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渡劫的佛子,而我是十惡不赦的惡毒女配,按照劇情我懷著他的孩子死在他面前。誰知一朝歸位,聖潔清冷的佛子因我有了心魔。
再入幻境,角色對換,他強取豪奪把我鎖在金殿里,撫摸著我平坦的小腹:「這次你休想再跑。」
1
幾隻箭羽破空而來,穿透了窗欞。
「對不住了小夭夭,你只能提前下線了。」
司命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我拚命點頭,這個劇情不走也罷。
再怎麼深情也都是假的,我不能沉淪。
魏勛為了護著我被箭羽劃破胳膊,受傷讓他動作一頓,身後箭羽又至,衝著他的後背。
我全力推開魏勛,在魏勛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銳利的箭羽沒入我的心口。
還真是疼啊。
「不!」
我想笑,可是失敗了,我想告訴他這都是假的,可是血從嘴裡不要錢似地湧出來,讓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伸手想要再摸一摸他的臉,畢竟等到歸位後,他又是高高在上的佛子了。
但箭羽穿透我的身體,把我釘在了床上動彈不得。
算了。
我閉上了眼。
魏勛,我的夫君,再見了。
2
我是佛子蓮塵的小小仙侍,為了幫助他渡劫,被司命安排在幻境里成了惡毒女配。
原本我只要給蓮塵的情路上增加點坎坷就行,畢竟主角是他和芝靈仙子,可是發生了意外。
等我被司命點醒,我才發現我這個惡毒女配居然強取豪奪嫁給了蓮塵,還懷了他的孩子!
要知道蓮塵和芝靈仙子的情劫可是天君用紅線測出來的。
可是如今蓮塵在和我成親後,居然就踏踏實實地和我過起了日子,不管我如何想要撥亂,反正蓮塵根本不為所動。
甚至越發對我溫柔深情。
只是這樣蓮塵就沒辦法渡劫成功,他若不成功,那天下蒼生就會跟著吃苦,畢竟佛子就是蒼生的化身,身上沾染的濁氣,就必須用情劫化解。
好在司命力挽狂瀾,斬斷了我和蓮塵的孽緣。
讓我強行下了線。
只是這過程有點太過突然。
3
朦朧中,我似乎還身處在宮殿中,我就像是個旁觀者一樣,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魏勛雙目赤紅,撲過來想要叫醒我。
可我胸口插了一支箭羽,鮮血早就染紅了整個錦被,肯定是不能活了。
而且我已經靈魂出竅,沒有再歸位的道理。
大概是死了的原因,我居然可以看破整個幻境。
幻境只是司命設置的一顆水晶球內,在天空的頂端,可以看到一雙時刻注視著我們的雙眼。
我就說他肯定把所有事情看了個滿眼,包括我和魏勛床笫之間的事情。
但很快我就反應過來,我已經下線了,和魏勛的緣分也已經斷了,而且他是佛子,不會再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仙侍而已,既不能為難司命,更不能和蓮塵告狀。
畢竟是我趁著他渡劫神魂不清時占了他的便宜,還懷了他的孩子,只求等他歸位後可以放我一條生路。
魏勛被侍衛拉著,想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不讓他靠近我。
可他不為所動,不顧偶爾射進來的箭羽,跪在我了身邊。
慌亂地抬起我剛才想要碰觸他的手,壓在了自己的臉上。
「夭夭……」
聲音悲痛又絕望。
一滴眼淚就那麼毫無預兆地蹦了出來,落在我已經漸漸冰涼的手背上。
我的心也跟著跳了跳。
魏勛猛地抬頭,透過破碎的窗戶,他看向了天空。
而天空的位置正好是司命那雙時刻觀察幻境的雙眼。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4
魏勛紅了雙眼,手裡竟然幻化出一柄長劍。
要知道幻境中所有人都被封了靈識,現在頂多是個普通人罷了,可魏勛又怎麼能憑空幻化?
我隨著魏勛移出了宮殿外。
不舍地看了一眼床上自己的屍身,小腹被我保護得很好,雖然腹中胎兒只是幻境中的幻象,可五個多月,我和它總有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這難道就是入戲太深嗎?
