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正經的那兩年,我跟徒弟搞在了一起。
和他做盡人間快樂事。
我把畢生所學傾囊相授,讓他成為劍宗最風光的弟子。
仙門大比,他將我們合修的情景公諸於世。
鏡子裡的我滿面潮紅,衣衫盡褪。
他笑吟吟地跟大家解說:
「看吧,這就是你們人人敬重的掌門。」
「背地裡不過是個求人騎的賤貨。」
自那以後,我淪為整個修仙界的笑柄。
徒弟成為新任掌門,親手抽掉我的仙根,將我逐出宗門。
後來我流落人間,被人欺辱。
我那金尊玉貴的好徒兒卻紅了眼眶,委屈巴巴:
「師尊,你為什麼不來求我?」
「跟從前一樣,說幾句好聽的,我就會對你好。」
1
仙門大會後,我被趕出劍宗,成為人人喊打的乞丐。
「喲,這不是劍宗的沈掌門嗎,怎麼來大街上要飯了?」
「老東西不要臉,強迫自己的徒弟做那檔子事,仙門百家都傳遍了。」
「沈玉溪是個走後門的?」
「嗯,還是下面那個,他徒弟當眾把流光鏡拿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傻眼了,嘖嘖,那畫面,那動靜……」
我蜷縮在角落裡,聽他們當面對我指指點點,巴不得原地消失。
但他們對我充滿了興趣,將我圍得水泄不通,越聊越來勁。
我渾身顫抖,將蓬亂的頭髮弄到臉前,企圖擋住他們的目光。
直到夕陽西下,人群漸漸散去。
有人踢給我半個饅頭:「吃吧,叫花子。」
確認周圍沒人以後,我才撿起那半個饅頭,拿在手中用袖子擦了又擦。
我從前有法力護身,只靠吸風飲露,可以三五日不吃飯。
辟穀的時候,更能堅持三個月。
可我現在身上一絲法力也無,跟凡人無異,兩個月來饑寒交迫。
饅頭怎麼都擦不幹凈,我餓得頭暈眼花。
嘴唇接觸饅頭的那一剎那,我忽然停下動作,盯著饅頭看了一會兒。
然後將它狠狠擲了出去!
我大口喘息著,雙臂撐地,眼睛赤紅。
我沈玉溪是天下第一大宗的掌門,擁有嫡系弟子十七人,外門弟子百餘人,德高望重,門庭若市。
我為什麼落到這個地步,我到底錯在哪裡了?
我錯在身為掌門卻違反門規,對徒弟動情。
我錯在自己是個男人卻生來喜歡男人。
我錯在把一廂情願誤當成兩情相悅,噁心了別人卻不自知!
或許應該大哭一場。
但我試過,一滴眼淚都沒有。
仙門大會的場景像噩夢一樣縈繞著我,讓我一刻也不得喘息。
被趕出拓蒼山的時候,我問蕭郁:
「你既然厭惡我,早些拒絕我便是,我從來沒有強迫你。」
蕭郁穿著新制的掌門衣袍,抖抖衣袖,嗤笑一聲:
「我要是拒絕了,師尊還會對我好嗎?」
「忍受兩年屈辱,換取如今的地位,值得。」
「屈辱……」
自以為真心相待,在別人眼裡竟是一場屈辱。
我雙手用力,指腹在粗糙的地面上抓出血痕。
暮色漸濃,晚秋的風帶來陣陣寒意。
我望著空曠的長街,忽然覺得,自己在這世間像一隻踽踽獨行的惡鬼。
卑鄙,骯髒,見不得光。
恍惚之間,一雙熟悉的長靴出現在我眼前。
我心臟忽地一顫,抬眸看去。
蕭郁高大的身影籠罩在我面前,黑色披風在夜色中獵獵作響。
他食指上戴著象徵掌門身份的純銀扳指,手裡掂量著剛剛被我扔掉的半個饅頭。
他彎起唇角,居高臨下地問我:
「師尊不餓嗎?」
2
蕭郁是那種英氣逼人的長相,眉骨絕佳,鼻樑高挺,嘴唇很薄但也很性感。
皮囊最易惑人。
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分不清究竟是噁心他,還是噁心我自己。
察覺到我想逃離的意圖,蕭郁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壓回原地,輕笑:
「師尊不是愛我愛得要死要活嗎?怎麼一見到我就想跑?」
「瞧瞧你這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徒兒看著真是心疼……」
原以為心已麻木,可是看到他,那段屈辱的記憶再次排山倒海而來。
我只覺得胸腔里似乎堵著一團氣,生生纏住我的五臟六腑,纏得我幾近窒息。
我閉上眼睛,絕望道:
「你別來折磨我了。」
