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即將說出口時,像被人按下了停止鍵。
發不出聲。
說不出話。
未知的恐懼感將我吞沒,我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傅時謹,聲音都在打顫。
「可以給我紙筆嗎?」
傅時謹不明所以。
依言照做。
我用力寫下一行行字。
【傅時謹爸爸出軌了。】
【他的私生子叫沈漾。】
【他們想謀財害命,我就是……】
眼看著一個個字落到實處,我鬆了口氣,將全部的來龍去脈,盡數寫清。
可母子倆看完之後,卻笑出了聲。
傅媽媽眉眼彎彎:「阿謹說得沒錯,你果然很可愛,謝謝你送我的禮物。」
我愣住了。
下一秒,傅時謹輕輕揉揉我的頭髮。
「什麼時候學會的畫畫?我怎麼不知道?」
畫……
我看向彈幕。
【什麼情況啊?女配知道真相了?她怎麼突然變聰明了?】
【唉,知道真相又能怎麼樣呢?沒人能逆轉劇情的,她只是個女配,真正要救贖男主的,是女主啊……】
沒人能逆轉劇情。
心跳變得紊亂,我忙看向傅時謹手裡的紙張。
我用力寫下的一行行字,全都變成了簡筆畫。
畫里是一對母子,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不,不是這樣。」
我拚命搖頭,在其他的紙張上,重新寫下那些文字。
只是這一次,筆尖在接觸到紙面的一瞬間,就再也不受我控制,兀自馳騁。
還是畫。
還是母子倆。
只是,多了一個我。
多了那些彈幕曾經劇透過的「劇情」。
高考,私生子,致幻藥,天台邊上的高跟鞋……
難道,劇情真的無法改變嗎?
意識到我的不對勁,傅時謹難掩擔憂,輕輕握緊了我顫抖的手。
「熹熹,怎麼了?」
鼻子酸澀,我控制不住地掉眼淚。
傅媽媽嚇了一跳,下意識想替我擦眼淚。
在靠近我時,不知想了些什麼。
動作一頓。
「熹熹看起來很緊張,阿謹,你們好好聊一聊,我先迴避一下。」
口袋裡的手機再次震動。
我不必打開,都知道是誰發來的消息,什麼內容。
傅時謹什麼都沒有問。
只是他輕蹙的眉,印證了他的憂慮。
彈幕又在刷新了。
【女配別掙扎了,快點走劇情吧,沈漾那邊已經等不及了,再不走劇情就要成孤兒了,能不能別拖拖拉拉的?】
【唉,看到這對有種莫名的悲涼感,可能是知道他們註定要 be……】
【不是,什麼情況,女主怎麼提前出現了?】
……
思緒紛亂。
我看向傅時謹,忍不住央求:「傅時謹,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6.
我和傅時謹,不歡而散。
他待我一向溫柔,卻在聽到我說的話時,突然變了臉色。
眼神糾結又痛苦。
沉默許久後,推開了我。
「秦熹,你先回去吧。」
他叫我,秦熹。
我心涼了半截,頭昏腦漲地坐上傅家派的車。
回家之後,我打開手機。
沈漾的一條條信息躍入眼帘。
最上面的一條,發自兩小時之前。
【距離任務結束,只剩三個小時。】
【秦熹,你只有一次機會,任務無法完成,你父母會意外身亡。】
【這次失敗,就算本系統親自出馬,也無法復活他們。】
【別耍花招。】
爸爸,媽媽……
我瞳孔緊縮,第一時間給他們打電話。
沒有人接。
距離任務結束,還剩三十五分鐘。
我心慌得厲害,不斷重撥,重撥,再次重撥。
可全部無人接聽。
距離任務結束,只剩兩分鐘。
沈漾沒有消息。
彈幕:
【女配這樣子好慘,說起來她也是受害者啊。】
【男主在媽媽和女配之間選了前者,沈漾破防,肯定要讓女配背鍋了,我估計,女配爸媽現在已經出事了。】
【可惜啊,女配好好的人生,就這麼被毀掉了】
時間再次跳動。
最後一分鐘了。
絕望湧上心頭,我打開沈漾給我的手機,明知道他不會心軟,卻還是編輯信息,想要一個緩衝。
【沈漾,我已經知道你的秘密了,如果你對我爸爸媽媽做些什麼,我……】
還沒有編輯完。
手機再次震動,提示有新消息進入。
我喉頭髮緊,哆嗦著點開那條信息。
倏然瞪大了眼。
【秦熹,任務成功了,你做得很好。】
7.
任務……
成功了?
可傅時謹明明拒絕了我。
為什麼會任務成功?
彈幕一片臥槽。
【臥槽,搞毛啊,強制走劇情嗎?】
【不是,按照原有劇情,傅時謹因為女配誤會他媽媽也就算了,現在女配都明牌了,這小子還盲選女配,就這麼戀愛腦麼?】
【有一說一,我之前看劇情介紹,總覺得後期男主對女主是感恩,不是愛……男主心裡的人一直是女配……】
【厭蠢症犯了,戀愛腦能不能滾蛋啊?老婆是保住了,老媽怎麼辦?】
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手機鈴聲響起,我給爸爸的備註在螢幕中央跳躍。
「熹熹啊,」電話那邊的他難掩欣喜,「剛才有獵頭聯繫了爸爸,說是有公司看中了我的業務能力,要用五倍年薪挖我過去當總監,就是需要出國外派一段時間,可能沒法陪你高考了……」
我下意識緊張起來。
會不會是沈漾?