我正胡思亂想中,一陣兵器聲傳來,伴隨而來的是慘叫聲。
幻境中向來穩重的魏勛此刻失去了理智一般,衝到刺客群里大殺四方。
而且攻擊中裹挾著九天佛子專屬的靈氣。
司命和我一樣顯然是被這氣息嚇到了。
按道理說蓮塵是不應該恢復記憶的,而且這幻境也承受不住九天佛子充沛的靈氣,已經開始從天空開始崩塌。
最重要的是,九天佛子悲天憫人,不應該有這近乎暴虐的靈氣。
天空中司命的眼神慌亂得夠嗆,可是我與他再也不能聯繫,不知道是因為蓮塵激發靈氣殺戮所致,還是因為我已經不再是幻境中人的原因。
不一會,地上滿是殘肢,天空也變成了血紅色,然後不斷地剝落,露出圓形的水晶球。
魏勛身上沾滿了鮮血,眼神帶著嗜血的紅色。
而他對面則站著赤練。
5
「魏勛受死吧!」
魏勛身形佝僂,猶如入魔前兆,他怪笑幾聲,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地舉劍刺去。
「死?夭夭是我的,是本尊的人,不管是九天還是這幻境!」
「佛子,不可啊……」
魏勛的聲音猶如從幽冥傳來,可司命的聲音突然從半空中響起,在幻境中迴蕩著。
導致我並沒有聽清魏勛的話,只隱約聽到什麼「本尊的人,不管是九天還是這幻境。」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和猜測的差不多,魏勛恢復記憶了。
而且他口中的人應該說的是芝靈仙子吧。
畢竟紅繩已經說明兩人是有情的,只是在結腕前被芝靈仙子的仙侍含昭給斬斷,當時我站在芝靈仙子身後看得清楚。
九天雖不斷情絕愛,但是蓮塵這種身份是絕對不能有情的,否則天下大亂,想要一解相思,唯有在這幻境中才能暫時地放下身份和責任,好好感受這短暫的一世姻緣。
結果呢,卻被我給破壞了,強取豪奪和他成了親,還懷了他的孩子。
我看過凡間的話本,蓮塵這樣分明就是一個失去心愛之人絕望入魔的樣子。
總歸不可能是因為我。
6
赤練此時還是幻境將軍的身份,對於他來說,我是他的心愛之人,而魏勛是敵國太子,也是搶走他心愛女人的情敵。
他並未察覺幻境的變化,也沒看到司命。
可蓮塵他卻是知道的,赤練是他九天萬年好友。
但絲毫沒有改變他的殺意,用靈氣把司命打飛,然後一劍刺穿赤練的心臟。
之後毫不停留地飛身回到了寢宮內。
在幻境坍塌的那一刻,我魂魄被抽離,我看到他抱著我的屍身,像是一個茫然無措的孩童。
可是不應該啊……
我心中悲痛難忍,忍不住伸出了手,可我卻怎麼也觸碰不到他。
畫面瞬間崩塌,等我再醒來,已經淚流滿面。
司命的大臉猛然出現在我面前:「小夭夭,你入了佛子的夢,看沒看到幻境之後的事情?」
我想起來了,我現在已經歸位,幻境里我真身入境,除了腹中胎兒是幻境隨著劇情所化,其他的一切都是我真實經歷,包括嫁給蓮塵,以及那些夜夜的纏綿。
可讓我意外的是,在我歸位後,蓮塵也從幻境出來。
當時我有些不解,現在入了蓮塵的夢境,才知道原來是蓮塵毀了幻境,提前歸位。
見我不說話,司命就明白了。
「現如今只有你一人可以救這普天之下,可以救佛子。」
「什麼意思?」
司命有些扭捏:「因為我發現佛子可能有入魔徵兆……」
7
「話不能亂說。」
我板著臉,如果蓮塵入魔,不光蒼生不幸,九重天也會把蓮塵視為不祥。
九天就是這樣,過於的理智就近乎絕情,哪怕蓮塵是帶編制的。可天下蒼生,只要他危害半分,那九天絕不會容他。
能讓九天佛子種下心魔,必定是經歷極度的絕望和痛苦。
而且心魔難去,一旦種下便生根發芽,不死不休。
「小夭夭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你騙我還少嗎?你說佛子渡劫洗去了神魂,你說我只要給佛子情路添點堵就能全身而退,結果呢?佛子是真身入境,並且還保留著神魂……」