他眉頭一挑,心情十分愉悅:
「聽說師尊在人間過得不怎麼樣,徒兒放心不下,特意百忙之中抽身過來看看。」
「這麼久了,師尊一點都沒想我嗎?」
我緊抿著唇,生硬地別過臉去。
蕭郁忽然來了火氣,大力鉗制住我的下巴,目光陰冷:
「為什麼不看我?」
他逼迫我跟他對視,咬牙切齒道:
「師尊,我最討厭你這副模樣,看似高高在上,光風霽月,內里跟外面的窯姐兒差不多。」
「你該不會忘了以前怎麼在我身下婉轉承歡的吧?」
我臉上憋得漲紅,想要擺脫他的鉗制。
但因實在沒什麼力氣,這點動作在他眼中大概十分可笑。
饅頭在掙扎中飛出去老遠,蕭郁不怒反笑,拇指在我的臉上來回摩挲著。
侵略和逗弄的意味十足:
「不過有時候演戲演得久了,我都快把自己騙過去了,畢竟師尊的滋味是那麼銷魂。」
「師尊天生聖體,觸體生涼,那個地方卻格外熱……」
「住口!」
我忍無可忍,伸手給了他一巴掌。
蕭郁沒有躲,「嘖」了一聲,用舌頭抵了下被打的半邊臉,笑得玩味又惡劣:
「師尊終於有脾氣了,很好嘛。」
「我生怕你無知無覺,忘了自己的處境。」
我聲音陡然高亢幾分,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嘶吼道:
「我知道!」
「我知道自己的處境,我知道自己失去一切,一無所有,活得連狗都不如,整個修真界都看我的笑話,你滿意了嗎?你可以滾了嗎!」
我終於崩潰,兩手伏在地上劇烈喘息。
手上的血已經沾染髒污,蕭郁的視線落在上面,目光晦暗不明。
他愣了一會兒,道:
「徒兒也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念在你從前真心愛慕我,又施捨給我不少好處的份上,我不想對你趕盡殺絕。」
「師尊,你只要求求我,姿態卑微一點,把我哄開心了,我就帶你離開這個地方,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詫異他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把一個人踩進泥沼里,從身到心毀得徹底,然後問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施捨。
我還沒有賤到這個地步。
蕭郁久久沒有等來預想的答案,很快就沒了耐心,罵了句「不識好歹」,便要離去。
天上下起了濛濛細雨,人間晚秋,秋來夜寒。
蕭郁走了兩步,忽然想到什麼,嫌棄地把身上的披風解下,隨手扔到我身上。
「上面沾了你手上的血,我穿著噁心。」
他說完後,頃刻消失在夜幕中。
或許他沒想到,那件厚實的披風對一個饑寒交迫的人來說,是多麼珍貴的東西。
我沒有去撿。
那晚的雨漸漸下得很大,我從土地廟門口一直走到郊外的漁村。
我渾身濕透,中途還摔了幾跤,狼狽不堪。
不知道要去哪裡,也知道自己無處可去。
只想讓大雨沖刷掉我滿身罪孽。
然後乾乾淨淨地離去。
3
我出身仙門世家,自小根骨奇佳,聰慧敏達。
十三歲在修真界展露鋒芒,十七歲在仙門大會上一舉奪魁,二十歲繼承掌門之位。
劍宗在我手中快速發展為天下第一宗門。
我憑藉超絕的參悟能力和出神入化的劍術,修為臻至化入境,漸漸窺得仙緣。
曾有神仙入我夢境,隱晦指點。
再有一年,我便可飛升成仙了。
飛升成仙是所有修行之人的終極目標,有些人苦修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天時地利但凡出那麼一點偏差,便會錯失仙緣。
我顯然是幸運的。
但我自作自受,自取滅亡。
蕭郁用我送給他的流光鏡,記錄下我們相處的一點一滴。
枕邊細語,床笫之事,悉數展示給他們看。
門規第一條,師徒不可相戀,犯此禁者廢除修為,趕出宗門。
弟子們雖然震驚,但多數護著我。
他們紛紛跪下,求我懲戒以下犯上的不孝弟子蕭郁,甚至想過辦法,如何封住在場所有人的嘴,護我名聲。
天下修士,無人是我的對手。
我若不願,沒人敢奈我何,更沒人能奈我何。
可是做了就是做了,我不想抵賴。
身為掌門,自己若逃避責罰,如何統率全宗?
