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澤在我下車前問道。
我笑笑,「還是朋友。」
有些話也不用很直白。
也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24
進家門,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爸媽居然回來了。
「怎麼不提前說聲?我好去接你們。」
我高興道。
我媽擺了擺手。
「不用,又不是不認路。」
我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客廳。
沒看到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哥還沒回來?」
我爸嗯了一聲。
「今晚有個飯局,讓他替我去了。」
兩個人在客廳沒待多久,就準備回房休息了。
我洗漱完出來,還是沒看到周津年。
剛想打個電話給他助理問問,門口傳來了動靜。
周津年穿著黑色正裝,與平時無異,但仔細看,還是能感覺到他腳步有些虛浮。
我快步走上前。
一股濃郁的酒香。
果然喝了不少。
我有些惱怒。
「胃不好還喝那麼多酒!」
伸手扶住他胳膊。
「還能自己走嗎?」
他定定看了我幾秒,眼神有些呆滯。
隨後搖了搖頭。
我扶著周津年到他房間。
他沉得要命,將他扔床上時鬆了口氣。
「我去給你沖杯蜂蜜水。」
我囑咐一聲,一轉身就被拉住手腕。
周津年直勾勾地盯著我,一雙眸子又黑又亮。
「別走。」
我蹲下身子與他平視,耐心道:
「我會回來的。」
他反應了一會兒,才鬆開手。
我端著蜂蜜水回來時,周津年保持著直直望向門口的姿勢。
我失笑,喝醉的周津年活脫脫像個執著的小朋友。
他乖乖把蜂蜜水喝了,又繼續看著我,不說話。
「不認識我了?」
我開口打趣道。
周津年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輕一笑,面色柔和。
「你是念念。」
我點點頭,順著他的話道:
「對,我是念念。」
「我看見了。」
25
我疑惑,「看見什麼?」
周津年揚唇,看起來莫名有些苦澀。
「看見了你那天來找我,看見了你發現我的病歷,看見了今天晚上你跟沈司澤出去。」
他眸光幽幽,像在控訴。
我怒了努嘴,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念念。」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湊近了,才發現他眼眶微紅,上面泛著水光。
心猛地一揪。
周津年自嘲似的笑笑。
「我猜到你躲我的原因,也知道你為什麼再次靠近我。」
「同情也好,可憐也罷。」
他抬眼看向我,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
「你可憐我就可憐到底,能不能別離開我……」
近乎乞求的語氣,連聲音都發著顫。
心裡有一處在塌陷。
酸澀感在我心裡蔓延,喉嚨發堵。
我傾身,將他抱住。
「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脖頸處一片濕潤。
我將他摟得更緊。
「周津年,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
從周津年房間出來已經很晚了。
我輕手輕腳,準備將杯子放回一樓。
在樓梯拐角卻對上一道目光。
心咯噔一聲,像墜入海底。
「媽……」
26
媽媽把我帶到書房。
我攥緊衣角,心裡有些不安。
「念念,你知道你哥為什麼去國外嗎?」
「……不知道。」
「因為我在他錢包里發現了你的照片。」
我驟然抬頭,眼神驚愕。
「他看向你的眼神,不僅有哥哥對妹妹的愛,還有占有。」
她頓了頓,繼續道:
「我活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於是我把他叫來書房,問他。」
我喉嚨發緊,「然後呢?」
「他承認了。」
意料之內的回答。
還是讓我的心頭一顫。
媽媽轉過頭來,牽起我的手。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著你們走進深淵。」
「所以你就讓哥哥去國外?」
我唇線緊繃,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不然還能怎麼辦?」
她抬眼看我,目光悲傷。
「念念,我不能看見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有太多未知的事情了……」
