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有嚴重的助人情節。
系統找到我時,我看著蒼白削瘦的少年,拍拍胸脯:「不就是把未來的惡毒反派辦成三好青年嗎,包的 bro!」
天台上,單薄的身影被逼得搖搖欲墜。
我衝上去,左右開弓。
在條件允許的範圍內,把事情辦到了極致。
冷郁的冰塊逐漸融化,無機質的灰瞳偶爾會煥發耀眼的光芒。
最後,反派成了有名的外科聖手。
世人追捧的黃金聖手,一點點剝開自己的衣衫:「姐姐,辦了那麼多事,也不多我一個了……」
1
我從小就有嚴重的助人情節。
秉承能幫就幫的原則。
同學題目不會,我來教。
教室風扇壞了,我來修。
學校里的流浪狗生了,我來奶。
同桌 pdd 差 0.5 提現,我來湊。
上了高中後。
我更是成為 A 高的主理人。
不僅因為我的便宜父親投資了兩棟樓,更因為我嚴重的助人情節和超強的辦事能力。
高中的問題,相對複雜一些。
但是助人情節嚴重的我,日夜研究對策。
終於。
——
同學夜跑遇到惡臭男猥褻,把人打得血流滿地,哭著來找我求助。
我大手一揮,辦成了隨地亂塗亂畫,王者信譽分數扣五分。
同學的母親被家暴數年,終於忍無可忍砍傷家暴男。
我讓我的兄弟們去找家暴男談了一下心,轉頭給阿姨辦成了一級廚師證,還獲賠誤工費三千。
同學的小姨把深夜躺在路中間碰瓷的老人撞成了植物人。
我先墊付了五十萬賠償,後來又以相同的方式把錢要了回來,多要了兩千算作小姨的植樹造林補貼。
大家都親切地叫我李姐。
......
這天,一個系統哭唧唧地找到我,嘰里咕嚕嘰里咕嚕。
反派?
我看著角落裡蒼白消瘦的男孩。
拍拍胸脯:【不就是把反派辦成三好陽光青年嗎,包的 bro!】
【要啥獎勵啊,姐倒轉你三千萬,姐玩的就是圈子。】
2
他來了,他來了,他抱著破爛走來了。
夏燁是我的新同桌,也就是系統口中未來陰鷙狠毒、縱橫黑白的大反派。
不過現在還是個落魄小子。
他的東西很少。
幾本舊書,一個破筆袋,沒了。
過長的劉海遮住了眼睛,肥大的校服下空空蕩蕩的,讓我不禁想到一句話——
活著可以,死了也行。
他剛坐下,一個男生路過,不懷好意地懟了他一下:「喂夏燁,放學天台見,別忘了。」
少年只埋頭刷題,沒有理會。
那人左右看看,似是惱了,一把奪過他的筆,「他媽的你敢不理老子?!」
揚起拳頭剛要落下。
我輕咳一聲。
他見了我,愣了片刻。
「誒喲喂,李姐您吉祥!」
「您怎麼能坐在這個臭蟲旁邊,他身上的跳蚤蹦到您身上怎麼辦,不知道老班怎麼想的,居然把他調到您旁邊……」
說著,他揪住夏燁的領子想把人拽走。
「是我讓的。」
「......什麼?」
我挑眉,「是我讓夏燁坐過來的,怎麼,你有意見?」
「……豈敢,豈敢。」
「把書撿起來。」
男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終究沒說什麼,點頭哈腰地撿起書走了。
全程,夏燁一直低垂著頭。
仿佛眼下發生的事情,和他沒有一毛錢關係。
我不禁懷疑:【系統,他不會是個啞巴吧。】
系統反應很大:【怎麼可能?!反派只是被欺負慣了,不想反抗了而已。】
【關鍵的是,宿主你聽見沒,他們要叫他上天台!】
【謝謝,雖然我是龍的傳人,但我沒聾。】
【那你還這麼......】這麼淡定。
【姐辦事,你放心。】
3
血色殘陽。
猩紅的日光,似乎想要吞噬一切。
單薄消瘦的身影,被踹到天台的邊緣。
人群興奮地蠕動。
「跳一次給你奶奶一個月的醫藥費,怎麼樣?三層而已,又不高!」
「看來我們的大學霸對奶奶也不怎麼樣嘛,一點代價都不願意付出,平時還裝模作樣的……」
「你不跳,就別怪我們動手嘍……」
系統告訴我,這次夏燁跳下去摔到後腦,陷入昏迷。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的奶奶病情突然加重,因治療不及時,不幸離世。
祖孫二人,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
狂風將校服吹得獵獵作響。
琥珀色的瞳孔低垂,少年仿佛一個提線木偶。
他不是沒抵抗過,只是反抗會換來更激烈的毒打和謾罵。
男生們被這種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罵罵咧咧地把他往外推。
洗得發白的運動鞋懸在半空。
眼看另一隻腳也要被迫踏出……
「禽獸!放開那個男孩!」
(螢幕前的家人們,覺得我能成功救下反派嗎?)
