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燃看著我沒說話,但他的表情擺明了不信。
老闆循聲趕來,連連道歉道:「不好意思各位,他是我們這裡新來的服務員,但絕對不是跟著幾位來的,他是來陪他男朋友的。」
裴燃挑了挑眉看向我:「男朋友?你跟他這麼說的?」
我知道他肯定誤會了我說的男朋友是他。
有些無語,頭一次覺得裴燃怎麼這麼自戀。
「我都說了不是故意跟來的,我是來陪我男朋友溫玉饒的!」
我聲音有些大,幾人都怔住了。
包括門口匆忙趕來的溫玉饒。
我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溫玉饒走過來溫柔地將我拉到他身後。
「我就是他男朋友,他是來陪我的,有什麼事嗎?」
幾位少爺聽見這話驚了。
「臥槽,真的啊?夏凡的男朋友是別人啊。」
裴燃原本握住我的手此刻空落落的,他下頜線繃緊,眼底慍色漸濃。
「溫玉饒?又是你。」
溫玉饒眸色淡淡:「無論他與你之前有過什麼,現在我才是他男朋友。」
兩人四目相對,完全沒有主角攻受該有的火花,反而像情敵會面分外眼紅。
裴燃後牙槽都咬緊了:「夏凡,你早就該跟他搞上了吧?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跟我斷了,就為了個服務員?」
我不理解裴燃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只猜到他接受不了我是因為別人離開。
我怕他撒氣到溫玉饒身上,只能解釋道。
「在我被關在別墅里的一個月,在我那天晚上發高燒打不通你電話的時候,我就想離開了,不是為了任何人。」
裴燃微怔:「……什麼時候?」
他讓我給他送東西,將我冷落在外幾個小時。
他不會記得的。
我早就猜到了。
我懶得再廢話,拉著溫玉饒的手出了包間。
13
溫玉饒把我的手握的緊緊的,整個人像是緊繃的弓箭般,壓抑著克制著。
我猜他是在擔心我。
我說:「你放心,我不會難過的,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溫玉饒眼裡滿是心疼,或許是因為我剛剛說的那些話。
被關在別墅里無人問津,連生病都沒人知道。
我本來不覺得那時候有多難過,有多可憐。
現在看見溫玉饒發抖的手和紅了的眼眶。
突然覺得難過了。
有人心疼的人,才會覺得疼。
溫玉饒摸著我的眉眼,看他的樣子都快心疼死我了。
「凡凡,這一切我都會替你討回來,不會等太久。」
我頭一次在溫玉饒臉上看見近乎狠戾的表情。
【我去,好帥啊!我要起立了,今晚能跟溫玉饒做恨嗎?】
溫玉饒神情凝滯了一下,隨後臉色爆紅。
他用羞澀又無奈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好像看穿了我黃黃的想法了似的。
他不再讓我去端盤子了,就讓我坐在後廚吃好吃的。
我長得好看嘴又討巧,幾位廚師喜歡我得不行。
我不白吃,主動擔任了倒垃圾的任務。
倒完垃圾回來時碰到了在後門抽煙的裴燃。
他之間的香煙明明滅滅,挺拔的身姿隱藏在夜色中。
我裝作沒看見他。
裴燃叫住了我。
「夏凡,我答應你以後身邊只會有你一個人,行了吧?也陪你再去做一次花瓶,別鬧脾氣了。」
我裝做沒聽見。
裴燃冷聲道:「你真要為了一個服務員跟我斷了嗎?」
我轉過身看著他。
