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頂流陸西洲結婚兩年,離婚一年。
婚前我噓寒問暖,婚後我死纏爛打。
可陸西洲始終對我恨之入骨、不聞不問,在我被他的粉絲大規模網暴時,他冷冰冰地告訴我,他沒法約束粉絲的個人行為。
後來陸西洲主動聯繫我,是要求我陪他參加戀綜。
但我知道,我只不過是為了給他和他的白月光製造熱度的工具和陪襯。
在節目接近尾聲的時候,節目組公開我們來時寫的心儀嘉賓的名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我寫的不是陸西洲。
錄製結束,陸西洲一反常態闖進我的休息室:「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我失笑。
「可我也沒說我只愛你啊。」
1
這是現場直播的環節。
目的是為了讓觀眾磕糖,以及直觀地感受在場其他人的反應。
陸西洲和許梔同時打開自己的紙條。
鏡頭掃過上面。
寫的是他們彼此的名字。
許梔眼波流轉,像是不經意地看向我,笑容甜美。
「我記得我以前跟西洲去廟裡看姻緣,大師說我們是命中注定的正緣,只是需要經歷過一次磨難,等西洲斬斷他的爛桃花,我們才能真正在一起。」
「看來都已經過去了。」
主持人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看來真正的緣分是斬不斷的,兜兜轉轉都還會是這個人。」
他話音剛落。
我抬眼瞥向不遠處螢幕上的彈幕。
【讓讓讓讓都讓讓,真情侶來了。】
【誰懂三年以來一直在磕陸人皆梔的含金量。】
【前妻姐厚著臉皮跟來節目想求復合,沒想到看到我陸和我梔重逢而且互通心意,估計要氣死了吧!這才叫頂峰相見的般配。】
【笑死了,沈灼月就是他們的磨難吧,不是她我們陸人皆梔早就結婚了!】
雖然我跟陸西洲離婚一年了。
但每次有他和許梔在的場合,我的名字都會被牽扯出來。
反覆被他的粉絲拉踩鞭屍。
眼看評論區的戰火再度向我燃起。
在場嘉賓和工作人員怪異的目光紛紛向我投來。
或是惡意或是嘲諷或是看好戲。
畢竟這本來就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畫面。
前任初戀修羅場。
幾乎是貫穿這個綜藝的一大看點。
主持人也笑眯眯地朝我望過來。
「好了,現在只差兩個人的紙條還沒公開——沈灼月,你當時寫的心裡那個人是誰?」
陸西洲眉眼冷淡,琥珀色的瞳仁偏向右下方,看著他身側的許梔,渾然沒有要朝我看來的意思。
他們兩個人坐在角落裡,肩頭在親昵的小聲交談中靠得越來越緊密。
仿佛下一秒就要黏在一起了。
彈幕嘲我愈發起勁:【還看,再看也不屬於你。】
【笑死我了,沈灼月是不是害怕丟大人,所以才磨磨唧唧的不敢公開紙條啊?】
【不是陸西洲我吃屎。】
我收回目光,慢吞吞地打開了摺疊成五角星的紙條。
主持人迫不及待地帶著攝像走到我的身邊。
「是不是陸……」
剛看清上面的字,他愣了一瞬間。
「許燃星?」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唇角上翹,挑出了本場的第一個笑容。
「對,我的心儀嘉賓是許燃星。」
「我也去找大師看過姻緣了,大師說我的正緣名字裡帶星字。」
陸西洲眸光一沉,驀地抬頭望向我。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鏡頭轉向另一個角落裡,一雙乾淨修長的手拆開了自己的紙條。
許燃星垂眸,睫毛在眼瞼下透出鴉青色的陰影。
像是注意到我的注視。
他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我,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卻迎合著我笑意盈盈的目光。
他輕聲說:「好巧。」
「沈灼月。」
2
因為預料之外的走向。
我被導演叫去開了個臨時會議。
回來的時候,組裡其他嘉賓大多數已經回去休息了。
作為明星,我們不會真的睡在毫無隱私的別墅里,基本上都是回房車睡,或者是去附近的酒店。
抬腕看錶,已經凌晨了。
