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熹,你沒有什麼其他話要跟我說了嗎?」
我腳步一頓,只有聲音逆著風回應他。
「傅時謹,祝你天天開心。」
11.
回家的車上,我哭得稀里嘩啦。
那種莫名的酸澀感堵滿了胸腔,堵得我快要喘不過氣。
這一年來,我打著做任務的旗號接近傅時謹。
卻真的深陷其中。
怎麼能不動心呢?
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只是,我註定是那個毀了他平靜生活的惡毒女配。
何談其他。
手機不斷震動。
我擦擦眼淚,解鎖。
沈漾發來了消息。
【最後的一周,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確保傅時謹放棄高考。】
【如果做不到,你父母會死在你的面前。】
【還有沈漾,你不要忘了,沈漾是被你害死的!】
【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能成功完成任務,沈漾復活後,也會讓你做他的女朋友。】
【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的麼?】
女朋友?
一想到沈漾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我就要吐出來了。
我沒有回覆。
之前沈漾用我父母的命來要挾我,做那些蠢事,是我逼不得已。
可如今,我已經沒了軟肋。
什麼沈漾,什麼狗屁系統,都滾一邊去吧。
我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考上清華。
12.
酒吧。
沈漾正跟辣妹貼身熱舞。
那部象徵著系統的手機被他的幾個朋友傳閱,等待著秦熹的回覆。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著手機電量就快要耗盡,消息介面仍舊空空如也。
幾人面面相覷。
這些人,都是各個豪門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每個人都想擠走婚生,好成為豪門繼承人。
在聽說沈漾的「系統」玩法時,所有人都想看看,這所謂的系統,到底能不能毀掉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傅家繼承人。
遊戲玩到現在,秦熹還是第一次完全失聯。
「漾哥,」有人喊沈漾回到卡座,「秦熹不回消息了。」
沈漾滿臉不屑。
「不回消息就是跟傅時謹在一起,這點小事還用得著問我?」
「可是,我們的人說,他們兩個只在下午見了一面,隔得太遠,說了什麼根本聽不清,但是秦熹已經五個小時不回消息了……」
「五個小時?」沈漾一愣,又擺擺手,「估計是沒電了,她孝順得很,為了他爸媽的命,也不敢出什麼么蛾子。」
似乎是感覺這話在理,眾人紛紛點頭。
再也沒人看向那部手機。
彈幕將這一切投映在我眼前時,我正在最後複習的關頭。
平靜地看完這一切,我埋頭,繼續在題海中徜徉。
也幸好,沈漾是個自大的人。
不會打擾我的考試。
13.
高考如期而至。
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讓我煩心,每一場考試,我都超常發揮。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
我在家門口,碰到了沈漾媽媽。
她正坐在我家門前,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
看到我,也只是冷哼一聲。
似乎是在等我說話。
也是。
自打沈漾「死後」,我們全家都自認虧欠,在她面前低眉順眼,卑微到了塵埃里。
我爸媽每個月發工資的日子,她都會坐在我家門口等著,伸手便要拿走四分之三。
而我,也必須像個燒火丫鬟一樣,為她端茶倒水,清潔跑腿。
我懶得理她,轉身就走。
「小賤人!你幹什麼去!」
見我要離開,她三兩步跳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扇我耳光。
被我一個閃身,躲了過去。
而她則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好你個小婊子!反了天了!害死了我兒子,你現在又想要害死我,是不是?」
14.
不少鄰居圍了上來。
我們兩家的事,所有人都知根知底。
此刻聽到她的話,看我的眼神中都帶著指責。
我擠出幾滴眼淚:
「阿姨,你在說什麼啊?明明是你要打我耳光,我只是躲開了而已……」
「還有沈漾,你一直說沈漾在我家被燒死了,可是我前幾天還在短視頻同城刷到他了,我怕自己看錯了,連夜去了酒吧,他正跟別人在酒吧喝酒呢,根本沒有死!」
「他還說了,當初的大火,是他自己放的!為的就是讓我們一家給你們當牛做馬,阿姨,你害得我們好苦啊!」
我一邊控訴,一邊掉眼淚。
沈漾媽媽一愣,「你都知道了?」
我不理她。
看到有人拿出手機開了直播,順勢走到那人面前。
「大家還不知道吧,其實沈漾是傅家贅婿的私生子!他們搞出這麼一出假死來,為的就是脅迫我去害人家真正的繼承人……」
「我有證據,證據全部都在我這裡!」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沈漾媽媽怨毒地盯著我,突然獰笑出聲,「你知道了又怎麼樣!那個蠢貨,還真為了你放棄了高考!他走到今天,都是你害的!」
傅時謹放棄了高考?
我心下一跳。
怎麼可能?
女主不是出現了嗎?
我看向彈幕,迫切地想看到一個相反的答案。
卻在看清那些文字時,雙腿一軟。
【女配啊,男主確實為了你放棄高考了……】
【男主是真純愛,雖然送走了女配父母,但又害怕女配出事,高考時自己帶人守在考場外面,一路護送女配,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把劇情推了回去……】
【母親重病,自己放棄高考,父親的私生子出現在明面……劇情是正確的,只是提前了。】
15.
我立刻去了醫院。
頂樓的 vip 病房,門外的患者欄,寫著傅琴玉三個字。
可裡面。
傅時謹和傅媽媽,都不在。
只剩一片刺眼的白色,覆蓋在了病床之上。
我感覺自己的心在不斷向下墜,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是我害了傅時謹……
淚珠大顆大顆地落下,我發不出聲,只覺得天旋地轉,身體里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碎了。
下一瞬。
有人輕輕攬住我的肩膀。
一個帶著笑意的女聲響起:「看吧,我就說了,她也是喜歡你的誒!」
16.
