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個消息的一瞬間,竟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離婚後,母親遠走他國,去追求她的藝術夢想。
父親則終於辭掉了他討厭的朝九晚五的「體面」工作,開始享受人生。
他們都沒有在金錢上虧待我。
但我和他們的聯繫,似乎也只剩下定期打到卡上的大額數字。
當我獨自躺在偌大的家裡時,心裡卻覺得空落落的。
我好像沒有家了。
我開始整夜整夜失眠,每天只能睡著兩三個小時,情緒也越來越低沉。
那是我最難捱的一段時光。
直到我在夢裡,遇見了小灰。
小灰是我自己給它取的名字。
那是一隻特別漂亮的緬因貓。
修長的體型,蓬鬆的銀灰色毛髮,翠綠的眼睛。
但不知為何,它好像受了傷,傷得還挺嚴重。
我知道自己在做夢,但卻依舊努力地去給它的傷口消毒、包紮,又給它做了許多好吃的。
也好在是在夢裡,要什麼有什麼。
明明擁有著這樣的大的體型,但小灰十分乖順,哪怕上藥時,也一動不動。
吃了我給它做的吃的,還會輕輕用鼻子碰我的手。
那一刻,我感覺到心底有個窟窿被慢慢填上了。
15.
我本以為這只是個意外的夢。
但再次入睡時,小灰竟又出現了!
他的傷好了些,但還需要繼續上藥,再次包紮。
我全神貫注地做著這些事,心中是從未有過的安寧。
就這樣,我開始期待著每晚和小灰的相遇。
小灰的傷在一天天地變好,我內心的窟窿也越變越小。
我會抱著小灰,和它說每天瑣碎的日常。
也會把頭埋在他柔軟的肚皮上,盡情淌平時哭不出的眼淚。
雖然每次我有親密舉動時,小灰都會稍稍有些僵硬。
但他最多用粉色的肉墊輕輕推一推我,卻從來沒有真的跑開。
我抱著小灰,吻了吻他的額頭。
「最喜歡小灰了。」
小灰的綠眸也回望著我,輕柔地「喵」了一聲。
整個暑假,在小灰的陪伴下,我徹底走出了低沉的壞情緒。
可就在我開學前夕,小灰不見了。
它再也沒出現過。
任憑我白天怎麼去想它,夜裡也再也沒有夢到過它。
難過了許久,我才終於想通了。
小灰或許就是老天派來拯救我的小天使吧。
帶我走出困境後,小天使就回去了。
也因為小灰,我在畢業後,才選擇開了貓咖。
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還能再見到小灰,還是以這樣的形式。
「小灰。」
我看著漂亮的緬因,只是喊它的名字,就已經泣不成聲。
齊瀾跳進我懷裡,溫柔地舔去我的眼淚。
我緊緊抱住他,就像抱住失而復得的珍寶。
16.
齊瀾說,他是無意間闖進了我的夢境。
當時他在修煉渡劫,驟然遭到敵國暗算。
雖然活了下來,但妖力暴動,險些走火入魔。
他的意識被拋進了洪荒之中四處遊蕩,不斷在過去和將來中跳躍,直到闖入我的夢境。
「其實那些藥根本沒有用,真正治好我的傷的,是你的執念。」
我聞言一怔。
當時我看見遍體鱗傷的小灰,就好像看見了那個千瘡百孔的自己。
我拚命想治好小灰,也是想治好我自己。
「你的執念,你的善意,你對我的喜歡,都是世界上最好的良藥,它們能修補我的靈體。」
齊瀾傷好之後,受到他軀體的召喚,無法久留。
但在離開之際,他在我的身體里,留下了一抹他的妖力。
齊瀾看著我,眼裡滿是歉意。
「我留下妖力是為了再次尋到你,卻沒想到把你帶來了這裡。」
「讓你離開了你的世界,對不起。」
我卻含淚搖頭。
不是這樣的。
「齊瀾。」
我伸出手。
齊瀾怔愣片刻,珍之又重地把我抱進懷裡。
我嗅著他身上好聞的冷香,哽咽道:
「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再次找到了你。
17.
定日子,穿婚服。
上了喜轎,拜堂成親。
敬酒時,墨川將我看中的那隻小熊貓送給了我。
我感動得稀里嘩啦的。
剛想伸手去rua小熊貓,我的腰就被人攬住了。
清冽的冷香,很熟悉。
齊瀾掃了眼那隻小熊貓,將我往他懷裡帶。
墨川調侃:「外頭那些姑娘若是知曉齊太傅如此小氣,不知會作何感想。」
齊瀾面不改色,淡然回敬。
「與我何干。阿若喜歡我,就夠了。」
墨川冷哼一聲,入席吃酒去了。
外頭傳來聲勢浩大的響動。
是銀榮。
跟在他身後抬進來的,是成箱成箱的金銀玉器。
來觀禮的眾人紛紛驚呼。
銀榮對我展顏一笑:「阿若姐姐,新婚快樂。」
我以人族身份嫁給齊瀾,旁人其實對我頗有微詞,但這會兒也都紛紛閉嘴了。
我看著銀榮,心裡滿是感動。
我知道,他這是特地給我撐場子來了。
我悄悄在銀榮耳邊道:
「殿下,你那桌的菜,是我親手燒的,只給你一個人吃。」
為這事兒,太傅大人還吃了半天醋呢。
銀榮眼睛一亮,得意地看了眼一旁的齊瀾。
齊瀾握著我的手緊了緊。
他微微一笑:「歡迎殿下日後常來府上,我和夫人定當盛情相待。」
銀榮瞬間被噎住,氣哼哼地入席了。
18.
