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壓下胸腔中的不適,虛弱地否認:「我沒有失貞,也沒有懷野種!更不曾冒犯天家莊嚴!」
「還敢嘴硬!」
陸頌玉咄咄逼人:「我剛剛坐你旁邊,你一直在吃桌上的梅子,愛吃酸又孕吐,連許女醫都說了,你還想否認?!」
「是啊!」李家的千金說:「這兩個月來,確實少見頌月妹妹出來走動,從前馬球會她是最驍勇的,這幾日倒是在閨房裡藏著,難道真是在養胎?」
林家的千金也說:「今日雖不是正式選秀,但也是宮宴,陸妹妹臉上卻少施粉黛,連衣服也是寬鬆的錦袍,倒真有幾分孕味。」
賀家的附和道:「不過就算衣著寬鬆,也能看出頌月妹妹腰身豐腴了不少啊!」
眾人見風使舵,料定陸頌玉必然因為救駕有功而得皇帝青睞,又以為我腹中真是偷情的野種,便一竿子全朝我打來,如此既可以打壓選秀的對手,又能討好即將封妃得勢的陸頌玉。
我正要反駁,我身邊的丫鬟翠玉先行一步跪到皇帝面前回話:
「皇上饒命!我家小姐她的確身懷有孕,奴婢是她的貼身侍女,奴婢可以作證!
「小姐她已經兩個月沒有來月事!今日進宮前,她還特意用生絹束腹,以掩飾顯懷的肚子!皇上是明君,奴婢實在不能看小姐如此欺瞞皇帝陛下!」
我驚愕:「翠玉,你……」
翠玉搶話說:「小姐可別怪奴婢,你做下這等羞恥錯事,奴婢只是不想被小姐牽連誅九族,這才告發你,求一個將功贖罪!」
好一個將功贖罪,翠玉是我從街上撿來的孤兒,在我身邊養了七年的心腹丫頭,卻養出這副反咬主子的德性。
陸頌玉得意地看著我——想必,她已經成了翠玉的新主子。
牆倒眾人推,剛剛侍候我宴席的太監也站出來道:
「啟稟皇上,方才宴席開始時,陸大姑娘特意叮囑奴才把她壺中的酒換成了白水,奴才就奇怪今日是宮宴,只有陸家這位特立獨行,只喝白水。」
陸頌玉冷嗤:
「她只喝白水,當然是因為懷孕不能飲酒!陛下,你看,姐姐倒是很珍惜腹中的野種呢!」
她說這話時,十分恃寵而驕,用鼻孔看我,也就沒有察覺——在她說我腹中是野種時,帝王眼中那寸寸成刃的戾氣與怒火。
10
我被步步緊逼,喉嚨不斷痙攣,忍不住又掩唇乾嘔起來。
我一個字都申辯不出,話全被他們說了去。
太皇太后捻著佛珠道:「有沒有懷孕,讓許太醫看看便知,何必扯這許多。若有孕,拖下去打死即可。」
蕭宸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修佛,倒真修了一副慈悲心腸。」
太皇太后閉目道:「哀家這是為了皇室血脈純正,不貞之人,怎配入皇室?許太醫,去看她的脈。」
許太醫得太后命令,朝我走來:「陸姑娘,請讓我把脈。」
我緊緊抱著手臂,紅著眼尾虛弱卻堅定地道:
「在證明我有沒有懷孕前,是否應該讓陸頌玉先證明真有所謂的姦夫呢?」
陸頌玉道:「你別掙扎了,只要證明你懷孕,姦夫是誰,皇上自然會派人去查!」
「沒有姦夫,何來失貞?沒有姦夫,何來野種?!
