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成年這天,丈夫林峰突然丟給我一份親子鑑定書。
然後義正辭嚴地指責我:「邱月,當初要不是你不肯把工作讓給方芸,她怎麼會下鄉後未婚先孕?」
「替方芸養大女兒,也算是你給自己贖罪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那我的女兒呢?」
林峰冷笑一聲,「那個孽種?早就被我丟進河裡喂魚了!」
我發瘋般朝他撲過去。
卻被推倒磕到後腦勺慘死。
再睜眼,我回到了一九七零年的六月,機械廠舉辦相親會這天。
1.
「月月,林峰在看你呢,我猜他一定會邀請你跳舞的。」
「雖然他家裡窮了些,但他才二十一歲就已經是五級鉗工,倒也配得上你!」
我剛回過神,耳邊就傳來閨蜜林玉芬的善意調侃。
望著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場景,我才恍然驚覺,我重生了。
重生回了一九七零年的六月,機械廠為廠里的未婚男女舉辦相親會這天。
前世,我是機械廠的廠花,追我的男同志自然不少。
但我打小就不擅長學習,所以特別仰慕那些腦子好、有才華的人。
林峰雖然是追求我的男人里家境最差的。
可他從小到大,次次考試都能拿年級第一。
進了機械廠後,更是用了最短的時間就通過了五級鉗工的考核,成了機械廠的名人。
而且他本人也是長得身長如玉,溫潤爾雅。
因此我對林峰的初始印象極好。
當他過來邀請我跳舞的時候,我便在一眾女同志們羨慕的眼神下,羞紅著臉答應了。
這也便意味著,我同意了和他交往、結婚。
相親會後,我們不到三天就去領了結婚證。
可婚後,林峰卻總找各種理由讓我辭職當家庭主婦。
我當然不肯了。
婦女能頂半邊天,我好不容易才進了機械廠,怎麼能在家當混吃等死的米蟲呢?
更何況,我再不聰明也知道,掌心朝上的日子不好過。
見我不同意,林峰又以婆婆生了重病要花錢為由,讓我賣掉工作。
我信以為真,於是傻乎乎的直接把五百塊嫁妝錢全拿出來給婆婆治病。
林峰這才就此不提讓我辭職的話。
可直到女兒成年日那天我才知道,他不再讓我辭職,是因為他的小青梅方芸,因為在城裡找不到工作,已經不得不下鄉了。
機械廠的工作一個蘿蔔一個坑。
林峰和我結婚,一開始就是為了讓我給他的小青梅騰位置。
可偏偏我卻不管他怎麼說都不肯放棄自己的工作,害得他計劃破產。
他自然便因此恨上了我。
把方芸下鄉當知青吃苦的事情怪罪在我頭上。
甚至還調包了我們的女兒!
想起前世種種,我不禁心中冷笑不已。
按照這時的政策……
方芸想要留在城裡,除了找到工作以外,還可以靠婚姻掛靠。
只要林峰和她結婚,那方芸就不用再下鄉了。
可林峰卻沒有這樣做。
歸根結底,不就是嫌棄方芸家裡還有四個吸血的弟弟嗎?
明明是他虛偽自私沒擔當。
到頭來,卻反而將方芸的不幸都算到我的頭上了!
簡直令人作嘔!
2.
