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輿論還沒過去呢。」
7
輿論不僅過不去,估計還要越鬧越大了。
我沒想到,安可會又出現。
她站在我的面前,語氣倨傲。
「我項鍊不見了,俞小姐,你剛剛也去了洗手間,你有看到嗎?」
全場注目,豎起耳朵。
一些不好的回憶奔涌而來,心口悶得發滯。
「你可以找警察。」
我不想和她糾纏。
可她卻不依不饒。
「那是傅總送我的,對我很重要,你最後一個離開,回憶一下吧。」
不小的音量惹來許多人的關注。
是啊。
大婆對小三。
多刺激。
因為傅長年,我又像只猴子一樣任人觀賞。
「你有證據嗎?憑什麼懷疑我?」
「我沒有懷疑,只需要翻一下你的包,看看就行。」
另一邊,傅長年隔著不近的距離看見這一切,擰了擰眉。
走過來,卻沒阻止安可。
「不行。」
在大庭廣眾之下,像對待小偷一樣翻我的包,我沒辦法接受。
我討厭這種受人審視的感覺。
「你沒有權力打開我的包。」
「如果沒有拿的話,你怕什麼?只是打開看一下。」
安可急了,語氣拔高。
眾人的目光也因我的拒絕帶上懷疑。
「俞朝,只是打開看看。」
傅長年抿了抿唇。
「你沒拿的話,給她看看也沒什麼。」
我不可置信抬頭。
下一秒,包包被安可搶過去,粗暴地翻開。
裡面的紙巾、唇膏等零零碎碎掉下來。
大家一瞬不瞬地看著,直到包包被翻空,也沒找到項鍊。
一片狼藉。
我臉色一沉,正準備發難。
「等一下!」
安可驚叫一聲,猛然抬頭。
沒等我反應過來。
她已經上手扯出壓在我衣裙下的那條項鍊。
珍珠串成圈,中間一顆漂亮極了的粉鑽。
「就是這條!」
全場譁然。
「我靠,真是小偷啊。」
「正房偷小三的東西不至於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有人得意洋洋開口,透露辛秘。
「傅夫人是孤兒,小時候和傅總在一個孤兒院長大的,窮慣了,指不定染上小偷小摸的習慣。」
「之前,傅家不願意讓她進門也有這個顧慮吧。」
……
竊竊私語,落入我的耳中,如針扎一般刺耳。
血液往頭頂奔涌,我顫抖開口。
「這是我自己的。」
我幾乎不受控制地看向傅長年。
這是他送給我的呀。
只要他一句話就可以替我洗清嫌疑。
傅長年張了張嘴。
安可突然大喊。
「不可能,這條項鍊一共只出了兩條,其中一條被長年送給了我。」
我的臉全白了。
傅長年唇抿成一條直線,懶散的身子站直,眼底划過一絲不忍。
原來留在客廳里的項鍊不是送給我的。
圈在頸部的項鍊突然有些燙人,我顫抖著手去解項鍊。
傅長年擰著眉,想上前,卻被安可輕而易舉按住。
視線有些模糊,項鍊怎麼解也解不開。
我真想找個洞鑽進去。
突然。
一道清冷低沉的聲音穿過躁動不堪的會場,擲地有聲、不容置喙。
「不用摘。」
「是我送的。」
一隻微涼大手安撫般拍了拍我的手。
隔著人群,我看著傅長年的臉色猛地一白。
8
我抬頭。
是顧硯生。
我大學時期的學長,性格好、長相佳、家世顯赫,一度被傅長年視為眼中釘。
「不可能!」
安可不依不饒。
顧硯生全然不顧眾人的打量,垂下眼。
自然地繞過我的頸部,翻出項鍊背面篆刻的字跡。
「這裡有俞小姐名字的縮寫。」
「我靠!我看清了!是 yz。」
突然有人大叫一聲,反應過來後立馬捂住嘴。
現場氣氛尷尬起來。
傅長年的臉色已經不能看了。
吸氣聲此起彼伏。
「你背著長年找男人!」
安可欣喜驚叫。
傅長年眼底陰沉沉的,目光落在顧硯生還沒從我的肩上移開的手上。
顧硯生笑了。
「怎麼,他能找咯咯噠,別人不能棄暗投明?」
「別這麼雙標。」
「噗!」
有人忍不住笑了。
安可面色一白。
這話太直接了。
「解釋一下。」
傅長年死死看著我,眼裡划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我沒說話。
我憑什麼解釋。
我已經忍他很久了,現在看到他都嫌煩。
轉過身,不顧眾人的詫異要走。
突然頓足,轉頭看向臉又紅又黑的安可。
「你說項鍊是傅長年送你的,那屬於夫妻共同財產,你最好把東西找到。」
「不然律師上門的時候,不知道你賠不賠得起。」
9
說完,沒管傅長年徒然失神的臉。
提著行李準備出門的時候。
伴隨汽車轟鳴,傅長年急匆匆甩上車門,邁開長腿,擋在我的身前。
「去哪?」
視線落在我收拾齊整的行李上,眼中划過慌張。
「你管得著嗎?」
我推著大箱子要走,卻被傅長年緊緊拽住了手。
「把話說清楚。」
他上手控制住我的東西。
見我撒手,空手也要離開,傅長年徹底慌了。
「我不攔著你。」
他見我神色微松,繼續道。
「至少把話說清楚。」
兩分鐘後,我與他分坐在餐桌的兩端。
傅長年看著長長的桌面和拒他千里之外的我,臉色發沉。
「想問什麼?」
我不耐煩地壓了壓眉頭。
傅長年有一瞬間的怔愣。
這樣的我大概讓他有些陌生。
「我、我今天沒想到安可會出現。」
「嗯。」
我淡淡應了聲。
到了這一刻,我已經不在乎他想沒想到安可會不會出現了。
傅長年呼吸一滯,沒再說話。
場面沉寂下去。
我起身,傅長年緊跟著警覺地站起來。
看見我只是走向客廳,才復又坐下。
直到我將離婚協議書遞到他的面前。
傅長年的臉色徹底白了。
死死盯著那張紙,幾乎咬牙切齒:
「你來真的。」
10
我沒看他陰沉的臉,將協議書翻開指給他。
「你看看對財產分割有沒有什麼意見。」
「什麼意見?」
