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繞這麼大一個圈子,是想陪我出去走走。
我對他用手語比劃:「那去逛超市好嗎?」
他點了點頭:「嗯。」
和霍延川出去逛街吃飯,對我來說安全感滿滿。
因為,他能看懂我所有的手語,幫我和別人交流。
逛完超市,在餐廳吃飯,等上菜的間隙。
我對他比劃:「霍延川,你為什麼能看懂我所有的手語?」
他將果汁遞給我,「因為,我專門學過。」
難怪,他那麼專業。
我抿了一口果汁,是我最喜歡的口味:「什麼時候學過?」
他注視著我:「五年前。」
07
我想起了我們初遇的畫面。
那是五年前。
我獨自一人去海洋館。
那座海洋館大到離譜,人山人海,可路標不完整。
我逛累了,卻怎麼也找不到出口。
當我鼓起勇氣,用手語找別人問路時。
卻引來了幾個路人的嘲笑:「你是啞巴嗎?」
「啞巴一個人出來逛什麼海洋館?」
「你在指揮交通嗎?好滑稽啊。」
「不是誰都能看懂手語的,你下次出門不如在額頭上貼個紙,寫上啞巴兩個字。」
「小啞巴長得還挺漂亮的,你叫聲哥哥,我就給你指路。」
我失落地垂下手,強忍著眼淚,轉身逃離人群。
霍延川從人群里擠過來,叫住我:「你是找不到出口嗎?我帶你出去。」
那一刻,我記住了那個好心給我指路的陌生小哥哥。
他把我送到海洋館出口,看著我上了計程車。
一年半前,霍老爺子說要把孫子介紹給我。
我本來對嫁入豪門沒有興趣。
直到看到霍延川,我認出了他是給我指路的那個人。
所以,我同意了這門婚事。
我不知道霍延川有沒有認出我。
婚後他從未提過此事。
想必是時間太久,早就忘了吧。
此刻,他提到五年前專門去學過手語。
這,會是巧合嗎?
08
霍延川回國後。
過了一個月,又飛來了國外。
見他出現在別墅,我用手語問:「這次也是來出差,住不習慣酒店?」
他點頭:「嗯。」
我沒拆穿他。
在他沒來之前。
我和霍老爺子通電話時,就聽他說了,霍延川周末要過來陪我兩天。
周末,霍延川帶我去海洋館。
國外的海洋館人不多,可他還是牽著我的手,生怕我走丟。
經過出口時,他指了指路牌,對我說:「這裡是出口,記住了。」
我微怔。
原來,他記得我們五年前的相遇。
我去洗手間,霍延川在外面等我。
我出來時,遠遠看見他和一個女人在說話。
如果我沒認錯,那人是余棠。
我之所以能認出余棠,是因為我曾在霍延川書房裡看到過他的畢業照。
余棠就站在他前面。
余棠居然也來了,還這麼巧出現在海洋館。
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我在洗手間待了一會才出去。
余棠先離開了,霍延川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仿佛魂也被勾走了。
從海洋館回來後的第二天,霍延川飛回了國。
我收到一張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
照片里,霍延川坐在頭等艙的座位上閉目養神。
從照片拍攝的角度可以看出,拍照的人就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我用號碼搜索了微信,看見頭像是余棠。
果然是她。
這張照片讓我浮想聯翩。
我猜測,余棠和霍延川一起回國了。
霍延川此行來國外,是為了接余棠吧?
為了應付他爺爺,所以順路過來看看我?
而我,差點被他感動。
09
霍延川回國後,
我從共同朋友江晴口中得知,她某日逛街時,看見霍延川和余棠在咖啡館喝咖啡。
她還順手拍了照片。
江晴在信息里說:【夏霧,你再不回來,霍延川就要被余棠搶走了。】
我看著信息發愣。
更加確信,霍延川和我提離婚,是他還忘不了余棠。
他們有感情基礎,如果余棠真要搶,我沒有任何勝算。
懷孕八個月的時候,霍延川又過來了。
傍晚,我們在花園裡散步,他停下腳步來問我:「夏霧,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
我用手語半真半假地試探:【孩子父親是你。】
霍延川被我氣笑了:「我還能用意念讓你懷孕不成?」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和他坦白。
可我忍住了。
如果他知道我趁他昏睡時,對他做了那種事。
肯定會討厭我。
我不想破壞自己在他眼中的印象,不想他討厭我。
第二天,他陪我去逛街買嬰兒服和嬰兒用品。
他認真地挑選著。
我又有了想坦白的衝動。
剛想做手語,他的手機響了。
我餘光瞟見了來電的人是余棠。
他避開我,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我遠遠看著他,他好像在和余棠吵架,兩人在電話里發生了爭執。
這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這段時間,治療聲帶的結果並不理想。
醫生說,這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霍延川想要的是一個健康的伴侶,一個能和他說話、撒嬌……哪怕是吵架,也句句有回應的人。
這麼簡單的事,我卻做不到。
自卑心作祟,我坦白的勇氣被這個電話衝散。
等他接完電話走過來時,問我:「剛才你想說什麼?」
我搖了搖頭,用手語比劃:「沒什麼。」
霍延川去把選好的嬰兒服和嬰兒用品買單。
整個過程,我都避開與霍延川眼神交流。
他和我說話時,我也只是神色淡淡地點頭或是搖頭,連手語都懶得和他多比劃。
回家之後。
我回房間休息,將房門鎖起來。
想著他和余棠打電話的模樣,心底酸酸的,眼睛有些刺痛。
過了片刻,霍延川在外面敲門:「夏霧,開門。」
我把門打開,比了個手勢:「有事?」
他看著我的眼睛:「你哭過?」
我擺手否認:「沒有。」
他繼續詢問:「我接那個電話,讓你不開心了是嗎?」
