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辭越便叫助理將那幾人送進了警局。
那群女人平時囂張得很,一進警局卻怕得要命,很快就招供了。
曲伊不知死活地跑來求情:
「辭越哥,她們幾個只是看我被欺負得太慘,才忍不住替我報仇。」
「她們雖然有錯,但歸根到底,還是宛桔姐先動的手,是她自作自受啊。」
「我求你找律師把她們弄出來吧,殺人未遂這罪名如果成立,她們幾個這輩子就完了。」
曲伊還不知道,小姐妹早將她陷害時宛桔的事說出來了。
就連將時宛桔扔下海,都是曲伊教唆的。
江辭越想,是他錯了。
這兩年他故意寵著曲伊,借她的手刺激時宛桔。
竟讓她恃寵而驕,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她居然妄想嫁給他。
簡直是痴人說夢。
如今看到曲伊這張臉,他都覺得噁心。
他眯起眼睛看她,語氣危險至極:
「既然你這麼心疼她們,那我就送你進去陪她們,好不好?」
曲伊大駭,紅著眼眶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
「辭越哥,我什麼都沒做,你不能這麼對我……」
江辭越冷笑著踹開她,「這話,你留著對警察說吧。」
她差點害死時宛桔,就必須得付出代價。
只有她去坐牢,時宛桔才有可能收回離婚的想法。
是的,江辭越仍不想離婚。
他也說不清是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他早已習慣了她在身邊吧。
10
曲伊和小姐妹們被送進牢里的事,我是在半個月後,通過江辭越知道的。
他將前因後果告訴我之後,向我承諾:
「我不會再跟曲伊有任何瓜葛。」
「宛桔,你也不要再去見蘇鶴,咱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我和蘇鶴只是朋友而已,但沒必要向江辭越解釋。
而且我是真搞不懂他:
「你又不愛我,為什麼不肯離婚?你這樣有意思嗎?」
他眉眼間浮現落寞之色,手指點向心口的位置,低喃道:
「聽到你要離婚,看到你和蘇鶴在一起,這裡很難受,難受到幾乎快要窒息了。」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可是宛桔,我好像……離不開你了。」
我覺得他腦子有病:
「我管你離不離得開我?」
「我只知道,我看你一眼都覺得煩。」
「如果你不答應離婚,那我們就上法院吧!」
我們倆離婚的陣仗鬧得挺大,不可避免地傳到兩家長輩耳中。
爸媽當天便找到我公寓來。
我爸氣憤地用拐杖敲擊地面,斥責道:
「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趕快給我打消離婚的主意!」
從小到大,我都是乖乖女,很聽父母的話。
但這一次,我不想再聽了。
「爸,您不同意也沒用,這婚我是一定會離的。」
我的反抗令他火冒三丈。
他指著我的鼻子,怒喝道:
「我當初找人給你和辭越下藥,又讓記者把事情鬧大,費盡心思才把你嫁進江家。」
「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拿不住辭越的心就算了,現在連江太太的位置都守不住,我養你有什麼用?」
他的話猶如平地驚雷。
我不可思議地愣住,嗓音顫抖:「您說什麼?」
見我情緒不對,我媽忙解釋說:
「宛桔,當年你爸公司資金出了問題,弄不好咱們家就完了。」
「你嫁給辭越,江家才會給時家注資,你爸的生意才能保住,他也是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你不要怪他。」
「而且你喜歡辭越那麼多年,你爸也算幫你圓夢了,這是兩全其美的事啊。」
眼淚洶湧地溢出眼眶,我的情緒接近崩潰:
「幫我?你們知不知道江辭越以為是我算計他,恨了我整整三年?」
「這幾年我過得那麼痛苦,都是被你們害的!」
我沒想到將我逼到絕路的人,竟是我的親生父母。
但我爸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
「沒有我,你住得起這麼貴的房子,穿得起這麼貴的衣服?」
「你作為既得利益者,沒資格說我害你。」
「你過得痛苦,那是因為你沒本事。」
「連曲伊那種貨色都能讓辭越喜歡她,你卻做不到,只能說明你是個廢物!」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我對父母徹底失望,決絕道:
「是,我是廢物,那請您兩位離我遠點,以後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吧!」
他氣得摔門而去:
「行!我還真想看看,我不給你錢花以後,你會過得多悽慘!」
我媽擔心他的身體,也連忙跟了上去。
11
防盜門大開。
我過去關門,竟看到江辭越紅著眼眶,佇立在牆邊。
剛才我爸媽走得急,應該是沒注意他在。
看江辭越的模樣,方才的對話,他應該全聽清了。
他深深地望著我,眸底滿是痛楚和懊悔,像是對我感到萬分抱歉。
嘴唇不停翕動著,卻又仿佛喪失了語言能力,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艱澀道:
「你也聽到了,藥不是我下的。所以江辭越,你放過我吧。」
門哐當一聲被我關上。
然後,我似乎聽到了一聲很輕很輕的:「對不起。」
有什麼意義呢?
