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觀哥哥,我也很希望哥哥可以留在隊伍里,但是一個隊伍是不允許出現兩個治療師的。」
他鼓起勇氣繼續說:
「如果哥哥同意退出的話。我就可以成為第九小隊的治療師。畢竟比起 B 級的治療師,A 級更強,能發揮更大的作用,能更好地保護大家。」
「哥哥,你可以答應我嗎,我一直以來都希望能幫上大家。」
白允雙眼含淚看著我,就像當初求我讓他留下來一樣。
現在他求我離開。
那雙眼睛還是像之前一樣美麗。
流光溢彩。
仿佛能把人吸進漩渦里。
腦子裡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答應他。
就像當初一樣,答應他。
「我……」
可是。
心裡又好像在抗拒。
遇到困難時可以尋求隊友幫助一樣。
我下意識望向他們。
可是這次我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連嬉皮笑臉的向南星也垂著眸子,看不出喜怒。
他們。
很冷漠。
我咬了咬牙,有點不適應的慌亂。
為什麼。
心裡會這麼難過。
18
我失眠了。
這對一個倒頭就睡的人簡直是折磨。
翻來覆去,覆去翻來。
決定下樓走走。
結果一開門。
門口立著一個直挺挺的身影。
把我原本就不多的困意全嚇走了。
我罵道:「向南星,你在幹什麼鬼,大半夜不睡覺當門神嗎?」
向南星搖搖晃晃抬起頭,帶起一陣濃重的酒意:
「哥哥,你很開心吧。」
我被酒味熏得皺眉:「你這是喝了多少?」
煙酒在這個時代屬於奢飾品。
但是對於頂尖的異能者來說,並不算什麼。
「哥哥肯定很開心,開心終於可以擺脫我們了。」
向南星搖搖晃晃的身體朝我載倒,我急忙將人扶住,沒好氣道: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回你房間去。」
向南星蹭在我頸窩的臉突然抬起來,死死盯著我:
「哥哥在背后里提交那麼多次換隊申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說到最後委屈起來:
「你還投訴我,說我話多,吵。」
我心虛的避開他的眼神。
坑爹的綜信管理局啊,說好匿名保密呢。
支支吾吾地辯解:「……那都是以前了。」
向南星冷哼一聲,整個人將我纏住,不依不饒:
「那現在呢?總是對我不耐煩,隨便來一個阿貓阿狗,就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在亂講什麼,哪有阿貓阿狗。」
「就有就有,哥哥你是不是討厭我。」
說著眼神濕漉漉地望著我。
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看得我都不由心軟,扭捏出聲:
「……沒有,沒有討厭你。」
「那就是喜歡我。」
「喜歡你個頭啊,趕緊滾。」
這小子得寸進尺。
「不要,今晚我要睡在這。」
「睡個屁,滾。」
……
沒關緊的門縫,將裡面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傳出。
靠在牆上的秦牧夜不屑地嗤笑一聲:
「蠢得要死,S 級喝醉酒這種把戲也信。」
19
第二天一早。
關於第九小隊治療師變更的通知就下來了。
白允成了第九小隊的治療師。
而我,將會被調離。
在調離前,需要作為前輩指導白允作戰經驗。
原來。
留下與否。
從來都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的隊長,好像早有預料般。
只是冷漠地關掉通知。
平靜的宣布了下一次任務。
昨夜還抱著我撒嬌的向南星,更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秦牧夜本來就不多話,此時更是沉默。
他們看起來。
並不在乎。
不在乎我是否被換掉。
這個念頭一起。
我喉頭一窒。
強壓下那泛起的酸澀,覺得心裡一抽一抽的止不住。
一臉喜悅的白允,圍著他的新隊友打轉。
他像小喜鵲一樣跳過來:
「我好開心啊,宋觀哥哥,我也可以幫助大家,成為厲害的人了。」
我應該恭喜他的。
畢竟我那麼喜歡他。
總是答應他的各種要求。
可是。
不知道為什麼。
