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貓的告別完整後續

我和楊宸是青梅竹馬。

相識二十載，相戀四年，他從未說過喜歡。

訂婚當天，他選擇奔向'生病'的閨蜜。

訂婚禮變分手禮。

這個結果……

其實早在那一次的監控試探中就已經有了端倪。

還好，在踏入婚姻的深淵前，我醒的不算太晚。

1

「砰！砰！砰!……」

監控里傳來禮炮炸裂的脆響，一下下，像敲在緊繃的神經上。

「阿宸，生日快樂！」

「哥，生日快樂！」

「阿宸，快許個願！」

楊母拍了拍楊宸的手背，目光掃過滿桌菜肴時，落在江媛身上的笑意越發深了幾分：

「小媛這手藝，可比小雪用心多了。」

楊宸的嘴角牽起淺淡的弧度，視線掠過江媛時，像是被什麼燙了下，飛快地落回蛋糕上。

他今天戴的銀質領帶夾，我認得。

我去年同款送他時，他只淡淡一句「太張揚」，轉頭就丟進了抽屜。

「可不是嘛！」

楊璐叼著塊糖醋排骨，含糊不清地沖江媛擠眼睛：

「我哥生日，她倒好，跑出去出差，哪有你這麼貼心？要我說，江媛姐你才該做我嫂子，可惜啊……」

江媛的耳尖騰地紅了，捏著湯匙的手指緊了緊：「別亂說，阿雪是工作忙。」

「忙？」

楊母哼了聲，夾了塊鱸魚放進江媛碗里：

「女人家再忙，也該把心思擱家裡。你看小媛，菜做得香，性子又溫順，哪像小雪……」

附和聲此起彼伏，像細密的針，扎得人太陽穴突突跳。

江媛低著頭，鬢角的碎發遮住臉，可那抹藏不住的羞怯，連監控都擋不住。

我死死盯著螢幕，指尖把手機殼捏出了印子，感覺呼吸都如針扎般難受。

誰能想到，「出差」是我編的謊？

我出門前，在家裡裝了隱形監控。

那時還抱著點可笑的期待，想著或許是自己多心。

可監控不會騙人。

我前腳剛走，江媛中午就提著菜籃子進了門。

在我布置的家裡，他們一起擇菜，一起在廚房說笑，一起為楊宸慶生。

那畫面和諧得像幅全家福。

對比之下，我每次回家時，楊母那句「回來了」里的冷淡，楊璐敷衍的招呼，都成了鈍刀子。

手機從掌心滑下去，砸在地毯上沒什麼聲響。

我壓抑著心裡的怒火，頹廢地躺倒在酒店的床上，腦海里卻閃過監控視頻里他們一幕幕歡聲笑語的畫面。

最終淚水還是忍不住流了出來，手裡死死拽著床單，越想越心梗。

可惡，這豪華大別墅還是我買的！

2

「吧嗒」一下，清脆的開門聲響起，我笑著朝屋裡喊到，「我回來了。」

本來歡快的氣氛驟然安靜了下來，他們來不及收斂的笑容此刻正僵硬在臉上。

我走近後故作驚訝問：

「阿媛，你怎麼在這兒？平時你可沒單獨來過我們家，今兒真是稀奇了。」

「這個……阿雪，我……」江媛神色有點窘迫。

楊璐這時不禁疑惑問到：「嫂子，你不是今天出差不回來的嗎？」

「哦，公司遇到了突發情況，我們的行程臨時取消了，這不，我就趕緊回來陪你哥過生日嗎？」

楊宸的表情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依舊對我貼心地說道，「提前回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呢？我也好去接你。」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我私撒嬌狀地把身體貼向楊宸，雙眼放光地瞧著這一桌子菜：

