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續逼問,「是,離婚你能分走一半財產,但我帳上沒現金流,等財產分割至少要半年。你說咱媽能等得起嗎?」
最了解你的人,最清楚刀子該往哪裡捅。
我怒不可遏地抬起手,狠狠扇在他臉上。
「你真是個畜生!」
我看著眼前這個我愛了五年的男人,陌生得讓人心疼。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他。
這一巴掌徹底激怒了沈亦舟,他紅著眼瞪我:「好,我是畜生是吧?」
「離就離,你以後別哭著求我復婚!」
他毫不猶豫地簽了字,把離婚協議重重甩在我臉上,拉著蘇曼轉身就走。
厚重的關門聲落下,偌大的房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臉頰火辣辣地疼。
可心裡的疼,比這痛上千倍萬倍。
4
下樓後,陸景川迎面走來。
「你臉怎麼紅了?」
我搖搖頭,「沒事,被文件邊角劃到了而已。」
比起心裡翻江倒海的痛,這點皮肉傷根本算不了什麼。
晚上和陸景川吃飯時,手機突然彈出消息,點開竟是蘇曼的朋友圈更新。
在那條配滿愛心表情、結尾艾特沈亦舟的視頻里,他們圍坐在餐桌前,桌上擺著滿滿一缽清蒸鱸魚。
沈亦舟正拿著筷子,耐心地把挑凈刺的魚肉一塊塊放進蘇曼碗里,眼神里的寵溺幾乎要溢出來。
配文寫著:
【他從不讓我自己挑魚刺,說我的手是用來拉小提琴的。】
沈亦舟公司的員工群瞬間炸開了鍋:
「咱們這是要換老闆娘了?」
「原來老闆願意挑魚刺的是『這位』啊?」
「完了,前天食堂吃魚我們是不是艾特錯人了?」
「對不起老闆,我們馬上刪掉那條!」
沈亦舟向來最重面子,在公司一直維持著「寵妻狂魔」的人設。
這次竟放任蘇曼發這種視頻,看來是真打算為愛不管不顧了。
可他從未對我有過這樣的妥協。
他要求我在員工面前配合他演恩愛,轉頭卻在兄弟面前炫耀「家裡那位被我管得服服帖帖」。
他常掛在嘴邊的話是:「女人不能太慣著,不然翅膀硬了就該飛了。」
因為他爸媽離婚後,他跟著父親受了不少委屈。
我總把他的刻薄歸為「缺愛」,把他的冷漠當成「沒安全感」,一次次在傷害里找他愛我的證據。
以前每次冷戰,親戚朋友都會來勸我:「男人嘛,嘴硬心軟,你主動哄哄就好了。」
我也真的照做,每次都等他喝到半夜回家,第二天假裝什麼都沒發生,繼續過日子。
但這次,我把所有來勸和的人都拉黑了。
拉黑前,我統一回復了一句話:
【已離婚。】
就這樣,沈亦舟等了三個月,連我一條朋友圈點贊都沒等到。
強烈的不安像藤蔓一樣纏上他的心。
這天,公司幾個元老突然推門進來:「亦舟,你和知意到底怎麼了?她把自己名下的股份全轉給我們了。」
沈亦舟的大腦「嗡」的一聲,抓起桌上的股權轉讓協議翻看,上面的簽名清晰工整,每一筆都透著決絕。
「她什麼時候找你們的?」
「大概一周前,我們還以為是你們商量好的。但這幾天股價跌得厲害,我們越想越不對勁,特意來問你。」
沈亦舟像瘋了一樣搶過助理的手機,撥通我的號碼。
「葉知意!你鬧夠了沒有!誰允許你把股份轉給別人的?」
電話那頭,卻傳來一個沉穩又帶著冷意的聲音:
「是我,有事?」
沈亦舟愣住了,握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
「你是誰?讓葉知意接電話!」
「姓沈的,以後沒事少給我女朋友打電話。」
——————卡點
5
電話被男人乾脆利落地掛斷了。
不可能。
我們在一起整整五年時間。
哪次冷戰,不是他沈亦舟稍微低頭,我就軟下心腸和好。
可這次我竟然敢提離婚,簡直是越界!