「你們汙衊我有孕,也不過是紅口白牙信口雌黃。
「我數日不出府門,是在家修身養性。
「我今日不施粉黛,只是不想在皇上面前粉飾容貌。
「至於我身邊這個丫鬟,不過是個背主的白眼狼,這樣的奴才,她說的背主之言,你們也信?」
我據理力爭,緊緊抱著手臂。
許太醫雖領了太皇太后命令,卻並不上前逼我。
陸頌玉知道我腹中就是有個孩子,她勝券在握,面對我的反擊,她只覺得可笑:
「姐姐,你別詭辯了,難道要讓陛下把爹娘都傳召進宮,你才肯鬆口嗎?!」
我也笑:「說到詭辯,我倒覺著妹妹方才說自己失憶忘記救駕一事才像詭辯吧?這幾日我都在家中,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跌了一跤還傷了腦子啊?」
陸頌玉被我這一問,紅光滿面的臉驟然煞白下來。
我意味深長地敲打她:「究竟是你忘了救駕一事,還是救駕者根本另有其人啊?」
11
陸頌玉明顯慌了神色,她在此事上十分心虛,立刻岔開話題:
「皇上,既然姐姐執迷不悟,那我今日,只能不顧顏面,揭發與她私通的姦夫了!」
終於避開診脈一事。
我現在摸不清皇帝的心思,如果真被許太醫當眾坐實懷孕,我與腹中孩子只怕是九死一生,那唯一的生機,賭的還是蕭宸這個狗皇帝能不能想起我才是救他的那個人。
好在暫時脫險,我鬆了一口氣,腹中又是一陣抽痛,我強忍著不適。
一陣風拂過,吹起了我的外袍,微微顯懷的小腹在帝王眼裡暴露無遺。
「來人,賜座。」
蕭宸忽然下令。
一把鋪了白狐毛的靠椅被御前侍衛抬了上來。
「謝皇上賜座!」
陸頌玉喜滋滋地就要坐上去,卻被侍衛直接拽了起來。
「你做什麼!」
侍衛道:「皇上是賜頌月姑娘坐。」
12
陸頌玉不可置信:「皇上?」
蕭宸看向我,御前的兩位宮女立刻會意,上前扶著我走到靠椅前:「請姑娘落座。」
「皇上,你為什麼賜她座?」
「朕見陸姑娘身體虛弱,賜她坐,有何不可?」
陸頌玉不服:「皇上!可她犯了欺君之罪!」
蕭宸代我反問:「什麼欺君之罪?她既沒有失貞,也沒有被坐實懷孕,何罪之有?」
陸頌玉一噎,竟不能反駁。
太皇太后道:「皇上,這不成體統。」
蕭宸說:「皇祖母,修佛之人,不該刻薄。」
太皇太后睜開的眼睛又閉上,捻著一串佛珠念念有詞,誰也不知道她念的什麼經。
「多……多謝皇上。」
我有些意外,但腰腹實在酸痛,也管不了許多,只在落座前,朝帝王恭敬地行了一禮。
腰還沒彎下一點,蕭宸就一抬手,無聲地免了我的禮數。
我一愣,隨即被兩個御前宮女攙扶著坐上御賜的靠椅。
眼下是秋涼天,靠椅上的白狐毛柔軟溫暖,一落座,我腹中的不適便有減輕。
椅子上還掛著一枚香包,香包溢出藥香,這股藥香莫名壓下了我孕吐的噁心。
陸頌玉見皇帝竟對我有憐憫之意,更急著給我定罪,她大聲道:
「皇上,當日姐姐在紫寧寺與外男私會,珠胎暗結,這些都有人證,我——!」
她話未說完,蕭宸忽然打斷她:「你,跪下回話。」
陸頌玉一怔:「皇上,你是要我跪下嗎?」
「怎麼,你不能跪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皇上,我——!」
「你既要告發,在朕面前,就只能跪諫,否則,不合禮法。」
以為自己正受寵的陸頌玉不服,她指著我:「憑什麼她坐著我要跪?」
「朕讓你——跪下!」
蕭宸這一聲,震得在場所有人呼吸一滯——眾人猛地想起來,這個看起來隨和的君王,手下不知過了多少人的性命。
又想起當日蕭宸砍下逆賊賢王的頭顱,掛在皇宮門口示眾七天七夜。
有人贊蕭宸是救世的明君,也有人非議他行事極端,乖僻冷血。
陸頌玉陡然想起這位玉面帝王嗜血冷酷的一面,雙腿一軟,撲通跪了下來。