傅時謹和傅媽媽,都安然無恙。
「不是沒什麼話對我說嗎?怎麼哭得這麼凶。」
他笑著幫我擦眼淚,眼眶有些泛紅。
我怔怔地看著面前的三個人,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狀況。
傅時謹,傅媽媽,還有……
那位女主,許嘉。
彈幕炸了。
【不是!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女主怎麼成了男主和女配的僚機了?】
【老天鵝啊,這劇情走到現在,才是真崩了吧?】
【男主媽媽怎麼又好了?】
【所以渣男一家得手了沒有啊?!】
……
有史以來最快速度刷新的彈幕,看得我頭暈。
許嘉伸手,不耐煩地豎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都給我閉嘴!」
「知道為什麼劇情會崩嗎?」
「因!為!你!們!看!的!是!盜!版!」
「前面是亂碼,後面是盜文網站狗尾續貂,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彈幕沉寂兩秒。
被臥槽刷了屏。
我腦子暈暈的,下意識閉上眼。
直到許嘉開口:「好了,那些彈幕都沒有了,你可以睜眼了,妹寶。」
妹寶……
這不是屬於女主的名詞嗎?
許嘉好像有讀心術,指向傅時謹。
「別看那些彈幕胡說,在這個小世界裡,你就是女主,專屬於他的女主。」
「我來這個小世界,要幫的,是你們兩個人。」
「好了,現在你們可以互相坦白了。」
我看向傅時謹,有些遲疑。
「所以,你是什麼時候……覺醒劇情的?」
「這個問題,我之後再回答你。」
傅時謹說。
他看了一眼時間,冷聲道:「那群小丑上躥下跳這麼久,好戲就要開場了,我們怎麼能缺席?」
「走吧,去看戲。」
17.
傅時謹帶我去了傅氏大樓。
傅媽媽一改病色,在一群保鏢的簇擁之下,走向頂樓的會議室。
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時,裡面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尤其是,坐在原屬於傅媽媽位置上的沈從西。
此刻他西裝革履,滿臉戾氣,再不復往日那副唯唯諾諾的贅婿模樣。
看到傅媽媽,他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
「傅琴玉,這裡是股東大會,你現在一點股份都沒有,來做什麼?」
小人得志。
跟沈漾一脈相承的欠揍。
說完,他又看向傅時謹。
「阿謹,你跟這個賤人不一樣,你身上流著的我們沈家的血,只要你現在改姓成沈,爸爸還是會認你的,只是公司的繼承權,你是想都不要想了。」
許嘉翻了個白眼。
「果然是直腸通大腦的蠢貨,什麼場合都能洋相百出。」
低沉的笑聲此起彼伏,在偌大的會議室中迴蕩。
沈從西臉色鐵青:「你又是什麼東西,敢在我面前這麼說話,我可是公司總裁!今天過後,這家公司就要姓沈!」
「沈從西,」傅媽媽神色平靜無波,「如果你捨得花錢找個律師, 就能知道,你手裡那幾份連股份轉讓協議幾個字都能寫錯的合同,究竟有沒有法律效力。」
「你給我下藥, 惡意引導我在合同上簽字, 試圖派人殺我, 以及幫你的私生子買兇殺人的證據,我已經提交給警方了。」
「你不是揚言, 要我狠狠體會一下零落成泥碾作塵的感受麼?我陪你表演這麼久, 就是為了讓你體驗一下從高處跌落的滋味。」
「沈從西, 我的演技如何呢?」
傅媽媽話音剛落, 會議室內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有人哈哈大笑, 「沈總啊沈總,我們的演技, 又如何呢?」
沈從西目眥欲裂,試圖衝過來。
「傅琴玉,你這個賤人!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只是, 他還沒能靠近傅媽媽, 就被聞訊而來的警官們, 當場逮捕。
傅時謹追了出去。
我也跟了出去。
看到傅時謹, 沈從西渾濁的眼中,多了幾分希望。
「兒子,好兒子!你救救爸爸,你忘了嗎?從小到大,爸爸陪伴你的時間最多啊!」
傅時謹笑了下。
「爸。」
「哎!好兒子!爸就知道你不是……」
「爸,」傅時謹打斷他, 「我來是想告訴你,你給那對母子的每一分錢,都是婚內財產, 我和媽媽會一分不少地追究回來,放心吧,你走以後, 他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永別了,爸。」
18.
傅時謹說到做到。
沈漾母子倆從沈從西手中得到的,他要一分不少地討回來。
為了避免財產被追回, 沈漾甚至連他媽都丟下, 連夜買了機票, 要出國。
只是,卻在飆車開往機場的路上,突發車禍。
腰部以下被截肢。
沈漾媽媽賣車賣房,還沒能湊齊賠償傅家的錢時, 沈漾染上了網賭。
他們東拼西湊來的賠款,一夜歸零。
為了躲債,兩人逃到了沈從西的老家,一個破敗的、幾乎荒無人煙的村落。
卻在到達那裡的第二天夜晚。
家中意外起火。
遲來的一場大火, 真把沈漾燒成了一抔骨灰。
得知這一切時。
傅時謹正陪著我,在機場等我爸媽。
我閒得無聊, 再次問了那個, 我追問過無數次的問題。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覺醒劇情的?」
傅時謹笑了笑。
終於回答了我。
「在你主動找我的前一天。」
我愣住了:「你都知道我的險惡用心了, 還那麼配合我?」
傅時謹避開我的目光。
良久,長嘆一口氣。
「唉,沒辦法啊。」
「誰讓我們熹熹魅力四射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