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五年後,江宴突然給我發了條信息。
「我要結婚了,你來嗎?」
我:「滾啊,騙份子錢的都給爺死。」
江宴:「我只是聽說你開了一個攝影工作室,想找你拍結婚照而已,既然你服務態度這麼差,還是算了。」
我:「親愛的,我們工作室主打 8888 和 18888 兩個婚紗照套餐,價格實惠,服務周到,所有風格和場景都任您選擇。」
「這樣吧,我先加您的微信好友,您通過後我給您發樣片。」
江宴:「呵,你果然還是像以前一樣,錢眼子上長了個人。跟你分手,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
我:「嗯嗯,那結婚照你要 8888 還是 18888 的?」
1、
江宴沒再回我。
好友申請也石沉大海。
我盯著漆黑的螢幕幾秒,甩開手機,繼續埋頭修圖。
最近暑假寫真單子堆成山,幾個小助理忙得腳不沾地,我也只能等女兒睡著才有時間加班。
翌日下午三點,我頂著兩個黑眼圈推開工作室的門。
平時吵吵嚷嚷的地方,此刻鴉雀無聲。
幾個小助理正襟危坐在電腦前,眼神卻忍不住往我辦公室方向瞟。
一個冰冷的聲音像淬了毒的刀子,從裡面傳出來:
「時大攝影師,等你半天了,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我腳步猛地頓住,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昨晚居然不是夢!
江宴就坐在我辦公桌後的椅子上,昂貴的西裝剪裁利落,襯得他氣勢逼人,眼神銳利得像要把我釘在原地。
前台小方緊張地小跑過來:「老闆,這位江先生說跟您預約了婚紗照,指定要您拍,肖助介紹他根本不聽……」
江宴的目光越過小方,直直落在我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嘲諷。
「沒想到還會見到我吧,大攝影師。」
「您想拍什麼?」我壓下翻湧的情緒,強迫自己語氣平穩。
「拍什麼不重要,只是在婚禮這種『幸福』時刻,想請時大攝影師來親自見證罷了。」江宴扯出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笑,「畢竟,你可是親口許諾過,一定會參加我的婚禮。」
記憶碎片猛地刺入腦海,那些關於婚禮的、甜蜜又遙遠的許諾……
「時醒,你覺得我們婚禮在哪舉辦比較好?雪山,還是城堡?」
「你不想太早結婚啊?行吧,那我勉為其難再等你幾年。」
「不用愧疚,因為我早就決定了,我的新娘永遠只會是你。」
……
我掐了下掌心:「所以是要指定我來拍婚紗照?」
「怎麼,時攝影師介意?」江宴漫不經心地反問。
「當然不,」我彎腰,將兩張價目單穩穩放在他面前,「相識一場,我也想見證您的幸福。今天我破例,給您打九九折,聊表心意,成嗎?」
或許是錯覺,江宴臉上似乎有一絲刺痛閃過。
他將報價單推遠了些:「8888 和 18888 什麼區別?」
「都是四套妝容造型和四個拍攝場景,但 18888 有加三分鐘的微電影。」
江宴修長的手指冷冷地點了點 18888 那份:「就這個。」
我暗自鬆了口氣。
同時又有些酸酸地想,看來他現在是真有錢。
其實從他手上那塊價值不菲的腕錶就能看出來了。
如果不是太過熟悉,我還真認不出這樣一副商業精英派頭的人是江宴。
記憶中的他,總是穿著簡單的襯衫,專注地畫著一幅幅向日葵油畫圖,連袖口蹭上五顏六色的顏料也不在乎。
現在的他……是轉行了嗎?