13
陸頌玉一跪,蕭宸臉上的陰鷙消散了,又是一副春風化雨的面孔,甚至朝陸頌玉笑了笑:
「這才聽話。」
蕭宸早逝的生母蘭貴妃是南蜀第一美人,他的長相隨了生母,拋開身份手段不談,長得可算俊美無匹。陸頌玉恐懼上一刻的蕭宸,卻又被這一刻的蕭宸輕易蠱惑。
她以為皇帝這一笑是在哄她,於是又有了底氣:
「陛下,當日陸頌月在紫寧寺私會外男,被廟裡的僧人撞見,那僧人就在京中,只待皇上您召見。」
我冷冷地看了陸頌玉一眼:「妹妹,原來你蓄謀已久,早就想在今日置我於死地。」
陸頌玉無辜道:「姐姐,你犯下滔天大罪,即為姐妹,我斷不能看你連累陸家九族,我這麼做,既是為了家族,也是為了對陛下盡忠。」
她端的是一副大義滅親的正義姿態。
皇帝還未發話,太皇太后先說:「紫寧寺的僧人斷不會說謊,既有人證,就帶上來。」
片刻後,僧人守空被帶到御前,守空念了句佛號,然後說:
「兩個月前,貧僧確實撞見陸家小姐在寺中與一外男在禪房中私會數個時辰。」
「師傅可聽見什麼動靜?」
「紅塵中人難逃色慾二字,貧僧耳聞房中有男女歡好的靡靡之音,長達數個時辰。」
我耳根發燙——那日蕭宸發了瘋一樣折騰了許久,真被人撞見動靜也不無可能。
蕭宸卻神色如常,仿佛真的置身事外。
我反問:「師傅是出家人,真聽到這種動靜為何不迴避?」
守空說:「出家人戒色戒欲,貧僧撞見此事,自然迴避。」
我笑了:「既然迴避了,你又怎麼知道這聲音長達數個時辰,師傅莫不是在外面偷聽了全程吧?」
守空被我問得窘迫語塞。
在場眾人也低笑起來,嘲諷這僧人並不老實。
座上的蕭宸欣賞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倒有給我撐腰的意思。
14
守空和尚拙劣地解釋:「貧僧那時在外面洒掃,落葉掃不幹凈,貧僧不能離開,這才聽了全程。」
我又問:「姑且相信師傅所言是真,我再問你,只聽聲音,師傅憑什麼斷定是我?」
守空和尚說:「洒掃完畢,貧僧在後院也撞見姑娘與另一個男人從後院離開,你二人身上俱有沉香氣息。」
「空口無憑。」我坐在椅子上鎮定道:「我也可說我在紫寧寺上香時,撞見師傅你與我妹妹在樹下私會,密謀今日陷害我。」
「出家人不打誑語。」
守空呈上一枚玉佩:「這是事後,貧僧在禪房內找到的玉佩。玉佩上雕的是一隻騰雲麒麟。」
我瞳孔一縮——我記得那日,我的確在混亂中扯下了蕭宸腰上的麒麟玉。
後來神智恍惚,這玉佩不知掉到了哪個角落,我與蕭宸竟都沒有想起來。
在座有人認出:「這必然是男子佩戴,且只有皇室中人能配麒麟玉!」
「難道與陸頌月私會之人是皇室子弟?」
「可皇室子弟沒剩幾個了,除了皇上本人,就是小寧王了。」
有了物證,眾人議論紛紛。
太皇太后道:「哀家記得,兩個月前正是先帝先後的安魂禮,皇帝與其他皇室宗親都去了紫寧寺。」
守空說:「貧僧雖只看見那男子的背影,卻能認出他是個身材挺拔的年輕人,且穿著雲紋素錦的外袍。」
太皇太后道:「賢王之亂已過了兩年,但先帝先後去得慘烈,每半年一次的安魂禮形同祭禮,能在祭禮上穿雲紋素錦的只有皇上和皇子。」
先帝先後當日是被賢王虐殺而死,安魂禮因此格外莊嚴。
蕭宸當日讓我隱瞞此事,就是怕有人抓著安魂禮這個事情大做文章。
在這樣嚴肅的場合下,我與蕭宸做了那樣的事,一旦被揭發,帝王名譽受損,我也必死無疑。
這樣的事,世人也只會說是我勾引帝王,該死的從來只有女人。
一旦認定我是蔑視禮法的禍水,何止是我,連陸家滿門都要被問罪。
我看向蕭宸,他依舊鎮定坦蕩,事不關己。
也對,難道還能指望只有露水情緣的皇帝不惜聲譽來救我嗎?
