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是天才科學家完整後續

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江時敘抱著我，一下一下拍著我的肩，不停地重複：「沒事的，我相信你……」

我的高考還是不盡人意，高考成績出來後，我絕望地躺在地上，像是自虐一樣，一遍遍回憶考試的題目。

我為什麼是一個這麼蠢笨的人呢？要是這道題做對了該多好，要是那道題做對了該多好，要是再多兩分該多好。

你知道嗎？我就差兩分，我就能上我喜歡的大學了。

江時敘笨拙地看著崩潰的我，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玩笑，他對我告白了。

「我喜歡你。」

我承認我是一個卑劣的人，當時我第一反應居然是，這麼優秀的人居然喜歡上我了。

看，我沒上清大，但是我上了清大的高材生。

我想這真是一個幼稚又愚蠢的想法。

我和他在一起了，很突然的。

5

我們戀愛的第四年，我找工作失敗了。

我想我真是一個失敗者，為什麼幹什麼都能失敗呢？

高考失敗，考研失敗，找工作失敗。

我難過地喝了一整夜的酒，將自己喝得爛醉，喝到了醫院。

聽說江時敘聯繫不到我，特地買了車票，坐車來到我的城市，趕到我的公寓將我送去醫院。

他小心翼翼地將我帶去醫院，又守了我一整夜。

我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徹夜未眠的江時敘。

他眼眶通紅，眼中滿是心疼。

我甚至不敢看他，我要怎麼說呢？我又失敗了？

江時敘，你這輩子體會過拚命想做一件事，但是怎麼都無法成功的感覺嗎？

我不知道以後的人生該怎麼辦。

江時敘給我指了一條「明路」，他說：「我們結婚吧。」

我爸也告訴我，這是一條明路。

「找不到工作還能嫁個好老公，到時候當家庭主婦，再生個小孩。」

我聽完他們的話，偷偷將曾經的夢想藏了起來，不敢泄露一點。

畢竟，怪不了任何人，是我自己沒有本事，守不住它。

我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正道，當了將近十年的家庭主婦。

只是偶爾看到那些上班的人，心裡會有些恍惚。

我成了朋友圈中最令人羨慕的存在。

我的優秀的老公好像很愛我。

他像任何一個普通的陷入熱戀的人一樣，喜悅、激動、忐忑不安……

他曾經在採訪中將對我的愛公之於眾：

「根據熵增原理，宇宙終將歸於混沌，但我對我妻子的愛，是我生命中最有序的存在。」

6

馬上要到十周年紀念日了。

我不由得出神，已經十年了嗎？

這樣的生活，每天準時起來，準時做家務，準時做飯，相顧無言的生活，已經十年了嗎？

每年紀念日，江時敘都會幫我買一枚新的戒指，會親手為我做蛋糕。

這是我們戀愛時的約定。

真不知道當初到底為什麼這麼有精力，居然會定下這種約定。

隨著紀念日漸漸到來，我感覺得到，江時敘慢慢緊張了起來。

我的心裡湧上一抹期待，微弱，但是確實存在。

朋友發了一張照片給我，照片里，江時敘正在認真地挑選戒指。

朋友羨慕著我美滿的婚姻，她說：「檸檬，你命真好。」

我的命很好嗎？

是啊，我的命真好，遇到了江時敘。

我點開照片，看到江時敘逐漸衰老的臉，想起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

那張精緻的臉，那朝氣蓬勃的樣子，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們都被時間磨得面目全非了。

我知道江時敘送的戒指的樣式，想像著他今年為我戴上戒指時的場景，卻怎麼也想像不出來。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交流過了。

買菜回家的時候，遇到了江時敘的同事。

他笑著告訴我：「檸檬，時敘最近經常說話，還老是開玩笑，都是你的功勞啊，他以前非必要不說話，和他交流可費勁了。」

其實並不是我的功勞。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近乎麻木地回到了家。

靠在書房的門上，聽著裡面傳來的聲音。

我聽到江時敘耐心地教沈知意做實驗。

第一次知道，原來他可以對除了我之外的人說那麼多話。

可是，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不過是說幾句話罷了。

有什麼好在意的呢？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7

十周年紀念日當天，江時敘特意約了場地吃燭光晚餐。

他總算和我說了一句話：「許柚檸，晚上，海邊。」

我一直在想，十周年的時候，他會怎樣給我戴上戒指？

想了一遍又一遍。

十周年紀念日那晚，我仍舊在想，不停地想像著。

我感覺到長久的脈搏，無窮盡的潮起潮落，冷冽的海風給我的想像也帶來了幾分苦澀。

直到東方的海平線滲出一抹極淡的靛藍，夜色被稀釋成灰白，浪尖開始鍍上金邊，我才意識到，我在海邊苦等了一夜。

打開手機，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一句解釋。

我們戀愛的時候，我曾經無數次幻想，我們結婚十周年會是什麼樣子。

我幻想過許多場景，唯獨沒想過，我會在十周年當天，等江時敘整整一夜。

我慢慢地走到了江時敘的實驗室。

我看到了他，他正笑著和沈知意談論他們的實驗。

我感覺到，我們之間好像已經隔著一層可悲的障壁了。

我知道，我不再是他和這個世界唯一的情感連接了。

良久，他終於注意到我的存在。

眼神閃了閃，「抱歉，許柚檸，昨天有事。」

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

我想到了我們的戀愛，想到了我們的婚姻。

想到他每次因為實驗將我拋下，我只能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房子，等著他一句「抱歉」。

我總是覺得，他的實驗忙，他是在為人類做貢獻，我不應該那麼不懂事。

我確實是一個不懂事的人，總是因為這種小事偷偷落淚。

所以，我現在懂事一回。

我慢慢地摘下了戒指，平靜地和江時敘說：「我們離婚吧。」

我懂事地離開他，再也不耽誤他，也不耽誤我自己。

結婚十年，我終於承認了一件事，我過得並不好。

8

我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爸媽為了賺錢四處奔波。

我們不停地搬家，我不停地轉學，身邊的人換了又換。

「家」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模糊的字眼，隱隱約約，看不真切。

我爸告訴我，我們都是「無根之萍」，漂泊無依。

幼年的我想，如果能擁有一套房子，也許就能安定下來，也許就能擁有一個真真切切的家。

這個願望在我看到我的爸媽奔波操勞大半輩子，只能擁有一套二手房，甚至還背上幾十萬的房貸時更加強烈。

可是我確實是一個沒什麼能力的人，我賺不到那麼多錢，買不到自己的房子。

我爸告訴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江時敘的家就是我的家。

我曾經將這句話當成催眠自己的毒藥，一遍遍告訴自己，我是有家的人。

可是偶爾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我依舊會迷茫，這真的是我的家嗎？

我將我的東西全部都整理了出來，東西不多，一天就搬完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我住了十年的房子，無端感到悲傷。

我已經不太記得那天的事情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記得，江時敘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周圍的人指責我小氣，沈知意哭著對我道歉。

一開始江時敘不同意離婚，可是後面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他還是同意了。

我走的時候，他冷冷地說：「別回來。」

我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裡從來就不是我的家。

9

許柚檸真的走了，走得很徹底。

家裡所有和許柚檸有關的東西都消失得乾乾淨淨，江時敘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