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尾花的雨季完整後續

查出懷孕那天，我向顧霄提了離婚。

「就因為我陪助理過了個生日？」他挑眉。

「對。」

「行。」他接過協議，隨手簽下名字。

「三個月內我不會答應復婚，到時候別哭著鬧著來求我。」

在一起七年，他知道三個月是我能忍受冷戰的最高期限。

更確信，我這個舔狗離了他會活不下去。

可他不知道。

我已經預約了手術，還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北方城市買了一套小房子。

媽媽說過，不忠的男人，狗都不如。

這次，我不會再回頭了。

1.

我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收進文件袋，正要轉身離開。

顧霄淡淡開口：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簡寧，婚姻不是兒戲。」

我回頭看他：「我是認真的。」

「你每次都說自己是認真的。」他輕笑著搖搖頭。

「連離婚協議這種把戲都弄出來了，下次打算怎麼辦？」

水晶燈柔和的光芒籠罩在顧霄身上，他手指輕敲著桌面，鬆弛而篤定。

「不會有下次了。」我平靜回答。

手指頓了頓。

顧霄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窗外突然閃過一道驚雷，放在桌上的手機應聲亮起。

螢幕上閃爍著「陸橙橙」三個大字。

我面露諷刺，顧霄卻無所謂地聳聳肩，打開了免提。

電話一接通，年輕女孩帶著哭腔的聲音便從另一頭傳來：

「顧總，下暴雨了，我被困在公司打不到車。」

「外面一直打雷，我好害怕……」

顧霄沒有立刻答覆，而是抬眼看我。

如果是以前，我會搶過手機罵她一通，並警告顧霄不准去接她。

可現在手握著離婚協議，我竟然感受到了一絲解脫。

一陣詭異的平靜後。

陸橙橙似乎也察覺到了異樣，她怯怯地開口問：

「是……是嫂子在旁邊嗎？」

沒等有人回答，她又匆忙解釋道：

「我沒有別的意思，這麼大的雨，顧總你來接我也很不方便，我只是想在總裁辦公室借宿一晚。」

「如果惹嫂子不高興了，我可以跟她解釋，我保證不會弄髒你們的房間。」

「……嫂子，你在聽嗎？」

我忍不住，上前拿起手機：

「陸橙橙？」

「我沒記錯的話，你的職位是總裁助理。」

電話那頭的女孩似乎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應了聲「是」。

「所以作為助理，加班時遇到極端天氣，你的第一反應是打電話給上級，哭著說自己好害怕。」

我柔聲問道：

「打不到車回不了家，公司明明有員工休息室，可你的解決方案，是要求借宿總裁的私人臥室，是嗎？」

陸橙橙不吭聲了。

「你的工作能力很糟糕，邊界感更是一塌糊塗。」

「這個時間打電話給已婚的男上司撒嬌，父母沒有教過你什麼叫禮義廉恥嗎？」

我看了看錶，現在已經是深夜 11 點。

她才剛入職滿三個月，顧霄待員工向來寬容，哪裡需要加班到這麼晚。

就算真的有事回不了家，員工休息室里也有備好的摺疊床和日用品。

可她陸橙橙一開口就是要借宿總裁辦公室，那裡的小臥室是顧霄加班趕項目時備用的，偶爾我也會去陪他，裡面還有我的洗漱用品和睡衣，她怎麼敢厚著臉皮說自己要睡在那裡？

更不要說此前發生的樁樁件件，讓人如鯁在喉的「小事」。

縱然我有心理準備，也仍然被再次氣到胸口起伏。

「對不起嫂子，是我不懂事，您不要因為這個和顧總吵架，他最近工作忙，身體已經有些不舒服了……」

陸橙橙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哭得像個孩子，卻懂得不掛斷電話，抽泣聲聽得讓人心煩。

「夠了！」顧霄起身奪回手機，迅速對那頭低聲安撫了幾句。

「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什麼都不懂，你跟她發什麼脾氣？」

他皺起眉頭看我，對陸橙橙那些小心思毫無察覺。

這麼拙劣的伎倆。

他是真的毫無察覺，還是享受其中？

剛剛還在胸口翻湧的怒氣突然平靜下來。

我看著顧霄，感覺一切都沒意思透了。

2.