我咬牙下定決心,正要開口把所有罪孽都認在自己身上,腹中的孩子忽然鬧騰起來。
就這一息的功夫間。
陸頌玉已經搶話道:「太后英明。與我姐姐私通的男人,的確不是尋常人,而是皇室貴族,這個人便是——」
我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陸頌玉志在必得。
「玷污皇上秀女的人,便是小寧王!」
我一怔。
忽然被點名的小寧王也愣住了,用食指指向自己面門:「我?!」
15
小寧王是經過賢王屠戮後,蕭宸唯一的親兄弟。
當日在紫寧寺的安魂禮上,小寧王確實也在場。
守空和尚一口咬定:「對,當日就是寧王殿下,那時貧僧並不知道這陸姑娘是即將參選的秀女。」
太皇太后說:「選秀的名單半年前就已經公布,寧王,你難不成是刻意想跟你皇兄搶女人嗎?」
小寧王比蕭宸小了六歲,才十九的年紀,生母也是個不受寵的貴人,是在蕭宸登基後,小寧王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太皇太后這一句詰問,嚇得小寧王連連喊冤:
「皇祖母,你怎能如此揣測孫兒?當日我確實在紫寧寺,那樣的場合上,但凡我神智清醒,絕不會做出風月之事來,更不會覬覦皇兄的女人!」
太后捻著佛珠,一副慈悲姿態,說出的話卻字字誅心:
「蕭明,你畢竟也是皇子,當日平賢王之亂,你也有功勞,最後皇位卻落在蕭宸手上,你是不是對此心生怨懟,所以與陸頌月密謀,讓她孕子選秀,好玷污蕭宸的血脈?」
太皇太后年輕時是西燕聖女,有測算天象、預知吉凶的能力。
太上皇因此對她寵愛有加,太皇太后歷經兩任皇帝,可惜兩任皇帝都短命,太上皇和先帝都暴斃於壯年,這期間太皇太后曾攝政過一段時間。
如今皇權雖然全在蕭宸手裡,但太皇太后的威望也頗高。
她如此定論,嚇得小寧王手足無措,他求到蕭宸面前:「皇兄,你相信臣弟,臣弟與陸姑娘是清白的!」
蕭宸臉色陰鬱,只垂眸凝視著小寧王,那眼神十分攝人。
我從座上起身跪地:「皇上明察,這一切都是莫須有之罪!幕後之人是想利用臣女挑撥陛下與寧王殿下的手足之情!」
陸頌玉乘勝追擊:「人證物證俱在,還想狡辯?陛下,小寧王的事我不敢插嘴,但秀女勾引皇子,該如何定罪?」」
「按律,陸頌月該賜白綾。有賢王這個前車之鑑,蕭明今日敢跟皇帝搶女人,明日就敢如賢王一樣起兵造反。為絕後患,皇上也賜蕭明一個全屍吧。」
蕭宸還未發話,太皇太后已經替他拿了主意。
蕭宸道:「皇祖母,蕭明是朕唯一在世的親兄弟,若他也死了,朕在這世上,就沒有真正的至親手足了。」
太皇太后捻著佛珠:「皇帝,這是你的命,天命不可違。」
每一個皇子降生,太皇太后都會以聖女的身份給皇子批命。
她預言賢王會弒君篡位,賢王成年後果然造反,殺了先帝先後。
她預言先帝的皇子公主會不得善終,果然三位公主都在那場動亂中死於賢王的刀下。
蕭宸降生時,太后也下了預言,她說:「蕭宸日後,必會克親絕嗣,成為天煞孤星。」
太皇太后年輕時曾用預言替太上皇打下大啟江山,所有人都篤信太皇太后的預言。
