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幾秒就被刪掉了,我刷新了一下,顯示帖子不存在。
我也被取關了。
切出去看聊天軟體,發現他原本純黑的頭像也換成了那個月亮。
我發了個問號。
那邊正在輸入中很久,才慢吞吞地回了兩個字。
「手滑。」
本來還覺得挨幾句罵沒什麼,早就習慣了。
因為許燃星的一番操作。
心情在短短几分鐘內潮漲潮落,我摸著嘴唇,突然開始覺得患得患失。
其實我來參加這檔節目的目的是見到許燃星。
可是真的見到了,我忽然又膽怯了。
他的冷淡也讓我覺得前面在車裡發生的一切像是我剛剛做的一個夢。
只是真實得要死。
我想了想,飽含私心地又發了一句:「下次注意點,別再重蹈覆轍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
許燃星才回復。
「不會了。」
5
我就這樣失眠到了第二天開始錄製。
節目接近尾聲,要開始拆對重新配對,將原來互相選擇的一對 CP 拆開,隨機打亂。
說目的是為了讓原來的 cp 更加確定對彼此的心意。
我看到這個規則的時候,皺了皺眉。
看到抽籤的名字,我木了。
陸西洲。
好在分配的約會場所還是圍繞著別墅。
我看著滿臉陰沉的陸西洲,提議就留在別墅里做個午餐算了。
他別開臉,沒說話,自己到沙發上坐下了。
我認命地穿上圍裙:「你要吃什麼?」
「昨天他們在池塘釣了條魚,要不我做個湯?」
陸西洲沒有理我。
反倒是許燃星和許梔從樓上走下來後進了廚房。
許梔站在我身邊,捧著臉打量眼前兩個男人,突然笑嘻嘻地說:「我現在才發現,西洲你和燃星眉眼長得有點像哎。」
陸西洲的臉一沉,破天荒地在攝像機面前發脾氣。
「我們哪裡像了!」
許梔被他吼得眼眶微紅,小聲辯解。
「就是有一些特定的角度有點……你凶什麼嘛。」
我也抬頭望著許燃星的臉。
鬼使神差地拿起韭黃,朝他晃了晃:「韭黃炒個蛋?你愛吃的。」
他挑著眉,頓了幾秒說好。
我後知後覺地收回目光,又察覺到其他視線,發現陸西洲走到我面前。
他帶著懷疑和探究的眼神在我和許燃星之間停留了片刻。
隨後在我耳邊輕聲嗤笑。
「結婚兩年,你都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
我沉默了。
可讓我更想不明白的是,他說這話又是何必。
「灼月姐,那我也來吧。」
剛鬧了點矛盾,許梔也穿上圍裙,自告奮勇地想要表現自己。
「灼月姐,西洲不愛吃魚,腥。」
她刻意強調完後,站在我旁邊的灶台:「我之前一直在國外讀書,所以牛排煎得還不錯,西洲很喜歡吃。」
「灼月姐,你要是不會,我可以教你呀。」
我看著她倒的小半鍋油量,忍不住皺眉。
「煎牛排應該不用這麼多吧,你這都夠炸東西的了。」
許梔在攝像頭拍不到的地方。
不著痕跡地瞪了我一眼。
語氣卻很嬌嗔:「對不起呀灼月姐,我太笨了,沒有你這麼能幹,那我就先炸點雞塊吧,這樣大家都能嘗嘗。」
許梔說著,從冰箱拿出冷凍雞塊。
一袋約莫一斤多重。
她瘦弱,舉到油鍋上有些費勁,但卻為了彰顯獨立,拒絕了陸西洲的幫助。
越是這樣越會發生意外。
雞塊掉進鍋里濺起油花。
許梔下意識想要躲避,卻失手打翻了旁邊我提前準備好的一小碗清水。
水和熱油接觸,沸騰的油瞬間溢出來,落到火焰上朝四處炸開。
她尖叫一聲,閃避不及,拉住我擋在她的面前。
眼看熱油要飛濺到身上,我的心怦怦直跳,條件反射地將臉扭到一邊。
可是下一秒,陽光下映出的影子多了一道。
我抬起頭,感覺眼前的畫面像是被放慢了似的,逐幀播放。
「沈灼月…!」
陸西洲下意識地急呼我的名字。
可同時,他也拉住了許梔。
而許燃星眼疾手快地把我拉進了懷裡,想都沒想就擋在我身前。
他的眉頭沒有因為背上迸濺的熱油而皺一下。
只是垂眼緊盯著我。
「有沒有哪裡被燙到?」
我眼眶一澀,感覺心臟像被只手狠狠揉皺了一樣。
可張了張口剛想問他情況。
就被一擁而上的工作人員給推開了。
6
許燃星的經紀人李玫第一時間趕到現場。
她是個雷厲風行、手段了得的人。
早年憑藉著獨到的眼光,帶出了幾個影帝影后,還開了自己的經紀公司。
如今手底下藝人無數,手裡握著圈內頂級的人脈資源,造星能力和剝削藝人的能力也是數一數二。
娛樂圈一直流傳著「就算是坨屎李玫也能鍍層金」的傳說。
處理完燙傷,李玫跟許燃星在休息室聊了很久。
站在門口我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你是演員,不是綜藝咖,你說你要跟公司解約,難道打算以後都只能接這種不入流的綜藝嗎?」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簽的對賭協議了?今年內要完成三個億,你離目標還差得遠。」
跟李玫解約?