我轉頭走向藝人休息室,打算先卸妝,再回去睡覺。
走到門邊,才發現裡面還亮著燈。
我剛推開門,就被陸西洲不由分說抓住了手腕,一把扯了進去。
脊背緊貼著冰冷的牆壁,他攥緊我的力度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那雙對我鮮少流露情意的眼眸,此時怒意暗涌。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我失笑:「可我也沒說只愛你啊。」
陸西洲一時語塞,可想起我來節目前跟他說過的那些死纏爛打的話。
他判定我在嘴硬,眼露嘲弄。
「沈灼月,是你求我復婚的,我給你機會了,這個節目是我安排你來,你才有資格參加的,難道你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嗎?」
我故意裝傻:「該做什麼?」
陸西洲這些年為了不塌房,一直小心謹慎。
聽到我反問,他下意識伸手探進我衣服的口袋裡。
確認我身上沒有錄音設備,才冷冷開口。
「我對你沒什麼要求,只要你老實呆著就好,可是你偏偏要選許燃星。」
「難道你不知道他跟我是什麼關係嗎?」
王不見王。
我在心裡默默回答。
他們兩個都是影視圈如今炙手可熱的男演員,就連商業價值也旗鼓相當,一直都是暗流涌動的競爭對手。
但之前,陸西洲在拍電影,而許燃星拍的是電視劇,所以兩人沒有直接的獎項衝突。
直到去年。
許燃星憑藉一部新人導演的黑馬作品殺出重圍,在銀幕上徹底嶄露頭角,片約無數。
陸西洲就再也沒有跟他同框出現過。
網上一直都有關於他們兩個誰會是今年金蘭影帝的討論。
我慢慢掰開他的手指,語調輕慢:「那又如何呢?」
「我跟你好像也不是簽了契約的上下級關係吧,你憑什麼來質問我呢?」
陸西洲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我微微一笑:「不關你的事吧。」
氣氛瞬間凝結到了冰點。
「我剛剛聽導演說,許燃星是主動要參加這個節目的。」他眯起眼睛,「而他又剛好選擇了你……」
可陸西洲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仿佛想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露出了譏諷的笑意:「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跟他攀上關係。」
說著,陸西洲甩開了我的手。
他眼底浮現出深深的厭惡。
「沈灼月,除了我之外,你怎麼可能還會愛上其他人。」
「可我恨你,你會永遠活在後悔之中。」
我只是笑,陸西洲深深望著我的臉。
沉默片刻,他摔門而去。
震耳欲聾。
過了幾秒鐘,我拿出手機,看到上面好友通過的消息提示,給那個純黑頭像發去一條消息。
「你在哪裡,我可以過去找你嗎?」
moon:「車在外面。」
回過神來,我抬頭在鏡子裡看到自己臉上抑制不住的笑。
其實陸西洲說的不對。
沒有誰會因為懇求一個人的愛,被困在原地無法倒退,也無法前進。
而我人生中第一個愛上的人。
就是許燃星。
3
貼了玻璃膜的車裡一片昏暗。
只有依稀的月光能勉強透進來,照得許燃星清冽鋒利的眉眼像是覆了一層薄霜。
前車的司機將隔斷升起之後,後車廂里更是寂靜。
我不喜歡過於安靜的地方,會放大我心裡的負面情緒。
與多年不見的舊情人共處一室……
一陣胸口像是被緊扯著似的心慌襲來。
煩躁則會讓我克制不住煙癮。
我猶豫了很久開口:「能不能抽根煙?」
許燃星掃過來的眸光冷淡,不過沒有拒絕。
我手腳麻利地翻出薄荷卡比龍。
淡是淡了點,過個嘴癮足夠了。
我剛抽了口煙。
透過繚繞的煙霧,他望著我的臉問我:
「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我們分手之後。
這話當然不可能跟許燃星說。
我臉上扯著笑,「沒什麼,圈子裡壓力大的時候誰不會抽煙,但是我癮不大,不影響身體的。」
許燃星垂眸。
就在我想要繼續扯些有的沒的時候。
他冷不丁地又問:「你為什麼寫我的名字?」
我怔愣了一瞬。
身子下意識地向他那邊傾斜,我很久沒這麼緊張過了。
感覺心跳很快,很亂。
