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聽這語氣,他還挺委屈的?
「是你讓他們給我下藥的。」
肯定的語氣讓我幾乎一下喪失了任何狡辯的能力。
畢竟。
他們確實是經過了我的同意。
我無力辯解:「但我不知道他們下的是……」
晏時安陰森森地掃了我一眼:「是你讓他們把我送到你的臥室。」
我無力反駁:「我只是想讓你在我房間裡睡一覺。」
「這件事,我現在正在努力做。」
……
泥馬。
明明說的都是中文,我卻感覺如此無力。
「我會負責送你去醫院。」我有些煩躁地抓抓頭髮。
晏時安賭氣小孩似的別過頭:「我不去醫院。」
「那你就忍著。」
我撂下這句話轉身又要走。
「你不打算負責了嗎?」
我又又又一次轉過身。
古有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今有江起三握門把手而不出。
晏時安沒給我開口的機會,繼續道:「沒想你是這樣的人。」
帶著赤裸裸諷刺的語氣,怎麼聽,都讓人很火大。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晏時安轉身就走了,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你走吧。」
「走?」我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地跟上去,「你讓我走我就走?」
晏時安腳步不停:「既然你敢做不敢當那我也……」
我三兩步衝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領:「老子敢做不敢當?」
把我當孬種?
這我能忍?
「老子讓你看看老子有多敢當。
「跪下!」
後續內容詳情請見彈幕。
【有個主攻叫小千。】
【有個男配叫小北。】
【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他倆變成了小乖。】
16
事實證明,衝動的確是魔鬼。
不,比魔鬼更恐怖,至少魔鬼不會讓我下樓的時候雙腿打戰,渾身發軟。
晏時安饜足地跟在我身後:「需要我扶你嗎?」
「滾開!」我狠狠剜了他一眼,在心裡痛罵。
道貌岸然,衣冠禽獸,斯文敗類,魚香肉絲……
晏時安湊到我身邊:「昨晚哭得很好聽。」
我冷笑一聲:「等你死了我哭得更好聽。」
話音剛落,迎面對上了正在往樓上走的管家。
他看了看晏時安,又轉頭看了看我,微微屈身,欣慰道:「大少爺好久沒有笑過了。」
「……」
我現在相信這是本小說了。
管家說完,又沖晏時安道:「你還是大少爺第一個帶回家的男人。」
不是?
我,一個男人。
帶回來個男人。
大早上捂著勾子從同一個屋裡出來。
李叔你都快六十的人了。
接受能力這麼強的嗎?!
晏時安對他的話很是滿意,向我挑了挑眉道:「是嗎?」
「關你屁事。」
早幾年我一門心思都在江辰佑身上,清心寡欲地熬著,跟出家了似的,別說沒帶人回過家,我去夜場喝酒都不敢摸小鴨子的手。
至今都還是東城區太子爺圈裡的笑話。
晏時安聽不出我話裡帶刺似的,親昵地貼著我的肩:「我很高興。」
「呵呵,」我扯了扯嘴角,「你可真有意思。」
管家立馬接道:「少爺還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這麼上心。」
「……」
你也很有意思。
彈幕精準吐槽。
【人心中的成見,就是一座四川。】
我揉了揉額頭,不知道勾子和頭到底哪個更疼:「李叔,我餓了,早餐準備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管家微微屈身,「我這就去叫小少爺起床用早餐。」
我抬腳繼續往樓下走:「不用了。」
管家愣了一下,恍然道:「也是,今天是周末,小少爺可以多睡一會兒。」
「不,李叔,」我腳步沒停,「我的意思是,以後都不用再給他準備早餐了。」
管家還沒反應過來,彈幕先刷起來了。
【不攻略主受了嗎?不造神了嗎?不把他捧上神台再高高摔下了嗎?】
老宅就這點不好,為了保持原來的裝潢,沒裝電梯,我一瘸一拐地扶著扶梯往下走。
攻略個屁!
