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這兩個人,能不能出去打?
吵得我頭好痛啊啊啊 QAQ
16.
戰火延續到了餐桌上。
陸白羽給我夾菜,還興致勃勃地提起自己的留學生活。
我有幾分同情地看著他。
「如果不能繼續學業,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我……」
陸白羽筷子一頓,答不上來。
「白手起家的確很難,」顧曜川慢條斯理地剝了小半碗蝦,「像你這樣的,做不到也正常。」
顧曜川的嘴像淬了毒。
我在桌下狠狠踩他的腳。
好歹也是陸凌霄的弟弟,怎麼能這麼打擊孩子的自信心呢。
「你一定不想依靠任何人,又很想證明自己給家裡人看,對吧?」
顧曜川好整以暇地看著陸白羽。
「我們公司有個文創項目缺總監,聽說你的專業似乎很對口,要不你來我手下幹活怎麼樣?」
陸白羽:「年薪多少?」
「現在畢業生一抓一大把,像你這樣的海歸也不值幾個錢,」顧曜川把剝好的蝦放進我碗里,話鋒一轉,「不過……我可以給你年薪百萬,這筆錢雖然不能幫你什麼大忙,卻足夠你完成學業了。」
陸白羽眼睛一亮。
顧曜川又開始畫大餅:
「那裡風景優美,有山有水有沙漠,還有很多動物,非常適合你這種藝術家寫生。」
——好一個令人心動的 offer。
可顧曜川的表情總讓我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見陸白羽還在糾結。
顧曜川嘆氣,忽然變得面目和善。
「既然你猶豫那就算了。這個條件,可是很多人上趕著排隊去。我也是看在陸凌霄的面子上,才決定幫你一把——」
「你認識我哥?」
陸白羽瞪大了眼睛。
哥哥的朋友總不會錯吧?
有了這層關係,在他眼中,顧曜川反而變得可靠許多。
「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呢?」
我有些不忍,小聲勸阻。
可陸白羽下定了決心:
「行,我簽。」
飯後,陸白羽終於離開。
他被顧曜川洗腦得很徹底,還帶走了屁屁,說是不麻煩我了,要放在表哥那邊寄養。
我忍不住提醒顧曜川別亂來。
他置若罔聞。
俯下身,拎起那雙黑色的男士拖鞋,面無表情地丟進垃圾桶。
「我怎麼可能亂來呢。條件是真的,項目也是真的。」
「只不過……工作地點有些偏,在肯亞。」
顧曜川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誰讓他離你太近。」
「我得讓他滾得越遠越好。」
17.
顧曜川的心狠手辣,讓「鑲鑽鳥籠業主委員會」再次沸騰。
【吱吱(被顧少求婚版):秦意雙怎麼不說話?後續呢?】
【霸道陳少狠狠寵:這還用問嗎,被陸凌霄炒了唄。她身體不好,哪次不是三天下不來床。】
【今天小秋帶球跑了嗎:不接。】
【李少又是我兒:不接。】
……
一夜過去。
顧曜川再次按時出現。
想到秦意雙,我還是有點擔心,就沒給顧曜川好臉色。
偏偏他今天說話鼻音很明顯,像是感冒了。
坐在沙發上幫我看設計圖的時候,顧曜川虛弱地咳了咳。
「寶寶,你坐遠點,別傳染給你。」
我點頭,立刻拉開距離。
顧曜川沒料到我反應這麼迅速,淒涼地說:
「坐得真遠,都快去隔壁了。」
過了一會兒。
他越咳越大聲。
終於憋不住了,控訴我:
「金織月,你沒看到嗎?我生病了。」
「我咳嗽得這麼明顯,肯定是因為你昨天沒給我穿拖鞋涼到了,我現在非常需要你的關心。」
我低頭翻動書頁。
「如果不穿拖鞋就能讓你病成這樣,那你也太虛了吧?」
「再說了,也不知道是誰昨天大半夜不睡覺,脫光了給我發腹肌照,我看你挺燒的,怎麼會著涼呢?」
顧曜川看上去很委屈。
「可是以前我生病,你都會照顧我的。」
「你明明說你也喜歡我,卻沒以前對我好了,這不公平。」
以前怎麼沒發現顧曜川這麼幼稚呢?