我受到的傷害,不會因一句輕飄飄的抱歉而消失。
我抹了把眼淚,默默地想——
從今往後,不論是父母,還是江辭越,我都不想要了。
沒人愛我也沒關係,我會努力愛自己。
12
真相被揭開那刻,江辭越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
這幾年他對她的冷漠和傷害,原來都針對錯了人。
他沉默地在門口站了許久。
久到雙腿發麻。
最後,開車回到屬於他和時宛桔的家。
她的所有物品都已經被搬空。
望著空蕩蕩的房間,他內心落寞又孤寂。
看到整潔的餐桌,他想起從前她一大早起床為他做的早餐。
他連一口都不肯吃,就丟進了垃圾桶。
她傷心到雙眸通紅,卻死死咬著唇,憋著眼淚。
看到儲物間內的掛燙機,他想起每晚睡前,她都會為他熨燙好次日要穿的襯衫。
怕他不願穿她熨的衣服,她騙他是保姆熨的。
還是有次保姆說漏了嘴,江辭越才知曉真相。
他走到影音間,望著黑漆漆的螢幕,驀然記起有次他起夜,發現她窩在沙發里看電影。
明明是喜劇,她卻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江辭越當時還吐槽她:「你發什麼神經,大半夜不睡覺,看喜劇也能看哭?」
然而此刻,江辭越才恍然回憶起,那天她看的電影,是他陪她在影院看過的唯一一部。
她不是為劇情而哭。
是為他而哭。
她那麼愛他。
他卻一再傷害她。
明明她什麼都沒做錯。
卻被他潑那麼多髒水。
她該有多委屈,多難過。
江辭越眼眶發酸。
心臟仿佛被鑿出一個個血洞。
痛到他彎下了腰,落下了淚。
他很想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抱抱那晚的時宛桔。
告訴她,其實他很心疼她。
也是這一刻,他終於確定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離婚,並不是什麼自尊心使然,也不單單是因為習慣。
是他早就對時宛桔動了心。
但當時他被謊言蒙蔽,看不清她的好,也認不清自己的心。
所以才會走到如今這地步。
他有些絕望。
對時宛桔造成的傷害,他要怎麼彌補?
她還會原諒他嗎?
13
我和江辭越的位置互換了。
他變成了死纏爛打的那個。
而我對他只余反感與厭惡。
他送的午餐,我都給了流浪漢。
送的鮮花,我全給了掃地阿姨。
送的豪車,我轉手就掛在二手車平台。
送的珠寶翡翠,我全部拿去了典當行。
他有些氣餒地問我:「宛桔,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他一遍遍地向我說對不起,說他愛我。
卑微地祈求我給他一個機會。
他說以後會好好愛我、寵我、護我,絕不會再傷害我。
我覺得諷刺,冷嗤道:
「你的愛是什麼很寶貴的東西嗎?離我遠點吧,別來噁心我了。」
他神色黯然,望向我的眼神破碎, 聲線顫抖:
「真的一點機會都不能給我嗎?只要你能原諒我,要我做什麼都行。」
我沒當回事,隨口道:「讓你去死也行?如果你死了, 我就考慮原諒你。」
他沉默地垂下眸子, 語氣悲傷:「真就那麼討厭我嗎?」
我翻了個白眼。
「對啊, 還用問嗎?」
「被一個噁心的人糾纏有多煩,你最清楚了, 不是嗎?」
他雙眸紅得駭人, 眼淚從眼眶滑落:
「對不起, 我以前不該說你噁心。」
「我那時候不知道真相, 也沒認清自己的心。」
「以後不會了, 真的不會了……」
我無所謂地笑了,「不重要了, 反正我跟你也沒有以後。」
這天以後,江辭越很久沒再找我。
因為他出車禍了。
那夜被我趕走後,他借酒澆愁, 喝多後撞了車。
聽說, 他受傷十分嚴重, 大概此生都站不起來了。
三個月後他出院, 我才又見到他。
他坐在輪椅上,全然不似過往的意氣風發,看起來有些頹廢,語氣帶著遮掩不住的失落:
「過去我健全時,你都不肯原諒我。」
「現在我殘廢了,你更不會多看我一眼了, 對不對?」
我勾唇:「心裡清楚就別問了,非要自取其辱嗎?」
他苦笑:
「宛桔,我同意離婚了。」
「既然我再也給不了你幸福, 就不應該阻擋你奔赴遠方。」
14
離婚時,我分到江辭越個人資產的七成。
我爸這輩子都沒機會看到我窮困潦倒的模樣了。
反倒是他,在江辭越的有意狙擊下, 不到三年,就瀕臨破產。
他還讓我媽來求我幫忙,我婉拒了。
他吸血江家和我那麼久, 現在才破產, 已經是撿了大便宜了。
但作為女兒, 我還是給了他們一筆養老費用。
至於其他的,都與我無關了。
這一年,我二十七歲。
生日那天,跑腿小哥給我送來一個禮盒。
打開後, 是一套璀璨奪目的珠寶。
一周前我剛在某書帳號上發過它的圖片。
因為是限量款,超級難買。
我在動態里隨口抱怨了兩句。
沒想到轉眼間,它就到了我手裡。
不用猜也知道,送禮人必然是江辭越。
除了他, 沒人會眼也不眨地送我價值過億的珠寶。
我只是沒料到,時隔三年, 他還在偷偷關注我。
可那又如何呢?
我早就學會愛自己, 再也不需要他的愛了。
我關上門,隨手將珠寶撂在沙發上。
端起剛打好的果汁, 坐在藤椅上曬太陽。
窗外,陽光正暖,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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