傅長年眼中墨色越聚越深。
抬手就將協議書撕成碎片,紙片飛揚,落了一地。
他看著我,一字一頓道:
「我他媽對離婚有意見!」
「俞朝你怎麼回事。」
他頓了頓。
「連著幾天,不給我打電話,也不問我什麼時候回家,連我的戒指不見了,你都不問我!」
說著說著,他竟然有幾分委屈。
「你都不管我了。」
「現在竟然想要和我離婚!」
「你在鬧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氣血不住翻湧。
我脾氣一直不算太好。
要不然這幾年也不會和傅長年鬧得這麼難堪,讓安可在傅長年身邊越待越久。
這兩天,我極力壓抑著怒氣,事事順著他,他還有什麼不滿。
傅長年被我吼得面色一愣。
但很快就回過神,扯了扯嘴角。
「還知道生氣就行,你打我罵我,要出氣你想怎樣都行,氣完就和好。」
「不可能的。」
我打斷他,對上他已經泛紅的眼睛。
「我們完了。」
我攥緊手,想到了今天生出事端的那條項鍊,還是沒忍住問道。
「傅長年,我他媽欠你的嗎?」
11
傅長年的臉上有一瞬間空白。
很快意識到什麼。
「項鍊是她找我要的,我當時無所謂就給她了,你那兩天總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我一時生氣,我就、我就……」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無所謂,你想給誰就給誰,以後你要怎麼樣,我也不會管。」
「不管我?」
傅長年似乎被這句話激怒了。
「那你想管誰?」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
「顧硯生?」
「難怪這幾天不理我,你早就想好了,和我離婚就去找他,是不是?」
他站起身來,徑直走過來,一隻手狠狠攥住我的後脖頸,唇用力碾上來。
我用力推拒,可他唇齒間卻格外用力,血腥氣在口腔內蔓延。
啪——
傅長年托著一邊臉,頂了頂腮看向我。
「打得舒服嗎?不滿意你繼續,打到你滿意為止。」
他眼底烈焰席捲,像極了十七歲的傅長年。
固執、倔脾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時候他的感情炙熱到仿佛要將我融化。
我愛極了他。
可是後來呢?
他看我的目光越來越冷,熾熱情感變成了一件又一件敷衍的貴重禮物。
我照單全收,他笑得嘲諷。
「你要的不就是這些嗎?」
可是一開始明明是傅長年,十七歲一無所有的傅長年抓著我的手,說:
「俞朝你喜歡什麼?」
「錢,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錢。」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都想要錢。
有了錢,兄弟姐妹能穿新衣服;有了錢,院長媽媽能鬆口氣;有了錢,能讀書上學出人頭地。
當時他還不覺得我說出的話有什麼問題,只是握緊手,語氣堅定。
「那我會賺很多很多錢,到時候你喜歡我好不好。」
12
我心中無端荒蕪到有些難受。
突然無力地扯了扯唇。
「傅長年,其實剛畢業的時候你也沒錢啊,我不也陪著你嗎。」
傅長年愣了一瞬,身子徹底僵住了。
好半天,才失去力氣般倒坐在椅子上,無聲地捂住自己的臉。
聲音有些發悶。
「俞朝,我真他媽知道錯了。」
「一開始,我找安可就是為了氣你,可是後來……後來。」
後來我生氣發狂,如他所願地吃醋。
他起初很高興,也願意哄我,壓根不把安可放在眼裡。
可是,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變了。
他的目光開始為安可停留。
直到有一次,我怒極將一臉無辜的安可推倒在地。
那天傅長年一眼沒看我,第一時間抱起倒在地上的安可。
神色竟有幾分慌張。
我知道,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說不上來什麼感受。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傅長年。
少年時他桀驁肆意,成為傅家少爺後更是意氣風發。
他幾乎沒什麼得不到的。
自然不可能流露出類似這樣的絕望表情。
最後他沒再攔我,只是接連發了好幾條消息。
【我會和她斷了。】
【你心情好點了就回來好不好?】
【你不回來,我也會去找你的。】
我沉默半秒。
直接拉黑刪除一條龍。
13
我把東西安置在酒店後,去了一趟孤兒院。
院長媽媽頭髮已經花白了,坐在辦公室里,盯著電腦,皺著眉,很憂心的樣子。
眼看我進來,眉毛舒展,露出一抹笑,似嗔怪又似高興。
「怎麼又來了?」
說著,卻還是上前來拉我的手。
我挑挑眉。
今年收的孩子多,院裡的收支估計又不平衡了。
我從包里掏出一張卡,直直伸到她的面前。
「小傢伙們的新衣服,我包了。」
院長媽媽愣了一瞬,表情不贊同。
「又找長年要錢了?」
她皺了皺眉。
「我不要,你收著,這些年你出的錢不少了。」
院長媽媽估計也聽到了一些風聲。
我和傅長年這些年感情越來越差,她認為是因為我老是往院裡拿錢。
我愣了愣,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