我很無語,拿了藥,又倒了杯熱水敷衍他。
這舉動讓他開心了一整天。
晚上臨走的時候,顧曜川在門口磨磨蹭蹭的,還非要我抱他。
我怕傳染。
幾番推脫不得,只好捏著鼻子抱了他一下。
顧曜川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
沒過多久。
門又被敲響了。
「——又怎麼了?」
我以為是顧曜川。
拉開門,卻看到另一張久違的臉。
18.
殷麗琴站在門口,臉上堆出一個笑,眼睛卻不停地往我身後張望:
「乖女兒,是媽啊。」
我很難形容那一瞬間的情緒。
無數糟糕的回憶襲向我,積攢了一天的好心情也跌到谷底。
「你來做什麼?」
她比以前老了很多。
身形有點佝僂,或許是這幾年過得很辛苦。
「媽想你了。」
「看你過得這麼好……」她搓了搓手,「媽也替你開心。」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我並不覺得殷麗琴是真的在關心我,只覺得恐怖。
自從她趕我出門以後,我們幾乎是斷絕關係的狀態,從來沒互相發過消息。
她怎麼知道我住在哪兒的?
「這裡不歡迎你,出去。」
殷麗琴不走。
她站在原地,姿態卑微。
「前幾年你哥腎移植後……又感染了。你知道的,你哥自尊心那麼強的一個人,實在沒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廢人。」
「所以呢?這次需要我做什麼,還是摘一個腎給他嗎?」
「如果我這麼該死,你又為什麼要生下我?」
我止不住地渾身顫抖,連牙齒都在打戰。
「怎麼會呢!你把媽想成什麼人了。」
她眼睛亮得可怕,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我聽你姨媽說,你談了個有錢的男朋友,錢也全都還上了。」
「你看,能不能讓你男朋友給他安排個好工作,媽打聽過了,你男朋友公司很大的……」
多麼諷刺。
當年那個驕傲的兒子如今成了她的累贅,被拋棄的女兒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我還記得當年自己問了一個特別傻氣的問題——
媽媽,如果腎壞掉的人是我,你也會讓哥哥為我做同樣的事嗎?
我沒聽到答案。
只在一個大力的耳光後,感受到了自己溫熱的鼻血。
「你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任你擺布的小女孩嗎?我早就不需要你的愛了。但是顧曜川的一切,你一根手指頭都別想碰!」
「如果你再敢來找我,我就拉著你們母子去死。」
殷麗琴被我激怒了。
她整個身子往裡擠,看見我柜子上放了幾本英語書,更是撒潑:
「你個笨腦殼的便宜丫頭,還想去國外發展!有這種資源你就應該讓給你哥!」
我憤怒到極點,拚命把她往外拽。
「滾出去!不要弄髒我的家!」
殷麗琴怎麼都不肯走,轉變路線,拔高聲音哭號:
「金織月,你怎麼能這麼對我,你的心太狠了……」
「沒有養恩,也有生恩,這份恩情你不能不還!」
這會兒夜深了,門大敞著,動靜鬧得太大。
已經陸陸續續有鄰居探出頭,來看我這個不孝的瘋女人在這對著自己親媽動手。
好噁心。
我生理性想吐。
殷麗琴朝我撲過來。
一個沒站穩,我踉蹌著向後倒去。
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顧曜川將我穩穩接住,護在懷裡。
他看向殷麗琴,似笑非笑:
「原來是您啊。」
19.
「您之前闖進我們公司,指名道姓地找過我幾次,有錄像為證,我沒記錯吧?」
「是、是我。」
殷麗琴被他笑得毛骨悚然,後退半步。
聲音也有點發虛:
「我是你岳母,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
她強撐著腰板開出條件:
「金織月欠我們的,你替她還,一個都不能少。要麼送我兒子出國治病,要麼給他安排個工作!」
顧曜川微一挑眉,笑吟吟地說:
「這工作我安排不了。」
「但是,出國簡單。」
他一臉認真地在那分析:
「讓您兒子偷渡到英國,再找幾個人把他輪一頓就可以了,嚴重傷害是可以拿永居的。」
「有這麼不要臉的媽,基因強大,賣一賣,應該不算什麼難事吧?」
顧曜川說完,感慨道:
「也是,前後都能用呢,比在我這搬磚來錢快多了。」
殷麗琴起初看著顧曜川笑,以為是個好拿捏的。
殊不知他就是個毒蠍子。
一開口就是往人心窩子裡捅刀。
殷麗琴氣得臉色煞白,嘴唇直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顧曜川的笑意沒有一點溫度。
「我這個人向來沒耐心,所以我只說這一次——」
「從今往後,不要再出現在金織月的面前。」
「否則,我不介意讓你那個寶貝兒子,也嘗嘗被至親拋棄的滋味。」
20.
