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第三年,江辭越仍然厭惡我,事事都要與我作對。
他搶走我喜歡的項鍊,給金絲雀養的小狗戴。
用推土機剷平我的房子,給金絲雀蓋遊樂場玩。
一把火燒光我的畫,只為哄金絲雀一笑。
一樁樁、一件件,我全部忍耐下來。
直到那天,金絲雀汙衊我推她落水,江辭越為替她出氣,叫人將我扔進海里。
差點被海水淹死那刻,我忽然就不想喜歡他了。
1
江辭越又一次搶走了我喜歡的珠寶。
當晚,那條項鍊就出現在曲伊養的小狗脖子上。
曲伊的動態意有所指:
「有些女人呀,活得還不如一條狗。」
擺明是在內涵我。
我氣不過,在底下評論:
「誰有你厲害啊,活得像只咯咯噠。」
評論發出去不到兩分鐘,江辭越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他的聲音冷得猶如淬冰:「時宛桔,給伊伊道歉。」
我憋了一肚子火,拒絕:「不道。」
緊接著,便聽到曲伊委屈地啜泣:
「我只是看豆豆戴上項鍊很開心,才會拍照發動態記錄一下,不知怎麼又惹宛桔姐不開心了。」
「辭越哥,宛桔姐不想道歉也沒關係,你別責怪她。」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罵我,我早就習慣了,忍忍就過去了。」
心肝哭成淚人,江辭越心疼壞了,凜聲向我下達最後通牒:
「你今天不向伊伊道歉,後果自負。」
他總是這樣,哪怕是曲伊先挑釁我,他也會毫不猶豫站在她的陣線。
心頭泛起澀意,我卻仍不肯示弱,倔強道:「我就不道歉,她被罵是活該。」
不等江辭越再發難,就率先掛斷電話。
可心裡那股郁意,卻怎麼都消散不去。
2
江辭越口中的「後果」來得很快。
第二天,他就用推土機剷平了我在東郊那座 300 平的小院。
又一把火燒光了我存放在那裡的所有畫。
我匆匆趕到時,火剛好熄滅,三百幅畫悉數化為灰燼。
望著滿地狼藉,我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瞪向江辭越:「你有什麼權利這麼做?」
這些畫是我從高中起就開始畫的。
整整八年的心血,就這麼被他給毀了。
江辭越唇角泛起一抹冷笑,說出的話比刀子還傷人:
「如果我沒看錯,你那些畫,畫的都是我。」
「時宛桔,你可真夠噁心的,不但偷窺我,還偷畫我。」
「我不想看到那些噁心的髒東西,就燒了,不行嗎?」
因為討厭我,所以就連我偷畫他,都不能忍受。
心臟鈍痛,我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咬牙質問:
「行,畫你想燒就燒,但你憑什麼毀了外婆留給我的房子?」
這座院子是外婆生前的住所。
小時候父母生意忙,沒時間管我,我是跟著外婆長大的。
外婆去世後,每每想念她,我都會來這裡住兩天。
這些江辭越都是知道的。
可現在,他輕而易舉地毀掉外婆留給我的唯一念想,卻沒半分愧意。
他單手抄在褲兜,姿態懶散,語氣更是雲淡風輕:
「我打算蓋個小型遊樂場給伊伊玩,這小院依山傍水的,位置剛剛好。」
他頓了下,輕聲諷笑:
「是你先把伊伊氣哭,我只能想辦法哄她開心。」
「所以,一切都是你活該啊。」
就連我諷刺曲伊的話,他都要原封不動地還給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抓起包往他身上砸,「江辭越,你混蛋!」
電光火石之間,曲伊居然從旁邊沖了過來,擋在江辭越面前,「你不要打辭越哥!」
皮包上的金屬掛件,刮蹭到曲伊的左臉頰。
曲伊尖叫一聲後,痛哭出聲:
「辭越哥,我的臉好疼,我會不會毀容啊……」