「這些菜是阿媛做的吧。」

楊宸不緊不慢解釋道：

「嗯，今天下班恰巧遇到她，正好她家裡沒人，就把她請了過來。」

我平靜地聽著楊宸的話，並不點破。

「這樣啊……那阿媛不是客人嗎，你怎麼能讓她給你們做菜呢？」

江媛打圓場道：

「阿雪，沒事的，是我很久沒下廚了，就想趁今天他生日借你家的灶台施展一下，如果做得不好還得讓他們包涵我呢。」

「阿媛你就別替他們找補了，他們就是懶慣了。」

我起身嘆了口氣，對他們說道：「那你們就慢慢吃，我先回房間休息一下。」

他們一個個詫異地看向我，楊宸連忙問：「映雪，你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不了，我在外面吃過了，今天來回趕路，累的不行。」

我又帶著疲憊的笑容跟楊宸表達了歉意，「不好意思啊，今天不能陪你過生日了。」

他望著我眼下的青黑，眼裡果然浮起一絲心疼，伸手想碰我的頭髮，又半路收了回去：

「沒事，累了就早點休息。碗我來洗。」

我沖他彎了彎眼，沒再說什麼，轉身走進了房間。

3

晚飯結束後，看著在房間寬衣的楊宸，我憋了一天的火氣還是忍不住對他發了出來。

「楊宸，你的領帶是怎麼回事？」

聽見我直呼他大名，楊宸有一瞬間的呆愣，隨即很快恢復過來。

狐疑地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領帶，反問道：

「什麼怎麼回事？這領帶新買的，有什麼問題？」

新買的？

呵。

我之前從監控里親眼看見是江媛送的，還是她親手給你帶上的。

我在心裡嘲諷著，忍住沒把話給抖出來。

「新買的？是江媛新買給你的吧，這上面的香水味和江媛身上噴的一模一樣。」

面對我的質問，楊宸張嘴似乎想要辯解，最後還是承認了。

「是她買的，說是給我的生日禮物。」

楊宸說著坐在了我身旁，牽過我的手，柔聲道：「朋友過生日送禮物很正常，你也別多想。」

「既然很正常，那我問你幹嘛不直接跟我說實話？」

「我是怕你多心。」

他皺起眉，語氣里已帶了幾分責怪，「以前你總為這些事鬧，江媛是你閨蜜，沒必要搞得這麼僵。」

我發出一聲冷笑，提高音量懟了過去：「合著是因為我疑神疑鬼，所以你才不得不撒謊是嗎！」

楊宸的臉色逐漸冷了下來，語氣明顯感到不耐煩：

「你別無理取鬧了，很正常的一件小事你何必這麼斤斤計較呢？」

我笑了，「很正常？」

「那你說說，誰家正常的閨蜜會單獨給自己好朋友的對象過生日啊？還送領帶這麼親密的東西，她可是有丈夫的人，你不覺得越界了嗎？」

我越說越怒上心頭，一把甩開他的手，怒問：

「還有，為什麼我之前也給你買了這個顏色的領帶你不要，江媛送你的你就要了？」

「人的喜好隨時都可能發生變化，你現在如果給我這個顏色的領帶我也照樣會收。而且江媛是客人，也不好駁她的面子。」

楊宸的解釋讓我啞口無言，我壓抑著不甘的情緒直接把身子扭到一邊。

「好了，別鬧脾氣了，時間不早，該洗洗睡了。」

楊宸輕輕低笑了一下，從後把我擁在懷裡拍了拍我的肩膀，隨後去了浴室。

我氣鼓鼓地瞧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一種仿佛真的是我在耍小孩子脾氣一樣的錯覺。

4

浴室里的流水聲「嘩啦啦」地傳來，我此刻正盯著手裡的布偶貓玩偶出神。

小時候，我養了一隻布偶貓，我很喜愛它。

某一天，我帶小貓出去玩，可最後怎麼也找不見它，我從下午一直哭到了晚上，大人怎麼都哄不好我。

直到我看見全身髒兮兮，頭頂還粘著一些雜草的楊宸，他懷抱著我走丟的小貓，氣喘吁吁地把它捧到了我面前。

對我說：「小雪妹妹，我把貓給你找回來了。」

我至今也無法忘記當時我興奮又感動的心情，頭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小少年如孫悟空一般，能踏雲追月，無所不能。

