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紙巾給他擦了擦:「對不起哦。」
「沒事。」他頓了下,「要喝水嗎?」
我點點頭,紀墨辰拿來杯子。
不知為何,明明我可以拿著喝,他卻躲了下。
只讓我就著杯沿喝。
一口氣喝完,我更渴了,拉了下他的手:「還要。」
紀墨辰忽然閉上眼。
他站起來,又去給我倒水,只是坐下前調整了數次坐姿。
「凳子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
「那……」我拍了拍床,「要不要上來?我瘦,兩個人也躺得下。熬這麼久,你也眯一會?」
紀墨辰忽然抬眸看我。
自我認識紀墨辰以來,他一直安靜沉穩,舉止有度,頗有幾分君子之風。
我第一次看到他這般強攻擊性的樣子。
他忽然傾身過來,一隻手撐在牆壁上。
燈光猶如琉璃珠,順著男人脖頸的肌肉線條滾落。
幾乎像把我困在懷中。
「你的意思是,當著陸鳴的面。」
他聲音很低,我幾乎能感到男人胸腔的共鳴。
「你邀我和你睡一張床?」
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但,好像也挺刺激的——要是當著陸鳴的面,我真和紀墨辰有什麼,他大概會發狂到吐血吧?
那嫉妒到扭曲的樣子,還挺讓人期待。
「要不要。」我突然看向紀墨辰,
「和我一起私奔。」
10.
窗外樹影在牆上搖曳不休,和心跳一般紊亂。
紀墨辰沒回我。
他猛地站起來,似是要走出門外。
我心猛地一墜——他不願意。
「是為了報復他?」
紀墨辰忽然說了一句。
我沒聽懂,不由愣在原地。
有個包卻忽然放到我面前。
紀墨辰抱臂看著我,眼神有些複雜:「不是要走?」
「走走走!」
我登時跳起來,拉著他就要出門。
只是要離開病房前,離開病房前,我又瞥了陸鳴一眼,折返回去。
離開病房前,我又瞥了陸鳴一眼,折返回去。
「他都那樣對你了。」
紀墨辰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似帶冷意。
「你還要後悔,又回到他身邊……」
紀墨辰沒有說完,因為我拿了一支馬克筆,在陸鳴臉上畫起來。
額頭是龜,左臉是第三,右臉是者。
還嫌不夠,我又在陸鳴襯衫上寫了兩行字。
【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
【你被綠了,你老公是我的了!】
紀墨辰:「......」
不知陸鳴睡前到底吃了什麼。
我和紀墨辰這麼大動靜,他也沒醒。
不過倒方便了我。
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我跑上前去挽住紀墨辰:「走吧!」
11.
我知道紀墨辰有錢,但我沒想到他那麼有錢。
他叫了輛私人直升機,停在附近的高樓頂,直接帶我去了個不認識的海島。
在海島上的私人醫院做檢查時。
「只要保持心情愉悅,頭部別再受撞擊。」
花白頭髮的醫生看著我。
「血塊就會慢慢自行消融,記憶紊亂的情況也會好轉,不用額外處理。」
他語氣溫和,看著門外等著的紀墨辰笑意愈深:
「不過孩子,墨辰從不帶外人來看病。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啊?」
是我單戀他的關係。
我笑笑,並沒回答這個醫生的話。
