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配木簪,素的清麗。
他回過神,「我有簪子,不用再破費……」說著,抬手就要摘掉。
我連忙制止,「別,你帶著好看。」
說起簪子,我就想起他每日拿著細木棍束髮,容易鬆散不說,還極易折斷。
江子塢一直很聽我的話。
他不再舉動。
不知是不是春社夜裡人間煙火濃,他望著我的眼中,也有了一縷生氣。
桑拓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
10
忙過月底,我開始盤算余錢。
事實證明,擺爛不可靠,掙錢才是正道。
我要掙錢換大房子,不,買兩棟房子,這樣我就不用日日看陸江帆那張臭臉。
他不聲不響的跑過來十多天,女主竟然沒有絲毫反應。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劇情崩壞了。
月初,向府定了許多糕點,點名要我送過去。
幫忙打包的夥計擠眉弄眼,「三娘,我看你要走狗屎運了。」
我如約送到後門,將東西給一個侍從,轉身時眼一黑就暈過去了。
再醒來,滿室落帳。
「你醒了?」
我撐坐起來,看到床尾坐著一個男子,紫色的薄紗外衣。
嚇得我不敢往下看。
那人幽怨,「三娘。」
「向,向公子?」
我忙掀開被子,還好,我的衣服還在。
想起剛才的幕幕,我有些生氣,「向公子此舉是何意?難不成,要唱樁霸王硬上弓?」
「三娘,你不要生氣,都是我不好……我娘要把我嫁給縣太爺的女兒,我一時心急,才,才……」
說著,向鈺開始掉淚珠子,不停用袖子抹掉。
「三娘,我真的心悅於你。我不要嫁給縣太爺的女兒,不要去做那什麼官夫人……你讓我伺候你好不好,以後我都聽你的,三娘。」
我被氣笑,「向公子,我已有家室。」
「更何況,就算你今日失了身。一個是無權無勢的商卒,一個是權覆一方的官室,你猜,你爹會怎麼選?若好,你繼續嫁過去,我被打一頓丟向府。若壞,你沉塘,我打死。」
向鈺怔了幾秒,撲過來道,「不會的,母親最疼我了。三娘,春社那夜我也在街上,我看見你為他戴發簪。我不介意你有家室,三娘,你就讓我和ƭŭ̀ₙ哥哥一起伺候你好不好?我願意做小,只要能待在你身邊,我什麼都願意。」
我的太陽穴開始疼,這向鈺怎麼油鹽不進。
我直視他的眼睛,無視其中的祈求,一字一句道,
「向鈺,你聽好,我不喜歡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所以,就算你嫁給我,也只會讓我更討厭你。」
話落,向鈺眼中的希冀慢慢熄滅下去。
門口響起輕敲聲,「公子,大夫君請你過去。」
「知道了。」
向鈺緩緩爬下床,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主幹。
等他走後,我也趕緊跑路,剛下床就腳軟的砸在地上。
該死,到底是什麼迷藥,藥效這麼大。
我掙扎著跑出房門,挑沒人的地方走,所幸向員外正準備宴會,來往的人多,我不算太突兀。
剛拐過一個迴廊,迎面走來一個膀大腰圓的女人。
她瞪大眼睛,「你,你,你就是那個……」
我認了好一會,才認出她是那個一錠銀子要我賣了江子塢的女人。
真是冤家路窄。
「你怎麼會在這?」女人呆了幾秒,開始大喊,「有小偷,快來抓小偷!」
我身上的迷藥勁沒散,很快被兩個護院擒住。
向大娘子怒道,「不是偷東西,你在我家後院做什麼?」
我無從辯解,總不能說,是你老弟把我迷暈了帶進來的吧。
這麼一說,估計我更走不出去。
「說不出來了是吧,走,跟我去見官。」
她拽著我往外走,沒兩步,迴廊盡頭顯出兩人。
望見那標誌性的輪椅,我的眉心突突的跳,這個世界真的就這麼屁大點地方了嗎?