橫豎都已經被人上了,還巴巴地貼他幹嘛?
直接魚死網破,愛誰誰。
17
江余海拿著報紙,正坐在餐桌前,手邊放著一杯咖啡。
他不過五十出頭,兩鬢卻已被歲月的霜刃削出斑駁的白。
見我和晏時安一起下樓,江余海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江起,這位是?」
晏時安幫我拉開座位,不卑不亢地看著他:「江叔叔好,我是江起的男朋友。」
我聞聲瞪大了眼,剛要反駁就聽見江余海冷哼一聲:「什麼不三不四的窮小子都往家裡帶。」
【爹地啊~他才不是什麼窮小子呢~】
【雖然他現在穿的是地攤貨,但他有個黑道背景的媽,財閥大佬的爸,武力爆表還只聽男配的話。】
【樓上的姐妹,中國新說唱沒你我不看。】
晏時安聽不見似的在我身邊坐下,幫我把餐巾疊放到手邊。
江余海見狀怒氣更勝了,報紙啪一下甩到桌子上:「江起,你不是小孩子了,別只知道玩,多跟辰佑學學。」
「跟他學?」我抬眼看向他,「學什麼?學他媽當三是吧?」
江余海渾身一僵,變臉道:「江起,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辰佑?他一直以來潔身自好,怎麼會給人當三?」
我氣笑了:「你是真聽不懂還是假聽不懂?」
這下江余海的臉色更難看了。
「江起,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什麼?」我一拍桌子站起來,把昨天晚上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了,「跟三生的孩子,讓原配帶了十幾年。
「我媽把江辰佑視如己出,到死都不知道他是你和三的孩子!
「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老種馬也有臉來教育我?」
江余海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地變化著,等我說到最後一句,他已經大步走到了我身前,不留餘力地揚起手:「你膽子肥了敢跟你老子這麼講話!」
巴掌如破風之勢落下,卻在觸及我之前,被人在半空中穩穩接住。
晏時安握著他的手腕,平靜的話語裡,充盈著令人心臟發顫的冷冽:「這隻手不想要的話,你儘管打。」
他的話,讓江余海凜然。
「管家,叫……」
「你可以看看,是保鏢先來,」晏時安冷淡地打斷他的話,「還是你這隻手先斷?」
說著他的手指微微收力。
江余海的腕骨發出一聲脆響,整個人都隨著手臂翻轉的方向傾斜過去,見晏時安完全不懼他,又轉頭向我道:「江起,管好你的狗!」
我慢悠悠地吃著早餐。
「他可不是我的狗。」
晏時安轉過頭,如黑曜石的眸子,透出難掩的歡愉,當我意識到哪個點又讓他爽到的時候,根本來不及阻止,就聽他道:
「汪汪。」
【好好好,狗狗文學也是被你倆玩上了。】
【主攻要是有尾巴,這會兒估計已經搖上天了。】
【就要狗狗 1,不懂狗狗 1 的有難了,狗狗 1 的精髓就在於得寸進尺,允許他上來蹭它就要舔你手,允許他舔你手他又要撲上來啃啃咬咬,一步步越界才是好味之處。】
【樓上的姐妹!你會吃,跟你混!】
18
江辰佑聽到動靜跑下樓時,我正叼著煙在門口和保鏢大眼瞪小眼。
我抽一半風抽一半。
我沒有跟風計較,我知道風也有煩惱……
可轉念一想,風憑什麼抽我的煙?