「場景有偏好嗎?或者……要不要問問新娘子的意見?」我試探道。
「不需要,她的喜好我很清楚。」江宴垂下眼,指尖在圖冊上快速划過,「內景中、西式各一套。外景,城堡和雪山。」
我呼吸一滯,提醒道:「租馬進城堡拍要加 6000 一小時,在山下馬場拍加 1000 就行了。」
江宴專注的目光從圖冊上移開,鋒利的眼皮微微一抬,居高臨下地看向我。
「你窮慣了的話可以去馬場,我要拍 6000 一小時的。」
一股氣堵在胸口,我臉上的職業笑容差點裂開。
小方趕緊端來茶水打圓場:「您這麼年輕有為又大方,新娘子一定很幸福!」
江宴沒碰茶杯,反而看著我,語氣帶著奇異的嘲諷:「以前我也因為沒錢被初戀甩過。」
小方沒察覺氣氛詭異,順著問:「那她現在一定後悔死了吧?」
「會嗎?」江宴的目光鎖死我,像在等一個審判,「你覺得呢?」
我正翻找合同的手頓了頓。
小方還在追問:「您還懷念她嗎?」
江宴嗤笑一聲,眼神晦暗。
「早忘了。我現在的未婚妻很好,她不在乎錢,只在乎我。」
我強行忽略心口的異樣,把合同推到他面前:「江先生,定金預付一萬,支付寶還是微信?」
江宴沒回答。
他突然猛地站起身,只揚了揚手機示意收到信息,便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只留給我一個冷硬的背影和滿室死寂。
我捏著合同的手指發白。
早知道……是不是該給他打九八折更好?
2、
我本以為江宴只是心血來潮的玩笑。
晚上八點,微信彈出提示,江宴通過了我的好友申請。
緊接著,一筆轉帳跳出來:一萬零一百。
我秒收款,立刻發送:「收到!就按今天定的主題準備?」
江宴沒有異議,甚至迅速敲定了拍攝檔期,理由是「迫不及待想娶未婚妻進門」。
我看著那句「迫不及待」,指尖懸停片刻,最終只回了個「OK」。
門被推開,菡菡像只小鳥撲進我懷裡。
「媽媽!看我的畫!」她獻寶似的塞給我一張塗鴉。
她畫了一朵金色的向日葵。
我注視良久,菡菡不安起來:「媽媽。」
我收起思緒,笑著親了親她的小臉:「真棒!以後當大畫家?」
菡菡不好意思地扭著屁股,害羞地把臉擋住了。
出發拍攝那天是周末,託管放假。
我把菡菡託付給隔壁的陳阿婆,囑咐她:
「不准趁阿婆不注意去外面瘋跑。」
「有任何事情用電話手錶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知道啦,」她細聲細氣地回答,「媽媽再見。」
拍攝日,螺心堡。
小方和助理小袁在一旁低聲讚嘆:「新娘真美,像明星!」「新郎也帥,絕配啊!」
我調試著相機,目光掃過江宴身邊的女人——牙牙。
確實很美,但鏡頭前卻僵硬得不自然。
「新郎靠近新娘,」我引導著,「眼神,再多點愛意。」
江宴狀態倦怠,聞言卻抬眼看向我,眼底掠過一絲惡意:「什麼叫愛得多一點?大攝影師光說不練,示範一下?」
我深吸一口氣,把相機遞給助理,走進畫面,取代了江宴的位置。
虛扶住牙牙的腰,一手輕觸她臉頰邊緣,我壓低聲音:「別緊張,你很美。」
遠處風起,吹動她的頭紗。
「看,連風都在為你心動。」我湊近她耳畔,目光真誠而熾熱。
牙牙臉頰微紅,移開了視線。
「可以了!」江宴冰冷的聲音響起。
他一把將我扯開,擋在牙牙面前,眼神像凝冰的河面。
我聳了聳肩。
江宴占有欲還是那麼強,生怕別人碰他的東西。
不一會兒,拍攝暫停,我們都坐在亭中休息。
江宴擰開一瓶水,牙牙卻接過來遞給我:「辛苦了,喝點水吧?」
江宴的目光瞬間釘在我背上。
我立刻拒絕:「謝謝,不用。」
她靦腆地笑:「怎麼稱呼你?」
「時醒。」
「咔噠」一聲,江宴手中的空水瓶被捏得爆響。
「聊夠了?」他語氣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迫,「我的時間很值錢,你下一組拍什麼?」
拍攝前,我特意囑咐小方選了一匹溫順的黑馬。
最終遠景效果我十分滿意。
安靜聳立的黑色古堡,矜貴的新郎牽著黑色馬繩,隱隱透出上位者的氣勢。
而白色塔夫綢婚紗的新娘坐在黑馬上,神態美麗又肅穆。
簡直是電影的畫面!