雨下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我剛打開手機，就看見閨蜜唐薇發來一條某書筆記。

ID 名為「顧總專屬小助理」，發布時間是 1 小時前。

「暴雨天的專車接送，情緒低落後的元氣早餐，猜猜這位神仙總裁是誰家的呀～」

配圖第一張是陸橙橙坐在邁巴赫后座的自拍。

第二張是她手拿星巴克咖啡，對不遠處正在工作的顧霄悄悄比了個舉杯的手勢。

杯套上還畫著一顆小愛心。

我愣了愣。

昨晚顧霄沒並沒有出門，看來是派了家裡的司機去接她。

手機再次震動，唐薇直接打了個電話過來：

「寧寧，這小綠茶誰啊，敢 yy 你男人。」

「顧霄知道自己被作局了嗎？」

「趕緊把她炒了，評論區一口一個總裁夫人的，我看著都替你膈應。」

我點開那個帳號的主頁，才十幾條筆記，就擁有將近 30 萬的粉絲。

裡面記錄了迷糊小助理和霸道總裁的相處日常，字裡行間都冒著曖昧的粉紅泡泡。

底下粉絲磕瘋了，紛紛留言讓他們趕緊結婚。

唐薇還在罵罵咧咧：

「這小綠茶還挺會編故事，誰不知道顧霄這個大冰山只在你面前才有點活人氣兒，怎麼可能專門跑去記她的生理期？」

「還有那條藍寶石項鍊，那不是你最喜歡的珠寶牌子嘛。」

……

唐薇的音量越來越小。

許久後，她輕聲問：

「寧寧，你在哭嗎？」

我捂住聽筒，用力吸了吸鼻子：

「不是，昨晚下雨，有點感冒。」

「不說這些了，你什麼時候回連城？我想和你一起走。」

唐薇沉默半晌，開口：

「是不是顧霄為了那個女的和你吵架了？」

「他沒有和我吵架。」

我看向窗外陰沉沉的天，一夜過去，玻璃還沒幹透，殘留的水滴模糊了外面的景色。

「只是這座城市下了太多雨，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昨晚顧霄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時，沒有一絲猶豫。

我又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3.

我把懷孕的消息也一併告訴了唐薇。

她在電話那頭激動得哇哇叫，非要我出門和她見一面。

結果我到了約好的餐廳，她還堵在路上。

這家私房菜我和顧霄常來，工作人員都是熟面孔。

領班一見我，便輕車熟路地把我往包廂方向領：

「顧總已經到了一會兒了，您小心台階。」

顧霄也在？

我頓住腳步。

包廂里傳來熟悉的說笑聲。

「我還記得以前這家店一出時令菜，簡寧就吵著要你帶她來吃，今天怎麼不叫上她一起？」

是副總老徐的聲音。

「鬧脾氣呢，不用管她。」顧霄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冷淡。

「都是我不好，不該加班到大半夜還打電話給顧總。」

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傳來。

陸橙橙竟然也在。

「就因為一通電話？」另一個副總咂了咂嘴，「簡寧這脾氣，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顧霄，別怪我說話難聽啊，當初她追你追了那麼久，結果到手了卻不好好珍惜，作天作地的。」

「是簡寧姐倒追的顧總？」陸橙橙突然插話，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竊喜。

「我還以為……」

她話音一轉，輕輕嘆了口氣。

「唉，顧總對簡寧姐那麼好，明明自己忙得飯都顧不上吃了，還要陪她過這個節那個節的，一點小事不如她的意，她就發脾氣，我看著都心疼。」

包廂里沉默了兩秒，隨後眾人紛紛起鬨起來。

「看看，你老婆還沒陸助理識大體。」

「女人嘛，上了年紀都是母老虎，哪有小姑娘會心疼人。」

……

我聽得心裡發寒。

這幾人都是和顧霄一起打拚的朋友。

當年創業辛苦，我自掏腰包給他們買設備，夏天訂水果，冬天送夜宵，他們一口一個嫂子喊得親熱。

背地裡竟是這樣。

我不願再聽，轉身準備離開，卻不小心撞上準備傳菜的服務員。

她驚呼一聲。

端著的時令河鮮潑了一地。

談笑聲戛然而止，包廂門被打開。

「嫂子？」

幾個副總面面相覷。

我抬起頭，一眼看到了坐在主位的顧霄，陸橙橙正緊挨在他左手邊，像個女主人。

4.

