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猝不及防撞上一堵肉牆。
我急忙往後一跳。
一抬眼,對上遲梟的深眸。
「怎麼氣呼呼的?」
說著探身往我身後的方向抬起頭,視線穿過殘破的牆壁,瞭然般冷哼了一聲。
看來對遠處那和諧的美好氣氛不爽的人也不止我一個。
想到這裡,心裡頓時平衡起來。
回過神的時候,兩人已經靠得很近。
他幾乎是微微俯視著我。
我偷偷踮腳,警惕地與他拉開距離。
頭頂嗤笑傳來:
「這麼害怕幹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撇撇嘴。
你是不吃人,但你咬人。
我想要離開,可是退路被封。
他還故意惡劣地往前湊,逼得我後退兩步靠碰在牆上。
我慌忙抬起手擋在他的……
……胸上。
遲梟脫掉了外套,只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 T 恤,柔軟的布料被撐的鼓鼓的。
這形狀。
還有這手感……
竟然還跳了兩下。
我詫異地抬頭,看到他戲謔的眼神:
「你……」
被燙到一樣收回手。
會跳舞了不起啊。
暗自對比了自己的。
鬱悶的心情現在更不爽了:
「我要回去睡覺了,讓開。」
抽回去的手被抓住,被牽引著摸進 T 恤下擺。
嗯?
我瞪大雙眼。
這是什麼路數?
一時間竟然反應不過來。
「我受傷了。」
哈?
「受傷?傷哪了?」
我下意識開口詢問,說著手在他腹部一頓摸索。
這傢伙是想炫耀他的腹肌是吧。
不過真的摸到一道傷口。
但是這傷……
我忍著再給他抓一道口子的衝動。
皮笑肉不笑地說:
「可真嚴重,再晚點都要掉痂了。」
他目光灼灼盯著我,聲音蠱惑:
「所以,給我治治。」
10
我心力憔悴地回到睡覺的位置。
剛一坐下。
一旁閉目養神的秦牧夜冷冷目光刺過來:
「你讓狗在你身上撒尿了?」
我抱著睡袋,呆呆地看著他:
「哪來的狗??」
這個地方別說狗了,連根草都沒有。
我動動鼻子。
好像真有味道。
煙味。
一絲若有若無的煙味。
很獨特。
那是因為抽煙的那人會在煙絲里卷進去一種特殊植物,所以比尋常煙味多了一點別的味道。
肯定是剛才被遲梟染上的。
我無語的看著秦牧夜。
心想你才是狗吧,鼻子這麼靈。
背過身準備躺下。
一件外套兜頭而下。
秦牧夜的嘴跟淬過毒一樣:
「蓋上,臭。」
11
空氣中沒有多少水分。
一晚下來,嘴唇乾得發裂。
我舔了一下,好像流血了。
看著熱情給大家發早餐的白允。
紅撲撲的臉蛋,水潤潤的雙唇。
啊,他果真不一樣。
我吃著比昨晚更難吃的早餐。
每咽下一口就不自覺舔下乾裂的嘴唇。
正逗著白允說笑的向南星時不時瞥過來一眼。
我朝他齜牙。
臭小子。
還想向我顯擺他跟白允的關係好。
12
數據反饋結果出來了。
眼前巨大的離子漩渦。
學名:系列裂隙
編號:179
柯爾特等級:Ⅳ級(高危)
生物特徵:激活狀態下每 6 分鐘滲出 10-15 只陰影獸,每隻伴生 3-5 根黑色腐蝕性藤蔓。
目前狀態:半激活。
風揚起一層又一層的黃色紗幔。
我半眯著眼睛,仰望著紫紅色的漩渦。
它們的出現被稱做:紅色大災變。
可能是在個靜謐的清晨,也可能是在某個霓虹的黑夜。
全世界各地,悄無聲息地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空間裂縫。
它們像一個個巨大的豎瞳。
注視著這個即將滿目瘡痍的世界。
無數的怪物從裂隙中跑出來。
吞沒了一個又一個的城市。
在怪物利爪下存活下來的人,卻也躲不過其所帶來的精神污染。
最終都會被同化,變成怪物。
與此同時。
詭異的黃沙開始蔓延,蠶食綠洲,氣溫升高,水源枯竭。
生存越發艱難。