於是我開始抽風,警告保鏢不許進來後,狠狠一腳踩滅煙頭。
回到餐廳,江余海一巴掌,江辰佑更是兩巴掌。
「這一巴掌是替我媽還的。」
江余海身體不好,被我扇倒在椅子上大喘氣,邊咳嗽邊抽氣:「江起!我可是你爸!」
「跟那個女人上床的時候,怎麼沒想過你是我爸?」
江余海臉一下白了。
江辰佑被我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得不知所措,捂著被扇腫的臉哭得梨花帶雨:「哥,你怎麼了?你居然捨得打我?你不喜歡……」
「閉嘴!」我轉身一腳踹翻椅子,「老子這輩子干過最傻逼的事,就是踏馬的看上你!」
椅子在地上打了個圈,穩穩撞向江辰佑的腿,他一個不穩倒在地上。
晏時安見狀連忙上前一步。
江辰佑噙著眼淚,我見猶憐地仰起頭來看著他:「時安,我……」
晏時安目不斜視地繞過他,手在我腰上虛扶了一把:「腿抬那麼高疼不疼?這種事交給我,你坐旁邊看著就行。」
我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
要不是你,老子有必要搞得魚死網破嗎?
不過。
確實還挺爽的。
臥薪嘗膽算個毛,快意恩仇才是真的爽。
至於主角會不會報復。
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掌心傳來熱辣辣的燒灼感,我心情大好:「坐個屁,老子屁股也疼著呢。」
晏時安笑了,湊近了些在我耳邊低聲說了幾個字。
我側眸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行,去我家。」
「還是去我家吧。」
就隔一堵牆有什麼好爭的?
我翻了翻白眼,轉身就走。
晏時安連忙跟上。
【嗚呼,好爽,這樣才是媽媽的乖寶寶。】
【就兩巴掌還是太便宜他了,這邊建議直接讓主攻教他們做人。】
【主受雖白眼狼,但實在美麗。】
【樓上的,你喜歡,那你嫁給他。】
【你老公。】
【你老公。】
【你老公。】
……
19
一直到車子駛出老宅,我才恍然間想起:「男二呢?」
晏時安點了一下剎車,轉頭看向我:「什麼男二?」
我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問出口了,不自在地偏了偏頭:「沒什麼。」
晏時安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又重新發動車子。
我看著彈幕出神。
男二叫傅錦懷,和江辰佑同歲。
曾與江辰佑就讀過同一所高中,後來因為家庭原因不得已移民到國外。
為人乖僻陰濕,行蹤不定,對江辰佑的痴迷幾乎到了病態的程度。
昨晚和江辰佑走完重要劇情後,天亮就消失了。
彈幕著重強調。
【男配你一定要小心,男二家世不俗,心狠手辣,主受搞垮江家害死你,他也有出一份力。】
【還有,他特別擅長黑客技術……】
彈幕突然一甩,劃出長長的一串黑霧。
安全帶猛然收緊,把我死死釘在座椅上,尖銳的勒痛感從肩部蔓延至胸腔,巨大的離心力將我狠狠甩向車門。
在晃的不是彈幕,是車!
「晏時安!」
輪胎在路面上發出尖銳的嘶鳴,我下意識地看向晏時安。
晏時安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前面。
前車突然急剎,車尾因為慣性劃出誇張的弧度,車身打橫停在正中,幾乎橫占了整個路段,在最驚心動魄處停滯,車子透過墨色眼眸化成極端的冷靜。
「別怕,低頭。」
我聞聲用力往前傾。
下一秒身側的玻璃窗與車身擦肩而過,摩擦處還隱隱閃著火花。
車子再次平穩前進,我後怕地回過頭:「有人想撞死我?」
「不,」晏時安搖頭,「看他們的意思,在想要逼停。」
「他們?」
「一共有兩輛。」
話音剛落,第二輛從一側繞過來,以破風之勢飛速逼近。
大有要用車身將車子擠到路肩強行逼停的趨勢。
「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要是殺人不用償命,我真想穿越回剛才一把掐死江辰佑。
