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她的死對頭完整後續

我一進班裡，鬼使神差地把眼神投向了祁慕言。

祁慕言周圍的氣溫都凝固了。

一張臉上仿佛寫了四個大字【生人勿近】。

「祁慕言，你們家裡怎麼樣？」

我經過他座位時，停下腳步，假裝看著地面，悄悄問他。

「和你家應該差不多吧。」

「我爸和我奶奶已經三天沒有講話了。」

他低著頭，死死地握著手中的筆。

「陳然然，到此為止吧，咱們倆的奶奶，註定不可能和好了。」

「咱倆，也該是仇人。」

「你說什麼？」

我一臉難以置信。

18

「我說，咱倆就不該撮合她們。要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我家至於像現在那樣嗎？」

祁慕言扔了手中的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他比我高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祁慕言，你腦子被驢踢了，是吧？」

「是誰信誓旦旦，說一定要她倆和解的，是誰寧願被挨打，也要找到原因的。」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如果一開始就拒絕我的提議，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你現在把所有的錯，都怪在我頭上，你堂堂一米八的大個子，這麼對我這個一米吧的小個子，好意思嗎？」

我推倒了他課桌上的書。

踩著其中的一本過去了。

祁慕言獨自站了一會兒。

低頭把一本本書撿起來。

放學後，他拎起書包直接走出了教室。

前段時間，因為要商議怎麼讓奶奶們和解，我倆放學都是一起回家的。

「小氣鬼。」

我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嘟囔。

19

學校里，我和祁慕言冷戰。

家裡，我爸和我奶奶冷戰，祁叔叔和祁奶奶冷戰。

兩家的氣氛都降到了冰點。

我媽提議，我們一家三口去外婆家住幾天。

我和我爸點點頭，收拾收拾東西，當天就去了外婆家。

祁叔叔最近一直在公司加班，很少回家，祁阿姨也帶著祁慕言回娘家了。

……

我們正在飯桌上吃飯，媽媽的手機響了。

「喂，媽。」

是奶奶打過來的。

「您別急，您別急，我和朵朵這就過來。」

「怎麼了？媽怎麼了？」

我爸放下碗筷，一臉著急。

「說是什麼摔了，現在在醫院，信號斷斷續續的，我也沒聽清，咱們趕緊上醫院。」

我爸慌裡慌張地從包里翻出車鑰匙。

「我也去。」

我穿了外套，跟在他們身後。

20

到醫院的時候，在外面就聽到了聲音。

「哎呦呦，好疼好疼，你們別弄了，疼死我了。」

「趙翠蘭，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孩似的。」

「把跟我吵架的勁拿出來，忍忍，一下就過去了。」

「孫玉英，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跟我吵。」

「啊……」

病房裡，兩道尖叫聲同時響起。

推開房門。

就見祁奶奶躺在床上，醫生拽著她的腳。

她的手掐著我奶奶的胳膊。

應該是掐疼了，我奶奶疼的直喘氣。

「媽，你推了祁阿姨？」

我爸不知道抽什麼風，來了這麼一句。

「你這臭小子，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給我擺臉子就算了，還懷疑我推人，你媽我是這樣的人嗎？」

奶奶一把拽住我爸，象徵性地抽了他兩下。

我注意到她的眼圈悄悄泛紅了。

21

祁叔叔一家也趕了過來。

一進門，祁叔叔直奔祁奶奶病床前。

「媽，你怎麼了，好好的，怎麼摔了呢，疼不疼？」

祁奶奶的頭撇向一邊，不看他。

「喲，不是不和我說話嗎？我是死是活又和你有什麼關係？」

祁叔叔半跪在病床前，緊緊握著祁奶奶的手。

「對不起，媽，我錯了，我也是想要你多關心關心我。」

祁叔叔把頭靠在祁奶奶懷裡。

祁奶奶也忍不住了，轉過頭來，抱住了祁叔叔。

「傻孩子，你是媽媽肚子裡掉出來的肉，媽怎麼會不關心你，你以為你憑空長這麼高的嗎？都是我一點一點喂出來的。」

兩人依偎在一起抽泣。

「媽。」

我爸也把頭靠在奶奶懷裡。

奶奶把他抱得緊緊的。

22

緩過來後，祁奶奶很彆扭的和奶奶道謝。

「那個，孫玉英，今天謝謝你。」

原來，今天，祁奶奶下樓買菜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正好我奶奶經過，看到她躺在地上，想也不想沖了上去。