而異能者的出現,像是黑夜中的一道曙光。
我們才開始有了抵抗的能力。
倖存者建立基地。
開始捍衛家園,抵抗怪物入侵。
從低危的異界中獲取生存資源。
因為它而毀滅,也因為它而得以生存。
能活著到今天的每一個人。
都足夠的幸運。
看著三個隊友在風沙中的背影。
我知道。
他們每一個都很強。
S 級的異能者,一個人就能毀滅一個Ⅲ級裂隙。
而我只是一個 B 級治療師。
每次任務,我都會告訴自己。
絕不可以拖後腿。
13
我拖著滿身血的秦牧夜滾入亂石堆。
啟動量子光罩。
在怪物的攻擊下,光罩堅持不了多久。
我的異能瘋狂運轉。
卻被秦牧夜阻止。
他突然伸手捧住我的臉。
哪怕雙手因為脫力在發抖。
聲音卻依舊鎮定而冷漠:
「等光罩關閉,我會給你開出一條路,你一路往東跑,不要停下來,也不要回頭,只要出了核心圈,你就安全了,知道嗎。」
我張了張嘴,污血堵住了喉頭。
發不出聲音。
我在秦牧夜漆黑的眼瞳里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雙目赤紅,口鼻因為怪物酸液的腐蝕,糜爛出血。
但我知道秦牧夜的狀況比我還糟糕。
一個致命傷。
為了替我掩護。
雖然治療師從來都是異能小隊中的保護對象。
但是沒有人想看到隊友為自己受傷。
秦牧夜傷的很重。
隨著負傷,異能逐漸衰弱,精神污染會極快速侵蝕他的大腦。
我們一起執行過很多任務,經歷過很多次死亡考驗。
足夠默契,也足夠了解對方。
所以他明白我的能力,在如此嚴重的精神污染與傷勢面前,無能為力。
他知道我做不到。
我眼眶濕潤,鼻頭髮酸,心頭一陣抽痛。
狠狠喘了兩口氣。
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憤怒。
猛地將人推倒。
抹了一把血,惡狠狠放話:
「我說過,我從不拖後腿。」
向來喜怒不顯的人終於變了神色。
在他吃驚的眼神中。
我一把扯下了他的褲子。
秦牧夜喉頭滾動,聲音聽起來都有點不穩:
「你……」
我翻身騎上去,一巴掌甩過去:
「閉嘴。」
隨即俯身咬住他的嘴唇。
牙與牙碰撞,血水混成一片。
異能的光芒頓時咋亮。
14
秦牧夜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
「可以了。」
我扛著他的腿,一臉豁出去:
「你確定?雖然做這事我也膈應,但是生死面前,就不要計較這些事了,都是大男人,你就當被狗咬了。」
說著拍了拍他結實的大腿,安慰道:
「放心,我會輕點的。」
秦牧夜咳出了一口血。
抽回了他的腿,氣息不穩地拽上了褲子:
「說了…用不著」
像是咬著牙根擠出來的。
我也悄悄鬆了口氣。
硬邦邦的,真啃不下去。
這時,一個天旋地轉。
我們兩就換了個位置。
瘋狂的啃咬隨之而來。
入侵,吞噬。
來不及吞咽的口水混著血腥流下。
隨著光罩越來越暗。
氣息愈發混亂。
14
在安放完所有量子炸彈後。
按下確認指令。
秦牧夜拽著我飛速狂奔衝出核心圈。
猛地俯身倒地。
三十秒後。
怪物的哀嚎隨著巨大熱浪鋪散開來。
餘波震得我咳出了一口血。
撲在我身上的秦牧夜替我擋下了大部分的傷害。
他慌張地將我從他懷裡掏出來。
緊張地確認我還在喘氣後迅速恢復鎮定。
耳畔傳來遠處兩聲巨大的震動。
我與秦牧夜對視一眼。
看來,遲梟與向南星也成功了。
……
見到向南星的時候。
我眼睛都要下雨了。
向來風光霽月的人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了。
雖然這小子整天討人厭。
但是。
觸及那露出森白骨頭的手臂。
我不忍心地閉了下眼。
星星點點的光芒亮起。
還好不是致命傷,可以為他勉強壓制住傷勢。