領班趕來收拾殘局。

所幸服務員小姑娘沒燙到，我向她道了歉，她紅著臉搖頭說沒關係，便轉身回去繼續工作。

全程顧霄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

老徐訕笑著來打招呼：

「嫂子，什麼時候到的，怎麼也不進來坐？」

「十五分鐘前。」

我面無表情，「你們繼續。」

「哎呀，這，這都是誤會，顧霄，還不快來勸勸……」

幾人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紛紛起身勸我坐下。

陸橙橙突然猛地拉開凳子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嫂子，你別多想，大家不是那個意思。」

她手指輕顫，舉起酒杯。

「今天是我轉正第一天，顧總喊了幾位副總來替我慶祝，我心裡有些小情緒，就抱怨了幾句。」

「一切錯都在我，你不要再跟顧總賭氣了，我用這杯酒賠個不是。」

陸橙橙一口將杯里的白酒喝乾，隨即被嗆得小臉通紅，眼淚都出來了。

一旁的顧霄微微皺眉，遞給她一張紙巾。

我冷笑：

「你一個人把話說完了，倒是給我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陸橙橙抬起頭，表情柔弱而倔強：

「我畢業後就獨自來大城市打拚，沒有家人朋友在身邊，顧總是我唯一能信任和依靠的人。」

「昨晚雨下得那麼大，我一時慌了陣腳，才會打電話給他。」

「你說我沒有邊界感我認，可你還罵了我的父母，我真的不能接受…」

她哽咽了。

此話一出，幾個副總臉色微變，看我的眼神也多了幾分不贊同。

我氣得發笑，正要反駁。

顧霄突然開口：

「簡寧沒有罵人。」

他看向陸橙橙，沉聲道：

「這件事不要再糾結，已經過去了。」

陸橙橙只好委屈地點點頭，又鼓起勇氣倒了兩杯酒走到我跟前：

「嫂子，我再敬你一杯，你能原諒我嗎？」

這次顧霄沒有阻止，他知道我酒量不錯。

可我已經懷孕了。

無論這孩子能不能來到世上，我都不想用這種方式傷害自己的身體。

我接過杯子，手腕翻轉，直接把那杯酒潑到了地上。

在座人臉色一變。

陸橙橙泫然欲泣，扭頭想向顧霄求助。

下一秒，一個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甩到了她臉上。

「挺有手段啊你，把一屋子男人迷得七葷八素的，欺負我寧寧沒人給她撐腰？」

身旁傳來溫暖的薔薇花香氣，唐薇來了。

沒等屋內人反應過來，她掃視一圈，目光定在顧霄身上：

「顧霄，你就看著這麼個小綠茶騎在寧寧頭上撒野？」

「簡寧現在的身體不能喝酒你知道嗎？」

顧霄看向我，臉色有一瞬間的疑惑和錯愕：「她身體怎麼了？」

「和你無關。」

「照顧好你的小助理吧。」

我拉著憤憤不平的唐薇，將神色各異的眾人拋在身後，離開了包廂。

5.

「寧寧，你這戰鬥力退化了啊，以前讀大學的時候，顧霄身邊那些鶯鶯燕燕你不是手到擒來嗎，今天怎麼這麼憋屈。」

唐薇猛吸了一大口奶茶，氣得直撫胸口。

「何況你還懷了他的孩子，有什麼好怕的，就應該狠狠揍她丫的。」

我幫唐薇順了順後背，輕聲說：

「昨晚我和顧霄提了離婚，他答應了。」

「所以這個孩子我沒打算留下。」

「我想搬去連城。」

接二連三的重磅消息讓唐薇被奶茶嗆得直咳嗽。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她又沉默了。

「寧寧，七年感情，你真的放得下嗎？」

唐薇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