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身後保鏢哀嚎一片,擰動把手,車疾馳而去。
6.
我將車開到一家醫院,淡淡道:「下來吧。」
他不明所以,卻還是乖乖聽話。
看到我沒有下車,反而奪走了他的頭盔,他眨著眼睛,有些迷茫:「啊?」
下一刻他眉眼彎彎,像只純良的小狐狸般,「姐姐,我沒有這麼弱的。
「可以換一個地方嗎?」
「我趕時間,自己打車。」
我沒給他多說的機會,下一秒揚長而去。
或許是滿腦子都是顧家的事,直到我回到家躺到床上,才想起那小子欠我一塊表。
在射箭館待了兩天沒見到他,我被安排著去教另一個男人。
「您看,您拉弓時這個手臂的發力點沒找准,應該是——」
我話沒說完,那男人就笑呵呵摸上我的小臂。
「噢噢,任教練肌肉練得很好啊,我感受一下就一下明白了。」
他的手還不安分地要往上移。
我皺眉,剛想躲開,一支箭矢砰得落在男人腳下。
「誰!不長眼啊!」
男人氣急敗壞跳開,環顧四周找著罪魁禍首。
「不好意思,沒傷到您要緊部位吧。」
聽到聲音男人剛想發火,怒意卻在看到來人時消散得一乾二淨。
司見祁裝模作樣捂著胸口,咳嗽兩聲,又朝我眨了下眼。
「哎呦,司小少爺,您也在啊。」
男人立馬換上了諂媚的笑,點頭哈腰地上前,「您沒事吧,要不坐下歇歇。」
司見祁沒反駁,從善如流地被男人帶著坐下。
「您怎麼沒在單人場館來這兒了?」
聽男人這麼問,我也好奇地望過去,司見祁卻睨了他一眼:
「不來怎麼能看到你的精彩表現呢,我也想跟前輩學習學習。」
司見祁說話是總溫溫和和,語氣真摯。配上他那樣一張臉,誰也不會覺得他是在嘲諷人。
那男人聽得直樂,拿起弓箭就要表演一番。
司見祁也站起來拿弓。
只是男人幾乎全部脫靶,司見祁也脫靶,但我估計他是把男人當靶了,一支支箭矢直往他那塊射。
我腦子一陣鈍痛,不想伺候了直接往旁邊一坐。
看著司見祁把男人耍的團團轉。
到最後他禮貌地送走了男人,轉頭看我,勾唇柔柔和和道:
「我會讓老闆把他拉入黑名單的。」
我在心中暗笑,這小子果然是白切黑。
「謝了。我的表呢?」
他攤攤手:「運動怎麼戴表呢?任教練先把我教好,我再給你。」
我挑眉一笑,站起身下命令:「站好,注意雙腿,肩部打開,拉弓。」
按照他以往的表現,這套動作他應該很是熟練,只是因為腿傷原因會下意識的有點問題。
但我點出來了他肯定沒問題。
結果沒想到,他做出來哪哪都不對,還轉頭看我,笑得無辜。
我懷疑他是裝的,但也沒辦法,只好上前糾正他的動作。
我個子本就不矮,站在他身後仍比他低了半個頭。
圈住他的那刻,他卻像脫了力一樣往我這裡靠。
「對不起教練,我有些累了。」
7.