「晏時安,他們的目標是我,你……」
「別說話。」晏時安打斷我的話,語氣中沒有絲毫緊張的感覺。
甚至還能空出一隻手,精準地按住我的後腦勺,往下用力。
「別抬頭,小心玻璃劃傷你。」
安全帶差點把我勒吐了。
但比起安全帶,更讓我感到不適的是晏時安將我的頭按在了他的腿間。
手肘抵著我的腦袋,還有要往下壓的趨勢。
「你踏馬……」
「你說話會讓我分心的,」晏時安滿臉的人畜無害,「乖,一會兒就沒事了。」
為了不讓他分心,我保持著這種詭異的姿勢趴了很久。
直到刺耳的輪胎聲徹底消失。
我試探地抬起頭:「甩掉了?」
「還沒有,再趴一會兒。」
「哦。」
……
「現在呢?」
「還沒。」
又埋了兩秒,彈幕恢復穩定了。
【主攻真是詭計多端啊。】
【車都甩出去二里地了,還讓男配趴著,是誰別有用心,我不說。】
【男配無形之中又獎勵主攻了。】
……
我回過神來,猛地抬起頭:「你玩老子呢?」
20
駛入鬧市區後,我的神經才算完全鬆懈下來。
他們手再長也不敢在這麼多人面前鬧事。
這篇小說雖然三觀不正,但好在還有法律。
我用手鬆了松安全帶,緩解一下刺痛感,胸肩肯定勒紅了。
晏時安注意到我的動作:「怎麼了?」
我沒什麼好氣:「還能怎麼了,勒死爹了。」
晏時安減緩了車速:「我幫你揉揉?」
「揉屁,看路。」
「害羞什麼,又不是沒揉過。」
「滾!」
一路狂飆,除了玻璃刮花了基本沒啥事,偏偏在公寓門口和一輛小電驢蹭上了。
好在車速不快,小電驢車主歪在了花壇里,連皮都沒破一塊,跳起來就嚷嚷。
「會不會開車啊!怎麼開的車!」
「你妹的!」我狠狠剜了晏時安一眼,拉開車門下車,「不好意思我……」
「不好意思的事少干,」小電驢車主叉著腰,伸出一隻手,「賠錢!」
我煩躁地抓抓頭髮,一摸口袋才發現錢包忘了帶了,手機昨晚也沒來得及充電。
至於晏時安。
他身上那仨瓜倆棗的全交房租了,吃飯都是問題。
「下來,」我沖晏時安抬了抬下巴,又轉身看小電驢車主,「車賠給你了。」
晏時安一點不含糊,話音剛落鑰匙就丟了過來。
小電驢車主拿著鑰匙愣了愣,等我倆走出好遠了才反應過來:「來人啊!肇事逃逸啦!」
目睹一切保安上前道:「別嚷嚷了,你知道這車值多錢嗎?」
「我管值多少呢,這車窗都破了,一看就是二手車。」
「嘿,這輛車就算是五手的,也夠你花半輩子了。」
「哎,你啥意思。」
「這車最低七位數。」
「……」
我和晏時安前後腳走進電梯,關門的前一刻就聽到外面喊:「祝二位老闆洪福齊天!好運連連!心想事成……」
彈幕小貼士。
【姐妹們,開車調情不可取,安全駕駛需謹慎哦!】
聲音被電梯門隔絕在外,下一秒晏時安狗皮膏藥似的貼上來。
「煩,沒心情。」我伸手推了一把,沒推開。
晏時安垂著眼看我:「他們是江辰佑的人?」
「有很大可能是江辰佑的人的人。」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晏時安率先一步走出去,打開房門等著我:「我昨晚在江家後院看到他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是他?」
我走進屋內:「大概吧。」
晏時安幫我換好拖鞋,遲疑地看著我:「你……已經不喜歡江辰佑了對吧?」
我氣笑了:「要不我扇他倆耳光幹嘛?跟他調情嗎?」
晏時安看著我不說話。
得。
忘了我倆之間扇耳光確實屬於調情了。
「他和我有血緣關係,還聯合我爸騙了我和媽媽,」我隱去了以後會發生的事情,靠著沙發坐下,「你覺得,我對他還有感情嗎?」
晏時安緊貼著我坐下:「我只在意你還喜不喜歡他。」
「不喜歡了。」
「那就好,」第一次覺得晏時安笑起來不欠揍,甚至還有點好看,「中午吃什麼,我給你做。」
「隨便吧,我睏了,想先睡一會兒。」
說著我打了個哈欠,倒頭就要睡。
「別在這兒睡,夏天還沒到呢,一會兒著涼了,去臥室睡去。」
我困得不行,完全不想動,晏時安怎麼威逼利誘都沒轍,最後乾脆一彎腰就要抱我去。