跟她簽約有多難,解約就有多難。
人人對從她手底下出道趨之若鶩,可離開的藝人除非沒了被壓榨的價值,否則不死也得脫層皮。
許燃星輕聲說:「你只要遵守約定就夠了。」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也知道我想要什麼。」
腳步聲由遠及近輾轉到我跟前,門被推開。
走出來的李玫從上到下打量著我。
「趕緊斷了吧。」忽然沒頭沒腦地拋下一句話,「你馬上就要熬出頭了,真的想要為了愛情功虧一簣嗎?值得嗎?地位不對等的關係對你未來可沒什麼好處。」
「要麼勢均力敵,要麼只能做依附品,時間一長,愛也會變成恨。」
隨即她輕嗤了一聲,連招呼都沒打,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許燃星跟在她身後,抬眼才發現我的存在,眸中驀地閃過一絲慌亂。
他對我做了個口型。
「我沒事,你在這等我。」
我不敢看他,因為李玫說的話,我太明白了。
我不願意做許燃星的依附品和拖累。
所以我跟他分手了。
跟陸西洲在一起的時候,我還算有點名氣,也足夠漂亮,可是後來他也越來越紅。
而我在他的襯托下逐漸沒了自己的名字,成了陸夫人。
自從那天起,他的粉絲里開始出現異樣的聲音。
後來愈演愈烈,成了今天這副局面。
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本來已經半個身子邁進商務車的許燃星,忽然收回了腳,朝我走來。
電光火石之間,我抬起頭,被纏著繃帶的手一把帶進休息室里。
我察覺到他漆黑的眼底隱藏著滔天情緒。
許燃星另一隻手帶上門。
他身上清涼微苦的薄荷調攜著晚風環抱住我。
「不會重蹈覆轍,我不是陸西洲,我也不相信命,我抓住就不會放手了。」
「你在這等我,哪也不許去。」
「我……」
好像只要我點頭,停滯的命運就會開始轉動。
「沈灼月,你一個人呆在屋子裡幹什麼,你他媽不知道我到處找你……」
可陸西洲的出現打斷了我幾乎快要脫口而出的話。
他循著我的目光看向許燃星,又看向我們握在一起的手。
「許燃星,我操你媽!」
我第一次見陸西洲這麼失態。
7
我不記得兩個人是怎麼扭打在一起的。
許燃星更年輕氣盛些,還為了拍戲專門學過泰拳,不像陸西洲渾身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假肌肉。
不消片刻就占了上風。
拳頭如暴風驟雨般落在陸西洲的後背和腹部。
像是在發泄什麼。
打得陸西洲眼球充血、青筋暴起,但還咬著牙不肯叫出聲。
我大腦宕機了幾秒,忙上前把許燃星拉到一旁。
壓低聲音呵斥他:「你瘋了!萬一被工作人員拍下來傳到網上,你還混不混了!」
許燃星唇角也裂開了,滲出一抹殷紅。
我皺起眉。
「疼不疼啊?會不會影響工作?」
他低著頭,忽然輕笑了一聲。
「我有分寸。」
有個屁。
我想起許燃星的車還在外面等著,要帶他去醫院查看情況,趕忙把他推出去。
「你先走吧。」
「那我前面說的話,」他回頭握住我的手腕,掌心溫度滾燙,「回答呢?」
我胡亂應付:「晚點咱們再談。」
等許燃星離開,屋內一片寂靜。
我扭過頭,才發現陸西洲像個死人一樣,靜靜地躺在地上,睜著眼睛望向天花板。
「你又發什麼瘋?」
他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沉默地望著我:「你從來沒有真正關心過我。」
我沒好氣地說:「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別再害我了。」
「離婚也可以復合,你之前總糾纏著騷擾著我,又從來不主動跟我求和好,我想不通為什麼。」
「沈灼月你告訴我,當年被我發現的那張照片,是不是許燃星的?」
我沉默良久。
「是他。」
我和陸西洲閃婚。
最開始的原因是因為我對他一見鍾情。
早幾年剛認識的時候,陸西洲瘦削又高挑,濃眉大眼,帥得很鋒利,讓我一下就想起了許燃星。
我最喜歡他笑起來的眼睛,像是兩輪彎月,讓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黯淡。