我有些心動,覺得這組照片拿去做宣傳圖一定會有很強的效果。
於是接下來的近景圖我也信心滿滿,一心想要打造出一組神圖。
可接下來簡直見了鬼一樣。
單拍他們倆時,每一張都堪稱神圖。
每當英俊的新郎與美麗的新娘對視……
則完美詮釋了什麼叫 1+1<0。
「新娘抱住新郎脖子,」我壓下鬱悶,發出更親密的指令,「新郎吻新娘。」
「怎麼吻?」江宴突然開口,「動作?眼神?」
「這也要示範?」我沒好氣,「你沒接過吻?」
「只被強吻過一次,」江宴語氣平淡,目光卻鎖著我,「那年夏天,有人騙我看煙花,結果煙花一炸,她就蒙住我眼睛,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強吻了我。」
「那還是我的初吻。」
……
我呆立在原地,感覺自己好像靈魂出竅了。
下意識的,我看了牙牙一眼。
江宴怎麼能面不改色地在牙牙面前講這個?
牙牙毫無察覺地揉著腰抱怨:「終於能休息了,馬背硌死我了。」
「馬太高,我示範不了。」我拒絕。
「你當新郎,我當新娘,」江宴不容置疑,「一輩子一次的照片,我要完美。」
他利落地翻身上馬。
我無奈,只得牽住馬繩,踩上矮凳,做出迎接新娘的姿態。
江宴俯身,猛然逼近。
清冷的香水味鑽入鼻腔。
他雙手死死環住我的脖子,眼神幽暗地在我唇邊流連。
「老公。」
他突然低語,氣息拂過耳畔。
這稱呼驚得我寒毛倒豎,手猛地一拽韁繩!
「嘶——!」溫順的黑馬驟然吃痛,揚蹄狂奔!
巨大的力量將江宴和我狠狠甩落。
天旋地轉間,眼看就要撞上冰冷的石像——
江宴猛地發力,將我死死按進他懷裡!
3、
「江宴!你怎麼樣?」我慌忙從他懷裡掙脫,想去查看他明顯不對勁的右臂。
「別碰我!」他猛地甩開我的手,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聲音卻淬著冰,「你這馬正經租的嗎?還是又摳那幾千塊?」
「對不起,我……」
牙牙衝過來扶住他右臂,看向我的眼神再無溫和,只剩憤怒:「你們怎麼回事,不知道他這隻手做過手術嗎?」
「叫救護車!」小方急得快哭出來。
「不用!」江宴忍著痛開口,「去最近的市一醫院拍個片就行!」
他目光如刀地看向忐忑不安的我,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你一起去,我要是殘了,你也跑不了。」
我心猛然一沉。
市一醫院,菡菡定點體檢的醫院……不去最好。
但江宴的傷是因我而起,我推脫不掉。
我咬牙:「好。」
正要打給陳阿婆說晚點接菡菡,口袋裡的電話瘋狂震動。
是菡菡。
我心臟莫名地狂跳起來,仿佛有種極其不妙的預感。
我背過身,接通藍牙耳機。
「菡菡?」
「媽媽!嗚嗚……好痛!我摔跤流血了!阿婆說去醫院……」
「菡菡!」我心急如焚,「讓阿婆聽!」
「小醒,」陳阿婆聲音焦急,「菡菡追小區里的貓絆倒了,磕到石階,我現在正帶她去市一醫院檢查。」
我眼前一黑。
又是市一醫院!
