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的醫生明明叫池慕!
他表情淡淡地指向胸牌,「我爸媽離婚後,我改跟我媽姓。」
這也太巧了吧?
我抿了抿唇,「我能重新掛其他醫生的號嗎?」
他撩開眼皮睨向我,深邃的瞳仁無波無瀾,「沒必要,你不需要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我倒不是質疑他的水平,只是覺得有些尷尬。
但他都這麼說了,我再換醫生似乎也不太好,便咬牙忍了。
「衣服,」他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掀開。」
「哦。」我慢吞吞地撩開。
隨後,冰涼的手指觸碰到肌膚。
我冷不丁打了個激靈。
「別緊張,很快就好。」他按了下,問,「這裡疼嗎?」
「有點。」
「這裡呢?」
「疼的。」
檢查結束後,我臉頰發熱,迅速放下衣服。
而他冷靜地做出判斷:
「結節比較小,暫時不用動手術。」
「我給你開點藥,記得保持心情舒暢,少生悶氣,一個月後來複查。」
我點頭:「好,我明白了,謝謝池醫生。」
他連看都不再看我一眼,只道:「嗯,你可以走了。」
看得出,他真的很不待見我。
我便也不再自討沒趣,下樓拿藥去了。
拿完藥後,我打算回診室問池慕具體怎麼服用。
在走廊聽到兩個小護士嘀嘀咕咕:
「池醫生臉怎麼那麼紅啊?他該不會是發高燒了吧?」
「不可能,我剛還看到他吃冰塊呢。今天才 10 度啊,他如果發燒怎麼敢吃冰的,不要命了?」
我沒當回事,徑直去找池慕。
一推開門,我被嚇了一大跳。
好傢夥。
我十分鐘前離開時,他明明還好好的。
這會兒怎麼從臉到脖頸,紅了一大片。
我們也算是髮小,所以我決定關心他一下:
「池醫生,你是不是過敏了?要不要我去幫你買過敏藥?」
他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不落在我身上,語氣有些彆扭:
「我沒事,忽然有點熱而已。」
我驚呆了,「今天才 10 度,你熱成這樣?」
8
他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帶,顧左右而言他,「你有什麼事嗎?」
我這才想起來自己的事,「哦,我是想問你藥該怎麼服用。」
他耐心告訴我服用方法,最後補充:「如果後續有什麼問題,你隨時可以微信問我。」
我下意識問:「是加你的企業微信嗎?」
他從白大褂口袋中掏出手機,面不改色道:
「企微我經常收不到信息,你加我私人帳號吧。」
我並未多想,點了掃碼,「行。」
接下來一個月。
每隔兩天我都會收到池慕的回訪信息:
「今天有按時服藥嗎?」
「疼痛有沒有減輕點?」
「記得少吃辣、少熬夜。」
「下周幾來複診,需要提前約時間。」
我和閨蜜提起這事:
「我真沒想到池慕作為正兒八經的富三代,會放棄繼承家業,選擇學醫。」
「更沒想到他性格那麼冷,對待病號居然這麼有耐心。」
閨蜜笑得賊曖昧:
「你確定他對所有病號都這樣?說不定這就是給你的獨家關懷。」
我撲哧一笑:
「我有自知之明,我可沒那麼大魅力。」
轉眼便到複診的時間。
有了上次的經歷,這次面對池慕,我沒那麼尷尬了。
他跟上次一樣,耐心地幫我檢查完,又細緻地告訴我注意事項。
只是每次我們眼神對視時,他都會飛速地挪開視線。
我鬱悶極了:「池慕,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他目露驚訝:「當然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我撇撇嘴:「你看都不屑看我一眼,我能怎麼想?」
他虛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兩聲,像是有些心虛:「沒有,我只是……只是……」
他支支吾吾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此時,辦公室門突然被人敲響。