本以為紀墨辰只是帶我來看病。
卻沒想到,他真的開始帶我來度假。
海島水清沙白,椰林樹影。
腳趾埋在砂礫間,便有許多小沙蟹爬過。
微癢。
只是我小時候溺過水,有些不敢下海。
「不去嗎?」
紀墨辰脫了上衣,穿著泳褲,撥了兩下頭髮。
我看了他一眼,便忍不住捂住鼻子。
之前他穿皮夾克工裝褲時,寬肩長腿,已經堪比模特。
可如今脫了,才發現男人獵豹背,公狼腰,肌肉塊塊分明,被日光鍍上鎏金蜜。
配上深邃眉眼,穠麗一如油畫。
「不,不去了。」我埋下頭,開始用鏟子挖沙子,「我想挖沙子。」
紀墨辰看了我一會兒,最後沒勉強,只說去游兩趟便回來。
我鬆了口氣又有些失望,只能眼巴巴看著紀墨辰人魚般扎入海中,時起時伏。
太陽實在大,我脫了襯衫,只穿褲衩躺在椅子上。
誰知剛眯了會兒,便來了幾個少年搭訕。
我一一拒絕,有些不堪其擾,索性走到海灘旁的小店閒逛。
剛走幾步,卻被高壯中年人纏上。
他目光盯在我胸口和腿上,讓我有些不適:「你一個人多無聊,一起嘛。」
我蹙眉搖頭,他卻來拉我胳膊:「皮膚這麼白,在陽光下都晃眼,平時怎麼保養的……」
「他有伴了。」
有人突然將我拉過去,一把圈入懷中。
紀墨辰不知何時跟了過來,只是他面色沉黯,目光有些懾人。
中年男人不敢再說什麼,當即便離開了。
這次我不再猶豫,跟著紀墨辰下了水。
只是剛入其中,我便緊張得無法呼吸,只能緊緊摟住對方。
我聲音都在抖:「我怕。」
「相信我。」
紀墨辰卻耐心牽著我的手,他鼓勵地看著我。
「既然你以前會游泳,有我在,你不可能會出事。」
我點點頭,跟著他說的節奏換氣向前。
可忽然一個大浪打來,我剛換氣便嗆了水,一下子掙紮起來。
越慌張越沉底,我連眼睛都睜不開。
突然有人潛入海中,將我一把撈起。
而後唇貼上我的,渡來清冽氣息。
我忍不住睜開眼。
落那人眉梢眼角,盡染熠熠光彩。
紀墨辰帶我一起浮出海面,我如同八爪魚,四肢緊緊纏著對方。
他髮絲睫羽都在滴水,水珠落在胸口,一路沿著人魚線滑入深處。
蔚藍色自四面八方湧來。
此時此刻,他真好似海底遺蹟浮出的人魚,每一絲輪廓都動人心魄。
日頭太烈,我盯著他,全身似乎都被烤燙了。
只是被他環住,肌膚便生出對涼意的渴望和戰慄。
呼吸交錯,紀墨辰臉越發靠近。
就在我閉眼的瞬間,有快艇擦肩而過,激起急浪。
紀墨辰將我護在懷中。
他貼在我腰間的手緊了下,但很快,又馬上鬆開。
「上去吧。」
紀墨辰別過臉,「浪開始急了。」
到底在期待什麼?
我掐了下自己,主動拉住紀墨辰的手。
他似乎頓了一下,卻沒有甩脫我,只是任我牽著。
12.
在海灘上歇了會兒,夜幕降臨。
另一側海灘有煙火晚會,紀墨辰問我要不要去,我當然答應。
只是沒想到人會那麼多。
人潮如織,撞得我幾乎趔趄。
我本想拉住紀墨塵,卻不想一回頭,再看不到他的蹤影。
我們被衝散了。
腦中有什麼場景影影綽綽,似和誰上山徒步。
我體力不支,落在後面,就這樣和他失散。
登頂後我卻找不到任何人。
打電話給對方,他語調慢而無謂。
「真對不起啊寶貝,有個朋友的生日會,我趕著回去,把你給忘了。」
「給你轉個紅包,自己打車回去?」
後來怎麼樣?
我記不清了,似乎是那座山地處偏僻,根本打不到車。
而我下山崴了腳,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直到腳踝紅腫不堪,才找到車回市裡。
頭好痛,那個人是誰?