背著她去了醫院。

奶奶也很彆扭。

「謝什麼呀，鄰里鄰居的。」

「你摔壞了，我以後架都沒人吵了。」

「孫玉英，我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和我吵架呢。」

「趙翠蘭，誰想和你吵架的，是誰先開始的。」

沒錯，是趙翠蘭先開始的。

趙翠蘭愣了一會兒。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淚刷刷刷地就流了下來。

「我也不想這樣的，可誰讓你天天在我面前秀孫女的呢。」

「我那是秀嗎，我那是在跟你分享我的孫女，不知道是誰說的，你的孫女就是我的孫女，我的孫女就是你的孫女的。」

「趙翠蘭，你哭哭哭，有什麼好哭的，你突然沖我發火，一吵就和我吵了十幾年，該哭的是我，好不好。」

奶奶推開了祁叔叔，坐到病床前。

輕輕地拍打著祁奶奶的肩膀，委屈落淚。

「還不是因為李秀蓮，說什麼你搶了我的孫女命，這孫女本該是我的，我才介意了這麼久。」

「玉英，都是我不好，我們原本是那麼好的朋友，我怎麼就因為一句無端的話，就跟你吵成這樣。」

「對不起，玉英，你打我罵我都好，千萬不要不理我。」

祁奶奶拉著奶奶的手，錘到她自己身上。

奶奶的手軟軟的，顯然不想使力氣。

「不怪你，翠蘭，要怪就怪李秀蓮，都是她，害我們耽誤了這麼多年的好姐妹時光。」

兩人又是抱在一起痛哭一通。

嘴裡飆著各種髒話，不停地罵著李秀蓮和她的胖孫子。

23

李秀蓮曾經也是我奶奶和祁奶奶的共同好友。

三人也曾經常在一起玩。

這三人能玩到一塊，也不是沒理由的。

都想要女兒，要孫女。

李秀蓮家，和祁奶奶家一樣，都是兒子和孫子。

我出生的時候，她就羨慕得不得了。

我奶奶抱著我去祁家的時候，她也經常去。

祁奶奶和我奶奶的關係更好。

我是她倆的孫女，她倆輪流抱都嫌不夠。

再加上個李秀蓮，就更少了。

有一回，李秀蓮又要搶著抱我的時候，祁奶奶發飆了。

「李秀蓮，你天天自己家的孫子不抱，來我家和我搶什麼孫女。」

李秀蓮一聽，也火了。

「這是人家孫玉英的孫女，怎麼就成了你的呢？」

「玉英的孫女就是我的孫女，怎麼了，你不服氣，不服氣自己生個孫女去啊。」

就這樣，兩人吵了起來。

李秀蓮不能上祁奶奶家抱我了，就直接去了我家。

我奶奶因為祁奶奶的關係，也不肯讓李秀蓮抱我。

李秀蓮氣不過。

就悄悄跟祁奶奶說。

我奶奶的孫女命，是從祁奶奶那裡搶來的。

祁奶奶沒有孫女，都是我奶奶的錯。

祁奶奶原本就納悶，住持說好的，她有孫女的，怎麼就沒了。

而我奶奶，應該是沒有孫女的，怎麼就有了。

這事太巧了，祁奶奶不得不多心。

李秀蓮的話，就像一根刺一樣，扎在祁奶奶的心裡。

隨著時間的積累，就爆發了。

24

我奶奶和祁奶奶和好後，天天給她去送湯，不是雞湯，就是排骨湯。

要比對我都要好了。

她倆和好了。

祁慕言也和我重修於好。

他主動承認錯誤，我說我也不對。

兩家人的關係一下子更融洽了。

很快，祁奶奶就出院了。

原本準備好大家一起吃一頓，慶祝一下。

剛進小區，祁奶奶和我奶奶就手拉著手進了另一個單元樓。

沒過多久，單元樓里就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李秀蓮，你看看你那孫子胖的，跟豬八戒轉世似的。」

「你再看看你那兒子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排骨成精了呢！」

「你兒子，十五歲還尿床呢。」

「怪不得, 你孫子十歲了, 上學都兜著尿不濕滿操場跑呢, 原來是遺傳的啊。」

……

我奶奶和祁奶奶一唱一和，對著李秀蓮就是一頓輸出。

把這些年的氣都撒在了李秀蓮身上。

我和祁慕言悄悄對視一眼。

終於, 不再是我和他被揭老底了。

李秀蓮這下, 也是自食其果了。

25

後來，我奶奶和祁奶奶只要一碰到李秀蓮。

就是一頓猛烈的輸出。

比她們當年互相爭吵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李秀蓮的兒子和孫子，從小到大的囧事，被我奶奶和祁奶奶拿出來, 反覆鞭屍。

周圍看熱鬧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也越來越多。

甚至有人, 只要出門，手上就隨手拿個小板凳。

口袋裡也一定要揣一把瓜子。

最嚴重的一次，李秀蓮直接被氣倒了，當場打了 120。

她出院後，只要看見我奶奶和祁奶奶, 就直接躲。

後來，年紀大了，乾脆不出門了。

26

我和祁慕言考上了大學，都有了穩定的工作。

兩位奶奶還是把主意打到了我倆的身上。

「然然啊, 你不知道，我一直羨慕你奶奶, 有你這麼個乖孫女呢。」

「祁奶奶，不如這樣, 我們今天就舉行一個認親儀式，我正式認您做我的干奶奶, 怎麼樣？」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這麼多年，一直明里暗裡撮合我和祁慕言。

但我和祁慕言可能真的受兩位奶奶之前的影響。

雖然關係還不錯，也經常一起出去玩, 但就是不來電。

「然然啊，是這樣的, 你祁奶奶想……」

「我也想要然然這麼一個妹妹, 我去泡茶，奶奶, 你準備好給妹妹的紅包。」

祁慕言生生地把我奶奶那一句【想讓你做孫媳婦】的話打斷了。

最終，我還是認了祁奶奶做干奶奶。

沒辦法，強扭的瓜不甜。

但結果也不錯，兩位奶奶就沒再強求。

27

巧的是，我和她的妻子也是差不多時間懷孕的。

過年的時候, 祁奶奶和我奶奶手拉著手坐在沙發上。

「玉英啊，要不要咱們再比比，看看誰能有重孫女。」

我奶奶齜著那快掉光的牙。

一臉不服。

「比就比，誰怕誰。某些人不要到時候沒有重孫女, 又和我拉臉子。」

最終, 她倆誰都沒贏，也誰都沒輸。

因為, 我們生的，都是女兒。

兩位老人抱著她們的重孫女，笑得合不攏嘴。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