我搖頭:「我沒有不開心,我只是有點累。」
「不,我知道你不開心了。」
「不開心可以表達出來,不要壓在心裡,也不要對我冷暴力。」
「語言只是表達的一種方式,還有別的方式。」
他說完,拿出手機,翻到通話記錄。
隨後點開余棠的新號碼。
手機螢幕上彈出一個選項:【是否移入黑名單。】
他拿著我的手,放在螢幕上:「你幫我把她拉進黑名單好嗎?」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圖。
他在教我,如果吃醋了,可以發泄出來,而不是悶在心裡。
我用手指點了【移入黑名單】。
原來,余棠常用的那個號碼,早就躺在霍延川的黑名單里了。
她用新號碼打給霍延川。
親手拉黑她的新號碼後,我的心情舒暢了。
霍延川把我按進懷裡,低聲說:「如果以後我惹你不開心了,你就咬我好嗎?讓我知道你的情緒。」
之前他還說,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就離婚。
可他這幾個月做的事,根本就不像是要和我離婚,而是想好好和我過日子。
這一刻,突然有點想抱他。
我想了想,抬手回抱住了他。
他唇角揚起,伸手撫摸著我的背,「不能用語言表達情緒,那以後在我面前,多用肢體動作表達,好嗎?」
好,學會了。
10
轉眼,到了孩子發動那一天。
霍延川得到消息,推掉手裡的工作,買了最近一趟航班,飛了過來。
我在醫院平安生下一對龍鳳胎。
孩子剛生下來還沒長開,看不出長得像誰。
我拿出一份提前擬好的離婚協議,遞給霍延川。
其實,我內心深處並不想和他離婚。
這份離婚協議是在試探他的態度。
離婚協議上寫著我自願放棄霍家的財產。
我給他比劃了一串很長的手語:「你不是說,等我生下孩子,就和我離婚嗎?離婚協議我擬好了,你覺得沒問題的話,就簽字。」
他看完了離婚協議,紅著眸說:「還沒出月子,就想和我離婚,怎麼,孩子爸等不及了?」
我擺手:「不關孩子爸的事,我只是想要給你自由,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
誰知,他卻撕碎了離婚協議。
認真地說:「我們不離婚了。」
不離婚了?
他繼續說:「你想讓我成全你和那個野男人,沒門。」
「我想過了,既然我沒有生育功能,遲早要去領養孩子,與其去領養別人的孩子,不如養你的孩子。」
我愣在原地。
上回,是誰聽見我懷孕的消息後,破防說:「我還沒大度到給別的男人養孩子的地步。」
這幾個月,他是怎麼說服自己的?
他見我沒有回應,語氣酸酸地說:「怎麼,那個野男人在等著我讓位?」
「你懷孕也沒見他來看過你,一看就是個渣男。」
「這種渣男值得你放棄現在的生活?」
「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能做到認下這兩個孩子,把他們當成我的親生孩子。」
「不過,以後,你要好好和我過日子,不可以再在外面找野男人了。」
我一句話沒說,他居然說了那麼多。
見我還是不說話,他眸光微轉,在揣測我的心事。
他壓低聲音說:「我努力調養身子,每天吃藥膳,若實在不行,我到時候給你買……」
我差點被他逗笑了。
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他這麼不想和我離婚,是因為他爺爺給他施壓了嗎?
我用手語比劃:「好,那不離婚。」
「不過,我的治療效果很緩慢,短期內不能開口說話,你不許嫌棄我。」
他坦誠地說:「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
「我也有缺陷,你別嫌棄我好嗎?」
他還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恢復生育功能了。
兩個孩子生下來這麼健康,而且是一次就中。
生育功能簡直不要太強。
我點點頭,手語比劃:「我不嫌棄你,我們都不嫌棄對方。」
霍延川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紅了耳根,欲言又止道:「夏霧,其實我……」
嗯?
我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好像……」他說了一半,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沒什麼,你先坐月子,以後再說吧。」
11
在國外坐完月子,霍延川就把我接回家了。
他對霍老爺子說,這是我們領養的孩子。
霍老爺子居然也沒說什麼。
只是嘆了嘆氣:「罷了,我們霍家總不能斷後,領養的孩子,也算孩子。」
他說完,還自我安慰道:「我也算好起來了,居然當太爺爺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看來霍延川的大度,還是遺傳了霍老爺子。
霍老爺子親自給兩個孩子取了名字。
龍鳳胎哥哥叫霍宸安,小名橙橙。
妹妹叫霍晚檸,小名檸檸。
霍老爺子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了我爺爺:「老夏,你當太外公了,小霧和延川領養了一對雙胞胎。」
我爺爺樂呵呵地說:「我聽小霧說了,那得慶祝慶祝。」
他們兩人喝了一壺養生酒慶祝。
霍老爺子很喜歡橙橙和檸檸。
把他們接到霍家老宅去養,請了四個育嬰師專門照顧孩子。
我則去爺爺的中醫館上班了。
我暫且負責在藥房裡配藥,這個工作不用說話,很適合我。
霍延川每日下午五點就會去接我下班,我們一起去老宅看橙橙和檸檸。
周末會把兄妹倆接過來和我們同住。
我從中醫館帶了很多藥膳回來。
日日燉給霍延川吃,給他補身子。
他很配合,每次都把我盛給他的藥膳喝光光。
這日夜晚,我下樓去倒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