向南星罕見地沒有嘴硬,幾縷黑髮落下,擋住了他的眼睛,聲音聽來竟然有些溫柔:
「哥哥,我沒事,死不了。」
遲梟看起來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是隊長。
向來都是最可靠,最冷靜,最堅毅的人。
除了愛咬人。
或許是察覺我的視線。
他朝我露出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遲梟盯著開始出現裂縫的空間,啞聲道:
「十分鐘後這裡就會坍塌,馬上撤退。」
16
我在做夢。
光怪陸離的場景不斷閃過。
怪物,黃沙,像破碎的鏡片一樣紛沓而至。
一下子又看到了向南星,他擺著一張臭臉十分不開心:
「為什麼就我沒有親親,為什麼就瞞著我,哥哥,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活脫脫一個深閨怨婦。
忒嚇人。
接著是秦牧夜,頂著一張冰山美人臉。
嘩啦一下就脫下了褲子。
還冷冰冰地說:「我後悔了,你來吧。」
嚇得我轉身就跑。
結果一頭栽進遲梟的懷裡。
被按在鼓鼓的胸肌上。
一跳一跳的。
他還在我耳邊吹氣:「喜歡嗎,寶貝。」
啊啊啊!
嚇得七魂跑了六魄。
最後一切褪去。
只剩下白允在一片蒼白中看著我,笑得露出了酒窩,甜甜地叫我:「容觀哥哥。」
終於遇見個正常的。
我欣喜地狂奔過去,在碰到他的時候。
白允身後突然蔓延出無數黑色觸角,將我團團捆住,越纏越緊。
視線吞滅前,我看到那甜甜的笑容變得十分詭異。
血口從嘴上裂開,變態嘶啞:
「宋~觀~哥~哥~」
啊!
嚇醒了。
我發懵地看著熟悉的天花板。
心有餘悸的抹了把汗。
噩夢。
十足的噩夢。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基地。
只知道剛出裂隙空間,就累得暈倒了。
果然,B 級的身體素質跟他們真比不了。
意識昏迷間,還聽到了白允的聲音。
焦急的都出現了哭腔:
「容觀哥哥沒事吧?」
啊,我不由感慨。
真是個小天使。
跟夢裡的完全不一樣。
真是噩夢啊。
我下了樓。
卻沒有看見隊友。
正疑惑的時候,就看見他們幾個一起推門進來。
白允走在前面。
那三個跟在他後面。
我去。
他們不會趁我昏迷,背著我去約會了吧。
白允走了過來,開心道:
「宋觀哥哥,你醒啦。」
我點點頭。
白允緊接著開口:「太好啦,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哥哥哦。」
看著他興奮的小臉,我好奇地問:
「什麼好消息?」
「我覺醒異能了。」
「跟宋觀哥哥一樣,也是治癒系哦。」
17
一個隊伍只會配備一個治療師。
我曾經打過無數報告。
申請換隊。
把一個 B 級治療師配給全 S 級的隊伍。
簡直就是直接開啟地獄 hard 模式。
好在多次任務下來。
彼此之間也建立起了信任。
而且我的異能還存在著那麼大的 bug。
情敵都親了兩。
有一個連褲子都脫了。
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事都有。
還好隊友不拘小節。
沒有投訴我騷擾。
所以一想到可能要換隊伍。
我說不清那心裡頭泛濫起來的酸澀情緒是什麼。
而白允覺醒。
成為一名 A 級治療師。
在治療師稀缺的當下,無疑是寶貴的人才資源。
他比我更有資格成為第九小隊的治療師。
白允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小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