我抬起手掌,運氣覆於自己的天靈穴上。
隨著一聲聲「求師尊三思」的哭喊,我能感覺到自身靈氣被一點點吸干,最後一點不剩。
醒來後,我拖著毫無氣力的身體,主動離開拓蒼山。
蕭郁把我關到思過崖,說:
「師尊,不夠。」
他說憑我的聰慧與資質,即便來開了劍宗,依舊能修習術法。
說不定過不了幾年,又能成為叱吒風雲的一代宗師。
抽掉仙根才能徹底斷了念頭。
跟廢除法力不同,那種疼痛仿佛一寸寸捏碎一個人的骨頭,然後撕開皮肉,把碎裂的骨頭取出來。
我痛得昏過去,又被疼醒。
沒有仙根的人再也修習不了任何法術。
我的法力,我的尊嚴,我的劍宗,我三百多年來夜以繼日的鑽研和修行,和成仙的大好前途,全都化為一攤泡影。
更可笑的是。
我最愛的那個人,就是那把刀。
日光穿破黑雲,刺得人眼睛發疼。
我跌倒在河邊,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
河流會帶走世間一切骯髒和污垢,也帶走關於我的一切。
正要動作的時候。
水上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喂,小伙子,你不會是想跳河吧?」
小伙子?
我皺起眉頭,聽到這陌生的稱呼。
忽而想到,如今我已經三百多歲了,因修行較早的緣故,相貌一直維持在二十幾歲。
老翁坐在烏篷船上緩緩撐著長篙,道:
「我今年六十八,身體殘疾,老伴兒早死,唯一的兒子失蹤半年,怕是已經凶多吉少。我在河上划船渡人,勉強混口飯吃。我這樣的人都沒想過尋死,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想不開了?」
待那烏篷船劃近,我才發現,那老翁竟然沒有雙腿!
我瞬間赧顏。
和他相比,我至少身體健全,還有一副年輕的軀殼。
一直以來,我都困頓於自己失去了什麼,卻從未想過自己擁有什麼。
我身為一個男人,有手有腳,怎麼就覺得走投無路了?
我犯了錯,但我得到的懲罰足夠贖罪。
我該原諒自己了。
人間不過百年,往後還能活多少歲,我便好好過多少年。
不會在意別人的目光,但求無愧於心。
4
自從那日拜別老翁後,我做過許多活計。
我在客棧當過店小二,沒幹多久,掌柜的就讓我走人。
他說我總是冷著一張臉,不會點頭哈腰,不會笑臉迎人,加上身量高,看起來很不好惹,把客人都嚇走了。
然後我又擺攤替人寫起了家書。
這個活計不錯,沒那麼累,我會耐心傾聽他們悲歡離合的故事,順便寬慰他們一番。
但我很快又干不下去了。
附近的惡棍收保護費,我據理力爭,告誡他們他們此舉違反朝廷法度。
他們把我的攤子掀了,還揍了我一頓。
傷好後,好不容易攢下的幾錢銀子也花完了。
我只好琢磨著換個活計。
世道艱難,招人的地方不多,正好碼頭上缺人手,我在那裡當起了搬運工。
包吃包住,一天干滿七個時辰,可以賺二錢。
剛開始我躊躇滿志,扛幾個麻袋算什麼。
第二天便腰酸背疼,險些爬不起來,
凡人肉體凡胎,食五穀雜糧,有生老病痛,單是為了活著就充滿艱難。
修仙的初心是窺見大善,造福世人。
但唯有親自體驗一遭,才能懂人間疾苦。
這日我腸胃不適,多跑了幾趟茅廁,管事心情不好,揚起鞭子打在地上,罵道:
「他媽的你是不是故意偷懶,今晚不准吃飯,把剩下的貨搬完才能睡覺!」
星月黯淡下,麻袋堆在背上比人還要高,壓得雙腿直打顫。
好不容易卸下最後一趟貨,結果麻袋口沒封牢,貨物灑到潮濕的甲板上,全都不能用了。
管事的大發雷霆,把我這個月的月錢扣光。
我扶著腰走去伙房,想找點剩飯吃。
卻看到了等在那裡的蕭郁。
