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無川完整後續

2025-09-07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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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第三年,陸行川忽然恢復記憶。

想起自己曾有個愛⽽不得的白月光。

⽩月光哭著求我把他還給她。

陸行川不忍,替她出頭:

「黎嘉⽉,論先來後到,是你占了她的位置。」

我嘆口氣:

有白月光的男人,就像沾了屎的巧克力,只能扔掉了。

1

陸行川出了⻋禍。

電話里,他的助理含混不清地讓我儘快去醫院,語⽓如臨大敵。

我一路提⼼吊膽趕過去,被⾃己腦補的畫面嚇得⼿腳冰涼。

推開病房⻔時,⼿還止不住輕顫。

萬幸。

預想中的可怕畫⾯沒有發⽣。

陸行川安然靠坐在病床上,除了有點狼狽,看起來並無大礙。

提著的⼼重重放下。

我後知後覺意識到:

病房裡⼈太多了。

陸行川幾位發小几乎全部到齊,圍在他病床旁。

看⻅我,他們臉上閃過⼀種微妙的神情。

似乎我的出現不合時宜。

陸⾏川抬頭望向我,眉峰微蹙:「誰讓你來的?」

戀愛一年,結婚三年,我從沒聽過他用這麼冷漠的語氣對我說話,一時愣在原地。

「她擔心你啊,你這麼凶幹什麼?」

一道輕柔和緩的聲音突兀響起。

陸行川病床旁站起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

身量高挑,膚色白皙。

整個人如一捧新雪,煥發出一種清新又脆弱的美。

「你就是行川現在的妻子吧?」

她遙遙看向我,眼眶通紅:「可以求你,把他還給我嗎?」

2

耳畔響起輕微嗡鳴。

我第一時間竟忘了問她是誰,而是下意識去看陸行川。

他沒有看我。

只是用一種混雜著痛楚與欣喜的眼神,凝視著她。

像在凝視失而復得的珍寶。

「求她幹什麼!」

有人嚷道:「當初要不是你放手,哪輪得到別人站在川哥旁邊!雪姐,你放心,我只認你一個嫂子!」

像被狠狠扇了一耳光,臉頰火辣辣地疼。

我茫然盯著陸行川,希冀他能給我一個解釋。

視線相對,他怔愣片刻,慌亂撇過臉。

「還是我來自我介紹一下吧。」

被稱作「雪姐」的人溫聲細氣開口。

她說她叫方寄雪。

是陸行川的女朋友。

曾經。

他們高中相識,大學確認關係,卻在畢業後因陸行川父母的反對不得不分手。

說到動容處,方寄雪撲到陸行川身上,哽咽出聲:

「早知道你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說什麼我都不會離開。」

3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病房。

回過神,面前擺了一杯熱拿鐵。

陸行川的髮小周正和眼神憐憫地望著我。

「你打算怎麼辦?」

方寄雪提出分手後,陸行川在驅車求和的路上不慎出了車禍。

他在 ICU 躺了一個月,醒來後就失憶了——

準確說,是把方寄雪忘了。

喝下去的咖啡化作堅硬石塊,拽著胃袋一路下沉。

沉到最底處,攪和得五臟六腑都皺縮在一起。

我想起和陸行川的第一次見面。

一場畫展,我們共同停步在一幅月照雪山的版畫前。

他側頭看我,第一句話是:「你很眼熟,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後來我嘲他搭訕的話術老土。

陸行川只是笑:「不是搭訕,我說的是真心話。」

那時我沒當回事。

「黎嘉月,你還好吧?」周正和蹙眉看著我。

我想說沒事。

用盡力氣,卻發現無法開口。

說不上什麼心理。

我忽然問:「方寄雪愛吃糖嗎?」

交往後的某一天。

我忙著要交稿的劇本,心煩意亂。

陸行川很安靜地坐在我身旁處理工作。

看著我抓耳撓腮的樣子,他輕笑:「這麼焦慮,我有個解壓的好辦法。」

不待我反應,柔軟唇瓣湊上來。

輾轉間,一顆硬糖被他用舌尖輕輕推過來。

「原來你蓄謀已久!」

我兩頰通紅,氣喘吁吁捂著嘴控訴。

陸行川悶著聲笑:「海鹽檸檬味的,喜歡嗎?」

實則他並不嗜甜。

卻總會隨身帶幾顆糖。

我曾天真以為,是因為我。

是我們之間的小情趣。

周正和抿了口咖啡,洞悉我的小心思。

「她不愛,但有低血糖。行川習慣為她備幾顆糖在身上,防止意外。」

舌根發麻發苦。

我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我以為的,和陸行川之間的甜蜜過往,原來只是他與方寄雪的回憶投影。

這個念頭如鑽入骨縫的一條毒蛇,啃噬得我周身難安。

周正和卻並不給我緩衝餘地。

「其實你和方寄雪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處,或許這也是當初行川為什麼和你在一起。

