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她的死對頭完整後續

9

祁奶奶為什麼會突然發火呢？

晚上，我躺在床上反覆思索這個問題。

奶奶那紅了的眼眶和發獃的神情，還有她和祁奶奶吵架的樣子，一直在我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以至於我做夢都夢到了她們。

兩個小姑娘先是相互依偎在一起說笑。

然後，突然，

就都長出了青面獠牙，相互撕咬。

嚇得我半夜驚坐起。

……

以我看了那麼多家長里短的劇來說。

我認為，

奶奶心裡肯定是不願意和祁奶奶吵架的。

我決定去探聽一下祁奶奶那邊的情況。

放學後，我堵了祁慕言。

「聊聊。」

我挑眉。

祁慕言一臉戒備。

我倆奶奶的關係不好。

我們即使是同班同學，平時也不敢走得太近。

在我的強行拉扯下。

祁慕言最終還是和我一起坐在了教室門前的台階上。

「有什麼事，趕緊說，我奶奶還等著我回家吃飯呢。」

他想到那堆成小山的紅燒肉，就眉頭緊皺。

「祁慕言，你知不知道，咱倆的奶奶以前是好閨蜜。」

祁慕言的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他把頭湊過來。

「細說。」

10

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了祁慕言。

我和他坐在台階上，左手托腮，同時嘆了口氣，又一致地換成了右手托腮。

「你說我奶奶為什麼突然沖你奶奶發火呢？」

我搖搖頭：「誰知道呢？」

解鈴還須繫鈴人，還是得找到原因。

他決定冒險回去刺探軍情。

憑他奶奶對他的態度，他做這個決定真的很英勇了。

我已經可以想像，他的奶奶拿著雞毛撣子追他。

「你這臭小子，還管到你奶奶我的頭上了，看我今天不揍死你。」

我的耳邊，仿佛已經響起了祁慕言的哀嚎。

第二天，祁慕言果然一瘸一拐地來學校了。

看他坐下時一臉痛苦的樣子，我就知道，他被揍得不輕。

課間，我悄悄溜到他座位邊上。

「又被揍了？」

祁慕言委屈地點點頭：

「我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她就熟練地抄起雞毛撣子追著我揍了。」

看來，祁奶奶這麼一大把年紀，跑這麼快。

都是平常追祁慕言追的。

要說祁奶奶是挺奇怪的。

動不動就揍祁慕言。

說她對孫子不好吧，她倒是一日三餐，把祁慕言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大冬天的，怕祁慕言凍著，頂著寒風來送羽絨服。

