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郡公府完整後續

2025-09-10     游啊游     反饋
3/3
宋操看到彌哥一動不動。

他低垂著頭,撐在地上的手掌和身子,全都緊繃。

是穩如磐石的人形杌凳。

她心口一滯,突然難受至極。

此刻也終於信了他的話,郡公府的下人確不好當。

誠然他們出手大方,動輒給人打賞。

宋操知道,做了下人就要守規矩,規矩就是寄人籬下,當一條聽話的狗。

可那條狗怎能是彌哥呢?

他桀驁不馴,一身傲骨,曾誰也不放在眼裡,天不怕地也不怕。

她未曾見他低過頭,所以覺得難以接受。

那日宋操沒有跟著師傅回縣城,而是選擇一路尾隨郡公府的馬車,去了橋街。

靈巧欲言又止,知道她會去找詹世南,叮囑她注意安全,遂與師傅說道了一番,先行回去了。

宋操從未時跟到了日落。

直到戴著帷帽的郭攸,同母親離開首飾鋪子,折返回去。

宋操跟回了郡公府的大門外,遠遠地看著她們又踩著彌哥的背下了馬車。

然後在一群侍從的簇擁下進了府。

而她的彌哥,需駕駛著馬車,繞去另一條街的後院入府。

他面容平靜,剛揮了下繩,沒幾步便看到站在前方攔路的宋操。

詹世南眼中先是不敢置信,接著眸色一緊,飛快地跳下馬車,走上前去:「你怎麼在這兒?誰帶你來的?」

他聲音急切,緊蹙眉頭。

宋操上前抱住他,突然開始失聲痛哭:「你跟我回家!我要你跟我回家!」

那晚詹世南沒有回郡公府,而是帶她去街上找了家客棧住。

剛一進屋,宋操便又抱著他不放,眼淚打濕了一片衣衫。

她哭哭啼啼,委屈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我不准!不准她們踩你的背,我不准……」

詹世南緊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笑道:「就為這事?人役不恥為役,別人做得,我自然也做得,踩一下背而已,又不是不給錢,你委屈什麼?」

「我不准!別人是別人,你是你,你以前不這樣。」

「呵,那你可太霸道了些,既不准我做自己擅長的勾當,又想讓我挺直了腰杆賺錢,這條道本就難尋,你還不許我低頭趕路,不低頭的話,我怎麼看清腳下的路?」詹世南伸手為她擦淚,忍不住揶揄。

宋操突然察覺他比從前變了好多,她竟不知他那一身傲骨,是何時被磨平的。

年歲雕琢,世事淬鍊,大抵每個人都會改變。

誠如他所說,低頭趕路,不低頭,又怎能看清腳下的路?

她自是不知,人在一無所有時,自然無所畏懼。

可一旦有了需要守護的東西,便會審時度勢,向世事妥協。

但凡有所希圖,便不可能永遠一身傲骨。

所以他揉了揉宋操的頭,垂眸看著她,溫聲道:「都說千淘萬漉始得一金,找到那條道之前,你得允許我低頭趕路,否則不上不下地懸著,屎都吃不上了。」

宋操把頭埋他懷裡,哽咽:「怎麼吃不上,茅坑裡到處都是,你可以隨便吃。」

詹世南嘴角一抽:「嘴又欠了是吧?」

宋操抬頭,眼淚汪汪:「是的,就欠了,怎樣?」

她之前哭得厲害,稍長的眉眼微微挑著,翹起的鼻尖泛著紅,活像一隻委屈巴巴的小狐狸。

小狐狸牙尖嘴利,總能把人氣到。

詹世南看著那張噘起的嘴巴,紅潤潤的唇,以及她漆黑眸子裡,那不屈的犟,覺得好氣又好笑。

他一時心痒痒,捧著她的臉,懲罰似的低頭咬了下她的唇。

宋操瞪大了眼睛。

他竟敢咬她!