和前世一樣,林峰很快便朝我走來。
然後動作紳士地朝我伸出手來。
嗓音溫柔低沉,「邱月同志,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他的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
臉上卻帶著勢在必得的自信。
見狀,周圍的女同志都朝我投來羨慕的眼神。
男同志們不少都神色緊張好奇地盯著我看。
畢竟在此之前,我已經婉拒了好幾個主動對我示好的男同志。
可他們卻不知道。
此時,我廢了好大勁兒,才控制住自己撕爛他的虛偽嘴臉的衝動。
而就在我準備冷冷地拒絕林峰時。
禮堂的大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
「抱歉,我來晚了,廠里剛才有點事要處理。」
聽到來人的聲音,我不禁身體一頓。
隨即緩緩轉過身去。
下一刻,剛好對上一雙焦急而灼熱的眼睛。
見林峰在朝我伸手邀約。
他的表情頓時緊張起來。
然後快步朝我走來道:「邱月同志,你還沒有挑好結婚對象吧?能不能給我個機會介紹一下自己?」
聽到這話,林峰立刻臉色一沉,眼神戒備地看向對方。
「傅遇科長,相親總有個先來後到,是我先邀請邱月同志的。」
說完,又看向了我。
「邱月同志,我很滿意你,和我去跳支舞吧?」
兩男爭一女的戲碼,很快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一個是廠里最有前途的五級鉗工,長得文質彬彬。
一個是退伍軍人轉業的保衛科科長,生得冷峻高大。
顯然,大家都很好奇,我會選擇誰。
而不等我開口,傅遇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我面前。
然後神色冷峻地看向林峰。
「只要還沒結婚,愛情就不分先來後到,你的邀請,她也有拒絕的權利不是嗎?」
說完,他有些緊張地看向我。
下意識地朝我敬了個軍禮,嗓音洪亮地朝我道:「邱月同志,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傅遇,今年二十六歲,無父無母,家裡只有一個殘疾的妹妹,月工資一百四十元。」
「轉業前我在部隊的炊事班干過一段時間,會做上百道菜,所以洗衣做飯整理家務這些都不用你管。」
「我心悅你,請邱月同志給我一個和你處對象的機會,要是過段時間你覺得我們不合適的話,我一定不會再糾纏你。」
聽到傅遇的話,林峰頓時急了。
連忙朝我道:「邱月同志,他連父母都沒有,將來誰給你們帶孩子啊?」
「更何況他家裡還有一個拖油瓶,你要是和他在一起,那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傅遇聽了,頓時放下手,眉眼冷沉地看向林峰。
我則是冷冷地朝林峰道:「林峰同志難道不知道當面說人痛處非君子所為嗎?」
「我倒是覺得傅遇同志頗有擔當和責任心,還會洗衣做飯,是個不錯的結婚人選。」
前世嫁給林峰後,我不但要上班,還要照顧他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
這些瑣事兒說起來沒什麼。
可結過婚的女人都知道,瑣事兒才是最消耗人的精力的。
而那時的林峰呢?
下班吃完飯後嘴巴一抹,就一頭鑽進他的書房,美其名曰要鑽研新技術。
我偶爾抱怨一句,他只會冷冷地來一句「誰家女人不是這麼過來的?怎麼就你這麼嬌氣?」
那時我便意識到,我好像嫁錯了人。
可當時的社會環境,只能讓我選擇忍下去。
至於傅遇……
其實前世,我欠了他很多很多。
3.
上輩子,我和林峰結婚兩年,肚子始終沒動靜。
婆婆見狀,私下裡罵我是不能下蛋的母雞,配不上他兒子。
然後便尋遍童子尿、黑狗血這些偏方讓我服下。
那個年代,女人不能生,光是周圍鄰居的風言風語就能殺了她。
我實在扛不住壓力,只好不停地喝下那些噁心的偏方。
可折騰了兩年,我還是沒懷上不說,身體還出了問題。
婚後第五年的一個早晨,我在喝了一碗帶有硃砂的偏方後,暈倒在上班的路上。
是傅遇把我送去了醫院。
然後震驚又心疼地責備我不該為了林峰糟蹋自己的身體。
那時候,因為我遲遲沒懷上,連我媽都覺得在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對不起林家,怪我肚子不爭氣。
只有傅遇,他是真的關心我這個人。
所以我當時便沒繃住,直接在病房痛哭不已。
傅遇見我大哭,頓時慌了。
然後笨手笨腳地輕拍我的後背安慰我。
而那時,我的腦子裡竟突然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
我想找傅遇借種。
因為我去醫院檢查過的,醫生明明說過,我的身體沒問題。
那我換一個男人,是不是就能生了?
而且傅遇還沒有結婚。
我找他,也不算當第三者了。
這樣想著,我當時便死死地抓住了傅遇的胳膊。
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求他給我一個孩子。
傅遇直接被我的話驚呆了。
但很快,他便拒絕了我,「你要是過不下去了,可以和林峰離婚,我娶你!」
「不管你能不能生,我都不介意。」
我苦笑一聲。
掀開被子就朝窗邊走去,要往下跳。
離婚?