殷麗琴走後,顧曜川將我抱進屋內。
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臂。
儘管心裡安定了,可身體還在生理性發抖。
他大掌輕撫著我的背。
「對不起。」
我小聲說道。
淚珠掉進顧曜川的袖子上,氤開一片水漬。
剛才面對殷麗琴時,我沒哭。
怎麼這會兒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呢。
「你道什麼歉?」
「我不知道她還去過你公司,要是知道,我應該早點把這些告訴你,給你添麻煩了。」
「還、還讓你看到這麼難堪的事,是不是嚇到你了?」
顧曜川忽地笑了。
「你忘了我當時連續三天在蛋糕店蹭試吃的新品,結果被人趕出來的事了?」
「那些債主朝我吐口水,扔石頭,把窗戶都砸壞了。」
「所以,你這點小事根本算不上什麼,別人只會覺得是你媽丟人,我那才是真難堪呢。」
他沉默片刻, 忽然伸手, 指尖輕輕撫過我的眼角。
「傻子。」
「你告訴我這些,不是添麻煩, 我更怕你遇見委屈和難處藏在心裡,那樣的話, 我就沒辦法及時接住你。」
「——就像你曾經也接住我的那樣。」
我哭得更凶了。
「金織月,往後有我護著你,別怕。」
顧曜川的話很動聽。
像是在胸口塞了一團軟綿綿的雲朵。
那種畏懼前路的迷茫, 雲撥霧散, 只有想抓住眼前這個人的衝動和勇敢。
我抬起紅腫的眼皮。
「那你要護著我多久?」
顧曜川微微一怔, 不敢細想其中深意。
「……一輩子?」
他輕勾起嘴角。
「嗯,你說了算, 那就一輩子。」
顧曜川低頭吻住我。
那笑意就像春天的枝椏搖啊搖,有花朵紛沓而落。
21.結局
「所以,你把你那位瘋瘋癲癲的岳母送去精神病院了?」
「嗯。」
顧曜川隨口應著。
陸凌霄陷在沙發里, 慵懶地打量著顧曜川。
「那你未婚妻最近怎麼樣?」
「說是白人飯很難吃, 論文很難寫,每天頭髮大把大把地掉。」
「我家未婚妻還說, 她很想我。」
他從一堆工作文件中忽然抬起頭,嘴角微微翹著, 像是很沉迷這種異國戀的把戲。
沒人比他更懂金織月。
金織月就像是一隻慢吞吞的蝸牛。
她的愛很慢, 想念也很慢,總是需要一個很有安全感的殼, 才敢邁出第一步。
他覺得自己就是那隻殼。
顧曜川總是很得意自己的特殊性, 並拿來炫耀。
陳時儉和江西越無聲對視了一眼。
他們在彼此眼中讀懂了同樣的意思——
這人有病。
倒是顧曜川,同情地看著他們。
「你們這種沒有老婆的人, 怎麼會懂呢。」
不知是誰起頭問了一句:
「對了,你後來聯繫過柳顏眉嗎?」
顧曜川回答:
「上次推拒婚約的時候, 她很爽快,祝我幸福來著。」
「她說,搶男人沒有搶男人的飯碗有意思, 這不, 城西的競標, 她剛拿下。」
環視一周,他才發現今天少了個人。
「李燼呢?」
不管了。
顧曜川起身, 難掩得瑟的神情,把準備好的結婚請柬一一發放到他們手裡。
「我的婚禮, 下個月。」
「來的時候記得帶上你們的女朋友, 不然我的未婚妻會不開心的。」
他故意加重「女朋友」那三個字。
江西越眯了眯眼, 有點不爽。
最近的顧曜川,真像個裝貨。
說到最後。
顧曜川不忘拍了拍陸凌霄的肩:
「請柬不錯吧?你那位表弟幫忙設計的, 愛來自肯亞。」
陸凌霄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你也別得意太早,陸白羽那小子以前見過金織月, 所以才這麼上頭。」
顧曜川並不在意。
因為,他們這樣破碎過的人,是對方親手一片一片拼湊起來的。
確認過心意,就不會再輕易放手。
「顧曜川!接電話啦!」
金織月錄製的專屬鈴聲突然響起。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 再陰沉的天氣也會為之放晴。
顧曜川接通視頻,快步走向隔間。
他雀躍的心緒,就像第一次吻她眉眼那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