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新生兒取名叫開心。
我心裡一顫。
這種期許談何容易。
陳老師把劉姐的孩子抱起,原本昏迷的劉姐突然驚醒,警惕看著四周。
「小劉,我們要帶著孩子去婦幼醫院闖關,你下體感染,身體弱的厲害,就在這好好歇著,我們找了吃的就去找藥。」
劉姐抱著孩子看了好久。
最終鬆開了手,虛弱說了一句,「注意安全。」
陳老師把孩子遞給我。
「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出發。」
我有些無措抱著孩子,硬著頭皮往婦幼醫院走。
血紅色的牌子在黑夜中格外顯眼。
糖糖不願再往前走一步。
十六把糖糖抱起,聲音溫柔,「別怕,哥哥姐姐在。」
糖糖聲音顫抖,「是不是該叫爸爸媽媽。」
十六腳步頓了一下,「嗯,叫爸爸媽媽,我是爸爸,清一是媽媽。」
我看著旁邊稚嫩的少年,忍不住開口建議,「我覺得咱倆不像是夫妻,你更像是我弟弟,你說 NPC 能信嗎?要不你說你是我兒子?這樣可信度是不是高一點?」
我真誠建議。
卻見十六周身寒意肆起。
他臉色陰沉頂了頂腮。
「不高!」
開心開始啼哭,哭聲微弱,一看就是餓得了,我忙不迭往醫院走。
到了門口,看起來還算是正常的護士讓我做記錄。
問,「懷裡是您的孩子嗎?」
我點頭。
他又問,「後邊是您老公嗎?」
我遲疑了一下,開始搖頭,「是我兒子……」
可我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是。」
十六異常堅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緊接著他走到我旁邊。
原本還稚嫩的一張臉,短短几分鐘直接性張力拉滿,修長的手有一下沒一下拍著糖糖的背,厭世的目光瞥著護士,眼角的淚痣襯更是得整個人說不出的陰濕。
我重新表述了剛才的話。
「是我兒子的爸爸。」
十六嘴角微微上揚。
護士扯著木偶提線般的笑,「好的,女士,請你能對您的話負責,撒謊的人是要被雙雙綁到狂歡之床上的。」
我:what!
那個廣播站小黃書里寫的,XXOOXXOO 幾天幾夜不停依然不知疲倦但下床後直接力竭而亡的床。
我補藥啊!
生怕被發現我和十六不是夫妻。
我立刻靠他近了點,甜甜喊了聲,「老公!」
成熟的十六舔了舔唇。
眸子晦澀如深。
聲音顫抖,「我在。」
6
進了醫院。
兩個孩子被護士抱走,說著是去喂吃的。
我和十六則是被帶到了最高層的高級休息室。
滿滿一面牆的眼睛忽閃忽閃。
讓我噁心的想吐。
我知道這無數雙眼睛都是在監視我和十六,只要察覺到我倆是裝的,我和他就死定了。
躺在床上,我故意靠近十六,欲蓋彌彰枕在他的胳膊上。
悄咪咪問他,「你怎麼突然之前這麼成熟了?X 張力拉滿。」
十六喉結滾動,臉紅的厲害。
似乎屍體也開始回溫。
「我死的那年十六歲,十年過去,我本該是現在的樣子。」
聽著十六的解釋,我的思緒開始飄遠。
「不知道去養老院的人和劉姐怎麼樣了?」
想到劉姐,我坐了起來。
陳老師他們去了養老院還能拿到吃的。
可劉姐還沒東西吃,她的身體經不起折騰。
十六跟著坐了起來,「怎麼了?不舒服嗎?」
我清了清嗓,「我給你唱歌吧。」
「哈?」疑惑之後,十六點頭,「好啊。」
「美好的一天從比奇堡開始,沒朋友的日子也沒什麼意思……」
「為了心中的夢,浴血奮戰像一陣狂風,黑夜會撕破光明……」
「嚕啦嚕啦嘞,嚕啦嚕啦嘞,嚕啦嚕啦嘞,嚕啦嚕啦嘞勇敢向前進,前進有獎品……」