望著曲伊臉頰的血,我心裡閃過一絲驚慌。
而江辭越的臉色驟然一變,用力推開我,擔憂地查看曲伊的傷口。
他手勁兒重,我一下子被推倒在地,手臂被尖銳的石子刮出幾道血痕,痛得嘶氣。
江辭越卻恍若未聞,打橫抱起曲伊,急切地往外走。
走出兩步後,沒忘記回頭警告我:「伊伊的臉如果有事,我跟你沒完!」
3
傷口很痛,心也很痛。
我獨自一人去醫院包紮、拿藥。
離開時路過一間病房,正巧看到曲伊紅著眼坐在病床上。
江辭越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溫聲安慰:
「別哭了,醫生說了,你這點傷不會留疤。」
「這次我一定狠狠教訓時宛桔,幫你出氣。」
我怔怔地站在門外,看著他給予她的柔情。
忽然就記起 16 歲那年,我被幾個混混欺負。
江辭越也是這樣邊替我拭去眼淚,邊溫柔地對我說:「別哭,我幫你收拾他們。」
然後,便將那幾人打得跪地求饒。
可現在,他對我卻只剩下厭惡。
曲伊聞言吸了吸鼻子,試探地問:
「時宛桔可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你真的捨得對她下狠手?」
江辭越驀地諷笑出聲,語氣不屑:
「我和她的婚事,本來就是她算計來的。」
「我根本就不想娶她,也不愛她,有什麼捨不得的?」
曲伊破涕為笑,抱住他撒嬌:「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她的視線穿過門縫落在我身上,得意地挑眉,用口型無聲說:「你又輸了。」
換作平時,我一定會推開門扇她一耳光。
但此刻我卻好像喪失了所有力氣和鬥志。
是啊。
江辭越又不愛我。
我跟曲伊置氣有什麼用?
就算我打贏了,吵贏了,也一樣是輸。
我垂下眸子,拖著沉重的雙腿離開。
4
其實最初,我和江辭越關係不錯。
中學起,我就喜歡追在他身後跑。
後來我向他告白,他雖拒絕了我,但也並未因此疏遠我。
他說:「宛桔,你永遠是我妹妹,我會一直護著你的。」
直到 21 歲,我們倆在酒吧同時被下藥,滾到一張床上。
那時江辭越和前任分手才三天。
記者捕風捉影地說,因為我插足才導致他們分手,許多人罵我小三上位。
這事鬧得很大,我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索性躲在家裡,悶頭做鴕鳥。
沒想到爸媽會瞞著我去江家,指責江辭越毀了我的名聲,要求他負責。
兩家長輩拍板聯姻後,我才知曉此事。
我清楚江辭越不愛我,不想他為難,便對他說:
「我爸媽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那晚的事是意外,不怪你。」
「我知道你不想娶我,等過段時間風波平息,我會想辦法說服爸媽取消聯姻。」
江辭越說出的話卻出乎意料:
「我碰了你,自然要對你負責。」
「我娶你是自願的,沒人逼我,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被驚喜砸中,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只可惜這份開心沒持續多久。
婚禮當晚,江辭越突然變臉,厭惡地睨著我說:
「時宛桔,我此生最恨別人騙我。」
「你為了嫁給我,不惜給我下藥,還找記者拍照。」
「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後,又讓你爸媽上門鬧事,逼得我不得不娶你。」
「你可真讓人噁心啊。」
「我不會碰你,往後你就守著江太太的空名過一輩子吧。」
我愣在原地,想不通這鍋怎麼會扣在我頭上。
後來,多次解釋藥不是我下的,但他不信。