「為什麼不行呢,我以前也是一個服務員啊,你不記得了嗎?」
裴燃蹙了蹙眉:「你說什麼,你不是會所的人嗎?」
「你還記得幾個月前在一家咖啡廳幫一個服務員趕走了欺負他的客人嗎?」
裴燃目光微滯,似乎有幾分不敢置信。
「沒錯,我就是那個服務員,我不是會所的人,我說我兩千一個月也是真的,我沒有裝,我只是喜歡你,因為你有胃病,我就去報課,自己學著做飯給你吃,你喜歡什麼類型,我就努力去學,即便假裝。」
「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喜歡別人也沒關係,我只想留在你身邊,可你身邊的人太多了,我成了被拋棄的那個,如果那天阿姨沒有發現發燒到丟了半條命的我,我現在可能沒辦法站在你面前了。」
我看著他,認真道:「留在你身邊代價太大了,我不敢了,也不想了。」
冷風寂寂。
裴燃僵在原地,臉色慘白,指尖的香煙都燒到手指了都毫無所覺。
我轉身就走。
他想拉住我的手,我躲開了。
「夏凡……我不知道你……是我的錯。」
我第一次在裴燃臉上看見這樣悲切的表情,後悔和自責交織在一起。
一貫倨傲的大少爺,此刻卻像是棄犬般。
他之前覺得我愛慕虛榮,是因為他的身份和錢才愛他。
所以不承認自己喜歡我,也認為我不配。
可真相與他所想的大相逕庭。
他聲音艱澀道:「夏凡,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不會再關著你了,你的圍巾我沒有給他,我拿回來了,我也喜歡你,你回來吧,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我會改,以後我的身邊只有你。」
「不需要了。」
14
晚上我跟溫玉饒回了那個小小的家。
我們還買了一口袋的計生用品。
我以為溫玉饒靦腆,結果去買的時候看得最認真的就是他。
我都不好意思多留,他還詳細問導購員區別。
晚上我洗完澡輪到溫玉饒洗,而我在床上查閱資料學習。
那些畫面看得我面紅耳赤的,但我還是認真地看了下去。
等到洗完澡,熱騰騰的溫玉饒貼上我的後背時我才回神。
「啊!你幹嘛!」
溫玉饒抱歉笑笑:「對不起,嚇到你了嗎?你在看什麼?」
我慌忙把手機蓋住,心虛得視線亂飄。
「沒幹什麼啊!」
【當然在學習怎麼做啊,我又沒做過,我一個金主可不能被小情人看扁了!】
溫玉饒笑了,他撫了撫我的額發。
笑靨如花道:「這樣啊。」
我又被蠱惑到了,他的手伸進我衣服里我才回神,然後臉色爆紅。
「你,你怎麼沒穿衣服啊?」
溫玉饒親親我的臉:「為什麼要穿,不是也要脫嗎?」
他身材很好,寬肩窄腰,肌肉線條完美。
我都不敢看。
特別是某個地方……
不知羞!
「你,我都穿了的!」
溫玉饒唇角的笑意加深:「嗯,我幫寶寶脫。」
「誰是你寶寶了!」
我沒想到溫玉饒看著這麼清風霽月的人,其實是頭披著羊皮的狼!
我在他認真挑選計生用品的時候就該猜到的。
做到後面我實在受不住了,趴在他身上嗚嗚咽咽地哭。
「你過分了,我才是金主!」
「乖寶寶,最後一次,再一會兒就好。」
溫玉饒聲音低啞磁性,性感得不像話。
我又被蠱惑了,乖順地任他施為。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我又哭哭啼啼地推他:「你騙人,你騙我,你一點也不心疼我了!」
他喉間溢出輕笑:「我在疼你啊寶貝,很疼你。」
後面我已經記不得我什麼時候睡著的了。
男人在床上的話果然信不得!