是誰語氣如此熟悉,又無法辨認。
不被選擇,總被丟棄。
這好似縈繞我一生的詛咒,如骨附蛆。
我知道,這場煙火晚會只是因為人多,所以我和紀墨辰失散了。
等人群散去,手機信號恢復,我們一會就能聯繫上,在別的地方相見。
可深植於靈魂的巨大惶恐扼住咽喉,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就一次。
哪怕就一次。
有誰能穿過人潮,堅定地選擇我,奔向我,找到我。
「蘇昀!」
最盛大的煙火轟一聲在天幕綻放,仿佛星雲爆開。
於是世界酩酊大醉,摔碎成滿空斑斕花影。
紀墨辰用力地分開人牆,一把將我拉入懷中。
「擔心死我了。」他額上冒出細汗,「我找了你好久,還以為你被誰搭訕給拉走了……」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他就這樣找到了我。
如同上一次。
此時此地此刻,煙花恰如其分,正盛放在彼此眼中。
他話沒說完,因為我主動親了他。
事情不是很順利。
我親了紀墨辰,可他愣住了。
然後我們被人群帶倒失去平衡,我腿還不知被什麼刮破了。
他把我背回酒店後,就去找棉簽和碘伏消毒。
傷在後腿,我疼得齜牙咧嘴。
怕布料粘在傷口上,我用力一撕,褲子便裂開一個大口。
聽到聲音,紀墨辰正回過身來。
他看向我潔白的腿,整個人僵在原地。
簡直像我故意對著他撕開——天地良心,我沒那意思!
很快紀墨辰別開眼,拿了碘酒過來,在我面前單膝跪地。
頸上銀鏈搖曳,男人這一蹲,脖頸胸口的肌肉線條更明顯了。
我呼吸有些亂,緊張間一下雙腿大分。
布料裂得更厲害了。
紀墨辰似乎吸了口氣,而後探過來稍微擦了
有汗珠順著紀墨辰喉結落下,紀墨辰閉了下眼,再開口聲音有些啞。
「傷在後面,你要麼背過來。」他頓了下,「要麼再抬起來一點。」
背過去,這動作也太——
我抿抿唇,一下將腿搭到紀墨辰肩上:「那這樣呢?」
紀墨辰沒回答,不過藥擦過傷口時,有些用力。
我疼得齜牙咧嘴,聲音都發顫:「好疼,輕點……」
藥劑灼辣,讓我大腿忍不住亂動,倉皇間便擦過紀墨辰的唇。
他猛地抬眸看我,手一下抓住我腳踝。
「第三次。」
紀墨辰瞳色漆黑,仿佛盤卷一團的玄蛇,背部到上臂肌肉弩張。
仿佛等待狩獵的豹。
「不,是第四次。」他頓了下,「蘇昀,從你醒來,你就一直在蠱惑我。」
「我不管你是為了報復,還是其他。」
「這一次,休想我放過你。」
14.
腿被掰開,滾燙的呼吸忽遠忽近。
有什麼如蟒尾擦過,頓時令我頭皮發麻。
這不對,太不對了。
在我的想像中,應該是我將美人按下,醬醬釀釀到天明,一舉讓這世上的矮 1 揚眉吐氣。
而不是像現在,我如獵物般被他抓住。
更何況,尺寸,這個尺寸。
他會讓我裂開。
哪怕紀墨辰那張穠麗奪目的臉也不能補償!
我害怕地一腳踢開紀墨辰,也顧不上腿傷,就要跑開。
誰知剛走兩步,就被背後的男人攔腰摟住,狠狠扔在床上。
雙手被抓住,鉗制在兩邊。
紀墨辰用腿壓住我的膝蓋,讓我再難合攏。
男人看著我,光將我的影子釘入他瞳中。
「紀墨辰。」我是真慫了,眼前一片霧氣,「你大人不記小人過,要不這次就饒了我……」
紀墨辰卻忽然笑了。
他素來沒什麼表情,此刻笑開,昏暗的室內都被點亮。
我有些恍惚,他卻淡淡開口:「休想。」
下一刻,我猛地睜大眼,所有痛呼都被他封在吻中。
15.
什麼修養極佳的名門公子,什麼才貌俱佳的絕代佳人。
紀墨辰他,分明就是馬達成精!