我臉頰發燙,沒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畢竟誰能想到幻境中的變數都是蓮塵親手所致。
「誰讓佛子蓮心難測,讓我這屬下難辦……也讓小夭夭受罪了……不過你也要感謝我,不是我的話,你又怎麼知道佛子的心意?」
司命被我說得面子掛不住,訕訕地給自己找補。
司命:「其實都怪含昭,要不是他沉不住氣斬了紅線,怎麼會讓人誤會?要是早知道那紅線結腕的是你和佛子,就是打死我也不敢亂寫,說實話我還挺喜歡自己寫的劇情,只是我嗑錯了……」
「知錯就改就好,司命星君可是有十世的機會改正。」
蓮塵不知何時來了,他一身純白的袍子,明明沒有任何裝點,可看上去卻尊貴無比。
渾身散發著讓人生畏的氣勢。
8
他目光平靜,只是掃過司命,就讓司命忍不住彎了腰。
想到那十世情劫,司命臉色更難看了。
我偷偷看了眼司命,既有同情也有好奇,更有一絲絲期待。
蓮塵罰了司命和含昭下凡渡劫,而且還是十世。
且不說含昭喜歡芝靈仙子,就說他倆都為男子,這點就讓人遐想。
畢竟他倆下凡誰為女子,誰為男子讓人好奇,還是兩人都為男子?
還要糾纏十世,芝靈仙子和含昭有情,而司命是奉天君之命織就幻境,這下被蓮塵亂點鴛鴦譜,芝靈仙子和天君的心情可想而知。
可謂是打擊面有點廣啊。
司命瑟縮不已,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蓮塵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就走。
一路上他步步生蓮,我跟在他身後,因為琢磨司命說的話,沒有注意,下意識地踩在地上的蓮花印記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腳下有些軟乎乎的。
而且一股淡淡的蓮花香氣飄來,就和幻境里魏勛動情,生米煮成熟飯時的味道一樣……
惹得我口乾舌燥,心神不寧。
蓮塵猛然停住了腳步,我差一點撞上他的後背。
香氣很快就消失了,失望之餘我不解抬頭一看,原來是芝靈仙子和含昭。
9
芝靈仙子在幻境里是我的妹妹,和她真身一樣,都是清清淡淡的大方姿態,而且在幻境里她和魏勛也沒什麼情誼在,所以再見到芝靈仙子先是沖我點了點頭,然後再和蓮塵打招呼。
蓮塵沒開口,甚至目光都沒有移動。
芝靈仙子也不惱:「剛剛從佛子仙宮出來,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了。」
意思很明顯,她這是找蓮塵有事,而且九成九和渡劫有關。
含昭表情彆扭,有點不情不願,可又必須低頭:「佛子,都怪含昭……」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蓮塵開口直接打斷了他,可和他語氣平淡不同,他背在身後的修長手指緊握,平滑的指甲因為力度已經嵌入了皮肉里。
而他的手指上還留著幻境里的傷痕。
真身入境傷痕不可痊癒。
一道是為了和我團聚冒雨騎馬摔下所致,一道是我死後為我拔出箭羽被劃傷所致。
兩個傷口皆與我有關。
我心中悲痛難忍,又想到剛才司命趁著蓮塵打坐讓我入夢看到的一切,我上前握住蓮塵,輕輕掰開他的手指。
蓮塵一怔,任由我掰開。
含昭先是短暫地驚訝,然後臉立刻就紅了,接著又變得慘白慘白。
芝靈仙子神色複雜地看了含昭一眼,然後擋在他面前:「佛子,如Ṭū́₂果需要小仙萬死不辭。」
「需要?本尊什麼都不需要。」
蓮塵聲音沙啞,如同幻境里他對赤練的語氣。
我瞬間就想到了他一身血污抱著我屍身的畫面。
而本該晴朗的九天被瀰漫的黑氣漸漸籠罩。
雖然黑氣淺薄,但是從遠處飄來,帶來強烈的威壓感。
充沛的靈氣和光線被黑氣阻礙,猶如死寂的絕境。
芝靈仙子如臨大敵,片刻後視線就從黑氣移到了蓮塵身上。