女人面帶討好,「雲公子。」
雲逸點頭回禮,和女人寒暄幾句,最後將視線放在我身上。
我也在看他。
長眉入鬢,面若幽蘭,因病更染三分蒼薄。
他的嘴角始終噙著一抹淡淡的笑,要不是我看過小說,真可能被這幅君子淡如玉的模樣騙了。
雲逸能在高手雲集的女主後宮團坐上正夫,可見心機之深。
「這位是我的朋友,想來有什麼誤會,還望向大娘子莫要怪罪。」
雲逸替我解圍,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出了向府,我一直盯著他看,
「我們,認識嗎?」
雲逸淺淺一笑,煞是好看。
「天下諸事莫問前程,講究一個緣字。娘子面善,結緣也無弊。」
一番話聽到我雲里霧裡的,我道謝後回家,走了一段路,始終聽到車輪滾地的沙沙聲,回頭見僕僮推著雲逸在後頭。
我頓足。
「還有什麼事嗎?」
雲逸怔了半秒,笑道,「娘子誤會了,我家也在前方。不過,我現在要去找一個朋友。」
我尬的腳趾扣地,靠牆讓出路。
卻不想,他找的那個朋友就是江子塢。
江子塢打開門,看到雲逸,先是一愣,馬上又看向我,眼中浮著淺淺的緊張和擔憂。
陸江帆在石桌上品茗。
「余娘子衣衫鬆散,是才從哪位公子的床上爬下來吧?」
「陸江帆。」我咬牙切齒,「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江子塢垂眸。
我心中湧起一股煩悶。
每次這情況,他永遠低著頭,一句質問都沒有,就像一個沒有生氣任人拿捏的玩偶。
雲逸觀望一會,出聲打破沉默。
「江公子,又見面了。」
見我的視線在兩人穿梭,江子塢解釋道,「上次妻主醉酒,是這位公子送回來的。」
我的腦海閃過一些片段。
那晚竟然敲錯了門!
「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哪?」
剛問完我就後悔了,以雲逸的勢力,有什麼不能打聽到的。若他存心探聽,我的祖上十八代甚至我的底褲顏色都可以了如指掌。
待眾人入座,江子塢去廚房沏茶。
我看了對面的陸江帆,又看了右邊的雲逸。
一個聖潔若雪山,一個清雅如朗月。
再加清麗脫俗的江子塢,三人望著一坐,破舊的小院映的春色較院外更濃。
不對……
我這小院怎麼突然就成了男主收容所?
11
我向百糕齋告了幾日假。
雲逸親准。
有了少東家的吩咐,帳房的月錢也結的勤快多了。我揣著一袋子,計劃買些魚肉改善一下伙食。
路上一個尖石子勾破了鞋線,我看著露出的腳指頭,心裡一陣肉痛。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戳了戳那個洞,也不知道江子塢能不能補好。正想著,突然摸到有個地方凸凸的。
居然是張一百兩的銀票。
天降橫財,驚喜的我不知如何是好,連忙將銀票收好,打算回家讓江子塢好好辨認一下真假。
原身是一個窮且好面子的人。這一百兩,不會是不義之財吧?
胡思亂想之際,背後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是祝星。
見我被嚇了一跳,她哈哈大笑,「怎麼一個人在馬路邊坐著,走,姐請你喝酒去。」
我推脫不過,又跟著進了酒肆。
「老規矩,兩壺酒,一斤牛肉。」
點完菜,她小聲道,「你姐夫最近嫌我發福了,管的嚴,今日喝酒的事莫要跟他說。」
酒端上來,祝星喝的暢快,我挂念著一百兩銀票的事,有一搭沒一搭回著話。
祝星興致高昂的說著近些日的新奇事。
「唉,妹子,我記得你是菉縣人,對吧?」
我點頭。
祝星眼睛一亮,「我跟你說,前幾日菉縣出了一件大事。」她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在我耳旁道,「菉縣縣令的愛子被人殺害了。」
菉縣縣令的愛子……
難道是黎乘風?
不對。
黎乘風是男主之一,不可能出什麼差錯。
「叫什麼來著……」祝星撓撓頭,努力回想,「啊,我想起來了,叫那個,黎乘風。」
「兇手是誰?」我忙追問。
「聽說是一個女子,菉縣縣令下了死令,不惜一切也要將其捉拿歸案。」
祝星頓了頓,「不過,人早都跑沒影了。」
12
黎乘風死亡,讓我始料未及。
倘若劇情在這一環變更,後面的走向全都脫離原軌。
回家後,我小心打量一百兩的銀票,油燈下,隱隱顯出一個安字。
我連忙拆了另一隻鞋,果然找到一張小紙條。
「甲子元月十三,聚仙樓。」
我拽緊銀票,原著中與「安」有關的,只有安南侯三公子沈臨玦,也是當今九皇女的未婚夫。
陸江帆未落罪前,與九皇女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想來,是餘三娘受沈臨玦指使,屢次找陸江帆的茬,又怕哪日自己被滅口了,留下這些紙證。
「妻主。」
我收好銀票,江子塢端著一碗面進來,「妻主還未用晚膳,我煮了些面,趁熱吃吧。」
我匆匆吃完,「陸江帆呢?」
「在小塘邊。」
我撂下筷子,出門望見陸江帆倚坐在柳樹下。池面月光粼粼,破碎的光映的面龐皎白無暇。
他盯著一塊玉,走近了,依稀可見上面的「茵」字。
我掏出銀票和紙條。
他瞥了一眼,似笑非笑。
「余娘子這是何意?」
「陸江帆,不管你信不信,過去的一切和我無關。眼下,我只想過好未來。我不想參與你們的是非糾紛,也不想江子塢卷進來。」
陸江帆嗤笑一聲。
「你倒是對他情深義厚。」
情深義厚嗎?
