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不良。
因拒絕男同學表白。
我被跳樓的他砸中,當場身亡。
再睜眼,回到他向我表白那天。
我連忙抓住他:「談,我和你談!」
1
「林逾,我喜歡你。」
眼前的男生戴著厚重的眼鏡,留著亂糟糟的頭髮。
衣服上還有幾個補丁。
他低著頭,手指不安地攥著衣角,等待我的答覆。
旁邊有人調侃。
「阿逾,你這魅力可真大,男女通吃啊。
「連年級第一的大學霸,都拜倒在你的校服褲下了。」
這句話讓我回神。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看著熟悉的天台,熟悉的場景。
瞬間心如死灰。
臥槽!
老子怎麼又雙叒叕重生了?!
2
我叫林逾,是個不良。
除了學習,什麼都干。
好學生都繞著走。
從沒想過某一天,年級第一的大學霸易尋,會向我表白。
老子雖然混,但妥妥是直男。
誰要和男的談啊?
我想也沒想,果斷拒絕。
當晚,易尋跳了樓。
那時候,我正好翹晚自習去上網。
剛出教學樓,我就被他砸死了。
緊接著,重生回他表白的時候。
我以為是我的說法傷了他的心,害他想不開。
於是,我委婉拒絕。
兩天後,他又把我砸死了。
第三次,我說要不做朋友吧,幾天後依然被砸死。
第四次,我說我們試試吧,這次活了一個月,還是被砸死。
我懷疑自己進入了無限流的世界。
無論怎樣,都會被易尋精準定位,然後被砸死。
並且每次死後,我都會回到他向我表白的當天。
這是我重生的第五次。
我的心真的好累。
老子就想好好畢業,出國回來繼承家業啊!
沒有得到我的回應。
易尋咬了咬嘴唇,失魂落魄道:「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說完,他越過我要走。
我趕緊抓住他的手腕:「談,我和你談還不行嗎?!」
活爹。
求求你別再死了。
死黨趙胤豐笑得格外欠抽:「阿逾,沒想到你好這口啊。」
我像趕蒼蠅一樣揮手:「笑個屁啊,給老子滾!」
趙胤豐吹了聲口哨,沖我拋了個媚眼:「行,那哥們就不打擾了。」
這個混蛋!
我沖他揚了揚拳頭。
在他走後,這才看向易尋。
他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嘴角的弧度壓都壓不住:「謝謝你。」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就這麼喜歡我?」
易尋似乎愣了一下,遲疑著點點頭。
3
我和易尋,其實並沒有什麼交集。
在他向我表白之前,我只在光榮榜上看過他的大名。
後來在一次次重生中。
我多少知道一些他的事。
家暴的爸。
痛苦的媽。
破碎的家庭。
和軟弱的他。
總之就是挺可憐的。
我真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就偏偏喜歡我,還喜歡到被我拒絕就自殺。
難道這就是帥哥的魅力嗎?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頜角,在心裡苦笑扶額。
易尋呆呆地看著我,眼裡閃過一絲迷茫。
「聽著。」
我俯身逼近他。
「談戀愛可以,但有條件。」
他慌亂後退,後腰抵住欄杆。
鏡片蒙上霧氣,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不許自殺。」
聞言,他的睫毛顫了顫。
我這才發現,他的睫毛很長,也很濃密。
撲閃撲閃的,像蝴蝶翅膀。
我摘掉他的眼鏡。
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映入眼帘。
長得還算不錯。
我笑了笑,繼續道:「有任何事記得找我。」
他的喉結滾動,校服領口下的鎖骨瘦得硌眼。
我抬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記住,現在你的這具身體,屬於我。」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又被恐懼取代。
他緊張地用手遮住臉:「知……知道了,請把眼鏡還給我……」
我舉起那副厚重的眼鏡,透過鏡片看向他。
果然沒有任何變形。
他並沒有近視。
這副眼鏡,只是普通的平光鏡。
「你又沒近視,戴這麼丑的眼鏡幹什麼?」
我將眼鏡還給他。
他慌忙戴上,好半天后才道:「習慣了。」
奇怪的習慣。
4
下了晚自習,我送易尋回家。
不知為何,他似乎很緊張。
到了樓下,他拉住我的衣角,低聲問:「你能不能……送我上樓?」
「哦,好啊。」
說實話,我不太敢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生怕這活爹再一個想不開,把我砸死。
易尋家住在破舊的老小區。
樓梯的聲控燈都是壞的。
「小心,那邊的扶手是壞的。」
易尋提醒道。
我拿手機照過去,果然缺了一塊。
靠。
差點又要重開了!