4
小女子不才。
一手劈開天台的枷鎖,一腳踹開緊閉的大門。矗立高聳的天台,叫囂著讓這群雜碎放人。
天台上的眾人愣了一下。
面面相覷,似乎沒想到這個點還會有人。
男生交換了一下眼神,十分默契地拋開夏燁,朝我走來。
這群富家子,白天他們收斂,因為學校到處都是監控和人證。
可現在,我形單影隻,這裡又黑燈瞎火。
「叫你一聲李姐,還真把自己當姐了?」
是白天找茬的那個男生,我記得他好像叫羅智。
見我不語,羅智擼起袖子,「老子沒找你算帳,你倒自己送上門來了。」
一個看起來像頭目的男生打斷他,對我道:「李遇,你現在可以離開,我就當做你沒來過,否則……」
他沒說話,威脅之意明顯。
我有些苦惱地晃晃腦袋:「有人求我保夏燁,那我必須給辦哪,不然我的臉面往哪兒擱?」
「敬酒不吃吃罰酒!虎哥,別放過她,把 A 高老大的位置奪回來!」
男生們開始怒吼。
「這群被寵壞的富家女,只是他們家豢養的寵物罷了,等被我們玩爛了,立馬就會被家族厭棄!到時候,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們可是成年男子,一個成年男子真正起了殺心,赤手空拳隨便打死一個飛彈!」
「李遇,自己脫還是我們幫你,選一個吧。」
5
很好,心裡話終於說出來了。
我把胸前的針孔攝像頭一關,散漫擺手。
身後音樂響起——「法修散打,clap your hands up......」
「不好意思放錯了。」
「在 1974 年,第一次在東南亞打自由搏擊就得了冠軍……」
伴隨 BGM,一隊彪形大漢魚貫而入。
「不會吧不會吧,他們不會真以為我是一個人來的吧,我李遇像是那麼單純的人嗎?」
剛才氣勢凌人的男生們被 2V1 夾在中間,左邊是碩大的肌肉,右邊是跳動的肌肉。
左右為男,乖得跟小雞似的。
不知誰帶頭說了一句,「打人是犯法的……」
一群人「werwerwer」哭起來,說我以多欺少,要報警抓我。
我:「成年男子怎麼哭了,不是可以赤手空拳打死小男孩的嗎?」
在一聲聲的「李姐我錯了」中,一腳一個屁股蛋,全踹了下去。
至於夏燁。
系統都舉起雙腳給我鼓掌了,他只是站在天台邊緣,神色晦暗,什麼反應都沒有。
反派反派。
難道是反射弧過長,導致表情派發失敗?
這時,耳邊突然響起冰冷的機械音:【警告!關鍵劇情點不可更改。反派必須墜樓,否則宿主將受到懲罰!重複警告......】
我愣了一下,握住少年的手也跟著一抖。
他像是被我嚇到一般,忘記自己正站在天台邊緣……
「不!!!」
6
夏燁還是掉了下去。
我急得不行,化身八爪魚,急切地在少年的身上摸索。
有沒有怎麼樣啊……
手腕被大力扣住。
「為什麼……要幫我?」
少年的聲音乾澀嘶啞,實在算不上好聽,漆黑的瞳孔閃著異色的光,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是的,最後一刻,我抱著夏燁一起摔了下來。
精準地摔在我準備好的救生墊上。
面對那雙執拗的眼睛。
我垂頭,如實:「因為我喜歡……」
「嘔!」
我想說因為我是個好人,喜歡幫助弱小。
可一抬頭,眼前控制不住地旋轉。
扶著夏燁乾嘔了半天。
白眼一翻。
主包也是面紅耳赤地睡著了。
7
醫生說我沒什麼大礙,只是撞擊再加上情緒波動大,產生的瞬間性障礙。
簡稱撞暈了。
行,沒變成傻子就行。
醫生走後,門外傳來一陣玻璃破碎聲。
【宿主,反派又被圍攻了!危!】
我推開門,只聽——「沒家教」、「有爹生沒娘養」、「雜碎臭蟲」。
罵聲不絕於耳。
原來,那些男生不敢說出真相,他們的家長就把矛頭對準了夏燁。
他們認為是夏燁眼紅他們顯赫的家世,教唆他們的孩子集體跳樓。這群人自稱社會精英,罵起人來倒挺接地氣。
夏燁也不解釋。
垂頭站在原地,像一隻沉默的羔羊。
只是在罵到帶媽的字眼時,雙拳握緊。
那些人罵完夏燁,又對著校長:「這種人怎麼能和我們孩子念同一所學校,會帶壞他們的!」
「情節極其惡劣,必須開除,立刻!馬上!」
校長為難地陪笑:「夏燁一直都是清北的好苗子,平時也聽話,看看是不是可能有什麼誤會……」
「成績好又怎麼樣!就可以隨便欺負人?!」
「原來貴校的教育理念是成績大於人品,我要立馬撤資,曝光你們學校!」
他們氣沖沖地拿出手機撥號。
我適時開口打斷:「李叔叔王阿姨方嬸嬸……你們在說什麼,為什麼要曝光我們學校呀?」
看我穿著病號服走出來,家長們像看見了救星。
上前牽起我的手,一副為我做主的模樣:「小遇你說,是不是夏燁逼著你們跳樓的?!」
「李遇同學,不要怕,說出真相。叔叔會為你做主的。」
角落裡的夏燁,還穿著那件寬大的校服。