我陷入迷茫。我真的喜歡江子塢嗎?
一直以來,我對他都是保護欲大於心動。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第一個朋友,也是一路以來相扶相持的夥伴。
或許,更深層的原因在於,我知道自己一定會回到現代社會,所以不敢踏出那一步。
不心動,就無因果。
陸江帆話鋒一轉,
「但是,你真以為他如表面這樣乖順麼?」
我的心一沉,「你什麼意思?」
ŧŭₓ「我的意思是……」
「表哥。」
陸江帆的話被江子塢打斷。
他不知何時站在門邊,與月色相背,昏暗的看不清神色。
深夜裡,我輾轉反側,想著陸江帆的話。
因為有看過小說的加持,裡面每個人物的秉性我都了如指掌。
除了江子塢。
一個原劇情沒有的人物。
越想越煩躁,我支坐起來,原本準備下床喝口水,意外聽見門外微弱的敲門聲。
我點燃油燈,「誰啊?」
門開的剎那,一個影子轟然倒下來。
他無意識的重複一句話,
「公子……我找……我家公子……」
13
來人是陸江帆的侍從,陸琅章。
也是男主之一。
他躺在床上,氣息微弱,英俊的臉上青痕交加。
脫鞋子時,我注意到上面顏色不一的泥土,像是走了很久的路。
荒山野嶺,落單的少年,其中的遭遇可想而知。
江子塢正替他把脈,被陸江帆領出房門那刻,我才反應過來:江子塢還懂醫術?!
過了午後,陸琅章才悠悠轉醒。
他撲進陸江帆懷中泣不成聲,
「公子,妻主不見了……我與她一同逃出來,出鎮子不遠,我們遇到埋伏,妻主被人推下山崖……我找不到妻主,走了好遠的路,才找到這裡……」
「公子,妻主是被人冤枉的,她沒有殺黎郎君!」
陸琅章眼神決絕,「如今我清白盡毀,既見到公子,死而無憾了。」
說著就往牆上撞去,被江子塢眼疾手快的點了暈厥穴。
他醫者心性,
「病人情緒激動,需要好好休息,我再替他看下有沒有外傷。」
外傷要扒衣服,我出門迴避,陸江帆也出來了。
他立在檐下,臉上沒有一絲震驚或擔憂。
剎那間,我自腳底湧起一股寒涼,心中有了一個猜疑。
今日一切,都在陸江帆的意料之中。
「陸江帆。」
他聞聲側頭。
漆黑的眼眸不再是小說所述的「傲雪凌霜,縱使世間千般造化,秉持心性不悲不喜。」
我看到危險的信號。
14
連著幾日風平浪靜。
偶有飛鴿銜信,陸江帆看完即焚,神態自若地回院子喝茶。
我轉過身,假裝沒看到。
陸琅章醒來後,見到我就充滿防備,抄起身邊的東西就砸過來,
「登徒子,休想再傷害我家公子!你滾,滾!」
我閃躲開,心裡騰起一股火氣。
「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你現在是住在我家,再敢惹我,我直接把你丟出去。」
「誰稀罕!這骯髒的破地方,我還瞧不上!」陸琅章掀開被子下床。
他踉蹌出房門,途徑陸江帆時,委屈巴巴,「公子,這賤女人羞辱我,咱們不要住在這破地方。」說著不忘瞪我一眼。
我冷眼靠在門邊。
陸江帆冷冷道,「琅章,回去。」
陸琅章瞪大眼睛,「公子,你忘了她如何欺辱於你嗎?難不成,你也忘了她如何處處與妻主作對?」
陸江帆依舊重複那一句,陸琅章神情由失望轉為憤怒,「好,公子不走,我走!」
他還沒出院門,急火攻心,又倒在地上。
恰好江子塢回來,匆匆幾眼,明白屋內的局勢,便默默扶著陸琅章進屋查看。
我望著仍淡定坐在凳子上的陸江帆,心中的迷霧像是清明了一點,卻又毫無頭緒。
原著中陸琅章一直是陸江帆的忠僕。
陸江帆生性高傲孤芳自賞,陸琅章就是前鋒,積極針對女主,守護陸江帆清白。
同時,他也是最早察覺到女主的轉變,進而對女主動心的夫侍。
小說中主僕二人相扶相持,為何現實卻是這般境地。
「妻主。」
我回頭,是江子塢。
他有些不自然,耳尖紅紅的,「請妻主隨我來。」
我坐至塘邊的石凳。
他蹲著,神態頗為虔誠,伸手脫掉我腳上的破布鞋,又套上一雙黃色的錦紋鞋。
我噗嗤笑出聲。