何況,有賢王這一慘烈的前車之鑑在,所有人都在等蕭宸身上的預言成真。
太皇太后下令:「來人,把這對姦夫淫婦拉下去賜死!」
「朕未發話,誰敢動。」
蕭宸一句話,鎮住了御前侍衛。
「皇帝,難不成,你想忤逆祖母嗎?」
「孫兒不敢。只是皇祖母,有件事大家都弄錯了。」
蕭宸走到我跟前,雙手將我扶起,而後牽起我的右手,乖張地宣告:
「當日在紫寧寺與陸頌月私會的人——是朕!」
16
太皇太后險些扯掉手上的佛珠,她大驚:「你說什麼!」
我也震驚:「陛下?」
他就這麼不顧禮法地認了?
蕭宸牽起我的手示於人前,帶著幾分炫耀之意:「當日朕遭人下藥,性命危急時,是頌月姑娘挺身而出替朕解毒。朕那日失態莽撞,弄出不少動靜,沒想到被一個和尚全聽了去。」
守空和尚目瞪口呆。
蕭宸接著說:「禪房裡的沉香是朕常用的薰香,麒麟玉佩也是朕的隨身玉佩之一,丟了多日。沒想到這玉佩,居然成了你們汙衊他人的工具。」
「這怎麼可能!?」
「怎麼,皇祖母很意外嗎?」
蕭宸特意看向滿臉震驚的陸頌玉:
「你也很意外吧?你今日口口聲聲要抓的『姦夫』,就是朕。」
「你口口聲聲的『野種』,是朕的皇子。」
「陸頌月沒有失貞,沒有懷野種,因為自始至終與她結合的人,都是朕本人!」
「......皇、皇上?」
陸頌玉表情空白,連忙跪地改口:「不是,我……臣女不敢,臣女不敢……」
「不敢什麼?」
陸頌玉聲音都抖了:「臣女不敢說皇上是姦夫。」
「既沒有姦夫,你大姐姐自然也就無罪,你認不認?」
「認、認,我認!我認!」
蕭宸用那枚玉佩的一端挑著陸頌玉的下巴,語調溫柔,卻讓人毛骨悚然:
「你身上不止這一樁罪吧?」
陸頌玉被蕭宸嚇得嘴唇都白了:「還有……還有什麼?」
「冒認救駕之功的欺君重罪,還沒認呢。」
17
陸頌玉滿臉絕望,強撐著膽子辯解:「原來皇上的救命之恩說的是我姐姐……臣女不知道,臣女不是有心冒認的!」
「是皇上您,這兩個月來一直賜臣女禮物,臣女這才誤會陛下心意,冒認了這等功勞啊!」
「而且就算是姐姐救的陛下又如何呢!」
陸頌玉抬手抹去眼角淚花,怨懟地指著我:
「她不過是那日正好在禪房碰上陛下了,那日在房中的如果是我,那陛下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姐姐只是運氣好,她不過是獻媚而已!算什麼救駕大功!換了是我,我能做得比她更好!」
陸頌玉偏執地指控我。
「好吵啊。」
蕭宸不耐煩地道:
「她在朕耳邊吵了一天了,來人,割了她的舌頭。」
18
我一驚,連忙道:「陛下,留著她的口舌還有用。」
看向我時,蕭宸臉上的乖張淡去,他抬手撫摸著我的臉頰:「好,那就聽你的。」
眾人才知,誰才是新帝看中的寵妃。
方才站錯隊的人跪伏在地,渾身顫抖。
太皇太后大怒:「皇帝,你瘋了!你竟敢在寺廟,在先帝先後的安婚禮上犯下這等不忠不孝之舉!」
「不忠不孝?」
蕭宸大笑起來:「當日若不是朕,先帝先後早被賢王扔去亂葬崗了!