從此，我就成了他的小跟屁蟲。

和他交往這 4 年，每年楊宸的生日我都會親手製作一隻布偶貓玩偶送給他。

他也從不問我為什麼。

我想他早就忘記了。

現在我手裡的這隻布偶貓玩偶如招財貓一樣的姿勢，很是憨態可掬。

上面的針腳一年比一年熟練。

可是，這一次我卻不想送給他了。

我默默地把玩偶放進了衣櫃里的儲物箱。

洗漱好後，我倆都直接睡下了。

黑暗中，我忍不住朝他問道：「阿宸，你不覺得今天少了一件事嗎？」

「沒有啊。」他迷糊地回答著。

聽到楊宸的回答後，我的心不禁一沉。

想起他和江媛之間若有似無的曖昧，我又忍不住追問，「阿宸，你是愛我的嗎？」

楊宸明顯帶有睡意地低聲回應著：「嗯……」

「那你為什麼從來沒對我說過情話？你能不能現在對我說一句『阿雪，我喜歡你』？」

楊宸打了一個哈欠，攬過我的肩哄道，「別鬧了，趕緊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乖。」

呼吸漸漸沉下去，他睡熟了。

黑夜中，我呆呆地睜著沒有焦距的雙眼，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原來有些英雄，只會在故事開頭救你一次。

後來的漫長歲月里，他連一句真心的喜歡，都吝嗇給你。

5

天剛亮透，我收拾妥當正要出門。

楊母突然喊住了我：「小雪啊，你今早怎麼沒做早飯啊？我和小璐吃什麼？」

昨晚的氣還堵在胸口，哪有心思應付這些。

我壓著情緒，臉上儘量掛著平靜：

「昨晚江媛做的菜不是剩了些嗎？你們熱一熱也能吃，畢竟你們向來誇她手藝好。」

楊母明顯臉色不悅了起來，「隔夜菜不健康，你之前可從沒給我們吃過隔夜的飯菜。」

「那就點外賣吧，我這會兒該去上班了，也沒時間給你們做早飯，你們將就將就吧。」

楊母一聽當即就責備道：「一大早就點外賣像話嗎？」

同居這四年來，我沒有少過他們家一頓飯，我從一個連廚房都沒有進過的人變成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好媳婦」。

我忍住竄上來的火氣，好聲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也沒辦法了，等晚上楊宸回來了再說吧，我先去上班了，拜拜。」

說完我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任憑楊母的聲音在背後炸開。

深夜……

睡前我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楊宸，他聽後眉峰微蹙，較為複雜地看著我，「你想請阿姨？」

「嗯，我想了一下，我工作忙起來可能顧不上做家務，而且你現在公司也做起來了，收入也可觀，我們也該請個阿姨了打理家事了。」

他卻避開我的話鋒，聲音放得柔緩：

「映雪，要是工作太累，不如辭了吧。賺錢的事有我，你在家歇著，總比在外頭奔波輕鬆。媽那邊，也更習慣你在身邊照料。」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楊宸，冷笑道：

「媽之前就想讓我辭掉工作，沒想到你也跟她一樣。不工作那我上這大學有什麼用？到頭來不還是成了家庭主婦。」

「男主外，女主內，這很正常啊，映雪，你為何這麼排斥呢？」楊宸眼底閃過一絲不解。

我氣極反笑：「呵，楊宸，說白了你就是想讓我給你們家當保姆唄。」

6

「怎麼會呢映雪，我把你當作我的家人，不久後你還會是我的妻子。」

「有什麼區別嗎？說我是你的妻子，可你究竟愛不愛我？」

楊宸面有疑惑，對於我這個問題顯得不甚在意，反問道：

「愛不愛重要嗎？我妻子這個位置這輩子只會是你。」

聽見楊宸這句話，我心底湧上一股悲涼之感，「那江媛呢？你喜不喜歡她？」

楊宸面上有了慍色，眉頭緊鎖，語氣也瞬間冷了下來：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映雪，你再這麼胡鬧我就真生氣了。」