我唰地一下站起來。
老子氣宇軒昂的大老爺們,被人公主抱算個啥。
晏時安等我走進臥室,才緩緩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一門之隔內,彈幕給我實況轉播。
【主攻在打聽今天的事,他可記仇了,男二要遭老罪了。】
【主攻雖然還沒被財閥大佬的親爹認回,但多年來混地下打黑拳也有不少人脈,男配你就瞧好了吧。】
【原劇情你到死才發現主受的真面目,一點不給主攻施展的機會,這下有大腿可抱了,男配你就偷著樂吧。】
我躺在床上,翻身把枕頭抱在懷裡。
等劇情到了那一步,晏時安不還是會失憶,還是會喜歡上江辰佑嗎。
話說。
晏時安到底喜歡我啥啊?
21
周末這兩天,晏時安把我養得很好。
我呢,嘴賤還懶。
半點上進心沒有,一丁點苦都受不了,讓干點什麼就哼哼唧唧說這裡疼那裡酸,上磨的驢抽上兩鞭子都比我強。
偏偏晏時安就跟個二傻子似的,隨叫隨到,願打願挨,一整個戀愛腦爆棚。
晚上晏時安在臥室鍛鍊,我踩著他的腹肌問:「晏時安,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晏時安一把握住我的腳踝,順勢往下一帶:「沒什麼別的原因,就是一看到你就很開心。」
果然。
就是基於小說設定而已。
他會喜歡我,自然也會喜歡上江辰佑。
我垂下眼沒再說話。
晏時安滿眼期待地望著我:「今天可以嗎?」
我往後縮了縮:「距離上次還不到十二個小時。」
晏時安翻了個身,根本不打算徵求我的同意:「努努力就十二個小時了。」
【哦莫哦莫,這對我的眼睛很友好!】
【男配,你這樣的,放在韓漫里至少得欠一個億!】
【哇哦,這就是小說里形狀的肚子嗎?】
……
年輕就是好,一直到第二天上學我都捂著腰。
晏時安小我兩屆,我倆磨磨蹭蹭到了學校已經上課了,在教室門口分開後,我打了個哈欠往回走。
上個雞毛課。
打小我就知道。
我只要稍微學習一下就能感覺智力方面有難言之隱。
【男配,男配,有好康的,康不康?】
「除非晏時安穿超短裙在我面前跳鋼管舞,不然別煩我。」
【主受被人打了。】
「讓我康康。」
車子緩緩停靠在路邊,我卻並不下車,只是打開車窗,單手支腮滿帶笑容地朝暗巷內看去。
巷子兩旁是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光線被樓層遮住,顯得十分昏暗,幾個巨大的垃圾桶內散發出熏人的惡臭。
只聽見砰的一聲,一道黑影撞擊到垃圾桶上,然後狼狽地趴在地上,覓食的野貓野狗驚叫一聲,飛快地逃走了。
江辰佑似乎想反擊,還沒等站起來,就被一個男人踩住脊背狠狠碾了幾腳。
「哥幾個趕時間,識相點把錢交了,還能好受點。」
江辰佑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我身上沒帶錢。」
「放你媽的屁,穿這麼好的衣服說沒錢?」男人沖身後的小弟一招手,「非要哥幾個動手是吧?」
幾個染著各色頭髮的青年圍攏過來,將他身上值錢的東西搜刮一遍。
又踢打了一陣放了些狠話才嬉笑著走開了。
22
這一幕在繁華而喧囂的鬧市並不少見,幾乎激不起任何路人的同情。
我倚著車窗,看著江辰佑踉蹌地爬起來,彎腰去撿書包的時候又摔倒,試了幾次才扶著牆站穩。
並沒有我想像中的舒坦。
可能是因為不是我打的。
我握了握方向盤,正打算離開,江辰佑站直身體,朝著垃圾桶吐了口帶血的唾沫。
跟裝了雷達似的,一抬眼就看見了我。
「是你?!」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難掩恨意。
「不是。」我聳聳肩。
江辰佑踉蹌著衝過來:「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一直把你當親哥哥對待,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親哥哥?