「現在他恢復記憶,在陸氏也站穩腳跟,你覺得在他心裡,你和寄雪誰更重要?」

4

答案並不難猜。

我冷眼看著病房裡的陸行川和方寄雪。

她垂著頭,哀哀切切地啜泣。

陸行川低下眼眸,並不看她。

可垂落在他身側、被攥緊的雙拳早就泄露他的心事。

好像他必須要如此,才能克制住擁她入懷的衝動。

與陸行川分手後,方寄雪一走了之,上周才回國。

而陸行川,只是今天行車途中無意瞥見她的側臉,就方寸大亂,失控將車撞上綠化帶。

然後,他就把什麼都想起來了。

她什麼都沒做。

只用一個側臉,就讓我的感情和婚姻潰不成軍。

「行川,你為什麼不看我?是不肯原諒我,還是……不敢?」

方寄雪語出驚人。

如願激得陸行川冷笑一聲:「我為什麼不敢?是你先背叛我。」

「我不知道當初你受傷那麼嚴重,也不知道你忘了我……」

她抹了把淚,忽然往前一撲,伸手抱住陸行川。

陸行川反應極快。

他立刻掙脫,雙手鉗住方寄雪的肩,狠狠朝外一推。

砰地一聲。

方寄雪撞上床邊護欄,表情疼痛到扭曲。

然而她卻似乎感覺不到。

兩隻眼睛死死盯著拉扯間陸行川無意露出的胸口。

「怎麼會?這裡……」

她顫顫伸手,指尖尚未觸碰,又經受不住似地蜷縮。

陸行川眼神也黯下來。

他嗓音又緊又澀:「這裡曾有個紋身。」

現在只剩下一道蜿蜒的傷痕。

陸行川對我說他不記得怎麼受的傷。

可每當我提起不如去做修復,他就會變得躁鬱。

不是岔開話題,就是壓低眉眼、似笑非笑地問我是不是嫌棄他。

現在我知道了。

那道疤,藏著他們過去相愛的證明。

即便他什麼都忘了。

本能也會提醒他,不要抹去那道痕跡。

像是再也無法忍受。

方寄雪猛然撲進陸行川懷中,雙手緊緊環繞著他的脖頸。

她的肩膀不停聳動,哭得不管不顧。

這一次,陸行川沒有推開她。

他緩緩抬手,兩手遲疑著在她背後虛虛合攏。

就在那一瞬。

他忽有所感般抬起頭。

我與他的視線毫無防備地在空中相撞。

不知對視多久,他抿唇,率先移開眼。

下一秒。

在方寄雪的慟哭中,他臉上閃過一絲動容。

沒有猶豫,他伸手,在她背心輕緩拍了拍,掌心下壓,不容分說地給了她一個毫無間隙的擁抱。

撕心裂肺的嚎哭還在耳邊迴蕩。

我的眼底也被勾得一陣潮熱。

退後一步。

我想,周正和逼問的問題,已經有答案了。

5

陸行川傷勢並不嚴重。

做完相應檢查,觀察期後,便獲准回家。

到家時,負責生活起居的芳姨正忙著布菜。

陸行川先我一步,路過門廳時,高大身影微不可察地一滯。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看見他出差時大費周章帶回的擺件。

小巧精美的雪山造景,撥弄時會有洋洋洒洒的雪花飄落。

陸行川對雪情有獨鍾。

家中處處擺滿與之相關的裝飾。

好像就在昨天,陸行川信誓旦旦,說下次休假和我一起去瑞士。

他知道一家餐廳,熱紅酒入口濃醇,推開陽台門就是巍峨群山,白雪皚皚。

我一定會喜歡。

心臟遲緩地泛上一層鈍痛。

我只覺得諷刺。

晚餐是芳姨精心搭配,葷素均衡。

我卻沒什麼胃口。

「為了照顧寄雪,行川特意為她學了廚藝。」

周正和說過的話不斷在腦海中迴響。

但陸行川一次也沒為我做過。

也是。

我們認識時,他已經是日理萬機的陸總。

時間緊張到約會都要助理再三確認行程。

再後來結婚,芳姨順理成章被調來照顧,負責一應日常。

更沒有讓他「洗手作羹湯」的機會。

似是注意到我沒怎麼動筷,陸行川投來詢問眼神。

鬼使神差,我忽然開口:「我還沒吃過你做的飯。」

陸行川慢條斯理擦了擦嘴:「怎麼,芳姨做飯不合你胃口?」

他抬手,芳姨應聲,小心翼翼上前詢問:「太太,有什麼意見,您可以告訴我。」

我忽而有些意興闌珊。

那句在舌尖滾了好多遍的話脫口而出:

「陸行川,我們離婚吧。」

湯匙撞在瓷碗上,發出刺耳聲響。

陸行川語氣平平:「理由?」

「還需要理由嗎?你和方寄雪……」

「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陸行川打斷我。

他闔上眼,做了幾個深呼吸。

再睜開眼,又變回那個穩重冷靜的陸行川。

「嘉月,我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對你來說很難接受,對我也是。」

他頓了頓,放在桌面的手指無意識輕顫兩下。

「讓你看到病房那一幕,我很抱歉。」

他心力交瘁般嘆口氣。

「忽然多了一段記憶,我的情緒很難不被影響,但我和方寄雪已經是過去式,陸太太只會是你。」

不知是為了說服自己,還是為了增加承諾的分量。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溫熱指腹在我手背摩挲。

陸行川看著我,重複一遍:「陸太太只會是你。」

暖黃燈光下,他瞳仁清亮,似一灣淺淺湖泊。

映照出我的猶疑。

那一瞬間,我想起我們的過去。

想起婚禮上,他執起我的手,給我戴戒指的手微微顫抖。

戒圈從指尖緩緩推入,他先紅了眼眶,虔誠在指根印下一吻。

想起交往後,他第一次上門,緊張得手足無措。

被我爸幾杯酒灌得暈頭轉向,吃吃笑著把頭埋進我頸窩,小聲問我算不算過關。

想起就在今天早上,他故作神秘,說紀念日準備了驚喜,保准我看了會再愛他一萬年。

似是捕捉到我的鬆動。

陸行川鄭重道:「嘉月,你不能這麼輕易判我出局。」

心頭一顫。

我斂下眼睫。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懇切,也許是湧上心頭的回憶衝垮理智的防線。

我沒有反駁。

6

接下去幾周,陸行川一如既往。

或者說,他表現得比以往更愛我、更在乎我。

信息秒回,事事報備。

甚至久違地日日接我下班,貼心送上禮物與花束。

我們的生活似乎又回到正軌,朝著既定的路線平穩前行。

直到他朋友過生日,設宴邀請我們出席。

站在包廂外,聽見裡面的爭論時,我有些難堪。

「川哥什麼意思?不是都想起來了,怎麼還不和寄雪復合?」

「復什麼合,他現在有老婆!」

「什麼老婆,趁虛而入罷了。川哥對寄雪那才叫真掏心掏肺,當初我就說過,他要是想起來,遲早得後悔。」

「後什麼悔?方寄雪拋棄行川在先,行川在醫院躺那麼久,要是有心,她會連看都不去看一眼?還不是國外混不下去了,發現還是行川好拿捏。」

手背覆上一片溫熱。

陸行川拍拍我的手,從口袋掏出一顆糖。

胃一陣陣反酸。

我別開頭。

陸行川一頓,若無其事將糖扔進垃圾桶,無奈道:「別聽他們亂說。」

他推開門。

熱絡的爭執停頓一瞬。

看見跟在陸行川身後的我,幾個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川哥,你怎麼把她也帶來了?」

先前為方寄雪打抱不平的人率先開口。

陸行川施施然坐下,挑眉:「李榷,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滾回家重學。」

李榷撓撓頭,梗著脖子:「川哥,你真不管寄雪了?」

眾人視線若有若無聚焦在我與陸行川身上。

陸行川恍若未聞,專心把玩我的手指。

再開口時,語氣輕慢:「她跟我什麼關係,我為什麼要管她?」

「不是……」

李榷急著開口,才說兩個字,便被清脆的碎裂聲打斷。

方寄雪木然站在背著光的包廂門口。

她的腳下,一尊琉璃擺件摔得四分五裂,細小而尖銳的碎片劃破她裸露的小腿,緩緩滲出血跡。

手掌驟然傳來劇痛。

我垂眸,陸行川依舊與我十指相扣,無意識攥緊的指骨透出青白。

「陸行川,」我掙開他的手,「你弄痛我了。」

陸行川渾身一震。

他迅速放手,啞著聲音道歉,刻意不去看立在門邊的方寄雪。

氣氛焦灼,像鼓脹到臨界點的氣球。

沒人敢做戳破氣球的那個人。

除了方寄雪。

她驀地矮下身,幾乎跪在地上,徒勞將碎成幾瓣的琉璃歸攏,試圖拼湊完整。

李榷兩步躥到她身邊,「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地上都是碎片。」

方寄雪執拗地躲開他。

她跪坐在地上,仰起頭,看向陸行川,眼神悲慟。

「行川,碎了……你送我的最後一件禮物,沒有了……」

陸行川狼狽地躲開她的目光。

可他渾身肌肉緊繃,猶如被拉到極致的弓弦,輕輕顫動。

像是徹底心灰意冷,方寄雪頹然笑了聲。

她慢悠悠站起身,腳下一個踉蹌——

摔進了陸行川懷中。

早在她笑的那一秒,陸行川已經忍耐到極限。

他板著臉衝過去,趕在她摔倒前,橫臂抱住她。

方寄雪臉色蒼白,眼神卻燃著一把火。

「我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你說過,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會回到我身邊。」

陸行川冷嗤一聲:「你以為你是誰?」

話雖如此,抱著她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

方寄雪掙扎:「那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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