看著他雀躍的眸子,我卻感受不到一絲歡喜呢。
明明以前我最喜歡他帶笑的眼睛了。
好痛。
腦子突如其來的疼痛一閃而過。
我強撐著扯出笑容:
「是啊,恭喜你。」
20
這是白允加入第九小隊的第一次任務。
而我則被留在了外面。
我與他的位置調換了。
面對安排,我出聲質疑:
「我不認可,白允第一次進去異界空間,缺乏經驗,我既然是他的作戰指導,那我應該進去。」
面對我的出聲反對,白允委屈地皺起眉:
「宋觀哥哥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嗎?我很厲害的,可是 A 級哦,而且這是隊長哥哥的安排,我相信隊長哥哥是不會亂做決定的。」
說完眼巴巴地望向隊長遲梟。
遲梟連頭都沒抬,只是冷戾地丟下一句:
「這是命令,宋觀。」
命令,命令。
又是命令。
我咬咬牙,負氣坐下。
看著他們琴瑟和鳴似的一隊人。
又憋屈又委屈。
白允之前明明那麼善良可愛,現在就很變了一個人似的。
想到這。
我的腦袋又一陣刺痛。
我喘了口氣。
心裡總有些不安。
盯著他們幾個的背景,白允走在中間,像是被保護起來一樣。
特麼的,我。
好像真的被剩下了。
21
原來待在外面是這種感覺。
我一點也不喜歡。
我還是喜歡與隊友並肩作戰。
遲梟擅長統籌全局。
向南星單兵作戰能力強。
而秦牧野,與我一直都是默契配合。
我們四人面對過各種危險。
願意把背後交給隊友。
每次都是險中求生。
想到這裡,心頭越發難受。
我揉著鼻子罵自己:
「大男人,委委屈屈像什麼樣子。」
「我才沒有想哭呢。」
「我才不稀罕他們……」
……
哎。
可是我去哪裡才能找到,被嘴了還不告我騷擾的隊友啊。
現在想想。
他們還是很包容的?
可是為什麼說變就變。
男人的心,川劇的臉。
22
半夜。
我聽到聲響。
警覺地坐了起來。
有人。
他們這麼快就出來了?
我借著物障探查。
看到了一個跌跌撞撞而來的身影。
我睜大了雙眼。
是白允。
我急忙上前去。
他一身狼狽,看到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全身發抖,明顯是被嚇壞了。
我心頭一跳。
越發不安?
「白允,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聲音發著抖,也讓我如墜冰窟。
「他們……他們死了。」
23
「宋觀哥哥,好可怕,好危險,裡面的怪物要跑出來了,我們跑吧,我們快跑吧嗚嗚嗚嗚。」
我強逼自己冷靜。
「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做他們死了,你們遇到了什麼。」
白允像是想起起來什麼恐怖的回憶一樣,牙關都在發顫: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就死了……別管他們了,宋觀哥哥我們快跑吧,你帶我走吧,你不是最喜歡我的嗎,你會聽我的話的吧。」
他捉緊我的手,凝視我的眼睛。
眸子裡又出現了那一種美麗的流光溢彩。
痛。
尖銳的疼痛再次襲來。
腦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一瞬間。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過往的種種在腦海里飛快閃過。
憤怒地拽起他的衣領:
「你給我下暗示!你對我做了什麼!」
白允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怎麼會……怎麼會失效,這不可能。」
我狠狠將人甩開。
覺得自己蠢到了極點。
可是,現在。
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必須進去找他們。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24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好痛啊。
血肉模糊,指尖露出了森然的白點。
我呆滯地抬起頭。
看著被光繭包裹的人影。
已經被扯開了一個小口子。
再一次伸出手去。
抓住銀白的絲線,往後一扯。
啊。
痛。
觸碰到的絲線,直接在你靈魂上啃咬磨食的疼痛。