電話里,菡菡的哭聲和陳阿婆的安撫還在撕扯著我的神經。
如果撞上江宴……
「家裡有事?」江宴探究的目光掃來。
「嗯……急事。」我含糊道,手心全是汗。
「急事?」江宴在牙牙攙扶下起身,冷笑,「比我這斷手還急?難道是趕著見情人?」他刻意加重最後幾個字。
車內死寂。
江宴閉眼忍痛,冷汗直冒。
牙牙在一旁握著他右手,目光擔憂。
我死死攥著手機,祈禱菡菡無礙,更祈禱她們在急診處理完就離開。
車子一路呼嘯駛入市一醫院急診通道,江宴被迅速推進了急診室。
「我去下洗手間。」
我找了個藉口,沖向兒科急診。
兒科大廳里人滿為患,孩子的哭鬧聲、家長的安撫聲混作一團。
我焦急搜尋。
「媽媽!媽媽!我在這裡!」菡菡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
陳阿婆抱著她,菡菡右肘裹著厚紗布,小臉哭得通紅。
「菡菡!」我衝過去緊緊抱著她,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一半,「傷到骨頭了嗎?」
「萬幸只是皮外傷,醫生已經包了紗布。」陳阿婆一臉後怕。
我心疼地親親她額頭:「寶貝真勇敢!」
「媽媽,疼……」菡菡把臉埋進我頸窩啜泣。
「乖,媽媽抱抱。拿藥就回家。」我抱起她轉身就走。
拿完藥,剛邁出兩步——
一個冰冷而熟悉的聲音如驚雷炸響:
「時醒?」
我僵硬地轉頭。
電梯門口,江宴右臂打著夾板,臉色蒼白,被牙牙攙扶著。
他幽深的目光銳利地掃過我,然後,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探究,緩緩地、沉沉地落在了我懷中緊抱的菡菡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
而菡菡似乎感覺到了氣氛的凝滯,淚眼朦朧地從我頸窩裡抬起頭,看向聲音來源。
那一瞬間,江宴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
「這是……」江宴的聲音嘶啞得厲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目光死死鎖住菡菡,「……哪來的孩子?」
4、
血液轟地衝上頭頂,又瞬間褪盡。
我本能地側身,擋住他的視線,心臟狂跳。
「我女兒。」
「還有……我婆婆,她也帶孩子來這裡看病。」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乾巴巴的,調子拔高,像在演一出拙劣的戲。
「婆婆,這是我公司的客戶,江先生。」
陳阿婆驚疑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選擇配合點頭。
江宴身體虛晃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一樣。
「你結婚了?」
「是啊,五年不見,我結婚生子,江先生難道很意外?」
「意外死了,」江宴幾乎是咆哮著開口,「為什麼不告訴我?」
導醫台的護士都抬頭看過來,還有幾個病患從房間內好奇探出頭。
「現在您知道了,」我不想在被圍觀,將菡菡抱得更緊了一些,「小孩子受傷難受,我現在沒空繼續陪您工作了。」
「至於您的醫藥費單據,」我抬眼,直視著江宴,才發現他眼睛紅得厲害,半晌才說出後句,「……發我助理。」
說完,我一手抱著菡菡,一手牽著陳阿婆,飛快離開了窒息的走廊。
跑出大樓時,後背幾乎已經全濕。
「小醒,他就是……」陳阿婆遲疑地開口。
「噓。」我朝她搖搖頭。
低頭看著菡菡掛淚的小臉,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無精打采地摟著我的脖子。
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明明當初是江宴自己不想要……
如今的他,又何必做出這樣一副震驚的姿態?