他說是因為我總是勾引他,還叫我不要總是想一些黃黃的東西。
我有些心虛,也不敢找他理論了,但心裡還是不服氣的。
總是偷偷在心裡 YY 溫玉饒。
然後晚上我就要遭殃。
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能聽見我心聲了。
15
溫玉饒帶我搬了一個大房子。
他辭去了服務員的工作,開始變得忙碌起來。
我不懂這些,只覺得溫玉饒認真敲筆記本的樣子很帥。
他越忙越粘人,不允許我消失在他視線內太久,累了就要抱著我歇一會兒。
美名其曰充充電。
我知道他是想給我更好的生活,但我心疼他。
「溫玉饒,你再這樣身體就壞掉了!我又不是非要住大房子,以前那個小房子我也很喜歡啊!」
溫玉饒目光柔和,把我摟在懷裡。
「乖寶寶,我不行,我怕夜晚太冷你在被窩裡發抖,更怕你習慣那樣的冷,知道嗎?我接受不了那樣。」
我似懂非懂。
溫玉饒摸了摸我的頭,又憐愛地親吻我。
我後來知道,愛是常覺虧欠,溫玉饒不捨得我受苦。
有了要保護要疼惜的寶物,所以變得野心勃勃。
像樹根一樣狠狠紮根在地下汲取養分,讓小樹長得枝繁葉茂,長得漂亮無憂。
我還記得自己作為金主的職責,溫玉饒便宜,我以後也包得起。
但是我還沒給奶奶治病,還有妹妹的學費呢。
某天我提了一下。
「溫玉饒,你家人在哪?」
溫玉饒聞言一怔:「我父母去世了,只有奶奶和妹妹了,奶奶在醫院,你想去看看她嗎?」
「可以嗎?我想去。」
「好。」
我有些害羞,打扮了一下才提著果籃跟溫玉饒一起去醫院。
溫玉饒奶奶是腦癱,現在正在康復階段。
康復要花一大筆錢。
她很慈祥,看到我跟溫玉饒緊緊牽著的手也只是很溫柔的看著我。
好像知道我是誰。
「奶奶, 他是夏凡, 我之前跟你說過的,他是我的愛人。」
我有些緊張:「奶奶, 你好。」
溫玉饒的奶奶很溫柔。
她還讓溫玉饒把她小鐵盒裡的東西拿來給我。
好像是早就準備好的。
是一個翡翠鐲子,綠油油的。
我才知道溫玉饒奶奶以前是大家閨秀, 是愛上了溫玉饒爺爺跟他私奔的。
兩人很恩愛, 溫玉饒的父母也很恩愛。
溫玉饒母生妹妹難產去世了,溫玉饒父親悲痛欲絕,沒多久也去世了。
溫家出情種,又倔又愛。
而溫玉饒是他奶奶帶大的。
我總算知道溫玉饒為什麼這樣溫柔, 這樣堅韌了。
我不敢收, 但又怕駁了長輩面子。
只能收下, 然後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
【奶奶您放心,我以後會對溫玉饒好的!】
溫玉饒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和他的心跳聲一樣用力。
16
我從電視上知道了裴家要聯誼的消息。
裴燃要如願以償跟他的小竹馬結婚了。
挺好的。
我在蛋糕店邊吃蛋糕邊等溫玉饒下班的時候,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裴燃穿著大衣,脖子上圍著那條熟悉的灰色圍巾。
他臉色不太好, 眼底青黑一片。
「我要訂婚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專門跟我說這個。
「恭喜。」
裴燃臉色更差了, 他問我:「我給你送的東西你收到了嗎?我每天都有給你送,還有信。」
我有些蒙:「什麼東西?」
他露出瞭然又痛恨的表情:「果然, 他沒給你, 他一樣也沒給你!」
他看著我, 冷峻的臉上第一次露出近乎哀求的表情:
「夏凡, 花瓶我拼好了, 看不出碎裂的痕跡,如果你回來我就不訂婚了好嗎?我們結婚,然後去國外好不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
他話沒說完我就打斷了他。
「我也要結婚了, 跟溫玉饒。」
裴燃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 他攥緊了拳:「我不會讓你們結婚的, 我會把你搶回來的。」
裴燃說是溫玉饒逼他跟宋家聯姻的, 準確來說是裴家需要跟宋家聯合來對付溫玉饒。
溫玉饒針對裴家針對得太狠。
裴燃說他是假訂婚,等溫玉饒倒了就會把我搶回來。
我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只知道溫玉饒下班時間到了。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 溫玉饒撐著雨傘到了蛋糕店窗外對我微笑。
「寶寶,回家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跟著溫玉饒回家, 還從裡面拿出了一張紅色鈔票。
「一百塊,續費!」
溫玉饒笑著接過來, 連摺疊都不捨得。
他書房的保險箱裡有許多張這樣的紅色鈔票,都是我給的。
明明他不缺這點錢,卻說這比他掙的所有錢加起來還要珍貴。
我沒問溫玉饒關於裴燃給我送東西的事情。
溫玉饒這人表面溫柔親和, 其實比裴燃偏執多了。
只是他的占有欲和偏執是內斂的。
像一張由溫情細密織成的網, 柔軟溫暖。
無論我要去哪, 要什麼,那張網會永遠跟隨我。
伴隨著愛欲和控制, 確保我快樂無憂, 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東西。
為我鋪路,為我保駕護航。
愛沒有特定形式,溫柔是愛, 偏執是愛,寬容也是愛。
我愛溫玉饒,所以接受他所有不同的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