我從後面摟住蓮塵:「蓮塵……魏勛是我,夭夭啊……我好好的,沒事的……」
我輕輕安撫著蓮塵,感受他的胸膛從僵硬到劇烈起伏。
大手緩緩地抬起,狠狠地壓住了我的手,像是要把我的手掌融進他心臟般,感受著我的存在。
黑氣不知何時退散,天邊出現了一道不該此時出現的粉色霞光。
映得雲彩如同一朵朵盛開的蓮花。
果然蓮塵的心魔是我。
10
回到仙宮,蓮塵閉門謝客。
含昭和司命的事情更是沒有轉圜的餘地,芝靈仙子吃了幾次閉門羹也就不再堅持,大概是尋其他辦法去了。
就連我都不讓近身,每日的茶水只是放在他的寢宮門口。
直到我轉身看了天君。
天君來的時候沒有大張旗鼓,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身後,我手一松,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天君……」
我低著頭退到一邊。
可天君卻沒有動作,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不解,憤恨與怨懟,這還是我第一次從天君臉上看到如此複雜多樣的表情。
可見天君對我的印象是極其不好的。
「蓮塵最近怎麼樣?」
我剛要開口,又被天君打斷:「算了,本君親自和他談一談吧,為了一個小小的魚仙還真是不值得……」
我後背僵直,渾渾噩噩中我居然來到靈荷池。
池中還是只有一朵靈荷,那是蓮塵的真身,而我是他養在池裡唯一的錦鯉,我吃了他的花瓣才幻化成人。
一切都好像發生在昨日般。
只是現在的靈荷有點不對勁。
本該純白頂端帶些淡粉的花瓣此時枯萎,散發著淡淡的黑氣。
我走過去剛觸碰到黑氣,心臟就被一股強烈的氣息震撼。
其中蘊含的絕望、不甘、憤怒,讓我承受不住,腿一軟,跪在了池邊。
好想狠狠地占有心中所執著之人讓他再也無法離開。
哪怕和所有人為敵,擋我者死。
11
突然眼前紛雜的幻象消失,我一下就跌入了池水中。
蓮塵和天君走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想要躲起來,恢復錦鯉真身,藏在了靈荷之下。
此時靈荷已經恢復成了原本的顏色。
佇立在池水中,清幽高潔。
如同現在的蓮塵。
可隱隱透著不對勁,果然天君猛地轉身,一揮手,靈荷幻象消失,又變回了那朵散發著黑氣的枯萎花朵。
只是他沒有發現我,我吃了蓮塵的花瓣化形,身上的氣息已經和靈荷趨同。
就算是靈荷現在變黑,天君也只當是殘留了一些以前的氣息罷了。
「佛子的心魔要隱藏到什麼時候?佛子可知你因天下蒼生而生,也是為天下蒼生而活,你要是被心魔所控,蒼生也會跟著受苦,佛子說說該如何處理?」
我心裡一緊,沒想到天君已經發現,看來這事九天之下早晚都會發現。
蓮塵目光平靜:「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此事是我的錯,不該貪戀幻境,不該生出那些奢侈的感情。」
天君嘆了口氣,再開口時沒了剛才的咄咄逼人。
「佛子,本君知道你難,所以特意讓你入境渡劫,本想著讓你渡過一世,體驗人間七情六慾,可沒想到你卻真身入境,越陷越深,還因為那小魚仙入魔……
「其實只要你再入幻境消了心魔……」
天君搖搖頭,在他眼裡我就是蓮塵的污點。
「天君,我願意承擔一切罪責,是我佛心不穩,沾染了七情六慾不說,還為此入了心魔,可我不能讓夭夭再為我涉險,要不是我存了私心修改命運以解私慾,想在幻境和夭夭廝守片刻,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任何傷害她的事情我都不會做。」
蓮塵直接打斷天君,語氣冰冷甚至能聽出幾分脅迫來,只是說到最後又增加了幾分哀痛。
只是蓮塵為何這樣說,再入幻境消除心魔難道不好嗎?