是夜,賓客散盡。
我扶著搖搖晃晃的齊瀾在床邊坐下。
齊瀾捏了捏眉間,聲音啞聲:「阿若,我有些渴。」
「我給你倒水。」
我立刻去拿茶壺,手腕卻被人拽住。
只一個巧勁兒,我就摔進了齊瀾懷裡。
「我的渴,喝水解不了。」
齊瀾俯身湊近,高挺的鼻樑不斷摩挲著我的臉頰。
我感覺到臉在快速升溫。
「那……那怎樣才能解?」
齊瀾哼笑一聲。
「阿若,你明知故問。」
齊瀾低頭,吻住我的唇。
不同於以往迫切的占有與攻勢,這次的吻溫柔綿延。
雙唇相抵,撬開貝齒,輾轉而深入。
齊瀾一點點探索著我,似乎真的是想靠這個吻來解渴。
但我快被吻暈過去了。
推了他胳膊好幾下,齊瀾才戀戀不捨地鬆開了我。
「你解渴了嗎?」我小聲問他。
齊瀾眸色一暗,喉頭滾動。
「沒有。」
「那你把耳朵露出來,我就幫你解渴,好不好?」
我紅著臉,理直氣壯地提出了要求。
這……這沒問題吧。
都洞房花燭夜了,作為夫君,滿足一下我的小小愛好,也是很合理的吧?
齊瀾低頭在我唇上咬了一下,聽我發出痛呼,才捏了捏我的臉。
「依你便是。」
說罷,他的頭頂上,便冒出兩個毛絨絨的貓耳。
我情不自禁地摸上了那對貓耳。
好可愛,好喜歡。
齊瀾被我摸得不斷低喘,顫著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無辜地看著他。
齊瀾吻了吻我的耳垂。
「阿若,再也不許摸別的貓的耳朵。」
「為什麼?」
「又明知故問。」
齊瀾直起身,退下衣衫。
「沒關係,夜還長,我慢慢告訴你。」
19.番外一
墨川早在齊瀾和夏若第一次見面時,便敏銳地察覺了齊瀾不對勁。
這傢伙比嘎了蛋的公公還要清心寡欲,竟然破天荒地多看了夏若好幾眼。
奇也怪哉。
為了試探,他故意找夏若說了要娶她的話。
果然,齊瀾那傢伙站在門口,臉黑成鍋底。
喔唷。
原來冰塊臉也會有其他表情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聽見夏若的拒絕,墨川心裡還是划過一絲淡淡的失落。
就一點,不能再多了。
齊瀾和夏若大婚當夜,看著一身喜服的夏若笑靨如花,美得那樣奪目。
墨川將酒一口悶下。
齊瀾這傢伙摳門兒的很,肯定不是好酒,否則怎麼是苦的?
他好像有點難過。
不過就一點,不能再多了。
大概是難過,以齊瀾那個小氣勁兒,夏若怕的是以後再也無法給他按摩了吧。
他的頭疼才好些,藥就沒了。
真沒勁。
20.番外二
公主找上了夏若。
夏若很詫異,因為她和公主從沒有往來。
公主卻開門見山道:「請教我怎麼按摩能緩解頭疼!」
夏若立刻明白公主為誰而來。
她自然不會推辭,用一個月的時間,將手法盡數教給了公主。
看著公主匆忙離去的背影,夏若笑了。
墨川那個傻子,擁有珍寶而不自知。
喜歡上那個死傲嬌,也真是辛苦公主了。
正想著,有人從背後把夏若擁入懷中。
耳垂被人親吻,夏若縮了縮脖子。
「別鬧。」
齊瀾細細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耳垂、脖頸,最後落在了她的唇上。
「夫人,你已經一個月沒理過我了。」
夏若嗚咽著反駁道:
「我哪裡有不理你?」
齊瀾還頗為委屈。
「我要的不是那種理。」
正是春季,滿園花開。
有幾聲嚶嚀,很快又被鳥鳴聲遮去。
21.番外三
先皇殯天,新皇即位。
頒發的第一道詔令,便是去除人族的奴隸身份,讓他們和貓妖一樣,成為普通子民。
這不是一件小事,自然有人贊同,有人反對。
可在墨將軍、齊太傅等人的合力推動下,終究是成了。
一時間,人族歡欣鼓舞。
「謝謝你。」
夏若特地進了一趟皇宮,帶上新鮮做好的糕點,真心誠意地感謝眼前這個褪去稚氣的青年。
銀榮彎唇一笑:「不止是為你,此舉對我貓妖國也有好處。」
銀榮終究是長大了,不再是以前那個喜歡撒嬌的孩子。
他長成了一個很可靠的男人。
寒暄幾句後,夏若起身告辭。
銀榮沒有挽留。
只是看著夏若的背影,他也有一瞬的恍惚。
如果夏若遇見的是現在的他,結局又會是怎樣呢?
可惜,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