我喃喃開口,更像是自言自語:
「好痛啊,你再不醒,我就不救你了,遲梟。」
一條條的絲線被扯落。
混著我的麻木的囈語。
「好痛啊,誰來救救我,秦牧夜救救我……」
「啊啊啊啊,媽媽,我好痛。」
「向南星我不要救你了,我不要我不要……」
到最後的癲狂失智。
鮮血順著手臂匯成一小灣。
開裂的傷口漫延到手臂,皮膚一寸寸的崩裂。
「嗚嗚嗚,遲梟,我不救你們了。」
「痛死了,啊痛死了,嗚嗚嗚……」
……
看著光繭裡面的人影。
咚的一聲
雙手最終無力地砸在身側兩旁。
鮮血。
嘀嗒。
嘀嗒。
我緩慢地閉上雙眼。
囔囔自語:「……對不起。」
說完,意識沉默,向前倒去。
與此同時,光繭應聲而破碎。
炸開的光芒中。
一雙有力的臂膀伸了出來。
穩穩地接住倒下的身影。
遲梟將人狠狠扼進懷裡,哀聲低泣:
「我在呢,我的寶貝,我在這呢。」
25
我醒來的時候。
開口的第一句話。
「好痛啊。」
向南星狠極了地閉了下眼, 落下淚來。
珍重小心的將我擁進懷裡:
「對不起,對不起。」
秦牧夜小心的幫我換藥。
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
我看向現在門外的遲梟, 問道:
「你怎麼不進來?」
他站直身體, 抖落滿身的煙灰。
良久。
沒有人開口說話。
我是在憋不住:
「你們沒有什麼對我說的嗎?所以你們遇到了什麼事情, 那個光繭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你們會困在裡面?」
遲梟像是回憶什麼痛苦的事情,咽下一絲微顫:
「那是一個變異的裂隙,能瞬間將人困在幻境裡面,也就是光繭。但精神力強大的治療師除外,你做的一切……我們都看見了。」
我詫異的眨眨眼, 問道:「竟然連 S 級都能困住, 我們在裡面待了多久啊。」
「二十分鐘。」
秦牧夜輕聲說道。
什麼。
我怎麼感覺待了好幾天啊。
向南星黏糊糊地湊過來:
「對不起,都是我們不好, 本來只是想用它來嚇唬白允, 讓你認到他的真面目,識破他的催眠,結果遇上個變異的裂隙, 真的被困住, 讓你這麼痛……」
向南星不敢再回憶,害怕那時在光繭內的無能為力, 憤怒,心痛欲裂, 差一點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我驚訝睜大眼:「你知道?我什麼時候被白允催眠了?」
向南星嘆氣:「從你見到他的第一眼。」
什麼。
等等。
怎麼回事。
秦牧夜開口:「他是個催眠系的治療師, 很特殊, 可以對人下心理烙印操縱人心,你就是他選中的目標, 偽裝然後接近, 最後取代你加入第九小隊,這是他一貫的手法。」
我疑惑:「既然你們都知道, 為什麼不告訴我,然後趕走他。」
秦牧夜搖頭:
「心裡烙印很麻煩,除非他自願解除或者被催眠者自己識破, 其他人的干涉只會加重烙印。」
說完頓了一下:
「我們可不想看見你心裡一直念著這麼一個人, 所以才打算讓你自己發現, 沒想到最後……」
接下去的話,秦牧夜沒勇氣再往下說。
原來一切都是局。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們根本就沒喜歡過他啊, 我還以為……」
話沒說完,就看見三雙眼睛同時瞪了過來。
我悻悻收了聲。
趕緊轉移話題:「所以白允呢?」
遲梟眼裡閃過一絲狠意:「交給他上一個隊伍了, 他之前害得他們隊長和治療師慘死, 不會有好結果的。」
好吧。
到頭來還是自己能力不夠才被催眠。
果然,跟著 S 級。
都是 hard 模式。
向南星突然欣慰感慨:
「所以哥哥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那個傢伙, 哥哥最喜歡的果然是我。」
聞言遲梟頓時冷笑了一聲, 看向我:
「寶貝,胸也摸了,嘴也親了,你喜歡的難道不是我。」
秦牧夜不知什麼時候到我身後, 圈住我的腰:
「嗯?脫了褲子不認帳?」
向南星臉都黑了,逼問:
「什麼親嘴?什麼褲子?哥哥你背著我都乾了什麼。」
我頓時頭大。
轉念一想。
我愁什麼呀。
該愁的不是他們嗎。
我勾唇一笑:「我喜歡的當然是……」
看著三雙期待的眼睛。
喜歡這件事。
日子那麼長,可以慢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