他一定要讓我嘗嘗厲害,等我哭著認錯道歉,他再大度地原諒我,馬上復婚。
沈亦舟根本不信,我會在短短三個月里,就真的愛上別人。
他找遍了我們所有共同好友,挨個打電話追問:「知意有沒有問起過我?」
「問你?我就隨口提了句『你倆還好嗎』,她直接回我『已離婚,勿勸』,然後把我拉黑了。」朋友把聊天記錄截圖發給他,「不是我說你,你對知意做的事太過分了!她連我們這些朋友都不要了,是真沒留復合的路。」
沈亦舟眼裡布滿血絲,語氣裡帶著委屈又像自我辯解:「就因為我幫蘇曼挑了次魚刺,她就要跟我離婚……」
朋友恨鐵不成鋼地吼道:「只是挑魚刺嗎?」
「這些年吵架,你哪次好好認過錯?你對知意那態度,我們旁觀者都看不下去!」
「這段時間你更是瘋了!平時對知意呼來喝去就算了,還天天跟蘇曼發照片秀恩愛,你把知意當什麼了?」
沈亦舟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
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過往的碎片。
兩年前的一個深夜,合作方老闆是個單身女人,借著談項目灌他酒,手還不規矩地往他身上靠。
他當場掀了桌子,女人惱羞成怒,讓保鏢攔著不讓他走。
他掙脫時被推倒,手肘磕在桌角流了血。
回家後我抱著他胳膊哭,他當時紅著眼說:「知意,我說過這輩子只對你好,絕不負你。」
可沒過多久,他卻拿這事開玩笑:「要是那天我真沒把持住,你會怎麼樣?」
我愣了愣,認真地說:「如果你背叛我,我會立刻離開,再也不回頭。忘記舊愛的最好辦法,就是找新歡。」
沈亦舟捏著我的臉笑:「你才不會,你離不開我。」
我當時只是笑著重複:「你真背叛了,我就走。」
此刻那句話像魔咒在他耳邊盤旋,沈亦舟徹底亂了方寸。
那麼愛他的我,真的會這麼乾脆地離開嗎?
可電話里那個男人的聲音,像根刺扎在他心裡。
他用力搖頭想驅散不安,卻被兩個月前的記憶狠狠拽住。
那天我打電話給他,聲音帶著懷孕的雀躍:「老公,我突然好想吃你做的紅燒魚,今晚我們回家做好不好?」
當時我在賭,賭他會為我破例一次。
哪怕不像別人老公那樣細心挑刺,只是陪我吃頓我饞了好久的魚,我就把所有委屈咽下去,和他好好迎接孩子。
但沈亦舟冷冷地說:「不行。懷孕也別任性,我說過不喜歡做帶刺的魚。」
我喉嚨哽住,過了好久才輕輕回了個「好」。
那天晚上我還是買了魚,趁他加班偷偷燉了,孕吐太難受,就想嘗嘗熟悉的味道。
卻沒想到被提前回家的他撞見。
他二話不說端起鍋,連魚帶湯全倒進了下水道。
那一刻,我感覺對他所有的愛,也跟著被衝進了黑暗裡。
從那天起,我們陷入了冷戰,誰都沒再主動說過一句話。
直到冬至同學聚會,桌上不知誰點了道松鼠鱖魚。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筷子,想幫蘇曼挑刺,故意讓我吃醋。
他挑魚刺時,餘光一直瞟著我,可我臉上沒任何表情,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結果,就因為那幾口挑好的魚肉。
我放棄了五年的感情,打掉了孩子,鐵了心要離婚,再無瓜葛。
後來他和蘇曼拍那麼多「恩愛」照片,不過是想證明自己不是非我不可,想保住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他親手把我推得更遠。
那些照片里,他甚至都沒碰到蘇曼的衣角。
沈亦舟突然像瘋了一樣往外跑,他要回家找我,要跟我解釋清楚。
剛衝出公司大樓,卻迎面撞上了蘇曼。
6
蘇曼緊緊抓住他的手腕,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亦舟,知意她早就不愛你了。這世上只有我對你是真心的,你別再傻了。」
見沈亦舟毫無反應,蘇曼咬著唇,語氣帶著刻意的尖銳。