我默了一瞬,喉間澀得難受。
「媽,你怎麼知道這樣不會傷害到我們?」
媽媽靠在書桌旁,雙手捂住臉,肩膀在抖。
我放緩了語氣。
「媽,我們已經成年了,事情交給我們自己解決,好嗎?」
我離開了書房。
媽媽沒有錯。
周津年沒有錯。
我也沒有錯。
但世事就是喜歡捉弄人。
我拭去眼角的淚水,一步一步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27
周津年出差了。
毫無徵兆地。
陪我吃早餐的人變成了我爸媽。
也沒人幫我剝茶葉蛋了。
我站在窗前,望向天空。
今天是陰天,還有幾朵烏雲。
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
這幾天周津年只打過一個電話給我。
我剛想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那邊助理就喊他開會了。
便匆忙掛了。
消息刪了打,打了刪,還是沒發出去。
「在這兒幹嘛?」
媽媽走近。
我揚起笑,「呼吸新鮮空氣。」
「對了,你哥說他回來就不在這住了,要搬走。」
我身子一頓,看向她。
媽媽好像猜到我想說什麼。
「這次可跟我沒關係。」
她走到窗旁,學著我剛剛的模樣眺望遠方。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就不摻和了。」
28
我又去了那條小吃街。
明明之前看起來那麼好吃的東西,現在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走著走著,好像有水滴落下。
「下雨了,快收東西!」
有個攤主喊了一聲,手腳麻利地將東西起來。
我剛好沒帶傘出來。
雨越下越大,我只好找個地方避雨。
是一家沒營業的便利店。
門口三三兩兩站著躲雨的人。
「雨好像小點了,要不我們跑回去?」
旁邊的女生說道。
她身邊站著一個男生,應該是她男朋友。
他脫下外套,擋在兩人頭上。
兩個人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
突然好想周津年。
我握緊手機,不知道哪來的衝動,撥了個電話給他。
嘟了幾聲,對面終於接通。
「念念?」
「你……什麼時候回來?」
那個壓在心裡許久的問題終於問出。
「怎麼了?」
富有磁性的聲音傳入耳朵。
伴著淅淅瀝瀝的雨聲。
一時都分不清是哪邊的。
我深吸了口氣。
「我有話想跟你說。」
對面輕笑,聲音聽得我有些臉紅。
「抬頭。」
29
男人站在雨幕中,撐著一把黑傘,身形挺拔。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他邁著步子走來。
我仿佛能聽見自己猛烈的心跳聲。
突然想起了之前在網上看見過的一句話——
「心跳比我更先認出我的愛人。」
周津年站定在我面前時,我還有些愣神。
「怎麼傻傻的?」
他將我額前的碎發撩到耳後。
「你怎麼回來了?」
語氣帶著我還未察覺的喜悅。
「你說有話想跟我說,所以我就閃現過來了。」
他挑眉,眼睛盛滿笑意。
「所以……是什麼話?」
我咬咬唇,在心裡打草稿。
「那我先說吧。」
周津年輕聲道。
「念念,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我抬眸,撞入他的眼眸。
「我本來想著,就以哥哥的身份陪在你身邊吧,但是又不甘心,其他人能做到的,我也可以,還能比他們做得更好。」
「我不想只當你的哥哥,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以嗎?」
他的語氣誠懇又小心翼翼。
「周津年,謝謝你這麼喜歡我。」
我一字一句道。
他眼裡的光突然黯淡下去,嘴角的弧度緩緩落下。
我上前一步,伸出手將他抱住。
「所以以後,我會對你很好的。」
30
雨漸漸變小,太陽也有冒頭的痕跡。
「你怎麼出差都不跟我說?」
我不悅地看向他。
「我走的時候你還在睡。」
「那也可以發消息啊。」
「不知道怎麼開口。」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
「你也有開不了口的時候?你喝醉的時候可什麼都說了。」
我揚了揚眉調侃道。
與我十指相扣的那雙手又緊了些。
周津年貼到我耳邊,聲音含笑。
「你怎麼知道我醉了?」
我瞪大眼睛。
「好啊你,騙我是吧!」
我圈起拳頭捶了他好幾下。
還真是應了網上那句話。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
太可惡了!