而且我又會受到什麼傷害?
12
天君嘆了口氣:「可是……」
「我知道天君想說什麼,幻境里我無法壓制心魔,會被心魔徹底控制,不光會做出傷害夭夭的事情,魔氣還會傷到夭夭。」
蓮塵目光空洞。
心魔就是蓮塵在見到我死後由絕望、不甘、憤恨、自私、占有欲,而形成的。
一旦不受控制,它們只會被本能驅使,那樣幻境就會變成我的囚籠。
一直到心魔消散我都無法逃脫。
況且魔氣會傷害我的修為,也許……
「那ẗũ⁽就只有到幽墟消除心魔了。」
天君的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心裡一驚,和再入幻境這種從根本上消除心魔不同,幽墟就是用外力暴力消除。
只是幽墟里走一遭消除的,可不就是心魔那麼簡單了。
天君不會讓蓮塵死,只是誰知道心魔消除需要多久,萬一這期間蓮塵撐不住了怎麼辦?
蓮塵:「十日。」
天君一愣:「什麼?」
「還請天君給我十日期限,天君放心,我已用全部靈氣壓住心魔,十日而已,蒼生無礙。」
蓮塵目光遠眺,不知想起什麼,表情柔軟帶著深深的眷戀和不舍。
天君一看就明白了:「可以是可以,只是十日佛子不可出宮,本君不想賭。」
蓮塵輕輕笑了笑:「蓮塵明白。」
等我從靈池中出來,蓮塵和天君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趕緊去找,只是在寢宮門口看到蓮塵的背影。
我剛要敲門,就聽到身後有人叫我。
「夭夭。」
腦海里紛雜的聲音被一道溫柔的呼喚打斷,我猛地轉過身,只見蓮塵正笑意盈盈地站在我身後。
13
他長發不知何時蓄起,被墨綠色的髮帶束起,隨著微風微微飄動,猶如幻境里那個光風霽月溫柔繾綣的魏勛。
可剛剛,我明明見他進了寢宮,現在……
「你剛剛……」
「想給你個驚喜。」
蓮塵走過來牽著我的手,大大的手掌有些冰涼和僵硬。
他感受到我擔憂的目光:「無礙,只是有些激動,你不是一直想到凡間看看嗎,我帶你去。」
「可這九天,而且你剛剛……」
「我活了千萬年,也想任性一把。」
我心中一動,也好,彼此留個美好的回憶吧,就算是彌補幻境的遺憾。
至於我的那個決定,等十日後再說也不遲。
我終於還是貪戀和蓮塵的相處。
就這一回了,也讓我任性一次吧。
蓮塵拉著我下了凡界,在一個小小的城鎮住了下來。
我和蓮塵就像是凡界恩愛的夫妻般。
只是每次我只要說起心魔,都會被蓮塵阻止。
我有好幾次都想聊一聊心魔的事情,哪怕讓他知道我偷聽也無所謂,還有這些日子裡他的變化,他是九天佛子,為何會不顧蒼生私自下凡和我廝混。
可每次都被蓮塵阻止。
就比如這次。
「蓮塵,那日和你天君……」
不等我說完,蓮塵立刻俯身過來,把我困在書案之間。
我心跳如鼓,打算今天不能再上蓮塵的當,一定要問個明白。
「你休想再用這招。」
我語氣有些飄忽,想起昨晚我就有些沒底。
蓮塵輕輕拂開我一縷亂髮:「想什麼呢,你頭髮亂了。」
打趣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的蠱惑。
我臉頓時紅了。
14
可我很快就清醒過來,剛要開口繼續剛才的話題,誰知蓮塵就吻了上來。
於是這一次很快就又以吃干抹凈失敗而告終。
為了防止繼續失敗,第二天我換了個問法,想循序漸進。
「蓮塵,你身上的香氣為何消失了?包括你的頭髮,你是不是用了靈……」
蓮塵抵住我的țŭ⁵額頭:「原來如此。」
「什,什麼?」
我一時語塞,不敢望向蓮塵那輕柔的目光。
自從來到凡間,他一舉一動都和幻境中魏勛一般,讓我有種我從未和他分開過的錯覺。