聽到我的名字,他猛地抬頭。
目光交匯,他像是被燙到一般,立馬瑟縮著把頭低了下去。
病房裡一片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8
錢可以擺平任何事情。
但偶爾,也有例外。
這種時候,就要看你怎麼說了。
我莞爾一笑:「叔叔阿姨你們說什麼呢,我們只是在玩蹦極啊。」
我指了指其中一個男生。
「小虎說他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想要蹦極放鬆一下,這才組織了大家。」
「為了不占用上課時間,我們特意放學後才開始的。」
「蹦極?你們?」有人皺眉。
「是啊,」我點點頭,掰著手指:「腳繩、救生墊、蹦極教練,現場不都很齊全嗎?」
身後五大三粗的壯漢開始掏證件。
在密密麻麻的跆拳道黑帶證明、律師從業資格證、行醫資格證里,挑出一張小小的蹦極教練證。
我拿過來,給所有人看。
「至於夏同學,是被我硬拉來的。」
我走到夏燁身前,回頭解釋:
「是我想夏學霸成績好,壓力肯定也大,他還是我父親為我精心挑選的家教,才厚著臉皮邀請他一起的。」
有我父親背書,這群人不給我面子,也要賣他幾分薄面。
最後,我拿出殺手鐧。
小巧的磁碟被我捏在手裡。
「叔叔阿姨,我這裡有當時小虎他們同意玩蹦極的視頻,你們要看看嗎?」
看見那張磁碟,男生的眼睛猛地瞪大。
像是炮仗扔進下水道。
腿不疼了,頭不暈了,一蹦三尺高承認他們真的是在蹦極。
在他們的一再堅持下,各位家長也不好再追究,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系統歡呼:
【宿主你好棒!不僅阻止了反派被退學,還明里暗裡誇了他一頓!】
【從來沒有人這麼堅定地站在反派身邊,臭小子面上不顯,耳根子都紅透了!】
9
我讓管家幫夏燁辦了住院,做一個全面體檢,重點是查查腦子。
畢竟是清北苗子,可不能摔壞了。
檢查結果顯示他的腦子無恙,只是嚴重的營養不良。
我把他叫來我的 VVVIP 病房。
「醫院的飯菜太難吃,麻煩夏同學幫我解決下嘍。」
「果汁不是鮮榨的我不喝,也要麻煩夏同學嘍。」
面對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他卻像看不到似的。
漆黑的眼眸深深盯著我。
系統嘆氣:【賭博的爸,去世的媽,重病的奶,破碎的他。】
【反派已經很久沒體驗過溫暖和關懷了,對一丁點的善意都心存懷疑,不敢接受......】
這邊系統還在哽咽,那邊我一巴掌已經落在夏燁的臉上。
一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又要問,為什麼為什麼巴拉巴拉。
懶得解釋。
在系統的哇哇叫里,我丟出一張銀行卡:
「誒呀夏同學,你肯定很痛吧。這是一百萬,醫療費外加精神損失費。」
「別這麼看著我,做錯事就是要給人補償,我李遇不是差事的人。」
被抽了一巴掌,少年低著頭,良久才抬起來。
陰鬱的眼神消散了幾分,變得清亮澄澈。
看著那張銀行卡,他搖頭。
「不......不夠。」
「不夠?」我打開錢包,「錢不夠?等著!」
「不,不是。」
少年的耳根有點紅,走近兩步。
蹲下,把臉伸到我手邊。
「你可以,多打幾下。」
「?」
系統記:【被美女打一個巴掌......可以拿到一百萬......】
10
我以私人家教為名,安排夏燁搬進了我家。
家裡那麼多房,哪個都比他的儲物室強。
是的,我才知道夏燁家的房子已經被他爸抵押了,平時只能睡在學校的儲物室里。
他的奶奶也被我從小診所接到了 VVVIP 病房,避免了因為小診所的操作失誤導致她的病情加重。
問,就是尊師重道。
夏燁到家的第一天,我愣了下。
誒這位帥哥,你哪位啊?
亂糟糟的長劉海換成了清爽的板寸,光潔的額頭和漂亮的眉眼清晰可見。
單眼皮,睫毛很長,看人時自帶一股清冷感。
這哪裡是妖孽,分明是祥瑞!
【系統,你也妹說反派這麼帥啊!!!!】
系統翻了個白眼:【宿主,反派父母當年也是俊男靚女羨煞旁人。可惜後來,他父親染上賭癮,家裡的車、房全被抵押......他媽受不了自盡了,奶奶也去世了,自己還被冤枉到退學。絕望到極致,才走上歪路的......】
【原本,反派一直是年級第一,品學兼優。最大的願望就是考上一所好大學,買一個大房子給媽媽和奶奶住,再帶她們去嚮往的北京天安門......】
聽了系統的話,我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