我根本不敢數那扔了滿地、全部撕開的小袋子。
只懷疑紀墨辰是不是和陸鳴一樣,和我有仇。
要麼怎麼把我往死里整。
甚至中途我都昏睡過去,再醒來時他脖子上的銀鏈還晃個不停。
我四肢百骸,該麻的地方麻,不該麻的地方也麻。
到後來,實在是我哭著求他停下,紀墨辰才吻了我好一會,緩緩退出。
但哪怕這樣,我走路都成橫行螃蟹。
看著精神奕奕的紀墨辰,再看了看幾乎成一團破布的自己,我不由腹誹。
我們兩人的鍛鍊量差這麼多嗎?
我困得走路都能睡著,紀墨辰看我再沒什麼心思度假,便背著我去拿了點藥,直接回汴市。
醫生聽描述時輕咳幾聲,說年輕人還是要注意下輕重,不然傷口容易裂開。
我恨不能掘地三尺,將自己埋進去。
我懷疑紀墨辰是不是和我有仇,簡直把我往死里整。
所以後來回汴京時,他一靠過來,我就死死瞪著他:「離我遠點!」
可紀墨辰似乎沒什麼和男友相處的經驗,我這麼說,他就當真了。
回來後,他沒帶我回自己家的別墅,只在全市最奢華的酒店包了整層,將我安置在那。
明明買了情侶手錶和對戒,卻只帶走自己那份,我的則留在櫃檯,讓我自己去取。
甚至連走路,都一前一後和我隔著五米。
我簡直要氣炸了。
這人簡直比太湖石更不解風情。
我說那話不是讓他哄的意思嗎?
眼見他快成了幽靈男友,我出門他進酒店給我送飯洗衣服。
我睡著他悄悄用唇給我上藥。
我終於沒了脾氣。
罷了,雖然沒當成帥攻,但要有帥攻的心胸寵老婆。
於是我刷他的黑卡定了市內最貴的餐廳,又布置滿室鮮花,帶了禮物準備和他重歸於好。
手上捧著對戒禮盒,我剛邁進餐廳,卻遇到了陸鳴和他那群狐朋狗友。
「蘇昀,你別纏著陸哥了。」
陸鳴的一個發小語氣嘲諷。
「陸哥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沒珍惜,現在你就算後悔,想再討好陸哥,也沒用了。」
我看了下對方,只覺莫名其妙:「你誰啊?我認識你嗎?」
「你!」那發小臉色微變,
「別裝了蘇昀,又是餐廳又是鮮花又是禮物,不就是想吃陸哥這回頭草嗎?我和你說,沒門兒!」
「夠了。」
陸鳴打斷他們,走到我面前,姿態居高臨下:
「最後一次。好好給我道歉,守著金絲雀的本分,否則這輩子,你都休想再見我。」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挑眉看他,「我是你情敵誒,又不喜歡你,見你幹嘛?」
懶得再搭理他們,我大步流星向前,卻不防被陸鳴死死抓住。
「你再任性也有個限度。」
陸鳴神情陰鷙,瞳孔血絲密布。
「我都來找你了,你還想怎樣?跟我回去。」
「他不可能跟你回去。」
有人忽然開口,嗓音優美一如大提琴。
我被猛地拉回,一把帶入懷中,而後狠狠吻住。
幾乎缺氧,我忍不住推男人的肩,卻發覺堅硬如鋼鐵。
紀墨辰鬆開我,環顧四方,瞳中如聚積雨云:「蘇昀是我的男友,誰也不能帶走。」
16.
我第一次看紀墨辰穿正裝,不同於以往皮夾克工裝褲的狼性隨意,一身西裝的男人散發著久居高位打磨出的懾人。
他頭髮全梳上去,眉峰險峻,肩背挺拔,整個人都像出鞘的寶石劍,昂貴而鋒利。
襯得旁邊陸鳴好似向他彙報的下屬。
眾人皆愣在原地,有幾個人按捺不住,向陸鳴投去幾縷同情的目光。
畢竟他有多喜歡紀墨辰,誰都知道。
陸鳴臉色蒼白,目光沉沉地看向我們:「紀墨辰,我調查過了。你自己住別墅,平時也獨來獨往。你根本就不喜歡蘇昀,不過是逗著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