「肥肥胖胖是太陽,鼓鼓囊囊是山崗……」
……
一首一首又一首歌。
從小海綿唱到三劍客。
除了把我自己唱的口乾舌燥,把十六唱睡著了之外,一點卵用都沒有。
睡夢中十六又恢復了稚嫩的模樣。
我摸著他的臉。
年輕就是好,心大,倒頭就睡。
幾百隻眼睛瞬間開始瘋狂眨眼皮,各個透露著奸詐,狡黠,它們以極快的速度在牆壁上移動,四散開來
不一會。
護士來了。
原本一片和藹的護士變得凶神惡煞,帶著鞭子和手銬。
「眼睛說,你床上出現了別的男人,你背叛了你老公,要被抓到狂歡之床上去!」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這絕對被眼睛做局了。
明明床上就是一個人,幾百隻眼睛沒看清,愣說我睡了兩個男人。
這跟造寡婦黃謠有什麼區別。
我張口要解釋,十六坐了起來。
原本靠近我的護士,瞬間變得驚慌,「不好意思,我們搞錯了,這床你們不用去了!」
我舒了一口氣,「這才對嘛?這就是我老公,卸了妝有點變化罷了。」
誰料十六開了口。
「去!去的就是狂歡之床!雖然我們是夫妻,但也要去!」
我:?
那我問你!
7
我踹了十六一腳。
貼在他耳邊開口,「你是不是有病!」
十六卻異常淡定,「我聽說狂歡之床在 boss 家,也許我們能見到 boss 直接攻略呢。」
聽十六這樣說,我硬著頭皮點頭。
「那就去吧。」
反覆確認孩子不會有事之後。
醫生領著我和十六坐上了生鏽的車,往 boss 別墅去。
十六切換了成熟形態,似討好般對著我開口,「我覺得你喜歡我長這樣,我不換了。」
「都好,少年清爽有朝氣,年上成熟有魅力,十六怎樣都好。」
我實話實說,十六愣在原地。
實在困的不行,我拉著傻傻的他上了車。
倒在了他身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狠狠睡去。
迷迷糊糊的時候,我聽到了天空傳來的聲音 boss 開心值 80%。
我噌的一下坐了起來。
喜出望外,「今天的他怎麼那麼開心?這樣的話,我們通關有望啊!」
十六捧著我的臉靠在他肩膀上。
「或許是你唱歌讓他開心了,再睡會吧?還有一段路。」
此言一出,我本就因為激動所剩無多睡意徹底沒了。
我離十六遠了點。
「NPC 從來沒說 boss 家在哪,你怎麼知道還有很遠?」
回想起今天的種種,我只覺得細思鼻孔。
就如白骨下跪,似乎怕的不是我,是十六。
「你到底是誰?是不是這個世界的統治者?」
十六攬住我的腰,逼我貼近他,狠戾一覽無餘。
「是,所以呢,你覺得我是壞人,要殺了我?還是打算離開我!江清一,除非我死,你絕無可能離開我!」
看著近乎瘋狂的十六,我心裡一萬個髒話飄過。
但還是能屈能伸,伸手捧住他的臉安撫,「都不是,我想讓你開心!」
十六小心翼翼覆上我的手,「然後完成任務,離開我是嗎?」
我深知十六的能力不是我能抗衡的。
於是只撿他喜歡聽的說,先安撫,再完成任務,就算我出不去,也該把玩家都送出去。
我又說了一遍,「沒那麼多想法,只是讓你開心,因為我們是朋友。」
十六撲進我懷裡。
在我耳邊一遍遍重複,「是,我們是朋友,是朋友。」
8
十六的別墅種滿了玫瑰。
只是這些玫瑰如他送給我的一樣,都是枯死的。
他死死拉著我的手,往地下走,越走越陰冷,我能感受到十六在害怕。
終於他帶著我停在了一扇破舊的木門前。
門推開,映入眼帘破舊到脫落牆皮的房間只有一張床。
床上放著生鏽帶血的鐵鏈。
處處透著熟悉感。
十六不再往前一步,他看著我問,「還記得這裡嗎?」