「我本來不想說的,但看你這樣太心疼了。葉知意早就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了,她就是故意找藉口甩了你!」
沈亦舟卻像沒聽見,目光空洞地站著。
仿佛透過蘇曼的臉,看到了醫院裡剛做完手術、臉色蒼白的葉知意。
看到了她把離婚協議推過來時,眼底那片死寂的絕望。
也看到了自己一次次用冷漠將她推開後,她眼裡徹底熄滅的光。
他猛地紅著眼甩開蘇曼的手,聲音嘶啞:「不管她跟誰在一起,我都要把她找回來!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沈亦舟這輩子認定的女人只有葉知意!」
「蘇曼對不起,讓你誤會了。我從來只把你當朋友,是我的錯,不該利用你氣她。」
沈亦舟不顧蘇曼在身後哭喊挽留,發動車子就往家沖。
車輪碾過路邊的積水,濺起水花,甚至沒察覺剛才轉彎時蹭到了一個騎自行車的路人,直到熟悉的小區樓下。
他握著鑰匙的手抖得不成樣子,鑰匙插進鎖孔卻遲遲不敢轉動,怕推開門後,迎接他的是滿室空蕩。
門「咔噠」一聲開了,他試探著輕喊:「老婆?」
沒有回應。客廳里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曾經總在玄關等他回家的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瘋了似的衝進臥室,拉開衣櫃的瞬間,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
屬於葉知意的衣服、圍巾、鞋子,全都不見了。
衣櫃里只剩下他自己的衣物,整齊得刺眼。
沈亦舟不死心,跌跌撞撞跑到梳妝檯,手指因為緊張而發顫。
他總覺得,只要她還帶走了他送的東西,就說明心裡還有他,還有挽回的餘地。
他顫抖著拉開抽屜,卻看見所有他送的禮物都躺在裡面:周年紀念的項鍊、生日送的耳環、求婚時的戒指。
被碼得整整齊齊,像一堆無關緊要的舊物。
抽屜最底層,是他們的合照。
曾經笑得燦爛的兩人,如今被撕成了兩半,裂痕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亘在他和她之間。
沈亦舟抓起那些破碎的照片,膝蓋一軟跪坐在地上。
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不會的……知意你只是在生氣……你不會真的不要我的……」
突然響起的門鈴聲像驚雷,他猛地抬頭。
眼裡爆發出一絲希望,是她回來了嗎?
他連滾帶爬地衝到門口。
一把拉開門,卻看到三個穿著便衣的警察站在門外。
「請問是沈亦舟嗎?你涉嫌一起交通肇事逃逸,請跟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
7
那天,簽完離婚協議後。
陸景川就成了我專屬的「財務顧問」。
他幫我梳理資產狀況,把公司的財務報表逐行分析給我聽,建議我儘快拋售手裡的股份止損。
起初我是猶豫的。
那畢竟是我和沈亦舟熬了無數個通宵,一起打拚出的事業。
但很快。
鋪天蓋地的新聞熱搜就炸了出來。
#沈亦舟攜初戀蘇曼出席晚宴,原配被棄#
相關話題霸占了財經板塊的頭條。
公司的股價應聲下跌,開盤就跌了五個點。
圈內一些看著我們一路走來的前輩都看不下去,紛紛發文暗諷沈亦舟「忘恩負義」。
可他非但沒有收斂,反而在三個月里變本加厲。
開始帶著蘇曼高調亮相各種商業活動。
從行業峰會到慈善晚宴,幾乎形影不離。
記者拍的錯位擁抱照、同框喝紅酒的照片越來越多,熱搜標題也越來越刺眼。
公司股價像坐了滑梯,一路跌到谷底。
最終,我找到公司的幾位元老股東,將手裡的股份以七折價格轉讓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