「這破地方是人能待的嗎?!」
我沒忍住抱怨了一句。
他低聲道:「抱歉。」
「抓住我,黑燈瞎火的,你別摔死了。」
我朝他伸出手。
易尋愣了愣,緩緩抬起手,卻不敢碰我。
我強行抓住他的手:「走了。」
易尋的手很涼,掌心卻沁出些許薄汗。
這小子估計是緊張呢。
我不自覺地笑了笑。
這也太純情了。
5
一直到他家門口,牽著的手都沒有放開。
對門正好打開,走出來一個男生。
這人我有印象,是易尋的竹馬,名字不記得。
「阿尋。」男生面色陰沉地盯著我們牽著的手,聲音冷到像是結了一層冰,「你們兩個是幼兒園小朋友嗎,需要手牽手回家?」
易尋的身體,似乎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他緊緊攥住我的手,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道:「江照,他……他是我男朋友。」
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江照的目光如同毒蛇,在我和易尋身上來回掃視。
昏黃的燈光下,我看見易尋白皙的脖頸上泛起了雞皮疙瘩。
他的手一再握緊,將我攥得生疼。
江照突然抓住易尋的手腕:「阿尋,又不乖了,是嗎?」
「不是的……我……」易尋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個字。
雖然我看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暗流涌動,但我知道,此刻我應該維護易尋。
畢竟他這麼喜歡我。
肯定很希望我在此刻宣示主權。
於是,我摸了摸他的頭。
「怎麼不乖?他乖死了。
「親個嘴都不會換氣。」
雖然我是瞎說的。
說出這句話時,我怎麼都不會想到。
後來,他親我時,會紅著臉笑話我:「不會換氣的,似乎是你。」
6
和易尋在一起後。
我幾乎所有的空閒時間都和他在一起。
網吧,不去。
約架,不去。
唱 K,不去。
……
趙胤豐一拍桌子:「你他媽夠了!見色忘義的東西!」
我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
我恨不得把易尋拴在褲腰帶上。
生怕一移開眼,他就跳樓重開。
趙胤豐直呼交友不慎。
我懶得理他,背上書包去找易尋。
他和江照一起出來。
看到我,江照的臉黑如鍋底。
他警告我別接近易尋。
我居高臨下地給了他一個白眼。
「搞笑,我們倆談戀愛,我為什麼不能接近他?」
語畢,周圍人倒吸一口涼氣。
易尋趕緊拉我,低聲說:「別說了。」
「談戀愛而已,又不犯天條,有什麼不能說的?」
江照黑著臉:「你想連累他被請家長嗎?」
我這才想起來。
我們倆好像算早戀。
雖然我不怕請家長,但連累易尋確實不行。
於是,我威脅似的朝周圍人道:「我剛剛在造謠,嘴巴都給我嚴實點,別把謠言傳出去了。」
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偷笑。
易尋:「你……別說了……」
我低頭看他,疑惑道:「你臉紅什麼?」
他抿著唇沒說話,但眼神很複雜。
我懂了,他肯定是被我帥到了。
我拍了拍他的腦袋:「我也知道我很帥。」
易尋:「……」
易尋:「嗯……」
7
我拉著易尋離開。
送他回家,是我每天的日程。
易尋爸沉迷酒桌。
易尋媽為了多掙錢,幾乎天天晚班。
半個月過去,我從沒和他的父母打過照面。
我盯著他寫了一會兒作業。
他低著頭,劉海幾乎要遮住眼睛。
我隨手拿起筆蓋,夾起他礙事的劉海。
易尋仰頭看我:「怎麼了?」
他沒戴眼鏡,礙事的劉海也被夾了起來。
我終於徹底看清他的臉。
這是一張清秀到可以被稱作美少年的臉。
我呆了一瞬:「你在故意扮丑?為什麼?」
他低下頭,像是有些害羞。
「嗯……會很麻煩……」
我沒懂他話里的意思:「你怕被人追啊?」
畢竟這張臉看著就挺受歡迎的。
他順著我的話說:「嗯,因為我只喜歡你。」
呼吸有一瞬凝滯。
我移開視線,揉亂他的頭髮。
我心想,他可真是愛我愛得深沉。
8
趙胤豐臉上掛了彩。
他一臉晦氣地和我講昨晚的遭遇。
「真他媽邪門,有個瘋子先是抱著我哭,然後又拿刀捅我。差點捅到的時候,左右手打架,讓我趕緊跑……」
他的傷是逃跑時摔倒造成的。
他邊從抽屜里翻出皺巴巴的試卷,邊罵罵咧咧:「真他媽見鬼!」
「報警沒?」我問。
「那人跑得比兔子還快,附近也沒監控,報警有屁用。」
趙胤豐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麼。
「但是我又覺得那人有點眼熟……有點像你哥。」
「我哪來的哥?」我無語。
「你沒有嗎?」
他晃了晃腦袋,呈思考狀。
「你腦子摔壞了吧。」