江子塢臉上飛起紅暈,「妻主笑什麼?」
「笑你真誠啊。送一雙鞋子,還親手幫忙穿上。」
我明知故問,「小江,你觀察我對不對,馬上就注意到我鞋子壞了。」
江子塢別過頭,耳尖紅紅的。
我心情大好,翹起腳左右觀賞,「鞋子真好看。這還是我第一次穿這麼好看的鞋子。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尺碼?」
江子塢聞言,認真的張開右手虎口,骨節分明,指指細長。
從鞋尖比到鞋尾,一寸又一寸。
所到之處,我的心頭隨著漫起一股電流。
我瑟瑟縮回腳,被他一把抓住。
江子塢抬眸,像是下定決心,「妻主,我有話要說……」
沒等他繼續說下去,院子傳來喧鬧聲。
我們跑過去,是陸琅章醒了,吵著鬧著要走。
看著滿地散落的簸箕和藥材,都是江子塢平日裡的心血。
我氣上心頭,指著外頭喝道,「走,現在就給我走!真當自己是個孫子,誰都得慣著你?」
陸琅章瞪紅了眼。
我回屋收拾他的所有東西,盡數丟出門外,路過陸江帆時,心中氣難平,
「我這屋子小,容不下他那尊大佛。」
說罷,回屋關門睡覺。
15
那日後,我再沒見過陸琅章。
端午將近,百糕齋趕製一批新的糕點,我忙的髒兮兮的,抽空回家換衣裳。
剛解下內衫,江子塢和陸江帆進來了。
我躲到床幔後頭,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之望昨日來信,茵茵已經醒了,三日內我會離開,你也要早做打算。」
「楊將軍營中能人眾多,表哥不必多慮。」
江子塢坐至椅子上,繼續道,「我診過白無茵,體內已經沒有絕命散。況且,這次的官兵並未傷到她。」
「話雖如此,這幾日我心跳的厲害……」
說著,陸江帆像是下定決心,
「子塢,這段時日來,我見你ŧúₖ為了妻主心智漸昏,差點忘了大事。雲逸不是一直求你為他治腿嗎?我看,不如順了這個人情。他各方人脈多,興許能打聽到你爹娘的下落。」
江子塢不置可否,「此事我自有打算。」
兩人呆了一會離開,我匆匆換好衣服,做賊心虛的溜回百糕齋。
原劇中楊子望到後半段才出現,如果是他救走白無茵,那劇情也提前太多。
轉念一想,身為男主的黎乘風都死了,提前補位一個男主算什麼。
熬到太陽落山,三個人湧進百糕齋。
其中一人嚷嚷,「大姐,我就說我沒看走眼,確實是餘三娘。」
我上下打量衣衫粗糙的三人,腦海中沒有印象。
「大姐」走上前,開口怒罵,
「好你個餘三娘,竟然躲到椿木縣來。你答應將江郎君賣與我們姐們三人做夫侍,白紙黑字,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賴帳!」
說著,身後一人掏出一張的身契。
我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最先嚷嚷那人已經衝進櫃檯,「走走走,快帶我們去見江郎君。」
我ƭű₅推開她,一把搶過身契。
原身雖然道德敗壞,但不賭不嫖,除了沈臨玦給的一百兩就沒錢了。
「你們說我賣了江子塢,價錢是多少?」
見上面只有一個紅手印,我突然產生一個念頭,「這手印,不會是你們趁我喝醉後強摁上去的吧?」
崔大姐支支吾吾,「你,你說這些做什麼,快將江郎君給我們,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沒想到我還誆對了。
我冷笑,「作假的東西,傻子才會認。你怎麼不說把你老爹賣給我呢,剛好給我刷恭桶。」
說著就要撕掉身契,被崔三妹奪走。
她按不住氣,「大姐,你為什麼不告訴她,我們幫她綁來陸江帆做的交換!」
我倒吸一口氣。
難怪餘三娘能順利將陸江帆弄到小屋,原來是有幫手。
賣江子塢就算了,還賣給三個妻主,這也太喪盡天良了。
原身做的缺德事,打死我都不能認。