「現在天還未黑,不過可以試試。」
蓮塵何時變得如此厚臉皮,曲解我的意思,可惜我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這幾日陰雨連綿,只是那厚重翻湧的雲層中,夾雜著幾縷凡人無法察覺的黑氣,是蓮塵心魔的氣息。
可我最近和蓮塵日日相伴,親密無比,並沒有從他身上再發現心魔的蹤跡。
而且因動情而生的花香也再也沒有出現。
「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
蓮塵撐傘站在細雨中,對天上的異象恍然未覺。
我一時恍惚:「魏勛……」
看著眼前翩然玉立的蓮塵,腦海中突然跳出了昨晚的噩夢,夢裡蓮塵一身髒污被鎖在某處,見我過去,他才緩緩抬起頭。
伴隨著鐵鏈聲響,眼前的是一張破碎不堪的臉。
「夭夭……」蓮塵打斷了我的亂想,不知何時他走了過來,突然天上一道驚雷閃過,震得天地迴響。
蓮塵輕柔地擦了擦我朱釵上沾染的水汽:「我想在凡界開間糕點店,只不過此處並不種桂花樹,我要離開幾天買樹種,你在家乖乖等我好嗎?」
他手中的桂花糕是他冒雨到臨城買的。
我心中不安:「可以不去嗎?」
蓮塵笑笑:「等我。」
「你會回來嗎?」
蓮塵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舍和眷戀,並沒有直接回答我:「所以你要等著我,在我回來之前哪裡都不要去,好嗎?」
看著我胡亂地點點頭,得到承諾的蓮塵像是鬆了口氣,喃喃自語般:「等我……」
可我終究是違背了承諾,蓮塵走後我就回到了九天。
15
我在九天製造的靈傀不見了。
靈傀是九天秘術,和普通傀儡不同,靈傀不光身體和製造者一模一樣,而且幾乎能和原主的元神充分融合。
就連九天之中都沒有幾個人能分辨出靈傀和本體的區別。
那靈傀是我按照蓮塵的樣子造出來的,或者說是按照魏勛的樣子造出來的。
其實這是我的私心,為了解相思,也為了蓮塵金蟬脫殼,與我下凡做一對恩愛夫妻用的。
此事九天之上知道的不超過三人。
腳下不知何時飄來一層淡薄的黑氣,整個仙宮裡都瀰漫著黑氣,而源頭就是蓮塵的寢宮。
我雙手顫抖地推開寢宮門,黑氣被衝散,顯現出一個孤寂的身影來。
他坐在蓮花蒲團上,緊閉雙目,口中頌聲不斷,那些黑氣被他控制在寢宮之中,只有少許順著縫隙溢了出去。
只是蓮塵臉色蒼白得可怕,哪裡還有九天佛子的聖潔。
那些黑氣猶如幽冥而來的惡鬼撕扯著他。
「夭夭,快走……」
費力地開口,聲音嘶啞如同被刀割般。
我腳步踉蹌,不顧皮肉被黑氣侵蝕:「你為什麼要這麼傻,自己在這兒受苦,讓靈傀陪我,你是故意把我引走的吧,你就沒打算再回去,你想讓我永遠等下去,再也不回來!」
「怎麼可能,等我從幽墟回來就會找你,這是我的懲罰,可不是你的,我已經稟明天君,凡界我結了結界,可保你平安不被任何人找到,我只想讓你活著。」
蓮塵虛弱一笑。
我反而冷靜下來,擦了擦眼淚:「不被任何人找到,被誰?天君嗎?那天我都聽到了,只有我才能救你是嗎?而且就算沒人找我,我也會去找他們。」
司命也這麼說過,只是後來我再去問他,他就什麼都不說了,看來應該是被蓮塵威脅閉嘴了。
蓮塵臉色一慌,剛要開口說什麼,突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靈傀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