我何嘗沒有想過離婚。
可我只是在我爸媽面前試探一番,他們便冷聲警告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婆家,不要給他們丟人現眼。
至於林峰,那時他正在事業上升期,更不可能和我離婚,影響自己升職加薪。
一想到回家後那腥得發臭的黑狗血,我便萬念俱灰。
但傅遇一把拉住了我。
表情無奈又懊悔地看著我,「好,我答應你!」
那時,我不知道他在懊悔什麼。
可如今,我懂了。
他在怪自己在相親會上遲了一步,讓我選了林峰。
其實,就算他那時來了,我也眼盲心瞎地選林峰的。
4.
那天他沒有給我辦出院手續,就把我帶回了他家。
然後讓他那跛腳妹妹守著門。
一進屋,傅遇便眼神暗沉地盯著我。
「你確定不會後悔?」
聞言,我直接上去解他的襯衫扣子。
機會只有這一次。
我絕不會後悔。
傅遇見狀,滾燙的大掌直接乾脆利索的剝掉了我的白襯衫。
當他粗糙有力的手掌覆蓋在我的胸口時,我整個人都不自覺地一個激靈。
身體瞬間像是被融化掉了一樣,直接癱軟在床上。
和林峰結婚五年,我從未有過這樣陌生的悸動感。
一時間,我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察覺到我的緊張不安。
傅遇很快便親吻著我的耳垂,嗓音微啞地安撫我。
漸漸地,我也放鬆了起來。
而直到他開始動真格的,我才恍然驚覺,婚後這五年,我真是白活了。
和林峰同房五年,甚至比不上傅遇毫無技巧的一個撞擊。
很快,我便徹底沉淪在這從未體驗過的浪潮之中。
那飄飄欲仙的感覺,最後甚至讓我沒忍住,又纏著傅遇來了好幾次。
而一想到未來的幾十年,我還要面對林峰那個一分鐘廢物,我就感到一陣絕望。
5.
那天結束後,傅遇便將我送回了醫院。
林峰得知後,為了自己的好男人形象,黑著臉來接我出院。
但此時的他在我眼裡,已經和一個太監沒什麼兩樣了。
當婆婆又罵罵咧咧地遞給我黑狗血時,我冷著臉拒絕了。
「我去查過了,醫生說了,我的身體沒問題!」
「而且生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醫生說,建議林峰也去查一下,萬一是他的問題呢?」
聽到這話,不等婆婆說什麼,林峰便應激上了。
「我的身體好好地,怎麼會有問題?你不要聽風就是雨。」
但在對上我似笑非笑的表情後,他又心虛了。
隨後立刻看向婆婆,「媽,既然她不願意喝那就別喝好了!」
「反正醫生都說了,她身體沒毛病。」
「說不定是緣分還沒到呢?」
婆婆向來最聽林峰的話。
見他這樣說,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黑狗血給倒掉了。
6.
而一個多月後,我發現自己的嗅覺突然變得敏銳了很多。
聞到以前最愛吃的五花肉的味道時,竟感到噁心不已。
我的心臟瞬間砰砰砰地亂了節奏。
噁心,想吐。
我該不會是懷上了吧?
這樣想著,我拉著閨蜜林玉芬就直奔醫院。
讓我喜極而泣的是,傅遇不愧是軍人出身,果然能幹!
只一次,就讓我成功受孕了!
我懷上孩子了!
一時間,我不禁死死地抓住林玉芬的胳膊。
「玉芬,你看,我懷上了!我真的懷上了!」
林玉芬心酸又喜悅地看著我,「嗯,你有孩子了!太好了!」
這幾年,別人不知道,但我為了要孩子吃了多少苦頭,她卻是清楚的。
所以每次看到林峰,她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7.
得知我懷孕了,婆婆這才有了笑臉,連連說還是偏方管用。
而林峰也是鬆了一口氣。
至於傅遇。
每次在廠里見了我,他都只是沉默地看著我。
然後在我被婆婆苛待的時候,偷偷地給我塞錢塞雞蛋。
我找了好久的機會,想把錢還給他。
可他卻只是盯著我的肚子道:「拿著吧,林家那點吃的,怎麼夠你補充營養?別和身體過不去。」
「更何況,我也該盡份力。」
我只好收下了。
心裡則是暗暗想著:等生下孩子,就算爸媽將來不認我了,我也要和林峰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