驀地想起陸西洲說的話。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些,誠懇些,「我猜到了你會問我,所以我提前準備了兩個回答。」
「但是我也想問你,你更想要一個答案,還是一個機會?」
黑暗中,不知道是許燃星的眼眸,還是我唇邊的香煙,燃起忽明忽暗的星火。
他靠近我的那一刻。
煙被拿走了。
也不知道是誰掐了煙。
只燃了小半截的細長煙枝滾落進座椅底部。
但我無暇顧及。
距離忽然被拉近到我的鼻尖充斥著薄荷煙草和許燃星身上辛辣的木質調香味。
不是我喜歡的香調。
但一張過分好看的臉近在咫尺,無論什麼味道都會顯得極具誘惑力。
我突然起了歹念。
跨坐在他的身上,抱著他微紅的耳朵,貼在他臉頰邊說:「這味道不好聞,下次換一個。」
許燃星仰起臉,緊抿著唇。
玻璃窗外投射進來的霓虹燈光在他的眼中流轉,像墜入了兩顆流星。
他說:「是代言。」
下一秒,天翻地覆。
我被摟著腰,壓到了座椅上,兩隻手高束過頭。
緊湊的空間裡冷氣不足。
呼吸一聲比一聲急促,所有血液都涌到腦袋裡了。
許燃星貼著我的唇角問:「你有沒有想過我。」
我下意識閉上眼。
眼前卻浮現出十七歲的許燃星。
身姿頎長挺拔,像竹枝似的,比現在還要瘦削些,肩胛骨總會在單薄的衣服下劃出冷硬的弧度。
他比我小一級。
那時候的他就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
所以還沒開學就接到了大導演的劇本,一戲成名。
紅了之後,上下學都會有記者和粉絲蹲點。
拍完戲的一段時間裡,他因為入戲太深,變得陰鬱冷漠,很抗拒我的觸碰。
而我也順勢鬆開了他的手,再也沒在大庭廣眾之下靠近過彼此。
可能因為那時候的我籍籍無名。
我總不能為了情愛,斷送他的未來吧。
許燃星口袋裡的手機陡然震動,讓我瞬間清醒過來,一把推開他。
對視片刻,我像是開玩笑地說道:「我剛離婚一年,你是想問我有沒有精神出過軌嗎?」
許燃星繃著張臉,拿出手機,掃了眼上面的名字。
大概是他的經紀人。
他接起電話,那頭扯著嗓子說了很長一段。
我只聽到幾句記者、事業上升期、粉絲不喜歡之類的字眼。
很熟悉,陸西洲也總在我面前提起。
最後車在酒店門口停下,許燃星才長出了一口氣。
他指尖燃起一點猩紅,是我前面拿出來的薄荷煙。
他撩起眼皮,又恢復了我上車前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對電話說:「隨便吧。」
4
回到酒店套房。
我才注意到有個沒備註的號碼給我打來電話。
通常我是不接的,因為我的信息早就被陸西洲的粉絲四處散播出去了,她們不順心,隨時都可能會打電話來罵我。
但看到同個屬地,我鬼使神差地接起電話。
揚聲器里響起女生的呻吟。
我聽出她是誰。
「西洲,你覺得我好還是沈灼月好?」
聽到陸西洲紊亂的喘息:「許梔,我從來都沒放下過你,一天一分鐘一秒鐘都沒有過。」
「抱著沈灼月的時候,我心裡想著的都是你。」
「我只愛過你一個人。」
他台詞功底很好,一字一句都聽得很清晰。
像是故意說給我聽似的。
我忍不住想笑,又覺得有點噁心。
於是決定出聲:「你知道我不在乎你們在做什麼。」
「如果你們覺得私生活需要觀眾,可以把房間號發給我,也可以打開直播。」
電話瞬間掛斷。
不出五分鐘,我看到我的名字又出現在熱搜上。
原來是陸西洲發了條動態。
【希望過去的人事物都不再打擾我,我想擺脫過去,擁抱新的生活了。】
底下許梔回復了個抱抱的表情,說:
【騷擾我沒關係,但是請不要再打擾西洲了,做人得要臉。】
引導網暴,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粉絲一有風吹草動就立馬想起我來。
【@沈灼月大姐,你能別作妖了嗎?都離婚一年了還趴在陸西洲身上吸血蹭熱度,求放過。】
【疑似想跟許燃星炒作翻紅不成,回來倒貼我洲,博關注的嘴臉讓人看著就想吐。】
【@沈灼月嘔吐/嘔吐/嘔吐/】
我隨意翻看了幾下,打算裝死然後下線。
但是下一秒,頁面突然顯示我新增了一名粉絲。
我點開一看竟然是許燃星。
他也發了一條新的動態,是一張圖。
車窗外,一輪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