池慕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轉移話題道:「請進。」
推門的人穿著白大褂,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
來人勾唇調侃:
「顧小姐,池慕不敢看你,是因為他害羞。」
「他喜歡你好多年了,不信你檢查他手機,他相冊里保存的全是你在社交平台發過的照片。」
池慕臉色大變,像被踩到尾巴的貓:
「秦斯凡,你閉嘴,別在雨疏面前胡說八道!」
秦斯凡聳了聳肩,無奈道:
「OK,?ù?我的確是在胡說八道。」
「顧小姐,池慕一點都不喜歡你。」
「他只是在知道你快要結婚時,一晚上喝了十八瓶酒,抱著酒瓶一邊哭一邊喊你的名字。」
「又在得知你取消婚約、準備回杭城後,拜託他媽把你媽喊走,讓他有機會去機場接你。」
「你相信我,池慕做這些只是因為他無聊,絕對不是因為他喜歡你。」
秦斯凡徹底把池慕賣掉後,關上門,瀟洒走人。
9
聞言,我震驚地呆在原地。
而被拆穿心事的池慕眼神慌亂,搭在桌面的手指輕顫著,像是緊張到極點。
在我的記憶里,即便是少年時期的池慕也相當沉穩。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無措的模樣。
我真怕他下一秒情緒就會失控,擔心地問:「池慕,你沒事吧?」
他侷促地望著我,須臾,艱難地擠出幾個字:「對不起。」
我不大明白:「你道什麼歉?」
他忐忑不安地囁嚅道:
「我知道,我的喜歡對你而言是負擔。」
「以後我會儘量克制自己,絕對不會讓你因我心煩。」
「雨疏,你能不能……別不理我……」
我思忖片刻,才理清頭緒。
當年我為同桌和池慕斷交的事,好像讓他產生了心理陰影。
他以為我煩他,所以不敢再表露一點心意,就連關心我都不敢直說,生怕我又不理他。
難以相信,天之驕子的池慕,也會有如此低聲下氣的一面。
我倏然意識到,自己當年似乎做了件大大的壞事。
幸好現在還有機會補救,我拍了拍池慕的肩膀:
「我從來沒覺得你煩,池慕,咱們以後繼續做好朋友吧。」
他眸底閃過一絲???驚喜,試探地、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他的語氣太卑微,我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當然可以。」
自這天起,我和池慕見面的次數陡增。
一起吃飯、看電影,一起攀岩、爬山,日子過得不亦樂乎。
若不是程渝生突然打電話給我,我都快忘記有他這個人了。
他似乎抽了不少煙,嗓音被熏得有些啞:
「雨疏,我先前為你訂的那對粉鑽耳釘到了,你發一下新地址,我寄給你。」
我搞不懂他這是什麼操作,擰眉道:
「不需要。」
「程先生,分手時你說讓我別再打擾你,我做到了。」
「希望你也能信守承諾,別再給我打電話了好嗎?」
不等他回答,我率先掛斷,又將這個號碼也拉黑。
10
聽筒里傳來嘟嘟聲。
程渝生眉頭擰成結,內心煩躁不已。
事實上,從和顧雨疏分開,他的心情就沒舒暢過。
很奇怪,明明沈寧就在身邊,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從前他一直覺得沈寧是他的執念。
因為得不到,所以念念不忘。
甚至找了五分像沈寧的顧雨疏做替身。
但是在一起時間久了,他發現了顧雨疏不少優點。
她貼心溫順、乖巧可愛,從不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漸漸地,他也是真的對她產生了憐惜。
偶爾也會想,就這麼和她過一輩子似乎也不錯。
可就在此時,沈寧的丈夫出軌秘書,向沈寧提出離婚。
程渝生又無法克制地燃起了希望。
他對沈寧說,他願意給她和孩子一個家。
一開始,沈寧拒絕了:「我不能嫁給你,這對你不公平。」
他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依然無法獲得沈寧的青睞。
失落與氣憤的情緒驅使下,程渝生向顧雨疏求了婚。
當時,顧雨疏開心到落淚,激動地抱著他說:
「我一定會努力做一個好妻子,讓你很幸福很幸福。」
那一瞬,他空洞的心好像突然就被填滿了。
他抬手回擁住她,默默地想,就這樣吧,顧雨疏才是全世界最愛他的人,他應該好好珍惜她。
只是他沒料到,和顧雨疏即將結婚的消息傳出後,信誓旦旦說不會嫁他的沈寧,居然動搖了。
其實沈寧的轉變並不難理解。
雖然幾年前她拒絕了程渝生的告白,嫁與他人。
但這些年不論她有任何麻煩,程渝生都會第一時間幫她解決。
她習慣了有程渝生這個後盾。
從前她認為顧雨疏只是替身,所以並未將顧雨疏放在眼裡。
但若顧雨疏成為程太太,那便意味著在程渝生那兒,她不再是第一位。
沈寧不能接受這種變化,所以乾脆回國奪回程渝生。
程渝生也清楚沈寧選擇他的理由不單純。
但多年執念,讓他無法拒絕沈寧的靠近。
所以,他只能捨棄顧雨疏。
他故意說那些難聽的話,逼她打掉孩子。
是希望她能徹底忘記他,開始新的生活。
他親自將她送進手術室,並非像她所想的那樣,擔心她偷偷跑掉。
他只是不放心她的身體,想親眼確認她平安無事。
可她完全不領情,第一次用寒徹如冰的眼神看他。
那種眼神,程渝生這兩個月每每回想起來,仍覺得胸口刺痛。
他後知後覺,顧雨疏早已是能牽動他情緒的人。
他會因她的笑而開心,也會因她的漠視而難受。
他不停地想起她,想她抱著他撒嬌的模樣,想聽她悅耳的聲音。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給她打電話。
什麼鬼項鍊,只是他找的藉口罷了。
顧雨疏出乎預料的冷漠,連一分鐘的時間都吝嗇給他。
程渝生疲憊地靠著沙發,唇角溢出一絲苦笑。
兩個月前趕顧雨疏走時,他迫切地希望她能忘掉他、徹底走出這段失敗的感情。
如今她真的不理他了,他卻後悔了。
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呢?
11
以前聽到程渝生的聲音,我就覺得開心。
現在卻只剩下噁心與厭煩。
我撂下手機,繼續削蘋果。
因為被那通電話擾得心煩,一個不注意,刀刃劃破了手指。
正在翻看文獻的池慕,見狀立刻放下書,大步走來。
「怎麼這麼不小心?疼嗎?」他想都沒想就抓起我的食指放入唇間。
濕潤的觸感包裹著手指,我瞬間感覺一陣電流在體內亂竄,酥麻感漸漸蔓延開來。
見我直愣愣地盯著他瞧,池慕才猛然意識到他的舉動親密過了頭。
他倏地鬆開我,眼神又開始亂瞟,「那個……我先去拿創可貼!」
轉身就往儲藏室走。
因為腳步慌亂,他左腳絆到右腳,差點就摔倒了。
我算看明白了,他這是又害羞了。
他每次害羞時,反應都特別有趣,讓我忍不住想逗弄他。
因此在他返回為我貼創可貼時,我故意撓了下他的掌心。
「池醫生,你剛才為什麼要用舌頭碰我的手指?」
幾乎是一瞬間,他從臉頰到後頸全都紅了,磕磕絆絆地解釋: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不小心碰到……」
我記得讀書時,池慕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主席台上致辭時的口若懸河。
也看到過他作為優秀醫生,在學術研討會上發言時的意氣風發。
與眼前話都說不利索的男人,可謂是天差地別。
這種反差,讓我覺得他可愛極了。
從這天起,我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時不時就要逗池慕玩。
看他被我撩得臉紅心跳,卻又極力克制自己的模樣,我就心情大好。
那天是周末,池慕陪我逛完街,送我回家。
在家門外的梧桐樹下,我驀然起了玩心,抓住他的衣領,語氣玩味:「池醫生,要接吻嗎?」
他琥珀色的眸子凝著我,眼神帶著祈求,聲音緊繃:「雨疏,你別玩我了。」
我又貼近他一分,戲謔道:「我就是要玩你,你不喜歡的話,可以反抗呀。」
他呼吸驟然變得急促,緊張地用手指摳褲縫?ū??,卻並未推開我。
我唇角的笑再次擴大,「你不反抗的話,我可就當你願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