「算了算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趙胤豐沖我擠眉弄眼,湊過來低聲道。
「是易尋和江照的,他們倆有情況。」
「這誰不知道?」
不就是他倆青梅竹馬嗎?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我靠!」趙胤豐瞪大眼睛,「你知道了還和易尋在一起,你們要三人行嗎?!」
我:「???」
「什麼鬼?」
「易尋和江照之前談戀愛,擱小樹林裡接吻被抓到過,你不知道這事兒?」
「怎麼可能?」
我嗤笑一聲。
「他喜歡的是我,怎麼可能和江照接吻?」
趙胤豐的表情很複雜。
「不是,哥們,騙騙兄弟可以,你別把自己騙了。」
我翻了個白眼。
「跟你這個母胎單身說不清楚。
「懷疑這個世界是假的,都不能懷疑易尋對我的感情!」
易尋喜歡我喜歡到表白被拒就自殺的程度。
信他喜歡江照,還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趙胤豐捂著臉:「你真沒救了……」
9
午休,我去找易尋。
他同桌告訴我。
他一下課就往樓上走了。
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不會……要去天台吧。
一跑上去,我就看到他扒著欄杆,像是要往下跳。
我大驚失色,衝過去從背後將他緊緊抱在懷裡。
「林逾?」易尋有些茫然,「你幹什麼?」
「易尋,你別嚇我……」
我是真的害怕,在自己看不見的時候,他就這麼跳下去。
他愣了愣:「我只是……想吹吹風。」
說謊!
第三次輪迴的時候。
他也是這麼說的。
結果,我一下樓,他就把我砸死了。
10
「那個……打擾一下……」
身後傳來趙胤豐的聲音。
我沒好氣地回頭:「幹嘛?」
「我也不想打擾你們,但是你別忘了老張讓我們去辦公室。」
我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這次月考,我和趙胤豐語文作文喜提十分高分。
老張當場黑了臉,讓我倆下午自習課去找他。
我放開易尋:「等會兒送你回家。」
他點頭。
我走了兩步,又回頭道:「你最好真的只是吹風。」
他的唇畔,似乎漾開一抹極淺的笑。
「是真的。」
天台的門被帶上。
趙胤豐翻了個白眼:「你乾脆把他揣在褲兜里得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痛心疾首,「他要是個布娃娃就好了。」
趙胤豐:「……」
辦公室里,老張罵了我們兩節自習課。
一直到下午四點。
別人歡歡喜喜地放假回家。
我們腳步虛浮,面如死灰。
趙胤豐罵罵咧咧。
「死老頭,竟然要 AI 查重!
「老子這個假期都不得安生!」
辦公室門口,易尋背著書包乖乖等我。
一看到他,趙胤豐如同看到救星。
「大學霸,救救我們吧!」
易尋向我投來疑惑的目光。
11
我倆拉著他到我們教室。
這時候班上基本沒人了。
只有幾個好學生留下來學習。
了解情況後,易尋翻開我的答題卡。
作文是命題作文,題目為《夢想》。
「人生來就有夢想,有的人想當科學家,有的人相當太空人,而我的夢想卜實無華,我只想繼承家業。
「身為一個平平無其的富二代……」
易尋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給出評價。
「如果作者只有八歲,那一定是篇優秀作文。
「錯別字也十分有水平。」
趙胤豐也將答題卡遞了過來。
易尋就看了一眼,點頭肯定道:「比文盲強一點。」
趙胤豐繃不住了。
「真這麼差勁啊!
「我以後還要成為物理學家呢!」
易尋想了想,非常認真地道。
「迄今為止,沒有哪一個物理學家是文盲,你加油,也許能打破先例。」
是很真誠的鼓勵。
但趙胤豐有點破防。
我抓過他的試卷,驚道:「靠,你還想研究時光機?!」
我在滿腦子想著耍帥。
他竟然有了這麼高端的理想?!
他背叛了我們的友情!
趙胤豐豎了個大拇指。
「要是有一天你出了意外,我一定回到過去救你回來。」
我無語道:「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他「嘿嘿」笑了兩聲:「等你繼承家業,給我做投資。」
易尋拉了拉我。
那雙小鹿般透亮的眼眸清晰地映出我的臉。
他溫溫柔柔道:「腦袋空空的富二代,會敗光家產的。」
我:「……」
為什麼我覺得,這小子其實是個腹黑?
向我表白時的怯弱、害羞去哪裡了?!
我掐了掐他的臉:「那你呢?」
易尋垂眸,看著桌上密密麻麻的草稿紙。
他想了想,道:「活下去……吧……」
猶疑的、不確定的語氣。
我忽然瞥到隱藏在雜亂的數字里的一串文字。
仔細辨認才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