我努力對他好,想修補我們的關係,他也不肯給我機會。
我做的飯菜,他倒進垃圾桶。
織的圍巾,他當抹布用。
發的信息,他從來不回。
再後來,他身邊有了曲伊。
漸漸地,我認清現實,不再幻想和他有未來,也不再逆來順受。
曲伊欺負我,那我就欺負回去。
既然江辭越不讓我痛快,那大家都別痛快了。
就這麼折騰到今天。
我忽然覺得累了。
累到不想再和他繼續糾纏下去。
4
大概過了半個月。
我媽突然打電話說,我爸病了。
原因是江辭越發瘋,搶了時家好幾個 case。
我爸一著急就暈倒進了醫院。
我媽苦口婆心地勸我:
「宛桔,你是不是又惹辭越生氣了?」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總是跟辭越對著干,多哄著他一點,你怎麼聽不進去呢?」
「咱們家這幾年情況不好,生意上還得倚靠江家。」
「你爸這幾天血壓一直降不下來,如果你不想把他氣死,就趕緊去向辭越道歉,求他高抬貴手!」
我沒料到江辭越為了給曲伊出氣,會把事情做到這份上。
看來他是真的愛慘了曲伊。
胸口發悶,我有種瀕臨窒息的感覺。
我不想低頭,但看到我爸面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最終無奈妥協。
江辭越已經許久沒回家,也不接我的電話。
我打聽到他陪曲伊在遊輪上開 party,便驅車前往。
遊輪上很熱鬧,在場的大都是曲伊的小姐妹。
我道完歉,她們仍不滿:
「嘴上道歉有什麼用?至少跪下給伊伊磕個頭,才算有誠意吧?」
說聲抱歉我已是心不甘情不願。
讓我下跪,做夢吧。
我的忍耐快到極限,抬眸,涼涼地覷那幾人一眼。
她們立刻借題發揮:
「江少,您瞧瞧,時宛桔道歉一點都不誠心!」
「您今天若是不把她治服,以後她還欺負伊伊怎麼辦?」
江辭越面上浮現一絲玩味的笑。
「下跪倒是不必,你把這三瓶紅酒喝完,這事就算過去了。」
這懲罰並不比下跪輕鬆多少,因為我根本就不會喝酒。
是喝一杯就會上吐下瀉的程度。
江辭越明知這情況,還要逼我。
或許我真進了醫院,他才能解氣吧。
我緊抿著唇,將眼淚逼退,顫聲問:「我喝完,你就不再針對時家了,對嗎?」
他挑眉,「當然。」
「那好。」
我視死如歸地抓起酒瓶,閉上眼睛往嘴裡灌。
一瓶紅酒下去,胃裡很快就翻江倒海。
我難受得險些當場吐出來。
剛嘔兩下,曲伊就皺起眉,裝腔作勢道:
「辭越哥,要不然算了吧。」
「宛桔姐這半死不活的模樣,我瞧著都心疼。」
江辭越寵溺地揉她的頭髮,「你就是太善良了,才總是被人欺負。」
轉頭看我時,他的神色又恢復一貫的冷漠:
「既然伊伊願意原諒你,那就算了吧。」
胃難受得厲害,我一句話都不想再說,放下酒瓶,轉身就走。
卻被江辭越叫住:「站住,你還沒對伊伊說謝謝。」
受傷害的是我,被踐踏自尊的是我,竟還要我感謝她。
真是可笑至極。
強壓下胸腔翻湧的痛意,我違心道:「謝謝曲小姐寬宏大量。」
曲伊得意極了,「不用謝,只要宛桔姐以後不欺負我就行了。」
5
洗手間內。
我吐得昏天暗地,幾乎要將胃裡的酸水嘔出來。
用紙巾擦掉臉頰的淚,又緩了緩,才走出船艙。
在甲板上,竟又被曲伊攔住。
看樣子,她還不打算放過我。
但我已經沒力氣再和她周旋,疲憊不堪地問:
「你又想做什麼,我都這麼慘了,你還不滿意嗎?」
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當然是想讓你們離婚啊,你傷我越重,辭越哥就越討厭你。」
「我可不想一輩子當小三,所以宛桔姐,你就成全我吧。」
音落,她突然拉住我的手,做出我推她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