這態度，倒是和我奶奶對我爸有點相似。

可能就是單純的嫌棄孫子，但又沒辦法吧。

11

祁慕言又嘗試了幾次，每次的結果都是被揍一頓。

問不到原因，他就開始了陰謀論。

「你說咱倆，會不會是被掉包的？」

我隨手抄起桌上的一本書，猛地砸向他的頭。

「你有病。」

我不同意祁慕言的想法。

但可能是小說看多了。

小說照進現實，狸貓換太子，真假千金……

越想，越是細思極恐。

當晚，我又做了個夢。

夢見祁奶奶抱著我，我奶奶也在一旁，笑得和藹。

突然，她又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樣子，從祁奶奶手裡奪過我。

祁奶奶跪著伸手：「不！」

我又再一次夢中掙扎驚坐起。

12

做了噩夢後，我睡不著。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眼底掛著烏青。

奶奶像往常一樣，給我盛早餐。

我望著奶奶忙碌的背影，鬼使神差問了一句：

「奶奶，如果我不是你的親孫女，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奶奶的手頓住了。

不會吧！

難道真的這麼狗血！

她放下勺子，抄起一旁的雞毛撣子，就踹開了我爸房間的門。

「陳朵朵，讓你一天到晚在客廳看狗血劇，你把我孫女都帶成什麼樣了？」

沒錯，陳朵朵，就是我爸的名字。

我奶奶剛懷孕的時候，就娶了這個名字。

希望孩子像一朵花一樣盛開。

我爸出生後，知道不是女孩。

我奶奶也堅持沒有改名。

她說：「朵朵，躲躲，躲躲男孩。」

我爸還在睡夢中，就被雞毛撣子掄醒了。

對不住了，老爸，我先溜了。

只有我爸受傷的世界達成。

13

我和祁慕言不是沒想過把兩位老人直接拉在一起，強行讓她們說開。

但才剛碰面，她倆就開始互掐，最終的結果就是：

我和祁慕言從小到大的囧事，再次被拿出來鞭屍。

我倆費了好大的力，才把她們分別勸回家。

……

月底是我爸和祁慕言爸爸的生日。

祁慕言提出，想辦法讓兩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飯。

總不至於在飯桌上吵起來吧。

我也點頭，表示認同。

可是，怎麼才能把兩個奶奶拉過來呢？

祁慕言笑笑，說他有辦法。

飯桌上，我提出要出去好好吃一頓，替老爸慶祝的時候。

大家都沒反對。

畢竟長這麼大，我爸因為是男孩，沒有過過一次正式的生日。

老爸開心。

老媽心疼老爸，也開心。

爺爺內疚，開心。

奶奶有點內疚，但不多。

我，計劃第一步達成，當然開心。

14

生日那天，我爸換了一身筆挺的西裝，隆重異常。

我媽為了配合他，換了身裙子。

其實老爸覺得穿晚禮服更好，挨了我媽幾記眼刀後，不說話了。

一家五口，整整齊齊，來到了定好的飯店。

卻被告知，包間不夠用了。

隔壁包間有人也過生日，問能不能拼桌。

我第一時間舉手同意。

老爸遇到有緣人，也同意。

壽星同意，大家也都不反對。

進到包間的那一刻，除了我和祁慕言以外，大家都楞了。

奶奶抬腳就往外走。

我眼疾手快拉住。

「是祁叔叔一家呀，哦，對了，祁叔叔和我爸是同一天生日，好巧啊！」

「奶奶，咱們正好，替祁叔叔和老爸一起過生日了。」

我尷尬地笑笑。

悄悄給祁慕言使了個眼色。

祁慕言收到。

立刻招呼我們。

「陳爺爺，陳奶奶，叔叔阿姨，真是太巧了，你們趕緊坐下來，菜馬上就上了。」

「是呀，陳叔叔，阿姨，你們坐坐坐，來然然，坐這邊。」

祁叔叔和祁阿姨招呼我們坐下。

我們家和祁家其他人，也都是希望兩個奶奶關係緩和的。

有這個一起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的機會，大家當然都積極配合。

15

在我們的特意安排下，奶奶坐在祁奶奶旁邊。

奶奶冷哼一聲，沒反對，坐下了。

祁奶奶把頭往邊上一撇，也沒反對。

兩人沒安靜多久，就又開始了。

「來，多吃點，吃成大豬頭。」

祁奶奶夾了一個大肘子放在祁慕言的碗里。

祁奶奶一開戰，奶奶也不落後。

往我碗里夾了一個大雞腿。

「乖孫女，多吃點，吃成小胖豬，奶奶也喜歡。」

她特地加重了【孫女】這兩個字。

祁奶奶一聽，冷哼一聲。

繼續往祁慕言碗里夾菜。

奶奶也加快了夾菜的手速。

沒過多久，我和祁慕言的碗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服務員，再拿個碗來。」

兩個奶奶齊聲開口。

祁叔叔為了緩解尷尬，把碗遞到祁奶奶面前。

「媽，今天我生日，您別光給小言夾菜，給我也夾點唄。」

小心的討好，換來的是祁奶奶的怒氣。

「給你夾，你做什麼貢獻了，不是閨女就算了，還生不出閨女。」

「害我在人家有孫女的面前，都低人一等。」

祁奶奶陰陽怪氣，我奶奶的火氣也上來了。

筷子一摔。

「趙翠蘭，你有意思嗎？你自己沒有孫女的命，還天天嫉妒別人有孫女，過不去了是吧。」

「過不去，就是過不去了，明明當年有孫女命的是我。」

「你搶了我的孫女命，還給我！把我的孫女還給我！」

一說到孫女，祁奶奶就控制不住自己。

起身抓起我奶奶的衣領。

我奶奶到底也上了年紀了。

被她突然那麼一拉，差點沒站穩摔了。

「趙翠蘭，你說就說，怎麼還動手了呢。」

奶奶也被惹急了，推了祁奶奶一把。

幸好祁叔叔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祁奶奶。

16

費了好大的力，兩位奶奶終於被拉開了。

撕扯之中，碗筷摔了一地。

包間內一片狼藉。

祁叔叔把祁奶奶按下之後，忍不住紅了眼眶。

「媽，這麼多年了，就因為我不是女兒，小言不是孫女，你就一直和陳阿姨過不去，有意思嗎？」

「你不累，我都累了。」

祁叔叔捂著臉。

堂堂一米八五的漢子，硬生生地被氣得抽抽噎噎。

「桃桃……」

祁奶奶想說些什麼，欲言又止。

桃桃是祁叔叔的名字。

當年和我爸的名字一起取的。

寓意【桃花朵朵開，閨女快快來】。

再後來，寓意就變成【逃，逃，逃離男孩。】

我爸的眼眶也紅了，哽咽地開口：

「媽，女兒就那麼重要嗎？今天兒子生日，你非要鬧不開心嗎？」

兩個爸爸可憐巴巴地躲在角落裡，像兩隻被媽媽遺棄的可憐小狗。

17

生日那天過後，我爸就和奶奶開啟了冷戰模式。

「朵朵，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皮蛋瘦肉粥，你喝了再走唄。」

「不用了，上班快來不及了。」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奶奶手裡舉著滾燙的皮蛋瘦肉粥，卻像是感覺不到燙一樣。

楞楞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家裡的氣氛變得很凝重。

連帶著我的心情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