你對待親哥哥的方式就是利用他媽媽的善意和他對你的愛堂而皇之地享受著不屬於自己的生活。
最後還和你那個媽一樣恩將仇報嗎?
我冷眼看著他。
「我說了,不是我做的。」
「怎麼可能不是你做的?只有你會這麼做!」江辰佑再也按捺不住,上來就要拉我的車門,「你故意找人欺負我,自己坐在這裡看戲,江起,你好歹毒的心啊!」
「媽的。」
彈幕害人不淺啊!
突然推開的門狠狠撞了他一下,躺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踏馬就是路過,要打你我自己就動手了,不用勞煩別人!」
江辰佑咬著牙,完美的面容開始扭曲:「江起,你不就是為了昨天的事情報復我嗎?既然敢做,就別不敢當!」
我腳步一頓,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江辰佑,那些人真的是你找來的?」
江辰佑倉皇了一下,沒有回答。
不管是不是他找來的,都經過了他的示意。
左右沒差。
我邁著緩慢的步伐走到他身邊,微微彎下腰,飽含戲謔的目光上上下下掃了一遍:「江辰佑,你不是說我敢做不敢當嗎?」
「那老子就做給你看!」
江辰佑渾身一顫,剛準備爬起來就被我一腳踹出老遠,嘴裡嘔出一口瘀血。
「江起,我不會放過……啊!」
我抬腳,對著他的肋骨狠狠踩下去。
鞋尖用力地碾壓著。
江辰佑幾乎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用力蜷縮起身體,試圖緩解疼痛,嘴上也從一開始的生冷變成了求饒。
「哥,我錯了哥……你饒了我吧,你不喜歡我了嗎?從小到大你對我最好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老子心裡更來氣了。
要不是有人衝上來按住了我的肩膀,我高低得再補上幾腳。
「行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風衣,半張臉都埋在衣領里,只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睛和架在鼻樑上的金邊眼鏡框。
「你是誰?」我甩開他的手,警惕地與他保持距離。
這篇文里。
長得帥的,都跟主角脫不了關係。
「時安的朋友。」他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
名片設計得很騷包。
除了醒目的蕭弛野三個大字,還印著他的絕美側臉。
「後續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辦,」蕭弛野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你去上學去。」
我盯著他沒動。
萬一他是男二,男三,男四五六七八怎麼辦?
