫存,但是同時還做著好幾個別的項目。
這次新簽的數額又太大,怎麼看都做不到兼顧。
下屬滿臉焦急:「要不然,咱們先顧大單?」
我煩躁皺眉:「不行。這樣毀的是隨氏這麼多年的聲譽。」
手機輕響,派去調查的人傳來了消息。
有人斥重金買斷了配件廠,阻斷了我們的供應鏈。
掏空流動資金買用不上的東西,讓我們面臨巨額違約金的賠償。
結局,只能是兩敗俱傷。
什麼樣的瘋子才會幹出這種事?
門被推開,裴嶼噙著笑走進來。
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慢條斯理道
「寧寧,有麻煩為什麼不來求我呢。」
26
此話一出,辦公室的空氣瞬間凝固。
我冷笑一聲:「你做的?」
他眨眨眼:「寧寧,你怎麼能這麼誤會我?」
裴嶼微微彎腰,靠得極近,嗓音輕浮極了:
「只要你和我結婚,我就幫你……」
話還未盡,他突然被人一把扯開,狠狠甩在牆上。
蔣頌言擋在我面前,冷笑一聲。
向來不動聲色的眉眼染上怒意:
「裴嶼,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樣只會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上不得台面也成功了,不是嗎?」
裴嶼吐出一口血,哈哈大笑:
「我還以為不會成功呢,誰知道你這麼縱著她。」
「你完蛋了,隨氏也完蛋了!滾去地獄找隨安吧!」
「至於你,寧寧,只要你聽話,乖乖跟著我,我還是樂意養一隻小金絲雀的。」
蔣頌言怒極,扯住他的領子又要動手。
我阻止了他,冷淡地俯視裴嶼:
「誰說你成功了?」
「你的眼線沒有告訴你嗎?我們早就找到這款配件的替代品了。」
「甚至更加適配,完美。」
27
我早就發現裴嶼不對勁了。
他同我聊天時,總是專注地盯著我的眼睛,目光痴迷又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