只是一點點的神似,就足夠讓我意亂情迷了。
那時候他喜歡我喜歡得要死,像只會搖著尾巴求我順毛的小狗,我就順著台階答應了他。
只是後來突然就變了。
陸西洲從我的錢包里找到一張被揉皺後又被撫平的泛黃照片。
上面男生只有個背影,和隱約的側臉。
我害怕被他發現那人是許燃星。
就說照片里的人已經死了。
也沒想過後來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副局面。
陸西洲看著我的眼神很冷。
帶著早已瞭然的深切厭惡,和我看不懂的複雜情愫。
他大步走過來抓住我的手:「那你把我當什麼了,當成你老情人的替身了是嗎?」
「沈灼月,你要不要臉啊,假裝配合我來參加節目,其實就是為了許燃星來的,你們是不是早就背著我又重新好上了?」陸西洲音量逐漸失控,「平時跟我睡覺像個死人一樣,是跟我爽還是跟他爽?」
「勾搭上許燃星,所以看不上我了是吧?」
「你以為他跟我就不一樣了?在這個圈子裡爬上去的能是什麼好人?他能比我乾淨到哪去?他能有今天還不是去給導演……」
陸西洲像是瘋了,又哭又笑。
他突然捧著我的臉,吻像暴風驟雨般降臨,讓我渾身發冷,噁心想吐。
「沈灼月,你不知道李玫的手段,許燃星是她公司里的搖錢樹,許燃星要走,她不會讓他好過的。」
「要不咱倆就當從前的事沒發生過,一筆勾銷,行嗎?」
我再也忍受不住他的瘋言瘋語。
「婚內出軌的人是你!」
全力掙脫他的禁錮後,我揚起手,掄圓了胳膊甩去。
「啪」的一聲。
陸西洲臉歪到一邊,頰側迅速泛紅。
我咬住下唇:「腦子有病就去精神病院,想亂咬人就去動物防疫站。」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發什麼瘋,我也不想知道,但是你如果敢把我和許燃星的關係透露出去,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剛落,陸西洲眼尾猩紅。
昏暗中恍惚落下了眼淚。
可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哭什麼。
8
節目組通知停止錄製一天。
我一個人在樓下的 711 買了幾瓶啤酒回家去。
躺在沙發上,我邊跟閨蜜打電話,邊慢吞吞地喝酒。
閨蜜是做公關的。
她神秘兮兮地跟我說:「許燃星跟公司徹底撕破臉了,李玫現在買了幾千萬的黑通稿要對付他,許燃星未來幾個月不太平了。」
我愣住。
「關於什麼的?」
「好像是爆他女朋友的,許燃星的女友粉一抓一大把,戀情曝光肯定大批掉粉。」
閨蜜嘖嘖一聲,「雖然他現在人氣高,不過一個人的力量肯定抵不過一個公司,我看這關是難過了。」
「對了,你那個電影終於拿到龍標了,總算是要熬出頭了,改天記得請我吃飯。」
「灼月你在聽嗎?沈灼月?你幹嘛呢?」
我抱著肩膀發抖。
他有女朋友了嗎?
這幾年,我一直在偷偷打聽許燃星的近況,圈子裡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可我從來都沒聽說過他有女朋友,反而都是說許燃星冷淡到不近人情。
想起李玫上午說的話,我有些心驚膽戰。
如果那個所謂的女朋友其實是我。
如果是我去他車裡的那天。
如果真的是我……害了他。
就在我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滴滴」幾聲在我耳邊響起,有人按下了門口的密碼鎖。
我家密碼只有經紀人和閨蜜知道。
可是現在已經凌晨一點了。
誰會突然來我家。
我剛想衝過去按住門,問外邊的是誰,走到門口,門被人推開了。
許燃星看起來有點疲憊,穿著薄款的黑色長風衣,身姿依舊挺拔。
他垂著眼睛看我。
門口的射燈打在他的輪廓上,顯得一張英俊的臉像黑夜裡的雪山,起伏鋒利,皮膚冷白。
我呆呆地問,「你怎麼知道我的密碼。」
心裡想的是還好我家是一梯一戶,不至於會被偷拍。
許燃星極快極輕地笑了一下。
「你的密碼一直沒改過,你和我生日的組合,一下就試出來了。」
「那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