指不定我一動身,槍就掏出來抵住我的腦門了。
蕭弛野見我杵在那兒一動不動,似乎看破了我的想法,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幾秒鐘後,晏時安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
一如既往清冷的聲線:「什麼事?」
蕭弛野喊了一嗓子:「跟你家這位介紹一下我。」
晏時安的語氣一下子緩和了:「江起,他可以信。」
我這才安心。
鬆了口氣往車的方向走:「成,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也就把他丟醫院門口,順手的事兒,」蕭弛野掛斷電話,吐了口煙,八卦地向我,「你倆,搞對象呢?」
我腳步一頓,沉默半晌:「我是他爹。」
23
整了這麼一出,人算是徹底清醒了。
我在外面隨便找了家五星吃了個午餐,又把車開回學校,一直等到下午晏時安放學。
路上碰到個賣花的小女孩。
捧著一束桃花,愣是追了我半條街讓我買。
我拗不過,給她的小天才電話手錶掃了一百塊錢,捧著這束桃花回來了。
晏時安剛一拉開車門,看到的就是副駕駛的一捧桃花。
「給我的?」晏時安眸光一亮,眼中好像有點點繁星,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迷人的光點。
我伸了個懶腰,別回頭:「不是。」
「謝謝,」晏時安捧起花上車,「我很喜歡。」
「真不是給你買的。」
晏時安聽不見,他只知道拿手機拍照發朋友圈。
我張了張嘴,末了又閉上了。
隨便他吧,反正我也不要。
中午吃的那家五星日料,一水的生魚片,難吃得我胃直抽抽,回家路上買了點食材,還是晏時安做的更對我的胃口。
晏時安拎著食材上樓,我捧著桃花跟著。
剛到電梯口,肩膀突然被人從身後撞了一下,我重心不穩,身子一晃,桃花就脫手了。
「哎,我的桃花!」
晏時安剛好騰出一隻手按電梯,反應快得出奇,桃花沒落地就被他穩穩接住。
微微上挑的眼尾比桃花都艷麗。
「嗯,你的桃花。」
視線隔著桃花交錯的那一秒,我突然感覺好像有一絲電流從腳底光速蔓延至全身。
說不上什麼感覺,就是怪怪的。
我傻站在門口,連桃花都忘了接了。
直到身後撞了我的人擠過來:「要膩歪回家膩歪去,公共場所,禁止調情。」
這聲音簡直熟得不行。
我轉過頭,對上蕭弛野的眼睛。
短短半天的功夫,他又換了身衣服,純黑色休閒裝包裹著挺拔的身軀,慵懶隨性的剪裁里藏著讓人移不開眼的鋒芒。
果然騷包。
我接過桃花,跟著他前後腳走進電梯。
晏時安似乎早就料到他會來,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很明顯地下了逐客令:「知道我們要回家膩歪,你還跟上來做什麼?」
「咱們久別重逢,你就這態度?」蕭弛野說著掃了我一眼,「你個見色忘義的傢伙。」
晏時安聽不見他說話似的,轉頭看向我:「要我趕他走嗎?」
「……進來喝杯茶吧。」
要是現在趕他走了。
那不就說明我倆真打算回家膩歪了?
雖然這兩天相處的氛圍確實很膩歪……
但總覺得怪怪的。
畢竟晏時安最後喜歡的人也不會是我。
24
單人沙發坐著我和晏時安兩個人,雙人沙發坐著蕭弛野一個。
蕭弛野拍了拍沙發,笑道:「我這邊可真寬敞。」
「想坐沙發商場裡多的是,」晏時安起身,找了個花瓶小心翼翼地把桃花插進去,「能讓你一分鐘換一個,不帶重樣的。」
「怎麼?嫌我礙眼了?」蕭弛野長腿一邁,悠閒地搭在茶几上,一副無賴樣,「你越嫌我,我還就越不想走了。」
晏時安沒理他,插完花就來問我:「想喝什麼?」
「都行,中午吃的日料,媽的難吃死了,」我一想到中午那頓飯就犯噁心,「害老子一下午跑了三趟廁所。」
蕭弛野在一旁道:「我要喝龍井,在國外喝咖啡快給爺喝成煤球了。」
「好,一杯牛奶一杯水,」晏時安問道,「牛奶要溫的?」
「都行。」
蕭弛野在一旁嚷嚷:「我說,就算是水,也有溫度的吧?」
「我家廚房的自來水只有一種溫度,想喝熱的去廁所接。」
說完晏時安轉身就去廚房了。
彈幕又開磕了。
【別人表白:我喜歡你,我也喜歡你。到你倆這裡:我的桃花,你的桃花。哎呦呦呦,我勒個甜蜜蜜呀。】
【我宣布,你倆就是天配,地配,絕配,交……】
【說真的,有時候我覺得慈禧不一定有咱們吃得這麼好。】
【主攻你要不要這麼雙標,不過好好吃,嗚嗚,爸爸們的絕美愛情。】
彈幕整得我有點無語。
一轉頭,看見蕭弛野肆無忌憚打量我的樣子更無語。
我下意識想說一句看屁,但一想到他是晏時安的朋友,話到嘴邊愣是文明了不少:「看什麼看?」
蕭弛野給出中肯的評價:「你長得還行,晏時安眼光不差。」
還行?