周津年笑出聲,有力的手臂攬住我的腰。
「那你跟沈司澤呢,你們那天還出去吃飯呢。」
語氣酸溜溜的。
「我那是正常社交而已,吃醋啊?」
「嗯。」他應得很乾脆,接著道:
「又醋又氣。」
我停下腳步,頭轉向他:
「媽說你要搬出去住,為什麼啊?」
周津年皺眉,「沒有啊。」
「那怎麼……」
意識到什麼後,我突然噤聲。
「念念。」
我朝他看去。
「我很開心。」
雨過天晴。
微風吹過,空氣飄蕩著雨後獨有的泥土腥氣。
周津年雙目含情地與我目光交匯。
這誰忍得住?
我踮起腳,迅速地在他唇邊落下一吻。
他反應過來後,嘴角翹起,眼角眉梢都是淺淺的笑意。
反倒是我有點不好意思了。
剛想跑,腰間就被摟住。
「念念,輪到我了。」
來不及說話,唇便覆上一片溫熱,呼吸交纏在一起。
昏昏沉沉間,我聽到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
眼睛睜開往那一瞥,原來是傘。
「寶寶,專心點。」
周津年目光幽暗,聲音低啞。
大手托住我的下巴,隨即又貼了上來。
陽光鋪滿大地,泥土氣息蒸騰。
風不知道什麼時候捲走了地上的傘,積水映出若隱若現的彩虹。
歲月漫長,這份熱烈洶湧的愛意已融進生活里的點點滴滴。
願所有真摯,都能如此晴朗。
31
番外——周津年日記
7 月 15 日,天氣晴。
今天是出國的第一天,念念送我去機場的時候哭了,我想抱她,想安慰她,想留下來,可最後只是擦擦她的眼淚,將所有都藏在心底。
7 月 16 日,天氣晴。
不習慣,睡不著,想她。
7 月 17 日,天氣晴。
睡了三個小時,做了一場夢,夢裡有她,很幸福。
7 月 18 日,天氣晴。
今天念念給我打了電話,她又哭了,我的心像被鈍刀子一下下地划著,很想她。
7 月 19 日,陰天。
還好念念的照片還在我的錢包里,許辭大半夜看我不睡覺,還以為我瘋了,我也覺得可能快瘋了。
……
8 月 1 日,天氣晴。
已經好久沒睡好覺了,睜眼閉眼都很想她。
8 月 2 日, 小雨。
醫生說我患上了分離焦慮,原來是生病了。
……
1 月 25 日, 天氣晴。
終於回國了,見到了她,感覺心裡空著的那塊終於被填滿。
……
2 月 12 日, 天氣晴。
明天要走了,如果時間能夠暫停就好了。
2 月 13 日,天氣晴。
在候機時就開始想她。
……
3 月 19 日,小雨。
在街上看到一個背影很像她的人,如果真是她就好了。
3 月 20 日, 小雨。
念念打電話跟我說最近發生的事,還有人跟她表白了, 還好念念不喜歡他。
3 月 21 日,陰天。
又去看了醫生,還拿了藥, 依舊控制不住地想她。
3 月 22 日, 天氣晴。
偷偷飛回國內看了她一眼,她好像很忙, 手裡拿著很多資料。
……
2025 年 5 月 10 日,天氣晴。
我回國了,念念來接我,很開心。
……
5 月 25 日,天氣晴。
念念跟一個男的走得很近, 我有些慌了, 我不敢想像她跟別人在一起的畫面,絕對不行!
……
6 月 3 日, 陰天。
念念最近好像在躲著我,為什麼?
……
念念看到了我的就診記錄,她會害怕嗎?會遠離我嗎?我不會讓她離開我的。
6 月 16 日,天氣晴。
胃痛,念念來照顧我,如果她能一直在我身邊就好了, 每天胃痛也可以。
……
6 月 20 日, 天氣晴。
念念最近都跟我一起吃飯,很開心。
……
6 月 27 日,天氣晴。
念念跟那個男人出去了, 還打扮得很漂亮, 為什麼念念在我面前不這樣, 不喜歡我嗎?
6 月 28 日,天氣晴。
昨天我喝了很多酒, 念念以為我醉了,真可愛。借著酒勁把很多話說出來了,她好像也不抗拒,還抱了我, 這是不是美好的開始?
……
7 月 13 日,陰天轉小雨又變晴天。
正式跟念念在一起的第一天……怎麼辦好開心……念念好可愛,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