憋了許久的眼淚這次終於決堤了，我沒有哭出聲，任由淚水滑落。

楊宸見我流淚瞬間變得手足無措起來，剛才的怒氣也隨之不見，笨拙地拿氣紙巾擦著我的淚水。

他頓了頓，像是做了很大讓步：「行，你想請保姆就請，工作也不用辭，都聽你的。乖，別哭了。」

見我依舊不搭理他，他趕忙說道：

「映雪，這周六晚上釜溪有燈會和遊船，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說去嗎？那明晚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我望著楊宸那張英挺的面容，既陌生又熟悉，心痛是真的，對他的感情也是真的。

想繼續，理智告訴我不能，想離開，又捨不得……

我收住了眼淚，在他期許的目光下哽咽地回應了他一聲，「嗯。」

時間很快來到了周末，我和楊宸還有楊璐同往釜溪。

本來是只有我和楊宸去的，但是被我這個小姑子逮著後也吵著要來。

燈會上人潮湧動，彩燈搖曳。

我挽著楊宸的胳膊，興趣盎然地觀賞著周圍絢爛的景色，時不時還拿出手機拍照留念。

楊璐在前面興奮地到處逛，估計是知趣地不當電燈泡，所以一直和我們隔著一定距離。

「哎，哥，嫂子！」

突然楊璐在前面沖我們激動地大喊道，「你們快來看前面，那個人是不是江媛姐？」

7

我倆上前一看，還真是江媛。

對面似乎也瞧見了我們，還向我們揮了揮手並快步走來。

就快要到我們跟前的時候，江媛的腳突然崴了一下，眼看身子就要穩不住了。

霎時間，我感到我的手臂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下一秒，楊宸消失在了我的身邊，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在眾目睽睽下扶住了江媛傾斜的身體。

「沒事吧？」楊宸柔聲地問向江媛，眼裡的關切毫不掩飾。

「我……我沒事，謝謝。」

江媛抬頭對上楊宸的視線就慌張移開，似乎很不好意思。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的互動，楊宸察覺到我的目光後立即與江媛劃開距離。

江媛似乎也怕我誤會連忙跟我解釋道：

「阿雪，那個，我剛剛走快了一點不小心崴到腳了，幸虧楊宸……」

我朝江媛露出一個標誌性笑容，「我知道的阿媛，阿宸就是個熱心腸，即使不是朋友他看見別人摔倒也會過去扶一把。」

「呀，哥，你和江媛姐穿得好像情侶裝哦。」

楊璐打量著他們二人，調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才是情侶呢。」

楊璐這麼一說我這才注意到他倆的穿著，這還真是巧啊……

江媛是黑白長袖格子連衣裙，楊宸是黑白格子襯衫外套。

一個挺拔俊朗，一個溫婉端莊，站一塊兒確實很般配。

楊宸和江媛先是尷尬地互相瞧了一下，然後向我投來了目光。

似是怕我鬧脾氣，楊宸過來緊握住我的手，對楊璐厲聲呵斥道：

「楊璐，人家江媛小姐有老公，你這玩笑是能隨便說的嗎？」

楊璐被楊宸這麼一訓表情瞬間蔫兒了下來，抱怨道：

「我就是看到你倆穿得像隨便一說而已，也沒其他意思，至於嗎？」

「沒事沒事，玩笑話嘛，我和阿雪都不會往心裡去的。」江媛朝我眨了眨眼，急忙打著圓場。

8

我感到楊宸握著我的手加了些力道，他看向我的眼神好似也在詢問我「你沒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