老子長得天仙似的,他居然說還行?!
我立馬就不樂意了,裝什麼文明人,裝個屁!
「什麼叫還行?老子踏馬長得那麼帥,你眼瞎啊?」
蕭弛野慢悠悠地推了推眼鏡:「在我眼裡,除了我之外的人,就只有丑和長得還行,你跟時安都是還行。」
「那你自己呢?」
「帥。」
……
我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嘴張得老大,最後也只憋出一句:「次奧。」
晏時安端著一杯牛奶和一杯水出來。
「在聊什麼?」
「探討一下顏值,」蕭弛野嫌棄地看了眼那杯水,「你真讓我喝自來水啊?」
「純凈水,喝吧,死不了。」說完晏時安又緊挨著我坐下了。
兩個一八幾的大老爺們擠一個單人沙發多少還是有點不舒服,坐了一會兒我就覺得腰酸,往左邊動了動。
然後我就看到晏時安的眼神沉了下去,身體也繃直了。
我立馬停住,不敢再動一下。
不是?
動物發情還挑個季節呢。
你怎麼就不受自然界的約束呢?
況且對面還坐著個外人呢!
外人不尷尬,因為外人很沒有眼力見。
蕭弛野喝了兩口水就開始抱怨:「你都不知道,在德國留學的這三年,是我人生中最漫長的五年。」
晏時安無情揭露:「可你去了七年。」
「……都一樣。」
晏時安挑眉:「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蕭弛野道:「當然不是,我來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去國外讀書?」
我感覺搭在腰上的手輕輕顫了一下,等我回頭看向他,晏時安已經拒絕了:「不去。」
「你之前不是一直讓我帶你出國嗎?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去美國,我也跟著過去,你幫著我打理一下那邊的分公司……」
晏時安還是那句話:「不去。」
他們的對話總讓我感覺不太對勁,我問道:「他倆是什麼關係?」
晏時安答道:「他是我小叔叔。」
說完又對蕭弛野道:「這是我男朋友。」
蕭弛野擺擺手:「不用你介紹,我大哥我能不認識嗎?」
我:「……」
晏時安眼裡閃過一絲不解:「大哥?」
「他說他是你爹。」
你大爺!
我衝著他豎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蕭弛野欣然接受。
晏時安沒什麼表情,畢竟他也不是沒叫過我爸爸。
「你回去吧,我不打算出國了。」
「為什麼?」
蕭弛野和晏時安都是一愣,同時看向我。
我看著他:「為什麼不出國了?」
晏時安滿腹深情:「我想留下來陪著你。」
我翻了個白眼:「陪屁,我也去。」
晏時安足足愣了好幾秒,眼底難掩的欣喜:「真的?你願意陪著我去國外讀書?」
「反正我到哪兒都讀不下去,去哪裡不是一樣。」我懶洋洋地靠著他。
這些天夠煩的了,去國外散散心也不錯。
蕭弛野是被趕出去的。
前腳門一關,後腳晏時安就撲上來了。
彈幕在白色的門上尤為清晰。
【原作里,你倆是他出國回來才好上的,他出國的這兩年,你整天圍著主受轉,親手送走了半個江家還渾然不覺。】
【出國好啊,你倆要能順便在那裡領個證,結個婚就更好了。】
【瞧給孩子高興的,真是行如瘋狗,動若泰迪啊。】
25
出國前一天,我回了趟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