感受到他人的體溫時,我立馬後退兩步。
他見我這副反應,也站穩身形,委屈地垂下了眼。
被這傢伙暗算了。
我嘴角一抽,利索地拿起包包:「下班了,我走了。」
他卻攔在我的面前,眼瞳輕顫著,語氣也滿是委屈:
「教練,我加錢,不能繼續嗎?」
「我有點事。」
我轉身邁步,沒理會他的反應。顧父讓顧紹澤來接我,我直接回絕了。
換好衣服來到顧家老宅時,正廳內已經來了不少人。
宴會沒開始,我找了地方坐下,周遭的議論聲卻不斷傳入我的耳朵。
「聽說了嗎,顧少估計要宣布和許家女兒結親的事了。」
「不是之前顧少要和那個誰結婚嗎?怎麼現在又換人了?」
「哎呦那是個保鏢,什麼阿貓阿狗,顧少扔出去當煙霧彈的,許靈兒菜是真的。人家放在心間兒護著的。」
「原來這樣,我以為野雞飛上枝頭了呢……欸你看那個是不是……」
我僵了下,只覺四面八方湧來密密匝匝的視線,嘲諷的、探究的、看戲的,包圍著我喘不過氣來。
我起身,逃到花園,想著能有幾分清靜。
只是還沒走兩步,迎面卻撞見了正與人閒談的顧紹澤。
他一眼瞥到我,溫潤的臉上笑意頓收,和旁人說了什麼,放下酒杯徑直朝我走來。
我下意識想躲,卻發現再次看到他,我的心不再抽痛。
「任長依。」
他聲音低啞,像壓抑著什麼一樣。
看到我面如表情地站在這裡,他反而泄了氣,喉結滾動,不知道說什麼。
好半響,他將額前的碎發粗暴地站在往後撥,眉眼間也隱隱怒意:
「你是真要走?」
我被他這沒由來的話問得一愣,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反問道:
「不然呢?」
「任長依,你知不知道你得罪過多少人,離了顧家,你有多危險自己不清楚嗎?」
他面容沉得發冷,急切地上前兩步,鉗住我的肩膀,眼底滿是慌亂。
我沒說話,靜靜地看他。
他說這話時,不覺得矛盾嗎?
我是為了誰得罪不少人,又是誰次次把我置身險境。
「顧少爺,我是你的保鏢。」
聽到我不帶感情的提醒,他這才像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觸電般拉開與我的距離。
他深深地注視著我,眉眼晦暗異常。
「你要離開我?」
他顫抖著說,情緒似乎控制不住,臉上的煩悶再也遮掩不住。
「為什麼?為什麼啊……
「我們經歷了這麼多,你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
我正視著他,眼神一點點冷下去。
那時的我也很想問為什麼,我們度過生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但如今的我想通了,因為自始至終我都只是他的保鏢。
他在內心深處,我和他從來不是平等的。
我對他來說,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習慣了我的存在,沒有發現,或是不想承認,他的情感在發酵變質。
直至如今,我要離開,他才開始害怕了。
「你一個保鏢,離了我能幹什麼?除了武力,你還有什麼?」
他失控地質問,眼眶都紅了一圈。
我皺著眉後退兩步,剛想開口,一道聲音卻突兀地插進:
「離了你,她不會靠自己嗎。
「任姐姐,要不考慮下當我的保鏢?」
8.
司見祁說著,擋在了我面前。
顧紹澤神情微愣,眸色沉黑如墨。
「姐姐,今天任職可以嗎?我怕有危險。」
司見祁嘴上害怕,卻還上前兩步,與顧紹澤面對面,絲毫不落下風。
「走吧。」
我不想糾纏,淡淡道。
司見祁收起笑,掀起的眼眸里興味十足,上下打量了下顧紹澤,然後輕嗤一聲,轉身乖乖跟在我身後。
「姐姐你答應我了?我不想用爺爺給我安排#的那些人……」
他還再喋喋不休。
我腳步加快,他一個閃身擋在我面前,低頭看我。
「顧紹澤給你多少工資,我開雙倍。就一個月,陪我去趟國外,好嗎?」
他語氣軟了下來,亮閃閃的眼裡寫滿乞求。
我轉念一想,這樣正好也能擺脫顧紹澤的糾纏。
「可以。」
見我答應,他眼睛猛地一亮,笑得更純善。
宴會開始,顧父招呼著來賓,見到我他趕緊上前,拉著我的手不放。
「長依啊,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叔叔您不用為我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也謝謝您這麼多年的照顧。」
我斂下眼眸,藏起情緒。
顧父嘆了口氣,低聲呵斥顧紹澤:
「你看看,你成天腦子發熱,讓長依受了多少苦!人家一姑娘,這麼大了還跟在你後面保護你,這不是耽誤人家青春嗎?我早說要另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