燭火搖曳中,他雙臂抱胸,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我,不禁嘖嘖稱奇:
「真沒想到,師尊能屈能伸到這個地步。」
「我在雁歸樓備了一桌好菜,還點了師尊最愛的秋露白,師尊想不想去?」
我平靜地從他身邊走過,熟練地把鍋里剩下的湯水倒進碗里,加上點鹽,把別人吃剩的幾塊乾癟的碎饅頭泡進去,道:
「不勞蕭掌門費心,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請儘快離去吧。」
說完我就把碗里的東西往嘴裡倒。
蕭郁驚愕地瞪大眼睛,奪過我手中的碗重重一摔,眼睛裡似要冒火:
「這是給人吃的嗎?這玩意你能咽得下去?你以前嘴那麼刁,太鹹的不行,太油的嫌膩,蔥絲兒不吃,食材不新鮮的不吃,這玩意跟豬食一樣,你下得去口?」
我望著好不容易收集起來的那一灘殘羹剩飯,心中一陣抽痛。
不知道明天還有沒有力氣扛麻袋。
「我要回去睡覺了,你自便。」
我剛要離開,卻被蕭郁攥住胳膊,他皺起眉頭:
「去哪裡睡?」
「跟一堆臭男人擠在密不透風的屋子裡,睡成一排,師尊能受得了?」
一開始確實很難適應。
屋子狹窄閉塞,那麼多人擠在裡面,被子受了潮,汗臭味腳臭味瀰漫,一到晚上鼾聲如雷。
而我以前住的清風殿寬敞明亮,帳簾床褥皆是上品,蕭郁會每天打掃得一塵不染,點上檀香。
為了活下去,人總要逼迫自己改變。
我道:「別人能受得了,我為什麼不能?」
蕭郁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睛,笑得狡黠:
「這裡糙漢多,師尊現在該不會就好這口吧?」
許是死過一次的緣故,如今再聽到他的冷嘲熱諷,我並沒有想像中的難受,淡聲道:
「不管我好哪口,總之不會好你這口了,你放心就是。」
蕭郁呆愣了一瞬,猛地撲過來將我逼退至牆邊,厲聲道: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蕭郁了。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與我拉開一點距離,慢條斯理地替我整理著衣衫,眼眸中看不出情緒:
「師尊,你的品味應該不會下降得那麼快吧,吃飯可以不挑,找男人可不能不挑啊。」
「要不這樣……」
他低眉順眼,跟我好商好量:
「你陪我睡一次,我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好吃好喝地待你,還會經常去看你,你覺得怎麼樣?」
我感到無語至極,直視著他,一字一頓道:
「蕭郁,現在是我覺得你噁心。」
5
「沈玉溪!」
蕭郁突然暴怒,一手抓住我的腦後,逼我抬頭與他對視。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諱。
當初撿回來的那個小孩,早就長得比我高了,不知從何時起,我需得抬頭仰視他。
蕭郁眼尾透著不正常的薄紅:
「我噁心?你當初說喜歡我的時候,怎麼不嫌我噁心?如今倒是端起來了,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高高在上的師尊了,憑什麼嫌我噁心!」
我無奈地閉上眼睛。
但我很快就把眼睛睜開了,許久才確認他在幹什麼。
蕭郁雙眼緊閉,睫毛恰好遮住眼底那一片烏青,他的另一隻手禁錮住我的下巴,近乎狂躁地吻住我的唇。
我一時也忘了反抗,木然看了他好久。
他這是在幹什麼?