進一步說,她們做的本來就是偷雞摸狗的事,拿到官府也不占理。
我擺爛道,「隨便你們,反正江子塢不在這。他被我賣了。」
「賣去哪兒?」
「京城。」
三人半信半疑,堅持要跟我回家看看。我帶著她們在城裡繞了好幾圈,碰到巡邏的祝星,如同見到救星。
崔家三姐妹看到祝星一身捕快裝,悻悻離開。
16
但我沒想到,崔三妹真頭鐵的去報官了。
祝星來傳喚的我。
她昨夜知曉了大概,怒而拍案道,「好她個崔氏三姐妹,賊喊捉賊,竟還敢告到官府來。妹子,你放心,這事你在理,不必害怕那些奸妄小人。」
我拜託祝星再等一炷香。
江子塢坐在床沿,盯著地板出神。
我想張嘴,喉嚨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
他若知道餘三娘將他賣了,應該也會傷心吧。
「這是一百兩銀票,你收好,雇個車去找陸江帆吧。不要管我,也不要再回來。」
江子塢抬頭看我,眼神有悲傷,還有一抹難辨的情緒。
我將銀票塞進他手中,案子一旦開審,餘三娘意圖迷奸良家夫的罪責難逃。
這世道男子舉步維艱,我得給江子塢留好退路。
進入縣衙,氣氛陡然肅穆,僅「高堂明鏡」的匾額就壓得人喘不過氣。
崔三妹生性魯莽,往那一跪也清醒過來,事情鬧大了兩邊都不討好。
她改了話,只說我答應將夫侍賣與她,如今食言。
我順著杆子往上爬,「當時大家都喝醉了,醉酒之語做不得數。」
案子了結之際,一人匆匆伏在縣太爺的耳邊說了什麼。
她重新拿起訴狀,
「余菱衣。」
我低頭,「民女在。」
「你可是百糕齋的余菱衣?」
我不明所以,仍順從道,「是,民女是百糕齋的夥計。」
縣太爺直勾勾盯著我,好一會兒,她大手一揮,
「案子仍有疑竇,來人,將余菱衣壓入牢房。」
17
祝星來過牢房一回。
她問,「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我細細回想,嘆氣的搖頭。
她眨眼,不敢明說,「你好好想想,比如權貴人家。」
我認識的權貴,一個江子塢,一個陸江帆,如今處境比我還落魄。
祝星嘆著氣離開。
崔三妹嚇得交代出所有事情,縣太爺尚未查明,先給我定了姦淫的罪名,轉送關押犯人的大牢。
三日過去,我的身子開始發臭。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我開始懷念往日平淡的生活……開始想念江子塢。
他應該走了吧。
正想著,耳旁響起熟悉的聲音。
「妻主。」
我坐起來,牢門站著一個黑披風從頭裹到腳的男子。
「小江?你怎麼進來的?」想到大牢髒臭的環境,我著急道,「這裡不安全,你快出去。」
江子塢摘下頭巾,素凈的臉龐透亮如脂。
「我給獄卒一些銀子,她們容我待上一炷香的時間。我帶些吃食,一路走來,怕口感不如家裡了。」
他放下食盒,裡面裝著一碗面。
我的眼睛酸酸的,要不是困於逼仄的牢房,我真想抱著他大哭一場。
心上感動,我嘴依舊很硬,
「你還來做什麼?我不是讓你去找陸江帆麼。」
他握上我的手,掌心溫熱,漆黑的眼眸不復往日的乖順和沉默。
擔憂,心疼,堅定……
「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18
又五日,牢里來了新客。
向鈺摘下頭巾。
他變了很多,往日裡眉眼溫柔,言笑晏晏,如今神態如同老人般萎靡。
他低泣道,「三娘,是我連累了你。」
椿木縣的縣太爺膝下僅有一女。
她街上打馬遇見向鈺,一見傾心,回家後相思入病,把她娘急的不行。
縣太爺派人四處打聽,了解到那人是向鈺後,立馬趕去向府提親。兩人門當戶對也算佳緣,但向鈺心有所屬,不願意嫁。
他說,若父母強逼,他願以死明志。
但縣令是誰,是官場混出來的,手段非同尋常,他讓人去查向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