她瞬間被激起了鬥志,踮起腳,一把鉤住他的脖子,開始以牙還牙。

詹世南原只是輕啄了她一下,隨後已然鬆開。

結果宋操這個倔驢,堅決不服輸,不依不饒地湊上去就咬。

她胡亂地啃他嘴巴,如啃香瓜一般,垂涎欲滴,大快朵頤。

詹世南原有的那點旖旎心思,被她生猛地放大,雖然她啃得有些疼,且毫無章法,口水濕答答,他整個人仍是激動得止不住戰慄,有些招架不住。

豈料就在他摟緊了她腰時,舌尖驟然一痛,嘗到了血的腥甜味。

回過神來,宋操已經推開了他,得意揚揚道:「咬疼了吧?活該!讓你說我嘴欠!」

詹世南用手背拭了拭舌尖上的血,心情頗是複雜地看著她,最終沒忍不住,伸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脖子,拘到懷裡咬牙切齒道:「宋操,你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啊。」

6

去郡公府當馬夫之前,詹世南原是找過別的事做。

他年輕力壯,又生了副好相貌,那些茶樓齋館都很樂意雇他。

可他們給的工錢太低,他實在瞧不上眼。

後來倒是有家標行的老師傅看中了他的身手,想讓他跟著學走鏢。

商賈押運,多為白銀,因是刀口舔血的活,給出的工錢很高。

詹世南不怕危險,他怕的是山高路遠,商隊帶著貨物走嶺南,冬春里出發,到了秋末也不見得能回來。

他放心不下宋操。

為五斗米折腰,先屈身於人,是他反覆斟酌,咬牙做出的決定。

他不會一直在郡公府做馬夫。

然而宋操的出現,始料未及。

被她看到那些,說不難堪是假的。

宋操終是有些小孩心性,在客棧哭哭啼啼,天亮時又抱住他的腿,死活不准他再回郡公府當馬夫。

她道:「我爹活著的時候,便處處遭人冷眼,我從小就看著他低頭哈腰,動輒給人跪下,我不願意這樣,我難受。」

「好哥哥,我知道人役不恥為役,可我就是不想這樣,我不想這樣活,即便是螻蟻,我也想做挺直腰杆的那隻,所以我們不做了,回家成嗎?」

她一哭,詹世南便心軟了,反手將她摟在懷裡,摸了摸頭:「成!那不做了,我們回家去。」

宋操年齡比他小,可她說出的話,他終都會聽。

回豬嶺鄉不久,她又做出了一個決定,對詹世南道:「我其實根本不是當繡娘的料,從前總嘴硬,怕你笑話我,彌哥,我想清楚了,即便是待在作場一輩子,我也掙不到幾個錢,此地沒有咱們的道,我們離開吧,去外面闖一闖。」

詹世南有些訝然。

人常道故土難離,尤其是對平民百姓而言,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境地,沒人願意走出去顛沛流離。

更遑論這世間女子,衣食溫飽,安然無虞,已經是頂好的活法。

宋操縱然繡功不咋樣,在作場也可有一條好活路。

走出去就不一樣了,前路未知,焉就比現在好過?