唇舌在口腔內攻城略地,蕭郁惱我沒有任何反應,故意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絲絲溢出的血腥味不知刺激了他哪根神經,他貪婪地舔了舔唇,笑問:
「噁心嗎,師尊?」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又被他含住唇吻得更深。
不知過了多久。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空曠的伙房傳來。
「宗中有急事,請掌門儘快回去處理。」
來的是我的大弟子,扶光。
蕭郁這才如夢初醒,背對著扶光,不耐煩道:
「什麼事?」
「回稟掌門,最近雨水多,月牙谷漲水沖斷了碧波橋,碧波橋的石塊順著山峰滾下去,正好砸了您居住的臨風閣,你快回去看看吧,免得晚上沒地方住了……」
「知道了!」
扶光低著頭,自始至終沒有看我一眼。
我心中納悶,劍宗歷代掌門居住在清風殿,蕭郁竟然沒有搬進去,還住在從前的臨風閣。
他們走後,地上落了一個錢袋。
錢袋裡有書信一封,只有寥寥幾句:
「小師弟繼承掌門之位後,性情大變,不准弟子前來探望師尊。銀錢乃諸位師弟所湊,請師尊不要推辭。」
「望師尊珍重。」
「拓蒼山弟子拜上。」
裡面共五十三兩零七錢,多是碎銀和銅板。
我笑了笑,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既是他們的心意,我也不必故作矜持。
我現在確實需要這些。
當晚我便離開碼頭,乘一葉扁舟,來到一個還算安靜的縣城。
我租了一套農家小院,買好筆墨紙硯,開始寫書。
以前當劍宗掌門的時候,我便打算等有時間的時候,把自己的修行經驗寫下來,整理成冊。
沒想到諸事繁忙,等真正有時間了,竟是如今境地。
天下嚮往修行的人很多,但並不人人都有機會得到正確的指點。
很多人不得修行要法,走火入魔,甚至走上邪魔歪道。
希望我寫的東西能幫上他們。
閒暇之餘,我在院子裡辟出一塊地,種上土豆、胡蘿蔔、白菜。
我還養了一窩雞、一隻狗,母雞下的蛋可以拿到早市上賣。
隔壁開早餐鋪的王大娘有時生意繁忙,我過去搭把手,她送我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市井煙火中,我內心感到久違的寧靜。
這日我在菜地澆水時,毒王谷的人從天而降。
谷主公孫衍皮笑肉不笑,左臂的袖子隨風飄蕩:
「沈掌門,你讓我好找啊。」
6
劍宗和公孫衍有過一些過節。
多年前,毒王谷的人種植毒草污染水源,致使方圓幾十里的百姓染上惡疾。
那時蕭郁初出茅廬,被我派下山歷練。
少年心性嫉惡如仇,他一把火把幾十畝毒草園燒了,孤身殺上毒王谷,逼公孫衍交出解藥,給附近百姓治好了病。
公孫衍表面求饒,卻暗中使毒。
我趕到的時候,蕭郁像傀儡一樣被公孫衍操控著,拔劍指向我。
公孫衍笑眯眯地在一旁,看我們師徒倆自相殘殺。
我有所顧忌,無法使出全部本事。
蕭郁在極力掙扎中甩了甩頭,眼睛裡勉強映出幾絲清明。
他說:「師尊,你殺我,別傷了自己……」
我自然狠不下這個心,被很快殺紅了眼的蕭郁逼得節節後退。
就在那把劍刺向我時,蕭郁的手猛地頓住,他在茫然和驚恐中喊了聲:
「師尊?」
我尚未來得及應聲。
他反手把劍折回方向,硬生生捅向自己的胸膛!
那天,公孫衍被我廢掉左臂,廢了大半修為,最後是被幾個手腳還能動的弟子抬走的。
我擔心蕭郁的傷勢,自然不能多做糾纏。
打鬥時,公孫衍幾次對我暗中下毒。
我也是那時才發現,因為體質特殊的緣故,毒在我身上起的作用很小,而且會延遲發作。
時隔多年,公孫衍終於尋到機會報仇。
「沈掌門,你現在雖然是個沒用的廢人了,但你這副身體用來試毒最好不過。」
我被帶到毒王谷的地牢,每天被灌下不同的湯藥,還會被奇形怪狀的蟲子爬到身上啃咬。
疼痛和噁心自不必說,我過得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我對藥物的反應不大,他們便成倍地增加藥量,被蟲子啃噬的皮肉被他們撒上藥粉,很快生出新肌。
地牢里有很多被抓來試藥的百姓,多是年輕男子,早就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公孫衍不但沒收手,反而變本加厲,暗中干這些喪盡天良的行徑。
我得想個辦法。
有個叫明痕的男子根骨不錯,一看便修習過法術。
自我來後,公孫衍大多把毒用在我身上,他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
我道:
「公孫衍擅用毒,但修為不怎麼樣,我教你幾招,公孫衍對我下手時,你趁機從旁偷襲。」
他開始不信我的話,被我指點過後,眼睛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這位兄台,不知你出自哪門哪派?可否引薦?」
「我無門無派,自己學的一些粗淺功夫。」
「不可能!兄台肯定是位大師,大師就是低調,如果有機會離開這裡,兄台願不願意收下小弟?」
我苦笑著搖搖頭。
他又問:「即便能對付公孫衍,但谷中還有他的手下,我們怎麼離開?」
我道:「我自有辦法,你們按我說的做便是。」
明痕瞭然點頭,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