他想控制爸爸,繼而控制我……
彈幕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立刻給我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可能是沈漾,現在男主媽媽才是公司決策人,就連渣男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持股,沈漾也就是手裡有點小錢罷了,把人送到國外盯著?他想?實力不允許啊!】
許是聽我沒出聲,爸爸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些。
卻還是小心翼翼徵求我的意見.
「熹熹,你也知道家裡的情況,我們家欠的債,實在太多了。」
「你人生最重要的時刻,爸爸也很想陪在你身邊,但機會難得……」
隔著手機。
我似乎都能看到,小老頭忐忑焦灼的表情。
我輕聲打斷他。
「爸,我沒有意見,我只是……很替你高興。」
「晚上早點回家,我們一起吃個團圓飯吧。」
8.
吃飯時,我爸仍難掩興奮。
「這家公司我已經多方面打聽過了,確實是 S 市的傑出企業,我今天簽合同,也是去公司跟人事面簽的,絕對沒有貓膩。」
「熹熹,這段日子你和媽媽受苦了,等我們把債還清就好了……」
媽媽笑著給我們夾菜,神色也難得放鬆。
我看著他們耳側的白髮,鼻子有些酸澀。
一切,本不該這樣的。
如果不是那場大火,如果不是沈漾。
我們一家,怎麼會走到今日?
一個不成型的想法在我心中醞釀,直到爸爸有些微醺,我才試探著問:「爸,你一個人去國外,我不放心,要不然,讓媽媽陪你去吧?」
我爸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那家公司也挖了媽媽?」
我有些愕然。
我爸還在感謝公司慧眼識珠:「你媽媽之前也是單位的業務骨幹,要不是因為……唉,不過熹熹,你馬上就要高考了,身邊不能有人陪著,媽媽雖然需要這份工作,但更需要你。」
我媽也跟著說了些什麼。
可我只感覺心亂如麻,什麼都聽不清。
五倍年薪。
出國外派。
同一家公司,挖了一對夫妻,給出了同樣誘人的待遇。
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給女配爸媽工作的人,是男主吧?】
是了。
傅時謹。
平心而論,我爸媽確實工作能力出眾,但這世上出眾的人那麼多。
這樣的金餡餅,為什麼會落在一對中年夫婦身上?
除了傅時謹,還有誰會這樣做?
眼睛酸澀,我抬起眼,強壓下淚意。
而後看向爸媽,認真道:
「讓媽媽也一起去吧,我一個人高考沒問題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還清我們家的債務,我才能安心上大學,爸媽,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高考。」
9.
接下來的幾天,我上學之餘,每天都在陪著爸媽跑程序,整理行李。
忙得不可開交。
距離高考只剩一周。
我終於送爸媽上了飛機。
這些天,沈漾沒有騷擾我。
而傅時謹和他媽媽的消息,則頻頻出現在新聞上。
回家的路上,我正在思考該如何避開劇情,與傅時謹說明一切。
一條新的新聞彈了出來。
我點進某博。
#傅氏總裁疑似重病
#傅琴玉醫院
#傅琴玉母子矛盾
一連串的熱搜霸了榜,看清那些文字後,我心跳倏然加速。
傅琴玉,是傅時謹的媽媽……
所以,劇情還是向著既定的方向發展了嗎?
我來不及多想,立刻要了傅時謹的具體位置。
一路上,我求著計程車司機加快速度,恨不得立刻衝到傅時謹身邊。
卻在下車,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腳步一滯。
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孩。
與此同時。
彈幕瘋狂刷新。
【臥槽臥槽!女主!女主提前出場了!】
【難怪女配爸媽被妥善安置了,原來是我們妹寶上線了!啊啊啊,妹寶可是早就知道劇情的!太好了,男主不用受苦了嗚嗚嗚!】
【淚目了,女主真的好善良,連帶著女配一起救贖了……保護了女配爸媽,她就不會被沈漾要挾了!】
10.
女主。
那個彈幕那邊最期待的女孩,註定救贖傅時謹、與他共度一生的人。
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
我站在原地,雙腿像是灌滿了鉛,寸步難移。
傅時謹看到了我。
他跟那個女孩耳語幾句,對方笑著點頭,轉身離開。
傅時謹則快步走向我。
「秦熹,你剛剛說,有急事找我?」
他還是叫我秦熹。
那個認為喊全名顯得很冷漠,堅持要叫我熹熹的人,好像有些變了。
也對。
女主都出現了,我作為女配,哪能要求那麼多。
我故作鎮定,強扯出一抹笑。
「嗯,我來是想告訴你,不要跟你媽媽賭氣了,多去醫院陪陪她,這個時候要提防所有人,尤其是你媽媽的用藥,和公司文件,你都要再三檢查,不要相信任何人。」
他一怔,神色有些複雜。
只輕輕點頭。
「之前要你不要參加高考,是我開玩笑的,我們……」
我頓了頓,把快要脫口而出的「說好要一起考清華」幾個字咽回去,換了個說法:「你一定要參加高考,你成績這麼好,學校指望著你拿狀元呢。」
「還有嗎?」他問我。
我搖搖頭。
本來想問,是不是他安排了我爸媽的工作,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麼。
現在看來。
也許這一切,都是那位女主的安排。
不過也好。
有了女主,原有劇情應該有所改變了吧?
我心下鬆快了許多,慢吞吞轉身。
只是沒走幾步。
身後卻傳來了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