「是朕帶兵回京平反,是朕誅殺叛軍還大啟安穩,先帝先後在地下該感謝朕,朕還去為他們安魂,已經十分忠孝仁義了!」
「何況當日朕為何會失態,皇祖母難道不清楚嗎?」」
太皇太后神色一僵。
「能在安魂禮上對朕下藥的人,整個大啟都沒幾個。你說是不是啊,皇祖母。」
太皇太后用力捻著手中佛珠,皇帝的眼神如鷹一般盯著她,她忽然抬手撫額,一旁的嬤嬤連忙攙扶:「太后娘娘身體不適,快傳太醫。」
蕭宸冷笑一聲。
就在席間動亂之時,身旁的守空和尚忽然暴起,拔出袖中匕首,朝蕭宸殺來。
「陛下小心!」
我反應迅疾,衝上去擋在蕭宸身前。
守空的刀離我心口只有一寸時,蕭宸握住了和尚的手腕,當場擰斷手骨,匕首砰然落地。
與此同時,御前侍衛立刻將和尚撲倒制服。
雖然是虛驚一場,但我一口氣沒提上來,腹部酸脹,身體虛軟,眼前一黑便栽倒下去。
失去意識前,只感覺蕭宸將我抱入懷中,厲聲喊:「許太醫!」
19
等我再醒來,已經躺在了一處寢殿中,正聽見許女醫說:
「恭喜陛下,頌月姑娘的身孕已經有兩個月了。」
蕭宸驚喜:「果真?」
見我甦醒,他親自將我扶起,我看他臉上,震驚比喜悅還多幾分:「難道陛下不喜歡這個孩子?」
「不,不是的。」蕭宸連忙解釋,「可是朕、朕不是命里絕嗣嗎?」
太皇太后給蕭宸的預言便是他會克親、絕嗣。
「陛下。」
我抓住蕭宸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上,掌心處一片溫熱,蕭宸眸中溫軟如水。
「朕還以為,你是為了配合朕釣出那群人,刻意演的。」
今日宮宴上的一切,從我的妹妹告發我開始,一切都在我與蕭宸的預料中。
當日在紫寧寺,蕭宸其實很快就恢復了清醒。
那藥只要宣洩後,毒性便消散了。
蕭宸沒有聾更沒有瞎,甚至一眼看穿了幕後之人圖謀之事。
「這藥不是衝著要朕命來的。
「朕是在上過香後才神智不清,而那把香是寧王遞給我的,如果朕沒猜錯,香里的淫毒針對的應該是寧王。
「今日是先帝先後的安魂禮,紫寧寺早就驅散了普通香客,卻唯獨放你進禪房禮佛,是有人暗中想撮合你與寧王。
「你雖只是秀女,但登名在冊到選妃結束前,你名義上已經是朕的女人,寧王又是朕唯一的手足,如果今日對你犯下此事的是寧王那個傻子,那麼你便是偷情重罪,而寧王也會背上覬覦皇嫂這等罵名。
「有人想利用男女之間這點事,攪得皇室兄弟鬩牆,雞犬不寧。」
蕭宸鄭重地對我說:
「頌月姑娘,你是無辜的,不必驚慌。朕今日冒犯於你,必會給你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