我搖頭。
「很熟悉,但想不起來。」
十六有些輕微的顫抖,關上了門,「不急,慢慢想。」
他帶著我原路返回,到了客廳,我才發現外面在下雨。
似乎是十六心情不好導致。
電閃雷鳴下,伴隨著鬼哭狼嚎,我無法淡定。
我很擔心劉姐。
擔心養老院的進展,如果他們沒有順利混進養老院,那麼這場大雨可能成為催命符。
「我帶你去休息。」
十六引著我要上樓。
我拉著他的手,很認真問他,「我給你唱歌,你能開心嗎?」
十六坐到了沙發上,拍了拍沙發示意我坐到他旁邊。
我照做後,他躺到了我腿上。
「你試試看,能不能成功。」
因為悲傷,兒歌都蒙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我沒哄的十六開心,反而把自己唱的悲傷。
窗外雨下的更厲害,雷劈到地上,閃電照亮十六帶著陰鬱的一張臉。
「你似乎失敗了。」
我拆開了糖糖給我的糖,塞進嘴裡,嚼碎,咽下,試圖讓自己好一點。
然後深吸一口氣,繼續唱歌。
可剛脫口而出,「答對問題親一下,這就是我的獎勵……」
下一秒,十六伸出手,摁住我的後腦勺,下移,覆上了他的唇。
反應過來後,我坐直身子起身,跟十六保持安全距離。
只見窗外。
雨停了。
天亮了。
這是進入到副本以來,從未有過的晴天。
十六躺在沙發上,意猶未盡摸著自己的的唇。
我問,「你很開心是嗎?」
十六起身,逼近,嘴角微微上揚,「是,草莓味的,很甜。」
我後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氣。
「那是不是該給劉姐物資了。」
十六大手一揮,女僕立刻畢恭畢敬湊了上來。
「把食物,藥品送到遊樂場,如果有需要帶著裡面的人去醫院。」
女僕點頭,那一刻,頭水靈靈掉落在地。
我嚇得閉上了眼。
睜眼後,看到倆人抱著頭就出去了。
9
十六把我困在了別墅。
不允許我離開他。
他甚至威脅,如果我敢跑,就把我綁在狂歡之床上。
我從來不做沒準備的事。
知道不能跑出這個版圖,乾脆老老實實待在十六身邊,給彼此都省點事。
每天十二點十六的 happy 值,準時更新。
起初天空中顯示在 99% 的時候,我高興了好久。
想著很快就結束了。
可是當 99% 卡著不動十天,我徹底繃不住了。
這個世界變得春和景明,玩家開始享受這來之不易的 happy 日子。
但我知道平靜下透著危險。
進度條沒拉滿,只要時間一到,所有玩家還是會被絞殺
我在飯桌上問十六,「你是不是在這裡卡 bug 呢,故意讓自己不是完全開心。」
十六湊近我。
他喝了酒,更顯慵懶,玩味,他似有所圖,盯著我的唇,「你可以想想,怎麼讓我極致歡愉。」
十六把問題拋了回來。
近在咫尺的距離。
酒氣噴洒在我身上。
我突然想起來了地下室在哪裡見過。
那是初中的時候去福利院做志願者。
我親眼看見院長喝多了打人。
把孩子用鐵鏈捆住拿皮帶,拖鞋抽打。
而那被打的人是個聾啞人。
聽不見,說不出,甚至沒辦法呼救。
我想辦法報了警。
可是那福利院院長似乎是有背景。
不僅沒受處罰,而且還報復了我爸媽。
我爸丟了工作,嗜酒成性,家暴媽媽,媽媽因此被打的流產,終身不孕。
我成了家裡的眼中釘肉中刺。
一瞬間,我頭皮發麻,看著十六。
「你是福利院那個小孩是嗎?」
十六帶著情慾的目光突然變得慌亂,他撲進我懷裡,將我死死抱在懷裡。
聲音極度顫抖,說,「我怕。」
我也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