詹世南沒有立刻回應她,他說需要想一想,斟酌一番。

宋操點點頭,也不逼他立刻答應,每天依舊高高興興地去繡坊。

他斟酌了月余,其間也沒閒著,沒事就去郊外亂葬崗附近的林子,用套索陷阱捕野雞野兔。

運氣好的話,還會捕到獐子和狐狸。

傍晚去接宋操,順便將獵物帶到縣城給賣了,也能掙些銀子。

偶爾他也會燉只野雞,燜個兔肉,給宋操解饞。

宋操總一邊嚷嚷著太殘忍了,一邊流哈喇子,吃得津津有味。

她還不忘叮囑詹世南:「金元寶年齡大了,啃不動硬骨頭,彌哥你下回記得燉煮時間久一點。」

詹世南一巴掌拍在她腦袋上:「怎麼?不嫌殘忍了?」

宋操起身,氣哼哼地伸手撓他:「又打我頭?!看招!」

她兩隻纖細的手腕,總能一把被詹世南握住,整個人往他身上壓,鬧著鬧著,便發現他幽深且含笑的眼眸,似一泓清洌的泉水,漾著她氣急敗壞的臉龐。

她的雙手被他緊握著高舉,人撲在他懷裡,奮力抬腳,湊上去剛好與低著頭的詹世南臉貼著臉。

屋外天黑,淅淅瀝瀝下著雨。

燈燭輕晃,芒光暈黃,悄無聲息地顫動。

桌上未吃完的燉湯,仍舊裊裊地升騰著熱氣,香味撲鼻。

金元寶趴在地上,專心啃著屬於它的肉骨頭。

宋操緊貼著詹世南的臉,咫尺的距離,眼睛越瞪越大。

她道:「彌哥,你眼睫怎的這般長?」

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有濃的眉,深邃的眸,以及黑如鴉的長睫。

詹世南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素來清冷的眼睛顯得溫潤,顧盼生輝間,他緩緩將額頭抵在宋操的額上,鼻息相抵,垂下的睫毛一下下觸碰在她眼睛上。

「那你喜歡嗎?」

「……喜歡。」

「喜歡就好。」

他失笑,自胸腔發出的揶揄聲,如春風化雨。

宋操被抵著額頭,承受著他下壓的力道,雙手又被緊握著舉起, 腰一直往後彎,腳一時沒站穩, 差點仰在了地上。

關鍵時刻,詹世南一把摟住了她的腰。

她的手沒了束縛,立刻攀住了他的脖子。

詹世南順勢將頭埋在了她脖頸處,抱了一會兒。

他的眼睛故意眨啊眨, 長睫像拂在頸窩處的兩根羽毛,撣啊撣。

還張嘴咬了她脖子一口。

宋操笑個不停, 一邊兒縮脖子,一邊兒伸手揪他耳朵:「癢,癢死了!別咬!」

因在求他, 她聲音不自覺地染了幾分嬌嗔,「好哥哥, 別鬧了,快鬆開。」

詹世南仍舊將臉埋在她頸間, 聞言悶笑出聲。

他的手在她腰間收緊,道:「那我鬆開,你不准報復回來。」

宋操受制於人,連連點頭, 應允下來。

結果正如詹世南所料, 他剛一放手, 宋操瞬間變臉, 猛虎出擊一般, 陰險地朝他撲了過去——

「你都說了我不能吃虧!還敢咬我!」

她齜牙咧嘴,朝著他的脖子奔去。

詹世南的手一把捏住她的臉頰,稍一用力,她便張著大嘴, 不能動彈了。

她含糊不清道:「我錯了,不敢了, 快鬆開。」

「你什麼德行, 我會不知道?」

「好哥哥,我發誓, 絕不咬你脖子。」

「呵, 我能信你嗎?」

「能!」

詹世南好笑地看著她, 復鬆了手。

結果又如他所料,堅持不過一瞬,宋操一臉正色的神情,突然一變,再次猙獰地朝他撲了過來——

「看我不把你的嘴巴咬出血來!」

屋外雨勢漸大,屋內燈燭輕晃, 很快又響起了宋操含糊不清的沮喪聲, 「我錯了, 不敢了,快鬆開。」

「這次是真的,彌哥, 你再信我最後一次!」

「我發誓,若再敢動手,我就是狗!」

桌子底下, 啃完肉骨頭的金元寶正在睡覺,聞言支起了耳朵,又眼神鄙夷地搖了搖頭。
游啊游 • 93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9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2K次觀看
游啊游 • 4K次觀看
游啊游 • 940次觀看
游啊游 • 940次觀看
游啊游 • 650次觀看
游啊游 • 1K次觀看
游啊游 • 690次觀看
游啊游 • 520次觀看
游啊游 • 580次觀看
游啊游 • 450次觀看
游啊游 • 760次觀看
喬峰傳 • 700次觀看
喬峰傳 • 1K次觀看
連飛靈 • 480次觀看
游啊游 • 380次觀看
游啊游 • 820次觀看
喬峰傳 • 430次觀看
游啊游 • 410次觀看
舒黛葉 • 3K次觀看
喬峰傳 • 14K次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