過了三日,菡菡的傷好得差不多了。
我特意囑咐陳阿婆近日都不要讓菡菡出門,才回到工作室。
肖助,我的副店長,頂著倆不輸於我的黑眼圈迎上來。
「醫院那邊初步結果出來了,江先生右臂輕微骨裂,但關鍵是以前他手術過的那隻手臂被這麼一摔,有點復發跡象。」
他遞過來一張紙:「對方律師效率賊高,聯繫函都發來了,索賠金額……喏,夠我們喝一壺的。」
「後續拍攝呢?」
「?ú?肯定得延期,問題是怎麼談?賠償方案怎麼定?」
「你去談,」我立刻接口,「按合同條款來,該賠多少賠多少。」
肖助面露難色。
「沒那麼簡單,江先生那邊指名道姓,只接受您親自去見他。」
5、
幾日後,市一醫院病房。
江宴獨自半靠在病床上。
短短几日,他似乎瘦了一圈,五官線條愈發鋒利,有種陰鬱的冷冽感。
「打擾了,江先生。」
江宴抬起薄薄的眼皮,面無表情:「怎麼不等我死了再來?」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掛上職業假笑。
「江先生說笑了,這幾日店裡比較忙。我們直接談正事吧,關於賠償方案和後續拍攝的調整……」
我說了一大堆話。
江宴始終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我。
「江先生,你在聽嗎?」我不由問道。
「我想吃水果,」江宴目光落在我提來的果籃上,淡淡地開口,「可惜我現在手傷了,可以請時小姐幫忙嗎?」
他居然叫我時小姐?
這麼客氣的江宴,讓我頓時心生疑竇。
但目光掃過他打著石膏的手臂,還有蒼白的臉色……心中還是浮現出一絲愧疚。
我隨手抓起果籃里一個蘋果:「可以,給我們少一點賠償金就行。」
大學時的江宴嘴很挑。
蘋果和梨這類水果從來不肯吃帶皮的。
久而久之,我就練成了一手削皮不斷的手藝。
病房裡頓時安靜下來,只有刀鋒刮過蘋果皮的細微「沙沙」聲。
冷不丁的,江宴突然問:「你怎麼還記得我喜歡吃蘋果?」
我張了張口,一時愣住。
江宴似乎還想再說什麼,「砰」一聲,病房門突然被推開。
一個男人風風火火闖進來,目光掃到我時,聲音瞬間飆升。
「時醒?你還有臉出現?」
「阿宴,為什麼讓她進來?你忘了當年這女人是怎麼對你的嗎?」
「你手的舊傷本來就沒好,這次是不是又是因為她復傷?」
「她就是個災星,專門克你。」
……
我握著刀的手猛然攥緊,蘋果皮「啪」地一聲斷了。
江宴猛然坐直身體。
「周揚,你出去。」
「?ū?我的事,不用你管!」
周揚被他吼得一怔,卻瞪我一眼。
「走就走,但別讓兄弟看不起你。」
隨即,重重摔門而去。
病房再次陷入寂靜。
我盯著地上那截斷掉的蘋果皮,幾秒鐘後,我把刀和削了一半的蘋果放回去。
「江總,解決方案你若沒意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去哪?」江宴反問,「周揚的話,你難道沒有要和我解釋的?」
「解釋什麼?」
我抬起頭,迎上江宴那雙深邃難辨的眼睛。
憤怒?探究?
好像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周揚說的……沒有錯,」我平靜道,「你確實該離我遠點。」
「什麼意思?」江宴盯著我,似乎比我更生氣,「見到我,你很煩?」
我沉默片刻,將話題重新引回正事。
「江總,這次拍攝出意外,我真的心懷愧疚。」
「我們工作室是小本運營,一筆賠償金,就能讓大家幾個月的辛苦白乾。」
「何況當時,也是您突然開口,我受驚之下才會……」
……
理由很拙劣。
我以為江宴會刻薄地嘲諷或者冰冷地反擊。
可他卻只是一直低垂著似乎不太高興的眼睛。
就在我承受不住沉默,準備閉嘴時。
江宴突然抬起眼。
一抹掙扎之色從他臉上閃過。
但很快,他仿佛下定了某種重大決心。
「做個交易吧,時小姐。」
「我不要任何賠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